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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摧毀了沒預料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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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摧毀了沒預料的東西

五百輛糧車的隊伍拉得老長,馬車夫縮在馬車上,畏懼地看著四周的騎兵,聽那些騎兵言語,隨時隨刻都可能有人殺出來搶劫糧車,這個消息對馬車夫們而言簡直是噩耗,但誰都不敢逃走。遇到搶劫糧草的賊人未必會死,敢逃走肯定被汙妖王砍成十七八段,而且汙妖王的詛咒鎧甲顯然可以控制人的心魄,此刻他們的魂魄也不知道是不是少了一兩個,誰敢逃立馬變成僵屍。

姚青鋒等將領對順利回到司州心中沒底。五十萬斤糧食啊,不論是司馬越、石磊,還是那些因為災荒和戰亂而背井離鄉的難民都會對著五十萬斤糧食垂涎三尺,這一路上回去估計是要走在屍山血海之中了。

祂迷單手揮舞著長長的樸刀,不在意地道:“來多少,我就殺多少!”樸刀橫在身前,只覺壯志淩雲。

姚青鋒掃了一眼暴力狂,認真地勸胡問靜:“陛下要小心在意,胡人和司馬越的手下也就罷了,若是來了流民萬萬不可直接殺了。”

祂迷放下樸刀,心中也有些猶豫。司馬越的手下和胡人都是敵人,殺多少都不帶心裏負擔的,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有什麽好猶豫的。但是那些餓得像柴火棒,風一吹就會倒下的饑寒交迫的流民沖向糧車,幾個瘦小到也就比小貓大一點的小孩子可憐巴巴地撲到糧袋上,難道就能毫不猶豫的一刀砍下去?

軍法無情,敢搶劫糧車的自然是敵人,必須殺了。但是大家都是普通人,好些人也是經歷過饑寒交迫的,殺了這些可憐的難民之後心中就不是滋味了。

姚青鋒認真地勸:“找出鼓動難民搶劫糧車的背後指使者千刀萬剮,將其餘百姓驅散也就是了。”她微微嘆氣,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聖母,多半無法執行,躲在幕後利用難民發財的指使者哪裏這麽容易抓的,她在小時候就見過難民搶劫官倉,見過一群難民背著百斤重的大米歡喜地走了十裏地,到了某個角落與流氓痞子或者倉曹的小舅子、紅會的郭妹妹交易,一百斤大米換兩百斤粗糧和野菜。郭妹妹很歡喜,一百斤大米的價格遠遠超過兩百斤粗糧和野菜,流民很歡喜,兩百斤粗糧和野菜可以吃更久。這人人都知道又經過了好幾道手的操作,胡問靜和五百騎兵真的有能力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查出來?

所以,姚青鋒的建議其實就是驅趕難民,最多殺幾十個人殺雞駭猴,然後就此算了。其餘將領點頭,如此頹廢和敷衍的手段很有可能是最好的選擇,在胡問靜已經是皇帝,眼看要統一天下的時刻多造殺孽屬於自我抹黑,毫無意義。所謂發財立品,當了皇帝的胡問靜必須考慮洗白自己了。

胡問靜瞅瞅一群手下,大驚失色:“胡某需要這麽被動嗎?恰恰相反,胡某要主動出擊!”

姚青鋒等人茫然,主動出擊?

“當當當!”有馬車夫用力地敲鑼鼓。

五百輛馬車上的車夫一齊呼喊:“冀州、幽州的父老鄉親們大夥兒都聽著!地裏不長糧食,家裏沒野菜吃,小孩子餓的整天哭,不要緊,跟我們去司州的集體農莊種地,司州有的是吃的,絕不會餓著你們。當當當!”

“當當當!不管是胡人是漢人還是半獸人,只要肯種地,司州歡迎你!”

“左手鑼,右手鼓,手拿著鑼鼓來唱歌,別的歌兒我也不會唱,集體農莊誇一誇。鮮花開滿山,處處有牛羊,司州的好江南!”

五百個車夫扯著嗓門大吼,驚起官道上無數飛鳥。

胡問靜左顧右盼得意無比,以為難民來了胡某就沒辦法了?胡某不管難民還是胡人,統統帶回去種地!就不信那些難民和胡人寧可要一包糧食而不要鐵飯碗。

胡問靜板著臉:“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給人糧食不如抓進集體農莊。進了集體農莊難民有飯吃,胡某有人種地,雙贏!”這就是釜底抽薪,把鬧事的難民和胡人盡數吸收了,看那些幕後指使的人怎麽辦。

胡問靜對這一招很有把握,以前是地主家也沒餘糧,如今有了五十萬斤糧食,只要難民人數不是太多,怎麽都能撐幾個月的,到時候荊州的糧食說不定就有收獲了。荊州等地一年雙季稻也就罷了,稻米是奢侈貨數量總歸少了,荊州今年計劃種植的芋頭的產量比去年多了三倍,雖然運輸到司州的時候肯定成了硬邦邦的石頭,但是多放些水煮爛了怎麽也是能吃的,熬到秋收後司州也有了充足的糧食,從此走上了良性循環,只要人口沒有翻倍,地裏的產糧絕對可以滿足果腹需求。

胡問靜已經開始認真思索了,大米這東西保存起來還是有些艱難,要不要大量種小米?或者多挖一些深入地下的糧倉,只要有三年存糧,她就再也不怕什麽天災人禍了。

“到時候胡某就開始研究空調和冰箱。”胡問靜對古代的夏天受夠了,必須爬科技樹搞定空調和冰箱!

姚青鋒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松了口氣,胡問靜最近做事果然聖母了很多,完全沒有以前的狠辣,當了皇帝之後果然心懷天下了。

胡問靜大聲地催促著:“記住了,若是有百姓餓的走不動摔倒在地上,你們都不要扶,留給我來!然後你們要淚流滿面感動無比,高呼陛下與百姓親如一家。”

姚青鋒等人用力點頭,你不怕丟臉我們就更不怕了。祂迷拿手指捅璽蘇:“這件事就交給你辦。”璽蘇怒視祂迷,我不想動腦子不代表我蠢,友盡!

糧車一路前行,五百個馬車夫不斷地嚎叫,聲音傳出老遠,官道上不時有路過的百姓和馬車靠邊停下,恭恭敬敬地跪下。

胡問靜熱情地招呼:“老鄉,要去司州種地嗎?報我的名字,額外送一個白面饅頭。”

一群百姓堅決地低頭,啥也沒看見,啥也沒聽見。

胡問靜指著某個百姓,大聲地道:“你,就是你!是不是想去司州種地?你就算不說我也知道,來人,將他拉過來,帶去司州種地!”

幾個騎兵跳下馬如狼似虎地拖那百姓,那百姓嚇壞了,急忙大叫:“誤會!誤會!小人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嬰兒……”

胡問靜揮手:“沒關系,一家人就該齊齊整整,全部帶去司州種地!”

幾個騎兵用力拖,那百姓的腳趾深深地插入了泥土之中,挖起一條溝壑,卻擋不住騎兵的蠻力。

那百姓放聲大哭:“小人不想去司州!小人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

周圍無數百姓跪在地上渾身發抖不敢擡頭,淚水簌簌而下,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不是,強搶百姓去司州種地,這還有天理嗎?

有百姓的淚水悲傷成河,今天鬼迷心竅,聽見有人敲鑼打鼓喊口號忍不住跑來看熱鬧,結果把自己坑到司州去了。

姚青鋒死命地扯胡問靜的衣袖:“陛下!陛下!那個人沒想去司州種地,強扭的瓜不甜!”一群將領一齊道:“對,對,搶人太齷齪了,不帶這樣的。”

胡問靜怒了:“誰說我搶人了?胡某是那種人嗎?胡某看得清清楚楚,那個人一直在偷偷看我,眼神之中充滿了對新生活的向往,明明是想去司州種地卻不敢,胡某當然要助他一臂之力了。”

那被搶的百姓奮力嚎叫:“小人不要去司州種地!小人沒有看陛下,小人是風沙迷了眼睛!”

一群騎兵看著胡問靜,還搶不搶?

胡問靜臉色鐵青,認真地對那被搶的百姓柔聲道:“所謂錯有錯招,不如你就將錯就錯跟胡某去了司州種地吧,司州可是好地方啊。”彈手指。

五百個馬車夫一齊唱歌:“左手鑼,右手鼓,手拿著鑼鼓來唱歌……處處有牛羊,司州的好江南!”

那被搶的百姓痛哭流涕:“小人真的不要去司州,小人家中有萬畝良田,嬌妻美妾兒孫滿堂,谷物滿倉,牛羊成千,銀錢幾百萬貫,小人真的不要去司州。”

一群騎兵看胡問靜,那家夥都嚇得神志不清吹牛不打草稿了。

胡問靜面如鍋底,揮手:“讓他滾!以後誰忒麽的沒事再看胡某,胡某就沒這麽好說話了。”幾個騎兵松開了手,那被搶的百姓連滾帶爬的逃回路邊,抱住一棵小樹堅決不放手。

“繼續前進!”胡問靜下令道。

糧車迤邐前進,歌聲不絕於耳:“左手鑼,右手鼓……司州的好江南!”

無數百姓跪在地上,直到糧車的影子都看不見了,這才顫抖著道:“嚇死我了!”“今天真不該出門啊!”“我以後再也不看熱鬧了!”有百姓拍那差點被搶的百姓的肩膀:“兄弟,人已經走了,可以松手了。”那差點被搶的百姓堅決不松手:“誰知道他們有沒有偷偷盯著我,我再抱一會兒。”

官道邊的密林之中,一群山賊埋伏在路邊,最近到處都執行集體農莊,商旅絕跡,強盜的日子都不好過了。

山賊頭目厲聲道:“只要有人從這裏經過,就算他是擡著棺材的,也要把棺木留下!”其餘山賊用力點頭,什麽人死為大,什麽侮(辱)了死人,什麽在傷口上撒鹽,統統比不上自家快要餓死了。

有山賊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大哥,有數百輛馬車向這裏靠近。”

山賊頭目大喜,厲聲道:“不管是運什麽的,全部搶過來,敢反抗的統統殺了!人心下酒,人肉做饅頭!”吃人又怎麽樣?當山賊的那天起就沒了人性,好人誰會當山賊?

幾十個山賊埋伏在路邊,熱切地看著遠處的馬車,好幾百人呢,夠他們吃許久了。

山賊頭目忽然道:“等一下!都閉嘴!”他側耳傾聽,風中隱約有人唱歌:“左手鑼,右手鼓,手拿著鑼鼓來唱歌……”

一群山賊驚恐了,有人

怪叫出聲:“那是胡問靜的糧隊!”山賊頭目臉色鐵青:“糟娘瘟的!怎麽遇到了那閻羅王!撤退!快撤退!”

幾十個山賊轉身就向密林之中跑去,唯恐被胡問靜抓住了送去集體農莊,都要當眾搶人了,能是人去的地方嗎?

那山賊頭目大聲地道:“再忍一忍,等他們過去了,我們就去祝家莊搶幾個人吃了……”

一棵樹後猛然探出一把樸刀,只是一閃,那山賊頭目的肚子就被切開了,下一刻裏面的腸子立刻流了出來。

祂迷從樹後出來,冷冷地道:“我很想知道你的心肝又是什麽味道的。”

一群山賊驚恐地看著祂迷,有人轉身就逃,卻被一劍砍下了人頭。

璽蘇甩掉劍上的鮮血:“我賭是臭的。”

密林之中山賊們驚恐地尖叫,數秒之後戛然而止。

某個村莊中,一個村民尖聲驚叫:“汙妖王就在十裏外!”村長大怒:“怎麽才說!所有人立刻撤退!”

全村老老少少哪怕是一條狗都瘋狂地向某個方向狂奔,聽說汙妖王到處抓人去司州的集體農莊,三歲到八十歲全部都不放過。

有農民躲在草叢中頭都不敢擡,低聲道:“聽說梁山的宋頭領也被抓了,然後……就被吃了……”其餘農民渾身發抖,汙妖王果然吃人!司州的集體農莊一定是屍骨如山,絕對不能去司州送死!

……

胡問靜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眼看再過幾十裏地就到了司州地界了,就是不看見有人沖出來搶劫糧車。

“五十萬斤糧食啊,為什麽沒人動手?這不科學!”胡問靜憤憤不平。司馬越肯定也缺糧,為什麽不對五十萬斤糧食下手?還有那些胡人,胡人肯定是最缺糧食的,怎麽就不眼紅呢?還有流民呢?那些因為饑荒、戰爭等原因逃離家鄉的流民為什麽不蹦出來搶劫糧車?這可是能夠保住性命的糧車,只有區區五百騎保護的大肥羊啊,為什麽就沒人蹦出來搶劫糧車?

姚青鋒等人也是不解,司馬越和胡人可能惹不起胡問靜,但是那些難民沒道理不出來搶糧食啊,難道冀州的難民個個都遵紀守法?

胡問靜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就這麽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司州了?這簡直是汙妖王的恥辱。

遠處忽然傳來了馬蹄聲,胡問靜大喜:“胡某的生意終於開張了!”

馬車夫們面如土色,紛紛跳下了馬車蹲下,雙手抱頭。

胡問靜安慰道:“不用怕,胡某分分鐘殺光了那些廢物。”五百騎迅速列陣,準備沖鋒,卻聽見遠處有悠揚的號角聲傳了過來。

姚青鋒笑道:“是自己人。”應該是回涼或煒千過來接應了。

胡問靜嘆了口氣,這一路真是狗屎一般,道:“我們繼續前進,都小心些,莫要陰溝裏翻船。”

她轉頭一看,臉色大變:“不好!陰溝裏翻船了!”五百個馬車夫逃得幹幹凈凈。

五百個馬車夫一路行來,見識了胡問靜想要搶人的惡劣行為,立刻看透了胡問靜的心思,他們五百個人到了司州地界之後一定會被拉入集體農莊種地,哪裏可能讓他們回去?五百個馬車夫一路笑瞇瞇地驅趕馬車,心裏焦急若焚,每近了司州一裏就表示自己要成為集體農莊的一份子,如今天降機會,怎麽可能不抓住?

就在胡問靜等人準備迎戰的時候,五百個車夫瘋狂地沖進了密林深處,堅決地向遠處狂奔。

密林中,一群農夫互相鼓勁:“不要停下!千萬不要停下,會被抓去集體農莊的!”

胡問靜死死地看著密林,要不要試試放火燒林?

煒千帶著數百騎趕到,見了胡問靜立刻就歡呼了:“陛下!”

胡問靜臉色鐵青:“別喊我,心情不好。”

煒千莫名其妙,姚青鋒拼命打眼色,終年打雁卻教雁啄了眼。

……

胡問靜回到了安陽,賈南風等人對胡問靜索要一馬車金銀珠寶和五十萬斤糧食的行為失望透頂。

回涼低聲嘀咕:“五十萬斤糧食能頂多久?為什麽不要五百萬斤?”一群將領重重點頭,就算小山賊勒索糧食也是百萬斤起步,五十萬斤實在是比綠豆還要小的數量,皇帝陛下勒索這麽點糧食實在是丟份。

煒千小心翼翼地道:“幸好沒有招攬到流民。”這才是錯有錯招呢,荊州的芋頭豐收時日還早著呢,五十萬斤糧食絕對撐不到芋頭豐收,若是真的招攬了數萬流民立馬就是坑死了自己。

賈南風深呼吸了好幾次,呼吸聲都像牛喘氣了,其他人小心地扯賈南風,小心爆血管!賈南風怒視胡問靜,身為皇帝陛下勒索糧食已經是毫無帝皇風度了,竟然還只勒索了這麽一點點,朝野肯定有幾千人笑得牙都掉了。

胡問靜舉手叫屈:“我也是沒辦法啊。”小問竹用力點頭:“姐姐也是沒辦法!”然後爬到了胡問靜的肩膀上,使勁地抱住胡問靜的脖子。

胡問靜道:“胡某只是想去偷襲砍殺了殷浩,他敢下令刺殺胡某,胡某若是不能在第一時間刺殺了他,天下還有誰怕胡某?胡某門口賣饢餅的小販都敢刺殺胡某了!”一群人點頭,這道理沒錯,任何皇帝都無法容忍刺殺。

胡問靜繼續道:“胡某膽子小,唯恐行刺後發現被人包圍了,所以才帶了五百騎兵,不然刺殺一個菜鳥,胡某一個人就搞定了。”賈南風怒視胡問靜,說得這是你的本意一樣,為什麽不說明明是本宮強行要求你帶上五百騎的?菜鳥!莽夫!獨狼!

胡問靜攤手道:“然後就不是胡某可以控制的了,殷浩名氣大破天,沒想到竟然是個對軍事一竅不通的菜鳥垃圾爬蟲,胡某若是不借此機會一舉擊破了那數萬大軍,殺得信都城人人畏懼胡某,胡某豈不是要後悔終生?”一群人點頭,不僅僅因為擊殺敵人就是壯大自己的簡單理由,更因為胡問靜“軍神”的名頭太過響亮,響亮到若是五百騎兵不敢與敵人硬杠就會被認為大敗特敗,然後神格隕落,渾身發臭,蒼蠅圍著打轉,所以這有機會擊破數萬敵軍維持神格的事情是絕對不能放過的。

賈南風不耐煩道:“這些我們都理解,我們要問的是你為什麽要五十萬斤糧食!”

胡問靜長嘆:“因為胡某怕了。”

她老實得很:“我當時有幾個選擇,第一,繼續殺戮那些潰兵。城門已經關閉,也沒有弓箭手,潰兵十個之中九個赤手空拳,我閉著眼睛都能砍殺萬餘人,保證信都城乃至冀州百姓聽到胡某的名字渾身發抖小兒止啼。但是眼看胡某就要統一天下了,冀州百姓很快要成為胡某的子民,為什麽要殺了他們呢?留下他們的性命還能抵抗胡人進攻,保證信都的平安。”

一群人點頭,胡問靜果然開始走聖母路線了。賈南風用力點頭大力支持,做個臭名昭著的皇帝很得意嗎?已經必勝的情況之下就該早早的布局洗白自己。

小問竹摟著胡問靜的脖子叫:“聖母!聖母!給你吃個糕餅。”胡問靜在小問竹的手中咬了一口,認真地問:“我不在,你是不是吃了很多糕餅?”小問竹用力搖頭抵賴:“才沒有呢!”

胡問靜瞪小問竹,小問竹一點不怕,睜大了眼睛裝無辜,胡問靜沒辦法,繼續道:“第二,胡某打不下信都城,你們不會真以為騎兵能夠攻城?但是胡某又必須殺了殷浩,不然誰還怕了胡某。胡某老了,怕死了,沒敢一個人跳上城墻殺入信都砍下殷浩的腦袋。”

賈南風笑了:“你是怕殷浩直到此刻依然留有後手,在城墻之上或者信都城中埋伏了無數弓箭手吧。”她對胡問靜的脾氣實在是太了解了,按著胡問靜的脾氣一定是跳上城頭殺進信都,在千軍萬馬之中砍下殷浩的腦袋,然後大笑著一腳踢飛人頭,然後又殺出信都城。

胡問靜瞅賈南風,只能老實承認:“我對殷浩一點點都不了解,這個天下第一大師到底是什麽性格,會不會有無數後手,會不會有苦肉計,會不會為了殺胡某安排下連環計,會不會為了殺胡某寧可舍棄數萬士卒的性命,胡某一點都不知道,哪裏敢按照性格魯莽行事?”

賈南風大笑:“你也知道你魯莽?”

胡問靜否認:“隨便一說,你不要當真,胡某用兵謹慎,什麽時候魯莽過了。”賈南風對胡問靜的耍賴毫不在意,笑盈盈地看著胡問靜,莽夫,菜鳥!

小問竹不滿地看著賈南風:“我姐姐才不是菜鳥!”

胡問靜保住小問竹打滾,道:“這樣剩下的選擇就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胡某的老本行了。”

信都城外數萬潰兵以為胡問靜犯傻,不知道他們會假借攻城行逃回信都城內之實;信都城內的門閥貴族被殷浩大敗,胡問靜兵臨城下嚇住了,沒想到潰兵的狡猾心理,以為潰兵真的秒投降胡問靜了,一心與胡問靜和談,什麽條件都答應。

潰兵和門閥中人的求生欲在惶恐的局面之下陡然爆發,壓倒了一切理智,強烈卻不會持久,只要任何一方稍微冷靜一下稍做溝通就會看穿胡問靜色厲內苒的本質。

胡問靜唯有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用便宜的價碼再次擊潰門閥中人的理智,讓門閥中人只想著如此低的價碼何必多生是非,迅速成交。

賈南風與一群將領鄙夷地看著胡問靜,也就是說這五十萬斤糧食的價碼就是為了讓門閥能夠一秒鐘就拿出來。檸檬小說

胡問靜用力點頭,夜長夢多,一鳥在手勝過百鳥在林。

賈南風鄙夷極了:“說來說去,還是你缺少氣魄,你就不能不要任何東西,只要殷浩的腦袋嗎?”

胡問靜堅決搖頭:“絕不可能!賊不走空,胡某所過之處就是大雁也要拔毛!”要面子要威嚴哪有五十萬斤糧食,以後統一了

天下隨便編一些自己很威武的段子流傳天下好了。

夜深人靜。

胡問靜坐在練武場內只覺心神無法靜下來。

她總覺得自己似乎犯了一個大錯誤,卻一直沒能想清楚是什麽錯誤。

胡問靜在心中嘆氣,她的臨場機變還是不夠,面對現場爆發的一連串變化缺乏遠見,只記得必須殺了殷浩,其餘因為變化而爆發出來的矛盾或者跡象盡數視而不見。

她認真地思索:“到底錯在哪裏?”

胡問靜閉上眼睛,內力在身體中流轉,她的心卻沈浸到了信都城下,從與殷浩戰場對峙開始,一步步的反思所有的行為。

許久之後,胡問靜陡然睜開眼睛:“不好!本座摧毀了不該摧毀的東西!”她苦澀極了,她應該堅持刺殺的。

……

冀州。信都城內。

無數百姓圍在城門口擡頭張望殷浩的屍體,有百姓鄙夷地道:“這就是天下第一大師?”被砍了手腳、渾身血汙、披頭散發之後,天下第一大師與山賊相比好像也沒有什麽差別。

有百姓嘲笑道:“天下第一大師還沒有我厲害。”他鼓起胸肌,每天在地裏幹活靠得就是力氣,看殷大師那臟乎乎的屍體上的肌肉簡直是面黃肌瘦的代表,就這也被叫做天下第一大師?

有百姓籠著手,輕輕搖頭:“我還以為天下第一大師是文曲星下凡,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了胡問靜,沒想到文曲星的厲害只是戲文裏的,是假的。”一群百姓點頭,戲文裏殺人無數的山賊遇到了文曲星後立馬就被降服了,沒想到現實裏文曲星隨便就被一個武夫砍了。

有百姓笑著問道:“老張,你還讓你的孩子讀書嗎?”老張用力搖頭:“讀P個書!天下第一大師都被毛賊砍了,讀書幹什麽?不如去練武,遇到了毛賊還能砍回去。”

冀州是華夏傳統大州,人口眾多,以豪門大閥以及當官為榮,極其重視血統和文化,在冀州百姓的眼中平民女子胡問靜就是個毛賊而已。一個毛賊都能砍了的天下第一大師有個P用?

百姓們大聲哄笑,天下第一大師的形象以前有多高,現在倒塌得就有多快。

城頭的門閥中人俯視一群百姓,任由他們肆意的羞辱殷浩。胡問靜早已離開,殷浩的屍體沒有必要繼續懸掛的,但是信都城內的門閥中人心照不宣的不提這一點,任由殷浩的屍體繼續懸屍示眾。

信都城內的一個豪宅之內,一個門閥子弟破口大罵:“我家被殷浩害慘了!我家三千仆役死了兩百多個,剩下的人一身都是傷,我家光是藥錢就花了不少,更可氣的是這些仆役被嚇破了膽,以後只怕是沒用了。”

不是這些仆役被嚇破了膽,而是這個門閥怎麽都無法信任這些仆役的戰鬥力了,幾萬人被胡問靜五百人一沖殺就嚇得亂跑,就這戰鬥意志誰敢保證下一次不會被五十人嚇得跪地求饒?

另一個門閥子弟仰頭喝下了酒水,長嘆道:“我家也折損了幾百人,還都是最身強力壯的,唉,錯信了小人。”他重重地搖頭,還以為天下第一大師肯定很厲害,沒想到是個廢物,一群人被他沽名釣譽給蒙蔽欺騙了,傳出去都丟人。

一個門閥子弟冷冷地道:“我早就說這殷浩只怕虛有其表,你們都不信。”他心裏痛快極了,殷浩的隕落與他沒有一絲關系,但是他的心中覺得自己前進了一大步。

信都城內某個街坊之中,一群人圍在一起喝著烈酒。

“……當時我一縮頭,一柄刀子就從我的頭頂掠過,我的頭發都被砍下了不少,然後我猛然一個鷂子翻身,躲過了胡問靜的第二招……”

四周的人笑瞇瞇地聽著,大家都是戰場上活下來的,誰不知道誰啊,吹牛也就圖個歡喜,沒人當真。

酒酣耳熱,話題不知不覺到了殷浩的身上。

一個男子鄙夷地道:“我還以為天下第一大師多麽的厲害,一拳就能打死一頭牛呢,沒想到還不如我呢。”其餘人笑著點頭,殷浩遇到了胡問靜掉頭就跑,他們遇到了胡問靜也是掉頭就跑,他們跑掉了,殷浩沒跑掉,這說明殷浩比他們差遠了。

另一個男子隨口笑道:“殷浩也是門閥老爺,讀過很多書,知道很多道理的,血統高貴,道德高尚,怎麽會不如我們呢,你們休要胡說。”

其餘人不服,殷浩是門閥老爺又怎麽樣,讀書懂道理又怎麽樣,還不是被殺了。

有人大聲地道:“那些道理有個P用,殷浩不是與胡問靜講道理了?胡文靜有怕那些道理嗎?”一群人用力點頭,親眼看見殷浩的道理對胡問靜毫無作用。

有人道:“我以前還以為門閥老爺一說道理,我就會嚇得跪下的,原來不過如此。”一群人大笑,戲文裏都是這樣的,只要門閥老爺講道理,賊人立刻就怕了,老實束手就縛,沒想到門閥老爺的道理就是狗屎,一文不值。

有人辯解道:“門閥老爺終究是貴人,我們都是賤人,賤人怎麽可以鄙視貴人呢?貴人想的比我們多,做的比我們多,他們一定比我們厲害,不然為什麽我們是賤人,他們是貴人呢?為什麽是我們種地交租,他們只需要收租呢,門閥老爺就是比我們厲害。殷浩輸給胡問靜是因為胡問靜也是大老爺,聽說胡問靜當了皇帝呢。”

好些人不吭聲了,胡問靜也是大老爺的言語肯定沒錯,但是殷浩或者其他門閥老爺是不是就比普通人厲害呢?

冀州城的一角,一個破落的房子內,一個年輕人眼睛發亮,低聲道:“真的損失了一萬人?”其餘幾個漢子低聲道:“雖然不曾有人說得清楚具體數字,但是應該差不離。”信都城外血流如河,到處都是屍體,他們哪裏分得清是死了幾千人還是死了一萬人,反正很多很多人死了,更多的人受了傷。

那年輕人緊張地問道:“城中百姓真的對門閥老爺有不敬之心?”一個漢子的聲音更低了,道:“我在街上走,就遇到了十幾處的人在說門閥老也不過如此,天下第一大師也不過是一坨臭肉,讀書破萬卷也被刀劍砍下了手腳,高貴的血統也沒能祖宗有靈。”其餘漢子點頭,他們也聽了不少。

那年輕人笑了:“那麽,是我們的機會到了!”

夜深人靜,信都城中的百姓已經進入了睡眠。大敗之後門閥也無心設宴狂歡,信都城中前所未有的寧靜和黑暗。

忽然,一聲尖銳的哨子劃破了長空。

某個門閥中人從夢中驚醒,大怒:“誰在半夜吹哨子?找出來,殺了他!”

城中忽然數處都響起了尖銳的哨子聲,全城的人都被驚醒。

有數百人大聲地叫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那門閥老爺一怔,然後猙獰地笑:“原來有人想要造反。”他輕輕地起床披衣,不過是幾百個賤人想要鬧事而已,哪一年沒有賤人造反做亂了?隨便一個豪門大閥就有幾千個仆役,誰怕那些泥腿子造反了。

那數百個人繼續齊聲大叫:“我們平民與門閥老爺都是人,為什麽要被門閥老爺壓榨?憑什麽他們吃肉,我們只能吃糠!憑什麽他們穿綾羅綢緞,我們卻只能穿爛布條?”

那門閥老爺冷笑著,賤人就是賤人,心中沒有道德,沒有文化,不懂聖人之言,只知道衣食住行。他冷笑著:“賤人就是格局小啊。”他一點不擔心幾百人造反,以為信都城內的門閥剛剛打了敗仗,損失慘重,所以乘機打落水狗了?真是愚蠢啊。

那數百個人繼續齊聲大叫:“憑什麽我們為門閥老爺打仗,門閥老爺卻把我們關在城門外不管我們的死活?我們不是人嗎?我們不是為了他們流血嗎?他們不把我們當人,我們為什麽要把他們當人?”

那門閥老爺臉色陡然慘白,若是手下的仆役起來造反作亂又如何是好?

那數百個人繼續怒吼:“門閥老爺都是王八蛋,殺了這些王八蛋!”

喊聲陡然響亮了十倍,似乎有數千人齊聲呼喚:“殺了門閥老爺!”“殺了那群王八蛋!”

那門閥老爺臉色鐵青,手腳顫抖,厲聲道:“來人,召集死士!”百餘年來動輒天下大戰,作為大門閥誰沒有暗中培養著死士,誰沒有藏著十幾套鎧甲?有這些穿著鎧甲的死士在,哪怕所有的仆役造反都能鎮壓下去。

那數百人大聲地叫著:“殺門閥,分田地,沒了門閥就不用交稅納糧!”

“平分所有田地,平分所有房屋,平分所有綾羅綢緞,平分所有銀錢!”

城內無數人歡呼雀躍:“殺門閥,分田地!”什麽為了忠義,為了人權,為了尊嚴,統統不如這分田地來得打動人心。

某個房屋中,原本笑瞇瞇聽著門外的熱鬧的人陡然一躍而起,拿了一根柴火棍就出門而去:“分田地啊!我家要是有十畝地,我就把田地租出去,白癡還要為掌櫃打工。”

某個豪宅的狹小的仆役房間之中,一個仆役陡然面紅耳赤,顫抖著道:“若是有三十畝地,我為什麽要做低賤的仆役?”其餘仆役一齊點頭,那些種地的人以為他們做仆役是享福了,哪裏知道他們的苦,動不動被門閥老爺打耳光已經算是好的了,被打死的要多少有多少。

黑暗的信都城中陡然亮起了一團火光,然後是無數人的嚎叫:“殺光了門閥老爺!”

城中另一個角落也冒出了火光,然後是一個又一個火光照亮了天空。

片刻之間信都城中火光沖天,殺聲四起!

一個年輕人站在黑暗之中,臉上在閃爍的火光中時明時暗,他張開雙手,大聲地叫:“殺門閥,分田地,人人不交稅,戶戶不納糧!”

信都城中無數人被這美好的言語打動了,為了美好的未來大聲地歡呼和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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