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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胡人興起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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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胡人興起是天意?

邯鄲城北三十裏。

一群胡人士卒看著遠處的邯鄲,只見一道三丈高的泥土墻向著遠處一直延伸下去,然後又在視線的盡頭拐彎。

一個胡人驚呆了:“這邯鄲怎麽這麽窮啊。”漢人的城墻都是用石頭砌的,怎麽會有人用泥土砌墻?

其餘胡人也是驚呆了,謠傳漢人的官老爺貪汙腐敗得厲害,明明只有幾兩銀子的俸祿,竟然敢公然曬出幾千萬銀子的存款,他們還以為那是毫無根據的謠傳,都已經大縉朝了,怎麽會有官老爺無視朝廷三令五申,這是不把皇帝放在眼中嗎?但看看眼前這泥土高墻,一群胡人深深地理解了地方官老爺的肆無忌憚,砌昂貴的石頭墻的巨款進了口袋,直接砌不要錢的泥土墻敷衍了事。

有胡人喃喃地道:“就這泥土墻比我家的墻壁還不如。”身為胡人住得房子簡陋無比,也是泥土砌的,但那好歹是土坯,不像眼前這圍墻就是一個泥土堆。

有的胡人毫不在意,泥土堆圍墻更好,殺漢人就更加容易了。

有胡人叫著:“踏平邯鄲,殺光漢人!”

無數胡人大聲地叫嚷,有胡人眼角都是淚水。胡人沒有產業,胡人沒有家園,胡人就像一條狗,這一切都是因為漢人!

一個少年紅著眼睛,厲聲叫嚷:“殺光漢人!”他憤怒無比:“我家在漢地幾十年了,我出生在漢地,長在漢地,可是漢人卻不給我們家田地和房屋!我們全家都住著茅草屋,每天只能吃野菜,憑什麽?”那少年眼中冒火:“大房子,牛肉,羊肉,白面饢餅,絲綢,茶葉,美女!這是我們胡人應得的!”

其餘胡人同樣這麽想,有人大聲地道:“既然漢人讓我們進入了漢地,就該管我們的吃飯穿衣住宿,漢人有這麽多銀錢土地,為什麽就不能給我們胡人?”

又是一個胡人少年厲聲叫著:“這些漢人又不肯給我們絲綢和羊肉,又不肯去死,簡直太過分了!”一群胡人大聲地附和,要是這些漢人乖乖地交出絲綢羊肉美女,那他們就絕不會鬧事,在家躺著吃羊肉不舒服嗎?他們拿起刀劍作亂都是漢人逼的,若是漢人肯交出羊肉絲綢美女,他們何必費力氣廝殺?都怪這些漢人不肯老實去死。

幾個中老年胡人聽著青少年胡人們大聲地怒吼,互相看了一眼。這些青少年胡人出生後就看著漢人擁有一切,而他們什麽都沒有,心中當然充滿了不平和憤怒,這些孩子想要與漢人一樣的東西和權力,想要與漢人官老爺門閥老爺一樣享受人生。

一個中年胡人低聲道:“他們都瘋了。”其餘中老年胡人緩緩地點頭。他們有的出生在草原,見識過草原游牧生活的殘酷,有的雖然出生在漢地,但是父輩時刻回憶著游牧生活的艱難,聽著父輩的悲慘生活長大,知道漢地農耕生活的幸福。他們知道自己不是漢人,不屬於這片土地,他們的根在草原,也知道漢人之中也有窮人,也有與他們一樣朝不保夕的人,但是他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這該死地天氣直接坑死了地裏的莊稼,他們若是不造反,不殺了漢人搶奪漢人的糧食,他們就會活活地餓死。

一個老年胡人悠悠道:“我忽然想起了年輕的時候在草原搶劫其他部落。”幾個中老年胡人微笑,他們攻打漢人的地盤沒有什麽對錯之分,他們想要活下去,漢人也想要活下去,又有什麽對錯了,他們與漢人的戰爭就是草原部落的戰爭,為了一片草地,為了一個水源,為了幾百匹牛羊,兩個部落必須有一個成為屍體,如此而已。檸檬小說

一個中年胡人厲聲叫道:“殺掉漢人!”他恨那些將胡人當做奴隸買賣的漢人官老爺,他不恨那些與胡人一樣貧窮,只能吃野菜的漢人,但是糧食只有一份,野菜粥只有一碗,漢人吃了,胡人就死,胡人吃了,漢人就死,他要殺掉漢人活下去,就是這麽簡單。

劉曜站在一個小土坡上,眺望著邯鄲城,卻被泥土高墻擋住了視線。他沒有到過邯鄲,也從來沒有見過這詭異的泥土高墻,有些驚訝,轉身問身邊的王彌:“這邯鄲的風俗就是用泥土建城墻?”

王彌搖頭:“不可能。”他游歷過許多地方,雖然也沒有到過邯鄲,但是敢確定邯鄲絕不會拿泥土堆做城墻,如此垃圾的政績分分鐘被其餘官員捅到朝廷之中摘了烏紗帽,哪個官員會如此愚蠢?

王彌微微皺眉,想到了兵書中記載的簡便營寨,道:“這或許是邯鄲守將刻意修建的防禦工事。”

劉曜笑了:“就這泥土堆?”這泥土堆高是真的高啊,但是泥土堆有個p用。他問道:“這個城池的守將是誰?”不等其餘人回答,又搖手道:“算了,這種垃圾沒有必要知道。”

王彌笑著,看著數萬胡人在四周大聲地呼喊,他很是鄙夷,就這些不懂兵法不懂戰陣,刀劍都不能每個人一把,好些人手裏拿著樹枝燒火棍的胡人也配席卷天下?但他還是投靠了劉曜,不為別的,劉曜有數萬胡人,若是他有數萬手下,並且有一份基業,能夠好好訓練半年,這天下早已是他的了。

“殺啊!”

數千胡人叫囂著沖向那泥土堆,泥土堆後號角聲響,無數士卒出現在了泥土堆的最上方。

回涼看了一眼胡人,一點點緊張地感覺都沒有,淡淡地下令道:“長矛兵準備!”

數千農莊士卒厲聲叫著:“必勝!必勝!必勝!”驚恐地站直了泥土高墻之上,費力地平端長長的毛竹長矛。

劉曜皺眉:“這是什麽東西?”王彌搖頭:“好像是毛竹。”他記起來了,謠傳中胡問靜的大軍極其貧窮,沒有長矛,取了毛竹當作長矛用,又笨重,又不夠鋒銳。王彌冷笑幾聲,以為毛竹長矛長就了不起了?他若是攻陷了某個大縉的武器庫,隨便就能從裏面找出同樣一兩丈長的長矛,只是這些超級長矛的效果差得令人吐血,行軍的時候極其不方便,打仗的時候被刀盾兵完勝,遇到騎兵更是被騎射吊打,超級長矛兵唯一可以克制的兵種就是重騎兵沖鋒了,但那個將領會蠢得讓重騎兵直面超級長矛隊?這超級長矛終究無法在軍中流行。

泥土高墻之下,一群胡人沖向那高高的泥土高墻,越是靠近,越是有胡人的腳步漸漸地慢了下來。走到近處,這三丈高的泥土堆再也不可笑了,竟然像一座小山一樣令人驚恐。有胡人看著那拿著毛竹長矛的漢人士卒,再看看手中的刀劍或者木棍,立刻感覺到了巨大的差距,很有種面對巨大無比的怪物的獠牙的恐懼。

一群胡人少年惡狠狠地沖在最前面,奮力嘶吼:“殺光漢人!”奮力地攀爬泥土堆,但那泥土堆竟然僵硬得狠,一腳踩上去泥土堆竟然像石頭一樣的僵硬,一個印痕都沒有。有胡人少年沖上了幾步,還沒三尺高就滑了下來。

一群胡人破口大罵:“狗屎!”這麽古怪的泥土堆怎麽攀爬?

遠處,劉曜皺眉:“這是怎麽回事?”松軟的泥土堆竟然堅硬無比了,難道這邯鄲的守將有妖法?

王彌搖頭,道:“是那邯鄲守將在泥土上灑了水。”他微微有些鄙夷,胡人就是胡人,曹操在沙土上都能潑水築墻,何況這泥土?

泥土高墻之下,有胡人奮力踹在泥土堆上,終於掉了一些土粒,勉強能夠踩上一只腳。其餘胡人有樣學樣,或者腳踹,或者刀砍劍削,終於在堅硬的泥土堆上有了坑洞,慢慢地向上前進。

泥土高墻之上,回涼悠悠地看四周,這群胡人連個弓箭手都沒有?真是垃圾胡人,就這樣還想殺入邯鄲,那我回涼的回字倒著寫。

一群胡人花了一炷香的時間終於從泥土高墻的底下艱難的到了泥土高墻的中間,眼看那長長的毛竹長矛幾乎近在咫尺,而自己的腳卻被死死地釘在了泥土高墻的坑洞之中,完全不能閃避,縱然最勇敢的胡人心中都升起了畏懼。

回涼淡然地看著胡人們,絲毫沒有下令進攻的意思,目前胡人還是遠了一些,不如再放他們近些。

一群胡人不是傻瓜,看著頭頂的漢人士卒拿著毛竹長矛就是不進攻,再蠢也知道那是要等他們靠近了再動手。一群胡人立馬就猶豫了,前進就是死,白癡才前進呢,有胡人慢悠悠地挖落腳之處,這泥土堆不好落腳,要慢慢地來。

有胡人看看身邊的人都在慢悠悠地挖洞,他瞅瞅頭頂的漢人士卒惡狠狠地看著他,那毛竹長矛的尖銳處更是越看越怕,心中一動,厲聲叫道:“殺漢人!”奮力跨出腳步向上攀登。周圍無數胡人敬佩地看著他,這麽蠢能夠活到現在,你的幸運值是多少?

那個胡人在無數人的敬佩的目光之中,一腳跨出,然後忽然怪叫一聲:“啊!”腳下一滑直接溜到了泥土高墻的底部。他憤怒地抱著腳,捂著肚子:“啊,我受傷了!”然後猛然昂首挺胸:“不要緊!就算是摔斷了腿,就算是摔斷了腸子,我也絕對不會停止戰鬥!我一定要殺光了漢人!”他奮力地再次攀爬,可是這次比上一次還要差,只爬了不到五尺就滑了下去。他捂著肚子慘叫著:“疼!好像腸子斷了!但是不要緊,我就是腸子斷了也要戰鬥!”他掙紮著在泥土高墻的最低端掙紮著,奮力爬上一尺,然後又滑下去。

一群中老年胡人心中雪亮,只覺這才是真正的勇士,百折不撓,生命不止,奮戰不已。一個老年胡人厲聲叫著:“我與漢人不共戴天!”奮力跨出一步,然後陡然轉身被靠著泥土高墻滑了下去,然後慘叫:“我的腿斷了!我要殺了漢人報仇!”奮力在泥土高墻的地步手腳並用的攀爬,以及不斷地滑落。

其餘中老年胡人淚流滿面:“為了匈奴!”大聲怒吼著沖向了泥土高墻的頂端,然後安安全全的

溜下了泥土高墻,然後在最下方怒吼:“卑鄙!漢人太卑鄙了!為什麽這泥土堆這麽滑!”一群中老年胡人一點點都沒有不好意思,這可不是他們膽小,而是漢人的泥土堆實在是不能落腳,要怪就怪漢人太狡猾。

一群胡人青少年鄙夷地看著滑落到底部的中老年胡人,只覺這些軟腳蝦連個泥土堆都爬不上去,簡直丟盡了胡人的臉。

一個匈奴青年厲聲叫道:“我們是匈奴人的英雄!我們是偉大的匈奴戰士!大家跟我沖啊!”

無數胡人青少年厲聲呼喊響應,腳下用力,猛然爆發,一口氣沖上了丈許距離。泥土高墻頂端的漢人士卒們的毛竹長矛奮力刺了過去,卻被那早已經想好了辦法的胡人青少年們奮力格擋開,毛竹長矛擦身而過。

有胡人青少年眼明手快,不等漢人士卒收回毛竹長矛,反手一把抓住了毛竹長矛。漢人士卒用力的扯動,卻被那胡人青少年死死地握住,獰笑著叫嚷:“以為你的長矛長就了不起嗎?這麽長的長矛怎麽縮回去?我早就看破了,你的長矛只有一次攻擊的機會,若是不中就是死路一條。”那胡人青少年腳下手上同時用力,就攀著毛竹長矛向上前進,厲聲叫道:“殺光漢……”

“噗!”同時有幾根毛竹長矛刺入了胡人青少年的身體,鮮血四濺,那胡人青少年眼睛睜得大大的,喃喃地道:“卑鄙……”然後滑下了泥土高墻。

其餘胡人青少年悲聲怒吼:“殺漢人!”奮力向上沖鋒。

無數毛竹長矛刺出,那些胡人青少年或者被殺,或者被打落泥土高墻,就是沒有一個人可以沖上泥土高墻。

一個胡人中老年人看著身邊的胡人青年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嘴角溢出鮮血,心中又是悲涼又是鄙夷,這群孩子真是愚蠢,三丈高的泥土堆啊,從上面跌下來肯定摔死了。他低聲道:“想要搶漢人的好東西,也要有命去享受啊。”他擡頭看了一眼高處的一根根毛竹長矛,堅決地在底層努力攀爬。匈奴大軍已經奪了幾個城池了,最夠他們好好的過日子了,為什麽還要打更多的城池。

遠處,劉曜看著第一波數千胡人進攻失敗,瞠目結舌,打死沒想到這該死的泥土堆竟然真的是漢人的防禦工事,而且這可笑的泥土堆配合同樣可笑的毛竹長矛竟然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劉曜惡狠狠地看著四周的手下們:“難道我匈奴人竟然沒有勇氣與漢人一戰?”一群手下尷尬極了,很想拍著胸脯怒吼幾聲,但是這泥土高墻的威力分分鐘就讓他們恢覆了理智,逞一時血勇的代價很有可能是掉腦袋,白癡才裝勇猛呢。一群手下堅決不吭聲,誰都不願意帶著自己的族人去送死。

有匈奴勇士被劉曜逼得緊了,拍著胸脯大聲地道:“只要等到春暖花開,我們一定可以打下這個城池。”其餘匈奴勇士用力點頭:“對,我們制作一些攻城器具,比如梯子,比如發石車,一定可以打敗漢人的。”又有匈奴勇士道:“我們人多,可以在各處同時攀爬,就不信這泥土堆上有這麽多漢人。”一群匈奴勇士用力點頭支持,幾萬胡人在漫長的城墻上同時攀爬,就不信有這麽多漢人防守。

劉曜死死地盯著一群匈奴勇士,欺軟怕硬的本性在一堆泥土之前就暴露出來了?如此懦弱的人怎麽征服整個天下?

王彌見情況不對,急忙勸道:“將軍何必心急,這邯鄲城又跑不掉,我們只管圍困住了邯鄲城,只許月餘時間邯鄲城內定然驚恐大亂。”

一群匈奴勇士用力點頭,就是,何必硬來呢,太愚蠢了,匈奴人的性命不是性命啊。

劉曜惡狠狠地看著四周的手下,轉頭看著那高高地泥土高墻,心中很是明白這些士卒已經沒有任何鬥志了。他長長的嘆息,心中很是明白這些手下為什麽不願意拼命了,其餘攻陷的城池中有的是美酒佳肴,為什麽要為了一個不怎麽重要的城池玩命?劉曜閉上眼睛,才打下了幾個城池,驍勇善戰的胡人就墮落了?不,墮落的只是那些裹挾來的匈奴百姓而已,他的精銳匈奴騎兵絕不會墮落,需要把匈奴騎兵調出來騎射乃至進攻嗎?劉曜在心中默默地搖頭,為了一個小小的邯鄲損失了他的精銳部隊太不值得了,這支精銳騎兵是留著對付更厲害的敵人的。

劉曜深深地呼吸,望著那泥土高墻,慢慢地問道:“這邯鄲的守將是誰?”

一個匈奴勇士急忙道:“稟告將軍,這邯鄲的守將是回涼。”

劉曜喃喃地道:“回涼?我記住你了。”

王彌看著泥土高墻,並不覺得這個泥土堆有多麽了不起,胡人就是小氣,拿著箭矢當做寶貝,換成他就派了弓箭手在泥土高墻之下攢射,看著泥土高墻之上有多少漢人可以扛得住。他看了一眼劉曜,註意到劉曜眼角閃過一絲寒光,陡然覺得自己淺薄了,劉曜不是不知道弓箭手決定攻城的殺傷力,而是故意保存實力。

“是石勒。”王彌已經猜到了答案,石勒脫離劉曜的主力隊伍,帶著一群羯人去進攻鄴城了。原本這算不了什麽,分兵又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但是如今看來這很有可能是劉曜和石勒互相不服氣。

王彌心中更加冷笑了,胡人爭奪天下的大業才跨出第一步就要內訌了呢?這些胡人知不知道什麽是做大了蛋糕才好瓜分?

王彌看著眼前的泥土高墻,確定他必須有一支屬於自己的隊伍。他對劉曜道:“將軍,末將去四處打聽一下,看有沒有知道邯鄲城內事情的土著。”

劉曜點頭,一點不在意王彌的離開,王彌只有區區幾十人而已,實在不值得他花大力氣留意。

王彌帶著人離開,已經想好了怎麽做。“這冀州大亂,被胡人攻破的城池外不知道有多少漢人到處逃難,我只要招攬這些流民就足夠自立一軍。”

泥土高墻之上,回涼看著無數胡人退回到了遠處,這是要圍困邯鄲城?這倒是無所謂,她在邯鄲城中存了不少糧食,足夠對付一兩年的。

回涼冷笑著:“就這些廢物也想殺入司州?”一直知道胡人其實沒什麽戰鬥力的,今日一見真是垃圾中的垃圾。

煒千註視著遠處的胡人,道:“只怕有詐,小心謹慎些好。”這群胡人一口氣破了冀州數個城池,沒道理如此廢物。只怕是故意示弱,會不會是聲東擊西,繞過邯鄲進攻鄴城了?

回涼嚇了一跳,這群胡人這麽狡猾?然後又笑了:“鄴城也有三丈高的泥土高墻,也有大軍在,怕了誰了?”

……

數日後,王彌帶領萬餘漢人流民到了鄴城外,石勒正在看著泥土高墻發呆,他並沒有進攻,但劉曜在泥土高墻前鎩羽而歸的消息已經傳到了他的耳中,他沒敢讓寶貴的羯人勇士進攻這看似高不可攀的泥土高墻。

王彌笑道:“我有一法,可以破鄴城。”

石勒一怔,仔細地打量王彌,從王彌的身上看到了一股英氣和智慧。他心中很是忌諱,這個漢人將軍前幾日還只有幾十個手下,如今數日間就有了萬餘人,不可小覷,他急忙笑道:“請王將軍賜教。”

王彌微笑著,打量著石勒身後的數百漢人,道:“有他們在,破這鄴城易如反掌。”

……

大縉朝超級大城市有三個,洛陽,長安,以及鄴城。這三個城池的人口都有幾十萬,商業發達,更有無數的豪門大閥。這三個城池可謂是匯聚了大縉朝的精英。

“胡說,這天下只有我鄴城才匯聚了天下精英。”一個華衣老者淡淡地道。

周圍的數百華衣男子一齊點頭,神情肅穆,沒有得意,沒有驕縱,唯有深深地悲傷。大縉朝洛陽長安的繁華都排在這鄴城之前,可是洛陽如今落在了胡問靜的手中,無數豪門大閥的精英被冤殺,無數海內知名的天縱之才被胡問靜當做了稻草一般丟棄,繁華的洛陽成了死城,沒有繁華的街道,沒有游人如織,沒有彈劍高歌的士子,這洛陽城中就是有再多的人也不過是一堆行屍走肉而已。

一個老者淡淡地道:“不僅僅是洛陽,滎陽、許昌、弘農、陳留,哪裏不是一堆行屍走肉?一個人只有存了儒家的真意才稱為了人,若是心中沒有了儒家的真意,那麽這個人就不是人,只是一塊鹹魚而已。”這個老者不是鄴城的本地門閥子弟,而是從洛陽逃到鄴城的洛陽豪門大閥中人。胡問靜篡位奪權,洛陽紛亂,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三大城池之一的鄴城了,名分上屬於胡問靜的地盤,但是很明顯胡問靜在短期內絕對無力真正掌控鄴。

一群從洛陽逃出來的門閥中人重重地點頭,他們千辛萬苦心驚膽戰地從洛陽逃到鄴城,對胡問靜深惡痛絕,對臣服胡問靜的百姓更是無比的痛恨,一個人怎麽可不做人,而去做鹹魚呢?

一群鄴城本地的門閥中人同樣重重地點頭,胡問靜的地盤盡數執行集體農莊制,這滎陽、許昌、弘農的門閥中人逃得逃,被抓入農莊送到鄰縣種地的種地,這些歷史悠久、曾經爆發出無數儒家真種子的城池哪裏還有儒家之人,一個個都是鹹魚而已。還有那陳留,檉陳留雖然是司馬越的地盤,但是陳留同樣執行了集體農莊制,同樣沒有了儒家真意,只剩下一堆堆鹹魚。

一群門閥中人一萬分的鄙夷司馬越,甚至遠遠地超過了對胡問靜的鄙夷。胡問靜只是一個野蠻丫頭,聖人曾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們作為豪門大閥的精英與胡問靜計較簡直有失身份。但是司馬越就不同了,司馬越是正宗的皇室子弟,從小接受儒教教育,怎麽可以采用集體農莊制度,奪取豪門大閥的利益呢?這簡直是人性的墮落!

一個老者道:“不用理會胡問靜和司馬越,都是一些蟲豸而已,遲早會自取

滅亡。”

一群老者點頭,慢悠悠地下棋或者喝茶,完全沒有緊迫感。

這鄴城有幾十萬人口,種地的百姓不過十之一二,大量的人口從事工、商、教育等其餘行業,回涼沒有辦法讓所有人都進入集體農莊,只能按照荊州江陵模式,流民、農民、沒有固定職業的、生活艱難的人盡數收編進了集體農莊,其餘能夠自給自足的百姓暫且留在城池之中,等待來日再慢慢地處理。用回涼的言語說,這些人以為不種地就能逃出集體農莊制簡直是做夢,荊州的諸多兒子稅、芋頭稅等等苛捐雜稅保證讓鄴城的百姓不得不在農莊中種地。

一群老者對此不屑一顧,回涼可以溫水煮青蛙,鄴城的門閥子弟不得不在各種稅賦之下投降,那是太小看鄴城的門閥的力量了。鄴城的大多數門閥在胡問靜統一司州,並且在滎陽執行集體農莊制度的那一天就發現了自身的危機,胡問靜遲早會在全司州貫徹集體農莊制,他們難道要與殺人魔王直接對抗嗎?

鄴城的豪門大閥僅僅用一個招數就輕易地免去了自己的危機,那就是隱瞞戶口。鄴城的所有官員都是鄴城的門閥子弟,集體造假的速度和效率超過了任何人的估計,這鄴城的門閥子弟直接從戶口中就不存在,鄴城的土地紛紛從門閥手中到了一個個門閥的仆役的名下,甚至有整個農村直接從鄴城的資料中消失的。

胡問靜也好,胡問靜的手下們也好,沒有鄴城府衙的戶籍指導,沒有門閥中人的指點,難道還能從普通百姓口中知道門閥的具體人數和財力?若是謠言都能信,謠言還說胡問靜是妖怪呢,讓胡問靜冒個黑氣看看啊。

鄴城的豪門大閥們冷笑著看著回涼在魏郡、在鄴城折騰集體農莊制,將一些門閥中人遷移到鄰近的縣城種地,完全不知道那些門閥中人其實只是豪門大閥中極其少的一部分,而且個個都不是門閥的主支子弟。

水終於煮開了,茶香四溢。一群豪門大閥中人慢悠悠地喝茶,他們就在鄴城悠然度日,除了不能大搖大擺的公開擺酒宴,好像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一個門閥中人笑道:“這鄴城終究是我們門閥的天下。”其餘門閥子弟大笑,曹操和司馬懿司馬炎都搞不定的事情,胡問靜以為她就可以搞定了?鄴城可不同洛陽和長安,洛陽和長安是東西二京,具有強烈的政治色彩,司馬家的人控制得牢牢地,任何洛陽和長安的豪門大閥都不可能擁有大量的仆役和私軍,但這鄴城就不同了,鄴城中的門閥的力量聯合起來至少有數萬人,具有與胡問靜正面對抗的實力,沒有采取強硬的措施只是因為鄴城的豪門大閥認為司馬家數百個王侯控制著天下大局,這天下依然是司馬家的,他們沒有必要為了司馬家的天下流血犧牲,這胡問靜也沒有把他們逼到極點對不對?

但這鄴城門閥的實力就放在那裏,絕對不是胡問靜可以輕易撼動的,目前胡問靜回涼不知道鄴城門閥的真實實力,不知道鄴城門閥的精英就在鄴城內享受著與以前幾乎一樣的生活,大家和和氣氣的,這才是大隱隱於市的真正含義。

一個門閥中人走進了豪宅,看了一眼四周的眾人,團團作揖,道:“南和縣張賓帶常山郡和巨鹿國門閥中人百餘人求見。”

鄴城和洛陽的門閥中人一怔,張賓?張賓是誰?但冀州常山郡、巨鹿國的門閥中人的面子必須給。有人皺眉道:“請他們進來。”

有人道:“且慢!冀州常山郡和巨鹿國都已經陷入胡人之手,這些人是來做說客,還是來求救?”

鄴城和洛陽的門閥中人冷笑了,又有什麽區別。“請他們進來。”

豪宅的大廳之中很快擺下了數百張案幾,中間坐著鄴城和洛陽最大的幾個門閥的閥主,而東側坐著鄴城和洛陽的門閥中人,西側是來訪的張賓等人。

張賓看著眼前的無數豪門大閥中人,心中竟然冒出了幾分憤怒,張某以前求到你們家中展示才華,求一個上進的階梯,卻被你們當做稻草嫌棄,不,當做了狗屎趕出了大門,如今卻小心翼翼地陪著張某說話?

張賓克制住內心的憤怒,微笑著道:“諸位可知道你們已經死到臨頭了?”

鄴城和洛陽的門閥中人冷冷地看著張賓,第一個如此說話的人叫做縱橫家,第一百個如此說話的人叫做山寨抄襲,第一百萬個如此說話的人叫做落後時代腦子進水胸無點墨,若不是看在有一百個冀州的門閥子弟在,此刻已經把這個廢物腦殘趕出大門了。

張賓感受著一道道冷漠和鄙夷地目光,心中更怒,淡淡地道:“當今天下紛亂,胡問靜牝雞司晨,司馬家無力扭轉乾坤,如瑯琊王氏般心中起了奪取天下的野心者不知凡幾,這天下眼看是要陷入幾十年的大戰了。”

鄴城和洛陽的門閥中人真是覺得自己不該來,聽一個十八流說客說些沒有營養的垃圾話簡直是浪費人生,有這工夫不如去打麻將。

張賓冷笑著,不理睬數百道鄙夷的目光,繼續道:“北方連年大災,不是大旱,就是大寒,莫說莊稼了,地裏寸早不生,赤地千裏,易子相食。”

鄴城和洛陽的門閥中人真是對張賓鄙夷到死,作為說客只有三句話的機會,第一句話要石破天驚打動對方,第二句話要水落石出說明危機在何處,第三句話要解決危機,宇宙洪荒世界和諧。張賓說了半天了,依然在核心問題之外打轉,就這種說客的水平真是爛到了極點,怪不得在座數百個門閥精英,卻沒有一個人聽說過張賓是誰,垃圾就是垃圾。

張賓淡淡地道:“北方數十萬胡人沒飯吃,數百萬漢人沒飯吃,他們能幹什麽?當然是南下搶劫所有的城池了,所有敢於反抗的人盡數殺了,所有能吃的東西盡數吃了,像蝗蟲一樣席卷整個天下。當年黃巾賊是如何席卷天下的,今日北方的胡人和流民就是如何席卷天下。”

鄴城和洛陽的門閥中人平靜無比,你說完了嗎?我們馬上上茶上酒菜,早吃完早送客。

張賓淡淡地道:“當年大漢帶甲百萬,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可就在一群黃巾賊的作亂中崩潰了,長安洛陽盡數被毀,劉備曹操孫權等人卻乘機崛起,三分天下。如今北方數十萬胡人和數百萬流民其勢大於黃巾賊,而大縉天下紛亂卻遠甚於大漢,大漢至少有一個統一的朝廷,如今大縉可有統一的朝廷?黃巾賊屠戮百姓,有大漢的官兵征伐收覆國土,如今胡人和流民屠戮城池,可有大縉朝廷出動官兵?胡問靜在洛陽大宴賓客,司馬越在清河與瑯琊王氏為了地盤而爭鬥,劉弘在幽州臥榻之上喘息,誰來救大縉朝的百姓?”

鄴城和洛陽的門閥中人互相看了一眼,雖然這個廢物根本不懂說客三部曲,但是這些話還是很有道理的。這時局的混亂只怕更甚於漢末黃巾之亂了。

張賓看著數百鄴城和洛陽的門閥子弟,道:“胡人騎兵強悍,縱然是我大縉中央軍亦不可敵,當年禿發樹機能作亂,連殺四個西涼刺史,其中不乏胡烈、牽弘等名將,朝廷大臣數次提議唯有匈奴人劉淵可敵。此胡人之勇也,非我大縉可敵。”

鄴城和洛陽的門閥中人冷冷地看張賓,胡人再勇,又與我們有什麽關系?莫名其妙,偏題,零分。

張賓繼續道:“天性,人也;人心,機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如今天下混亂,女子奪權,皇室落難,胡人崛起,流民不絕,此為天發殺機也;赤地百裏,河水斷流,寸草不生,餓殍遍野,此乃地發殺機也。”

“數十萬胡人從並州一路南下冀州,至常山郡,常山郡降,至巨鹿國,巨鹿國破,胡人所致,百姓臣服,此乃人發殺機。”

鄴城和洛陽的門閥中人沈默,這大縉朝內憂外患到這個程度,確實有些天意的味道,古往今來不見女人蹦出來奪取天下的,大縉朝冒出來了;胡人一向懦弱,大漢和曹魏打得胡人根本沒脾氣,到了大縉朝竟然比漢人武勇了,難道天意大變了?

張賓道:“今日數十萬胡人就在鄴城之外,破鄴城何須三日?”

鄴城和洛陽的門閥掃了張賓一眼,十八流說客的言詞又冒出來了。

張賓繼續道:“這不是鄴城的城墻不高,不是胡問靜的手下不肯死戰,不是鄴城的百姓不夠仁慈,這是天意!”

“阻擋黃河者,被河水吞噬;阻擋馬車者,被馬車碾壓;阻擋天意者,死無葬生之地。”

“你們想要阻擋天意嗎?這鄴城的門閥有數百年的歷史,卻不想要在今日滅絕。”

張賓拱手道:“今日我張賓本著上天有好生之德特來勸諸位順應天意。”

“胡人大將軍石勒儀容英偉,心中存有天地,不為了自身的利益,只為了天下百姓而振臂高呼。此乃明君之相也。”

“若是諸位能夠投靠石勒將軍,以後定然可以開創萬世基業,名留青史。”

“是逆天行事,化為齏粉,是順天而為,封侯拜相,此中決議就在此刻!”

鄴城和洛陽的門閥中人註視著張賓,真是無奈極了,你這水平也跑來做說客?做說客最重要的不是擺事實講道理,而是說清楚利益怎麽瓜分啊!我們投靠石勒到底有什麽好處?沒好處誰有空投靠石勒,任由石勒與回涼打死打活豈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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