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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三姓家奴又叛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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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三姓家奴又叛變了!

胡問靜運氣不錯,眾人保溫措施做得及時,雖有個別人昏迷了過去,但終究沒有發生凍死的慘狀,但是傷風感冒的人的數量卻極其龐大,至少占了半數,更糟糕的是戰馬似乎也傷風感冒了,大批的戰馬流鼻涕了。一群騎兵心疼死了,可惜個個都是草藥白癡,完全不知道什麽草藥可以治療戰馬感冒,唯一的辦法竟然是學直男癌給戰馬多喝熱水,把所有多餘的紙甲、幹燥的樹枝樹葉盡數蓋在了戰馬身上,晚上睡覺更是直接把周圍的篝火點得旺旺的,整個營地像是著火了一般,至於讓病馬駝物品那是想都不用想,人都在地上牽著馬走路了,憑什麽物品要馬兒駝?全部人背!幸好原本帶來的物品也只有食水草料營帳,在這十幾日的追殺之中消耗得也差不多了,眾人背負的分量倒是不重。

胡問靜看了一眼滿隊的病號,原本想要再次追殺胡人殘餘的心思立馬就沒了,大冬天竟然下暴雨了,誰知道下次會不會下冰雹,而且看看地圖這金鎖關以北竟然都是“國外”,壓根不是大縉的地盤,屬於“羌胡雜居地”,胡問靜雖然沒有搞明白為什麽陜西寧夏等等傳統華夏地盤以及黃河流域忽然成了胡人的地盤,但是她從善如流,看看地圖上延安是胡人的大本營,她立馬歇了繼續追殺的念頭,要是出了山區,以為只是砍殺幾百個走路都發抖的殘兵敗將,結果遇到了幾萬胡人騎兵的追殺,那樂子真是大了。

胡問靜對一群病號能不能活著回到金鎖關完全沒有信心,貴為皇帝,一大圈禦醫圍著打轉,享受古代最好的醫療待遇的康麻子的三十幾個兒子平均年齡只有32.77歲,這該死的古代醫療完全沒有任何的可靠性,感冒發燒的幾率大得嚇死人,說什麽都不能讓一群病人趕路回金鎖關。她尋了個有水源、地勢高、不怕刮風下雨的地方就地紮營,下令道:“來人,去通知金鎖關派人接應,要馬車,帶上大夫和獸醫!”

覃文靜等人接到幾個騎兵飛馬趕回來傳達的命令,長長地松了口氣,總算是有胡問靜的消息了,有沒有殺光胡人是小事情,陛下的安危才是大事情。只是這個陛下來得莫名其妙,到現在幾人也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

眾人急急忙忙派了人去接應胡問靜,又召集了大夫和獸醫準備各種藥材,冬天被大雨淋病了,事情可大可小。

金鎖關內,有人圍著幾個送信的騎兵,熱切地問道:“真的殺光了那些胡人?”幾個送信的騎兵挺起胸膛,大聲地道:“這一路上幾十次廝殺,山道上到處都是屍體,數都數不過來,數萬胡人逃走的絕不會超過一千個。”

一群百姓大聲地歡呼:“必勝!必勝!必勝!”好些百姓熱淚盈眶,掩面哭泣:“報仇了!我們終於報仇了!”

有百姓看著周圍的人,數百人竟然個個都在哭泣,他急忙也捂住了眼睛幹嚎,其實心裏一點點悲傷都找不到,唯有無限的歡喜。

向德寶站在城頭看著百姓嚎哭,低聲對周處和覃文靜道:“這些百姓一個都信不過,日後反而要加緊提防。”

周處一驚,急忙問道:“這是為何?這些百姓拿著刀劍與我們一齊血戰,個個都是英雄好漢,怎麽會信不過?”

向德寶看著周處,臉色古怪,問道:“那是一個種田郎,一家五口安安穩穩的躲過了胡人作亂,眼看村子裏的人都死光了,這田地全部都要落到了你的手中,你不花一分錢就要成為大地主了,卻忽然被官府強行征兵與胡人作戰,不僅僅是你,你家中十二歲的兒子女兒,六十歲的父母都要強行入伍,若有不從立即殺了,你心中對官府有沒有恨?若是你父母妻兒戰死了,你心中又會怎麽想?以前有胡人破城的危機,你自然是全部都忍了,如今胡人退去,眼看是不會回來了,你還會忍下去嗎?你拿過刀,殺過胡人,就不能殺官兵官老爺了?”

一連串的問題之下,周處瞠目結舌,然後苦笑,慣害死人。他怎麽會不知道這個深入最樸素最原始的人心的答案?他只是習慣了在同僚面前唱高大上的讚歌,歌頌民心淳樸,路不拾遺,知恩圖報,勇於為國捐軀等等。看來以後與胡問靜的手下們打交道的時候千萬不要按照慣唱道德高調,不然遲早顏面掃地。

覃文靜道:“盡量把無關人等遷移到銅川城,然後執行集體農莊制,凡是反對的不要殺了,盡數送去挖礦。”周處點頭,再也不掩飾內心的殘忍,道:“箭矢和刀劍都需要重新打造一批,讓那些人挖礦最是合適了。”心中有些遺憾,那些胡人若沒有盡數殺了,而是挖礦該多好。

……

十幾天前,長安城。

司馬暢微笑著:“文鴦被抓回來了?”他毫不在意文鴦文虎兄弟被五花大綁的押解回長安送入了大牢,雖然文鴦因此受到了一些屈辱,但是這個屈辱對司馬暢來說是個好事情。

司馬暢慢慢地喝著茶水,文鴦既然到了長安,他心就定了,有文鴦在,長安城絕不會有失。他悠悠地想著,文鴦此刻心中定然憤怒屈辱極了,但是這倒真不是他的授意,他此刻掌握了大好的局面,待會兒見了文鴦就驚呼出聲,“文鴦,誰敢如此羞辱你?”然後一定要擠出淚水,如喪考妣,拔出長劍怒吼,“誰敢如此羞辱我征西大將軍府第一猛將,本王定要殺了誰!”就沖這幾句話,文鴦就該感動地淚流滿面,誓死效忠。

司馬暢微笑著,他會砍死幾個押解文鴦的士卒,若是文鴦怒氣難平,得寸進尺,那麽他也會順著文鴦的心思砍了杜公子裴公子。杜公子裴公子一直有意在眾人面前顯示才華,司馬暢是知道的,能夠借文鴦的手殺了這兩個對他有威脅的人也是好事。當然,他必須向杜閥和裴閥說清楚,這是因為文鴦一定要殺了杜公子和裴公子,他不想的,但是長安少不得文鴦,只能忍痛殺了杜公子和裴公子了。如此,杜閥和裴閥自然只會找文鴦的麻煩,只要文鴦打敗了胡人,就算杜閥和裴閥殺了文鴦報仇,司馬暢也是很樂意的。這個該死的文鴦竟然敢無視他的命令,一直不肯回長安,打敗了胡人之後殺了也就殺了,不聽話的狗留著幹什麽。

司馬暢喝了口茶水,又喚人取來酒菜小酌。他不急於見文鴦,讓文鴦多受點苦,多等些時日,小小的敲打一下文鴦,讓文鴦知道這裏誰才是老大。

司馬暢吃著酒菜,想著另一個不識相的混賬東西。文鴦回來了,定然可以大破胡人,那麽王敞就毫無價值了,是殺了還是關一輩子?司馬暢冷笑著,自然是關一輩子的好,世事如棋,說不定下一刻王敞又有用了呢。

忽然,大堂外傳來了異動聲,有人哭喊著:“我要見扶風王殿下!殿下!殿下!出大事了!”

司馬暢皺眉,這個聲音很熟悉啊,然後他想起來了,不就是杜公子嗎?

杜公子和裴公子披頭散發,衣衫上滿是血跡,跌跌撞撞地進入了大堂,見了司馬暢,悲涼地大哭:“殿下,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兩人越哭越是激動,趴在地上渾身顫抖。

司馬暢皺眉,溫和地道:“小杜,小裴,發生了什麽事情?”

杜公子和裴公子聽著“小杜小裴”,心中大怒,眼中卻滿是淚水和無限的忠誠:“殿下,你平安無事就好。”他仰著臉,兩行淚水從他的眼中滴落,哽咽著道:“殿下!”

司馬暢立刻就有些煩了,這種漂漂亮亮仙女式哭泣帥哥式哭泣是司馬家的必修課,每一個人都會,要不要本王哭一段給你看看?他差點把酒杯砸過去,但是想到杜閥和裴閥,以及這兩個人已經能夠借文鴦的手斬殺了,溫柔地問道:“小杜,本王好好的,你究竟怎麽了?”

杜公子猛然放聲大哭:“殿下!文鴦勾結胡人!文鴦又叛變了!”

司馬暢一怔,心中第一個念頭就是好你個三姓家奴!但又迅速狐疑地看著杜公子,文鴦若是叛變了,怎麽會被五花大綁的捉到了長安?

杜公子大聲嚎哭道:“文鴦勾結胡人齊萬年,雙方故意在扶風城外假打拖延時間,就等長安陷落之後他就反戈一擊,可是天可憐見,被我與裴兄意外到達打斷了他的計謀,齊萬年見文鴦兄弟被捕,以為被我等揭穿了詭計,急忙發動進攻,文鴦部萬餘士卒毫無準備,倉促遇敵,結果全軍覆沒了!”

杜公子伏地大哭,裴公子用力的捶胸,他們商量過了,前腳擅自接手大軍的指揮權,後腳就被胡人滅了全軍,司馬暢一定會勃然大怒砍下他們的腦袋,唯一的生路就是把所有的責任推給文鴦。

裴公子大哭,淚眼朦朧地看著司馬暢:“殿下,千萬要小心文鴦啊,文鴦被我等揭穿了與齊萬年勾結的陰謀,想要殺我等滅口,我等千辛萬苦九死一生才回到了長安。”他抖了抖身上滿是鮮血衣衫,哭泣著:“文鴦武功蓋世卻輕易被我等捉拿,定然是想著竟然已經被揭破,不如直接刺王殺駕,一舉奪了長安城。”

杜公子膝行數步,道:“殿下,一定要小心文鴦行刺啊,文鴦勇冠三軍,幾個人敢沖殺幾萬人,捆綁他的繩索對他而言只要一擡手就斷了,他不需要刀劍就能殺光了王府內的所有人!”檸檬小說

司馬暢心中驚疑不定,看杜公子和裴公子哭得淒涼,不像是假的,難道文鴦真的又反叛了?他想了想,斷定這個消息是真是假有個極其簡單的辦法。司馬暢沈下臉,厲聲道:“一萬士卒真的全軍覆沒了?若是你們捏造軍情,本王就砍了你們!”

若是一萬大軍沒有全軍覆沒,那文鴦自然是沒有勾結齊萬年,若是一萬大軍全軍覆沒了,那文鴦就很有可能真的勾結了胡人!

杜公子和裴公子放聲大哭:“一萬大軍真的全軍覆沒了!”一個字都沒有假的,他們敢對天發誓,一萬大軍真的全軍覆沒了,他們若不是被搶了戰馬,同樣就死在了胡人的刀下。

司馬暢仔細地盯著杜公子和裴公子,心中涼

了半截,這兩個人不像作假,而且一萬大軍是不是全軍覆沒那是很容易核查的事情,杜公子和裴公子不會蠢到在這件事上說謊。司馬暢飛快地回憶所有杜公子裴公子的信息,確定兩人與文鴦沒有絲毫的過節,不存在故意誣陷文鴦的可能,他的手腳立刻開始發抖,惡狠狠地道:“好一個三姓家奴!”盼星星盼月亮,以為文鴦記著司馬駿收留的恩情,一定會對他忠心耿耿,沒想到文鴦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司馬暢將手中的酒杯惡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叫道:“來人,帶文鴦來見本王!不!等一下。”司馬暢眼中閃過一道厲芒,文鴦若是動手,就王府中的一群廢物哪裏救得了他?

司馬暢冷笑著,文鴦既然此刻還不知道勾結齊萬年,意圖刺王殺駕的大罪被揭穿了,那麽文鴦就逃不出他的手心。

司馬暢微笑著:“來人,送一壺禦酒給文鴦壓壓驚。”送一些好酒好菜款待文鴦,文鴦定然不會疑心,一杯酒下去立馬嗝屁。

長安府的大牢中,一個官員溫和地看著木柵欄後的文鴦文虎,道:“你們屢次三番地違抗殿下的命令,不肯回長安,殿下很是生氣,不過不要緊,殿下知道你們的忠心,這長安城絕對不能沒有文將軍。你們且在這大佬中待幾日,等殿下消了氣就能出來了。”

文鴦點頭,一點點憤怒和委屈的神情都沒有,恭恭敬敬地道:“末將生是扶風王府的人,死是扶風王府的鬼,對殿下忠心耿耿,絕不會因為任何事生出一絲一毫的不快。”他跟隨司馬駿多年了,對司馬暢實在是太了解了,此刻司馬暢一定想著敲打他呢,他若是在探監的官員面前稍有不滿,司馬暢就會以為他心生反意。

那官員很是滿意文鴦的表現,招呼仆役端來酒菜,道:“這是殿下賜的禦酒,殿下心中還是有文將軍的。”

文鴦急忙笑著:“是,殿下大恩大德,末將沒齒難忘。”他伸手從縫隙中取了酒菜,見那官員站在一邊盯著他,心中猛然一動,對文虎使了個眼色,兩人假裝喝酒,其實盡數倒在了衣袖之中,然後猛然抱住了肚子打滾:“好疼!好疼!”

牢獄外,那官員冷冷地看著,一言不發。

文鴦文虎心中大驚,額頭冷汗直冒,在地上打滾了數圈,臉朝下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牢獄外,那官員等了許久,見文鴦文虎毫無動靜,冷笑道:“你們在閻羅王面前記住了,是殿下聽說你們勾結齊萬年作亂,親口下令要鴆殺了你們,你們有什麽怨恨記得冤有頭債有主,可別尋錯了人。”

一群仆役大笑,一點不在意征西大將軍府的猛將死在了骯臟的大牢之中。

那官員大步離開回去稟告,過了許久,幾個衙役過來清理牢獄,剛打開了門,就覺得腦袋一疼,暈死了過去。

文鴦和文虎淒涼地互相看了一眼,這長安城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文虎道:“大哥,我們去哪裏?”還好族人都安排在了長安城外,一時半刻不會有事,但此刻司馬暢要殺他們,他們該怎麽辦?與司馬暢解釋?司馬暢不是個會聽解釋的主。

文鴦苦笑,還能去哪裏?只能離開關中去江南尋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種田打漁了。

一個時辰後,司馬暢得知了文鴦沒有死,反而殺出了長安,消失不見,大為震怒:“來人!追殺叛徒文鴦!砍下文鴦人頭者,本王賞千金!”

無數士卒蜂擁而出,然後在長安成為慢悠悠地晃蕩,一群士卒低聲提醒自己人:“文鴦可是厲害角色,千萬不要去送死。”一千金雖好,但是小命更好。

有士卒茫然道:“先是陳倉城破了……如今輪到文將軍了嗎?”大敵當前,司馬暢只會玩陰謀詭計排除異己嗎?

周圍的士卒低聲呵斥:“閉嘴!少談國事!”“不想要腦袋了?”四周立刻安靜了,只是眾人心中戚戚,無限悲涼,還以為待在長安肯定安全了,沒想到征西大將軍府頭號打手都保不住自己的地位和性命。

天空一群雀鳥鳴叫著飛過,不少士卒擡頭,雀鳥能夠到處自由地飛,他們又能去哪裏?

……

文鴦在長安城外匯合了族人,數百族人立刻拋棄了一切沈重的東西,只帶了一些細軟和食物,駕車向潼關疾馳,一路上無數投奔長安的百姓驚愕地看著他們背道而馳,有人大叫:“長安城破了嗎?”

文鴦心中一酸,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文虎卻大聲地叫著:“不要去長安,司馬暢見死不救,害死了陳倉城數萬百姓。”

文鴦扭頭,君子絕交,不出惡言。

眾人一直向東,終於到了潼關之下,文鴦還在琢磨怎麽騙開關卡,卻見潼關城門大開,任由百姓離開。他心中一怔,潼關守將好大的膽子啊,一擡頭卻看見潼關上的旗幟卻不是扶風王府的旗幟,而是一個大大的“胡”字。

文虎低聲道:“難道是胡問靜?”文鴦沈默,胡問靜一聲不吭取了潼關,坐看關中死傷遍地,然後坐收漁翁之利?他深深地嘆氣,是個兵法上的好計謀,只是……

城頭上的士卒望見了文鴦等人,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麽人?”看文鴦等人騎著馬趕著車,還帶著刀劍,城門邊的士卒立刻警惕了。

文鴦想了想,道:“在下原本是關中的士卒,想要去洛陽避難,可否行個方便?”馬車中一些文家的婦孺探出腦袋,緊張地看著潼關的士卒們。

潼關的士卒見了婦孺,心中這才安定了,道:“潼關已經是陛下的領土,你們若是沒有歹念,只管去,但是記住了,陛下的領地上盡數執行農莊制,你們可願意進入農莊,可能種地?若是不願不能,這陛下的土地不去也罷。”

文鴦聽著陛下二字,忽然有些疑惑,問道:“陛下是指……”

潼關的士卒大聲地道:“當然是我胡皇帝陛下。”熟悉的長安方言下透著無限的自豪。

文鴦心中已經有所準備,依然有些震驚,胡問靜真是山賊一般的貨色啊,竟然稱帝了。他努力擠出笑容,道:“我等此去洛陽,能夠見到陛下也是幸事。”

潼關的士卒大笑,毫不在意地道:“陛下不在洛陽,陛下就在關中,陛下就在馮翊郡,陛下正為了關中的百姓浴血奮戰斬殺胡人!”

文鴦怔怔地看著那潼關的士卒,終於知道那潼關士卒為什麽如此自豪了。他仰天大笑許久,淚流滿面,厲聲對文家的婦孺道:“你們且去洛陽。老夫去馮翊會會胡皇帝陛下。”

胡問靜能夠為關中出力,他在關中待了多年,難道就要看著關中百姓去死?

數日後,馮翊郡某個城池前,文鴦目瞪口呆地看著高高的京觀,這是殺了多少胡人?

城中,一群老弱婦孺努力地在修覆城墻,各種滾木礌石直接安置在了城墻邊上,一些年輕的男女拿著刀劍認真地練習著隊列,整齊的叫聲傳出老遠:“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文鴦看著城中零零落落的人口,這是馮翊郡的最南邊啊,為什麽人數如此的稀少?難道被胡人盡數殺了?這裏都如此淒慘,馮翊郡的其餘地方更不用說了。

文鴦渾身顫抖,這是死了十幾萬,不,若是馮翊郡被胡人屠城,那麽北地郡和新平郡多半也不能幸免,這三個郡的百姓至少有幾十萬啊。

文虎看著文鴦手腳顫抖,低聲勸道:“大哥,我們已經盡力了。”

文鴦愕然轉頭看了一眼文虎,盡力?身為武將哪裏盡力了?這扶風城沒有光覆,這陳倉城的血仇沒有報,他究竟做了些什麽?哪裏盡力了?他想要厲聲呵斥文虎,可看著文虎一臉的憔悴,嘴唇顫抖,終於沒有說話,最終只是長嘆一聲:“但求問心無愧。”

文虎點頭,轉頭看身邊幾十騎。這幾十騎不是中央軍的人,也不是征西大將軍府的人,而是文家的家丁和族人。文家也算是三代將門了,可身邊的班底竟然只有這幾十騎,真是淒慘得令人唏噓了。

有修葺城墻的老人註意到了文鴦等人的驚訝,大聲地叫著:“不要怕,馮翊郡的胡人盡數被胡刺史殺了!你們只管放心。若是有其餘地方的胡人來了,我們就殺光胡人!”

其餘修葺城墻的老人大笑:“就你這把老骨頭也敢說殺光胡人?”“快些多收集一些石頭,待會還要去砍柴!”

文家的某個族人看看四周,道:“大哥,此地不宜久留。”

文鴦點頭,大聲地道:“我們去金鎖關!”他倒要看看到底到底到底胡皇帝陛下做了些什麽。

數日後,文鴦怔怔地聽著一群百姓七嘴八舌地說著胡問靜帶人殺光了馮翊郡北地郡新平郡的胡人,將郝度元淩遲處死,又擋住了劉淵的數萬大軍,如今追殺出了金鎖關,簡直如夢似幻。

一個百姓興高采烈看著文鴦等趕來支援金鎖關的“義士”,道:“你們來得真巧,刺史再過幾日就回來了。”

文鴦咧嘴笑了,金鎖關外的京觀真是高啊,大概有幾千個胡人吧。他認真地道:“好,老夫一定拜見胡皇帝陛下。”

附近有人厲聲喝道:“你是何人?”一群穿著鐵甲的士卒圍了過來,有人已經吹響了號角,更多的士卒匆匆向這裏奔跑。幾個士卒死死地盯著文鴦等人,真心懷疑他們是奸細,普通百姓只知道“胡刺史”,哪裏知道“胡皇帝陛下”。

文鴦看著周圍的士卒,微笑道:“老夫文鴦……”他頓了頓,分不清自己是破罐子破摔,還是一股怒氣填充在胸口,他不想再掩飾了,幹脆用了最醜陋的詞語評價自己,大聲地道:“老夫就是著名叛徒、三姓家奴文鴦,老夫又一次背叛了司馬暢,想要投靠胡皇帝陛下。”

覃文靜向德寶周處匆匆趕到,相對無言,怎麽處理著名叛徒,三姓家奴文鴦?只能交給胡問靜自己處理了。

覃文靜惡狠狠地對文鴦道:“提醒你,若是心中懷著刺殺陛下的心思,趁早歇歇,陛下武功蓋世,你絕不是她的敵手。”

文鴦尷尬地笑,這麽直接讓我怎麽回答你?只能苦笑道:“是,是,老夫絕不是陛下的對手。”

覃文

靜指著文鴦對向德寶道:“看他模樣口服心服,不如我與他切磋切磋。”向德寶瞅瞅覃文靜身上的繃帶,認真地提醒:“打贏了一個老頭很光榮嗎?”

文鴦更尷尬了,我就是一個老頭?偏偏沒辦法反駁。

數日後,胡問靜終於帶著一群病號回來了,金鎖關忙裏忙外處理病號和病馬,整個金鎖關都彌漫著藥材的香氣。

有一些百姓聚集到了府衙門前,整齊地呼喊著:“官老爺,出來見見我們。”聽聲音充滿了愉悅,一點不像是來告刁狀的。

胡問靜轉頭看覃文和向德寶和周處,臉上笑開了花:“你們真是調皮啊。”一定是他們派人拍馬屁,就是不知道這群托兒是會看著她歡呼小仙女,女神,洛河女神,銅川女神還是其他什麽好聽又好記的外號。

覃文靜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狗屎啊,誰這麽卑鄙無恥,拍馬屁都不叫其他人,脫離群眾吃獨食長不胖的。

胡問靜大搖大擺出了府衙,府衙外除了幾十個托兒,更有幾千看熱鬧的百姓。

一群托兒百姓看到胡問靜親自出來,大聲地歡呼:“官老爺,官老爺,官老爺!”然後一齊熱情地看著胡問靜。

胡問靜感動了,看這閃著光的小眼神,演技很不錯啊,急忙擠出最溫和最仁慈的笑容,面對一群無以回報,唯有下輩子做牛做馬的百姓,她必須擺出皇帝陛下應該有的儀態。

一群托兒百姓看著溫和善良的胡問靜,恭敬地道:“官老爺,我等請願派人去處理山道上的胡人屍體,還望官老爺恩準。”

胡問靜的笑容僵硬了,毛?轉頭看覃文靜等人,你們會不會做事的,竟然不是你們安排的托兒?

覃文靜等人憂傷極了,這是需要技巧的,沒學會啊。向德寶責怪的看周處,我們當中你拍馬屁技巧最強了,竟然就沒想到找個托兒嗎?周處悲哀極了,老夫要做清官,再也不拍馬屁了。

府衙前,一群請願的善良百姓道:“雖然胡人可恨,我們對胡人一萬分的憎恨,但是人死債消,胡人死了還是應該入土為安的。”又是一個百姓道:“若是任由胡人屍體散在野外,既不慈悲也不衛生,搞出瘟疫麻煩就大了。”一群請願百姓點頭,渾身都冒著白光,傲然看著胡問靜,原諒和寬恕敵人,善待敵人的遺體,世上還有比這更加真善美的嗎?

好幾個請願的百姓得意地看四周圍觀的路人甲,與你們相比,我們的道德高到了天上去了。有請願百姓平平無奇的臉上露出隱藏不住的自信,雖然喊口號、請願等等成為真善美是最廉價最簡單的方式,但是只要是真善美就能占據道德高地,誰在乎廉價不廉價,有真善美的光環後當官當兵老爺當大地主發大財流量變現等等就方便了很多,君不見每日嘴裏掛著亡妻,用亡女名字做服裝品牌的家夥賺了一大筆錢,開開心心與第二任妻子和孩子過上了王子公主一般的幸福生活了?

一群請願百姓幸福地看著胡問靜,他們占據道德高地,真善美爆棚,女官老爺也是女人,女人就會被真善美感動,一定會覺得他們個個都是善良到了極點的好人,給他們做大官,給他們大量的銀錢,然後他們就走上了金光大道,擁有了幸福的人生。

胡問靜看一群請願百姓的眼神鄙夷極了:“慈悲?就因為歹人死了就要慈悲了?人死了就從壞人變成好人了?胡某身上就沒慈悲這玩意兒存在。來人,水源附近的屍體必須處理了,其餘地方的胡人屍體哪裏發現就在哪裏吊在樹上,胡某要這條山道成為胡人死亡山道,走幾步就能看到樹上的胡人屍體,春風一吹,樹上的白骨刷刷作響,想想就滿是詩情畫意,棒!”

一群真善美的百姓目瞪口呆,想要呵斥幾句胡問靜太不真善美,但是想到胡問靜直接砍死了不願意殺賊的良善百姓,一群真善美的百姓後悔極了,真是不長記性啊,別以為女人就是善良溫柔仁慈喜歡孩子尊敬老人看到帥哥眼睛發光的,也有渾身冒黑煙的人。

圍觀百姓中好些人大聲叫好:“就該這樣!”“壞人死了也要不得安寧!”順便鄙夷地盯著那群真善美的百姓,這些都是小人,以後要躲得遠一點。

向德寶點頭帶人去處理,要在崇山峻嶺之中建立京觀太費時費力,但是吊在樹上就太容易了。

文鴦在人群中看著胡問靜,這個就是大名鼎鼎的大縉朝第一個女官而且是女奸臣的胡問靜,果然不是好人。他擠出笑容,跪下行禮:“草民文鴦見過陛下。”

胡問靜歪著腦袋,沈默無言。

文鴦的心往下沈,三姓家奴的名聲果然糟糕極了,若是胡問靜也不收,以後只能去南方種地了。

胡問靜提醒道:“還有呢?”

文鴦一怔:“還有?”

胡問靜認真地盯著文鴦:“你若是假投靠,真刺殺的,現在就該獻上扶風郡地圖,圖窮匕見;你若是真投靠,此刻要麽獻上萬兩黃金,要麽就說吾在長安有雄兵十萬、密道數百、奸細數千,分分鐘就能替陛下取了長安城。快點,胡某等著你表態,你隨便選一個,胡某趕時間回家睡覺。”她轉身看目瞪口呆的圍觀群眾:“這叫投名狀,沒有投名狀誰信啊,誰知道是不是臥底二五仔。”一群百姓用力點頭,太有道理了。

文鴦怔怔地看著胡問靜,忽然哈哈大笑,淚水都笑出來了,好不容易止住笑,道:“草民對扶風國了如指掌,願意率一軍討伐扶風國胡人,平定扶風國。”

胡問靜認真地道:“這暫且不行,胡某此刻人手少得可憐,在吸收更多的百姓之前,只能困守原地。”

文鴦笑了,這件事他能做:“草民在關中薄有聲望,也熟悉地裏,願意替陛下招攬百姓。”

胡問靜搖頭:“這事情有李朗會做,他也是關中人,本鄉本土熟悉得很,而且救助家鄉父老,他不去誰去。”李朗用力點頭,心中感動,哪裏有比救助家鄉父老更加衣錦還鄉的。

胡問靜皺眉,想了許久,道:“文鴦,胡某只有一個投名狀。”

文鴦恭恭敬敬地聽著,投名狀?真把自己當山賊了?

……

延安城。

長街之上,有人正在交易皮毛和牲口,有人趕著裝滿糧食的馬車進了城,有人正在逛街,除了眾人大多都是羌人,這延安城中的景象與其餘城市別無二致。

忽然,長街遠處有人驚喜地呼喊:“佛圖澄大師來了!”

街上的不少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一切,熱切地擠到了長街的一段,大聲叫著:“佛圖澄大師!佛圖澄大師!”有人驚訝地問道:“佛圖澄大師是誰?”有狂熱者驚訝地道:“什麽?你竟然不知道從天竺來的佛教高僧佛圖澄大師?”問話的人莫名其妙,在延安許久了,第一次聽說有這麽一個人物。那些狂熱者來不及理睬無知者,大聲地歡呼:“佛圖澄!佛圖澄!”

長街之上,一個老僧微笑著向四周合什示意,身後數百個年輕和尚傲然看著四周,臉上帶著智慧的光芒。

一個羌人搶出幾步,跪在地上,道:“佛圖澄大師,我家人病了,請大師救他們。”那佛圖澄笑道:“你莫要悲傷,這顆藥在水裏化了,給病人飲下,定然會無事的。”枯瘦的手掌在慢慢地展開,明明沒有任何東西,下一秒,他向空中一招手,握拳,然後再打開,一顆火紅的藥丸出現在了手中。

那羌人大聲地道:“謝大師!”

周圍的人羨慕極了:“你真是走運啊,佛圖澄大師極少施舍藥物,你有此機緣,還不謝過了大師。”那羌人燦爛地笑著,大聲地叫:“我會將我半數家產捐獻給寺廟!”

有人大聲地叫著:“佛圖澄大師,上次多謝你了,我家的生意好多了!”

有人將鮮花瓜果扔向佛圖澄:“大師!大師!”

佛圖澄在街上緩慢而行,無數人熱切地看著他,佛圖澄是有名的得道高僧,法力無邊的,更多的人只是看熱鬧,什麽佛圖澄,完全沒聽說過,這年頭騙子太多,誰信誰傻瓜。

一個縉人青年男子猛然從街邊跑到了佛圖澄的身前跪下,熱淚盈眶,道:“佛圖澄大師,請你看看大英雄劉淵此刻如何了?”那縉人青年男子傲然看向四周的胡人,大聲地道:“劉淵雖然是匈奴人,但是他是大英雄,一定會創造了不起的基業!”

四周的人無聊地看著那縉人青年男子,這裏是延安,是羌胡雜居地,你丫一個縉人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街頭也不怕被搶劫被砍死了。

附近數十個手拿刀劍的縉人壯漢惡狠狠地看著四周,誰敢動我家公子一根毫毛,我們就宰了誰!

佛圖澄微笑著看向天空,忽然臉色一變,道:“不好,劉淵有大難。”那縉人青年男子大哭:“懇請大師救劉淵!”

佛圖澄取出一杯酒水,向著天空潑水,酒水落在了地上。佛圖澄淡淡地道:“放心吧,我已經救了劉淵了。”

長街之上不少狂熱者大聲地道:“佛圖澄大師厲害!”“佛圖澄大師又救了一個人!”“嗚嗚嗚,我要是有佛圖澄大師的本事就好了!”

有人嘲笑著:“劉淵帶了幾萬人進攻關中,怎麽會這麽快有事。”好些人用力點頭,劉淵、齊萬年、郝度元計劃在關中作亂的事情對大縉朝而言是秘密,對延安的胡人而言卻不是,幾乎人人都知道劉淵帶領數萬大軍直撲關中,好些人都認定了劉淵能進入關中,唯一的疑問就是劉淵需要多久才能打下長安,以及劉淵面對縉人的反擊能夠堅持幾年。

一群人冷笑著,佛圖澄就是個騙子,不用理他。

十幾日後,劉淵昏迷不醒,被手下們擡著進了延安,延安城中不少胡人大驚,劉淵真的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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