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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史上最容易的破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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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史上最容易的破揚州

合肥漆黑的夜空被燈火照亮,整個合肥城都沸騰了。

有油膩中年男指著府衙的方向大罵:“陸小機真忒麽的是個廢物!換一只豬都比你厲害!”交戰第一天就被敵人一口氣幹掉了前線的三個據點,合肥以北再無任何防禦線,這忒麽的是人能做的出來的嗎?

有老年婦女伸出著肥胖的手指,發衩亂抖,指著府衙方向厲聲罵著:“陸小機!陸小機!”

有老者召集全家人,臉色鐵青,道:“合肥守不住的,我們立刻就走。”一家人轉頭看看雕花的門窗,高大的豪宅,精致又寬敞的花園,只覺舍不得。有家人道:“爹爹,逆賊尚且在壽春,戰局未定,何必現在就走?不如再等幾日看看局勢。”其他家人也是點頭,若是現在跑了,家裏的東西怎麽辦?金銀細軟可以帶走,家具呢,假山呢,名貴花木呢,以後再回來的時候這些肯定已經被人糟踐了。又是一個家人道:“就是想走,也要等到天明,此刻如何走?”雖然有仆役丫鬟打理逃難的物品,但是那也要時間,怎麽可能說走就走。那老者冷冷地道:“胡問靜一日之內破壽春當塗下蔡,你說,幾日可以到達合肥?二十萬大軍此刻漫山遍野的逃亡,如何守得住合肥?若是胡問靜明日天明到了合肥,往哪裏逃?”那老者看著猶豫不決的家人們,冷笑著:“荊州門閥反叛,胡問靜殺盡荊州門閥築造京觀,你們說,揚州門閥起兵二十萬反叛,如今輸了,胡問靜又會怎麽對待揚州門閥?辱罵?罰錢?罰跪?打手心?還是……”他看著一群腦子不怎麽清醒的家人,厲聲道:“……還是砍下腦袋築造京觀?”一群家人渾身發抖,胡問靜動不動就斬殺門閥中人,完全不懂得門閥中人的尊貴和重要。那老者厲聲道:“想要性命,立刻去了金銀細軟逃走,其餘東西統統不要了!”

另一個豪宅中,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惶恐地問著丫鬟:“陸公子可是……敗了?”她怎麽都不信英俊且有才華的陸機會輸了,難道敵人比陸機更英俊更有才華?不可能啊,敵人是哪個無才無德的胡問靜,陸機怎麽會輸呢。丫鬟顫抖著道:“小姐,全城都在說陸公子已經輸了,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那年輕美麗的女子不敢置信地看著府衙方向,陸公子此刻一定非常地傷心和絕望,真想好好的安慰他啊。

合肥城外的農莊中,幾個管事面如土色,二十萬大軍潰敗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農莊,農莊中到處都是哭聲。一個管事心煩意亂,對著屋外大喊:“哭什麽!哭你媽呢!”另一個管事搖頭,他同樣心亂如麻,二十萬大軍抽空了淮南郡和廬江郡所有農莊的壯年男女,如今農莊中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胡問靜大軍一到,整個農莊立刻化為齏粉。一個管事看看農莊外的亂舞的火光,低聲道:“你我都是門閥中人,若是胡問靜到了,定然死路一條。”幾個管事顫抖了一下,默不出聲。那管事繼續道:“不如帶走了這裏所有的糧食……”其餘幾個管事眼中閃過精光,緩緩點頭,這些糧食值不了幾個錢,他們也帶不走多少,但是亂世之中再也沒有比糧食更加重要的了。一個管事低聲道:“我去找馬車,我們立刻動手,能帶走多少帶走多少。”整個農莊的糧食至少有幾十萬斤,倉促間肯定帶不走多少,但是絕不能空手而回。

合肥的府衙之中,幾百個門閥中人衣衫淩亂,但這個時候誰都不去理會這些禮儀的細節。一人厲聲道:“怎麽會輸了?才一日而已!是不是謠傳?”一個官吏搖頭:“十幾個斥候都匯報我軍丟盔棄甲,正在向合肥潰逃,壽春、當塗、下蔡三地失守更是確鑿無疑的事情。”

一群門閥中人憤怒無比,二十萬大軍一日崩潰?眾人惡狠狠地指著端坐的陸機:“豎子壞吾大事!”

陸機面無表情的坐著,竟然有心思想到,這豪門中人終究是素質高啊,罵人也只會罵“豎子壞吾大事”,換成一個市井中人此刻已經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罵出花來了。他無視幾十只都要指到他臉上的手指,慢慢地站起來,道:“二十萬大軍盡數覆滅是不可能的,這合肥城中尚且有五萬人,何來二十萬大軍盡數崩潰?其餘十五萬人也不會盡數覆滅的,也就是壽春、當塗、下蔡三地的五六萬人覆滅而已。”

一群門閥中人怒視陸機,這個時候還有空挑刺?

陸機認真地看著眾人,道:“為今之計,就是在合肥召集殘兵敗將,與胡問靜決一死戰!合肥城堅,只要我等意志堅定,定然可以一舉擊潰了胡問靜。胡問靜可以用幾百騎擊潰擊殺數萬大軍,難道還能騎馬飛進合肥城嗎?”

眾人鄙夷地看著陸機,有人冷笑道:“胡問靜難道可以騎馬飛進某某城嗎,這句話我聽了有幾百次了,府衙聽人說,宴會聽人說,酒樓聽人說,然後呢,滎陽城破了,定陶城破了,壽春城破了,當塗城破了,下蔡城破了。每一個說著胡問靜難道可以騎馬飛進某某城的城池都被胡問靜打破了,定陶城外人頭京觀高達十餘丈,王澄的腦袋就在最上面。今日你又說胡問靜不能打破合肥城,你是想要把自己的腦袋放在京觀上,還是把我們的腦袋放在京觀上?”

幾百個門閥中人憤怒地看著陸機,只會吹牛說好聽話有個p用!重要的是擋住胡問靜!他們已經不求打敗胡問靜了,只求能夠擋住胡問靜,守住合肥城,難道這都做不到嗎?

陸機心中一怔,微微低頭,淺淺地笑,然後大笑,再然後放聲大笑,猛然擡起頭來,猙獰地看著眾人,厲聲道:“很好,那套冠冕堂皇的道德、身份、禮儀的言語統統都不頂用了,那麽讓我們說說實話吧。”

數百個門閥中人冷冷地看著陸機,這是圖窮匕見?有人握住了腰間的劍柄,有人冷冷地看著兩側的廳門,若是有五百刀斧手殺進來,他們固然是必死,但是陸機也不會多活多久,他們的仆役和私軍同樣會將陸機砍成碎片。

陸機一點都不在意大廳中漸漸彌漫的殺意,厲聲道:“壽春、當塗、下蔡一失,我軍大勢已去,再無反擊的可能。”他嘴角露出一絲不屑地的冷笑,道:“壽春、當塗、下蔡三城不過只有三五萬人而已,在二十萬大軍之中不到三成,可是陸某的鶴翼陣就是以壽春為中心布置的,壽春、當塗、下蔡三城一失,整個鶴翼陣已經失去了核心,處處都是破綻,縱然稚子指揮豫州大軍都能將我等徹底擊破。”

數百門閥子弟中有人鄙夷地看著陸機,淡淡地道:“這是因為你不懂兵法,什麽將門之後,嘿嘿,虎父犬子。”好些人縱然在緊張與憤怒之中依然大聲地笑,被陸機“祖父陸遜父親陸抗皆一代名將”、“十四歲領軍作戰”的光環欺騙,信了一個廢物,結果二十萬大軍灰飛煙滅,眼看自己要倒大黴,若不好好嘲笑陸機一番,難道還留著過年嗎?

陸機理都不理,繼續道:“嘿嘿,守合肥?怎麽守?二十萬大軍只剩下了五萬了,軍心民心盡失,拿什麽守?五萬大軍很多吧,曹操官渡之戰也不過只有兩萬人,可是人家那是精銳士卒,我們這五萬人是什麽?是農民,是放下鋤頭拿起毛竹長矛的農民,我們怎麽可能打得贏胡問靜手中的中央軍!”

陸機看著大廳中的眾人放肆地大笑:“我們都被胡問靜騙了,胡問靜不是只有區區五千中央軍和五百鐵騎,她至少帶來了三萬中央軍,這才同時進攻了壽春、當塗、下蔡三城。”

數百門閥中人驚呼出聲,卻又重重地點頭,胡問靜若沒有三萬中央軍怎麽可能在一日之內攻破了三座城池?

陸機一腳踢翻了案幾,聲嘶力竭地道:“胡問靜善於隱藏兵力,她有三萬中央軍士卒在手,又到底有多少豫州的農莊士卒?五萬?十萬?若是有十幾萬大軍在手,這合肥怎麽守?”

數百門閥中人想著十幾萬大軍圍城,其中還有三萬中央軍精銳,好些人開始搖晃。有人喃喃地道:“拋石車……一定會有拋石車……”想到磨盤大的石頭從天而落,砸在屋子上屋子粉碎,砸在人的腦袋上腦漿迸裂,立刻就控制不住地發抖。

有門閥公子指著陸機厲聲道:“都是你造成的局面,你要負責!”好些年輕人用力點頭,前方大敗,要麽是陸機用人不察,挑選了一群廢物膽小鬼,要麽是陸機軍法稀松,陣法錯誤,破綻比天還大,怎麽看都是陸機的責任。

陸機鄙夷地看著那公子,冷冷地道:“負責?胡問靜馬上就要殺進城來了,你還在想著與我辯論是誰的錯,是誰的責任?陸某倒是可以與你辯論三日三日,就是不知道胡問靜有沒有耐心等三日三夜再砍下你我的腦袋。”

幾個門閥中人憤怒地看著陸機,卻無言以對。

陸機聲音恢覆了平靜,一字一句地道:“如今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第一條路,召回合肥以北、壽春以南的所有軍隊,胡問靜雖然大破了壽春、當塗、下蔡,但壽春以南的大軍定然安然

無恙,只要我等認真召集敗兵,定然可以得到數萬士卒,如此,合肥就有十萬大軍,擇其精要,令數萬士卒在合肥城外樹立營寨,互成掎角,胡問靜縱然有大軍在手,想要破城怎麽也要半年以上,有半年時間我等可以坐等天下大變。”

陸機慢慢地道:“半年啊,徐州早已分出了勝負,南陽王司馬柬殿下勝則定然回援合肥,平昌王司馬模殿下勝則定然攻略揚州,揚州局面定然會再次大變。”

數百門閥中人冷冷地看著陸機,有人嘲笑道:“你還不如說東海王司馬越殿下擊破了洛陽。”

奚落的笑聲中,陸機認真地道:“為什麽就不可能?”

“胡問靜的大軍羈絆在揚州,東海王司馬越殿下平定了冀州,集合冀州數萬大軍反攻洛陽,又有什麽不可能了?”

數百門閥中人停止了嘲笑,竟然覺得很有道理。

陸機繼續道:“只要我等堅守,合肥一日不破城,就一日有變局的希望。東吳孫權打了幾次合肥,合肥可曾陷落?只要我等散布胡問靜屠殺了壽春、當塗、下蔡的所有百姓,合肥百姓震恐,定然會拼死守城,這合肥未必就守不住。”

數百門閥中人緩緩點頭,卻有人冷笑道:“軍心已失,民心已失,合肥不可守,言猶在耳,你又說可以守合肥了。”

陸機點頭:“是,陸某以為合肥守不住。”他笑了:“能不能守住合肥全靠司馬越有沒有進攻洛陽,這簡直是荒謬,若是胡問靜有數百發石車,不用十日就破城呢?若是胡問靜在合肥城中又內應,一日就破城呢?”陸機冷冷地看著數百門閥子弟,道:“壽春、當塗、下蔡雖然不是什麽堅城,但一日就破城實在是難以置信,若說其中有內奸開城投降,好像更有道理一些。”

數百門閥中人臉色大變,互相打量,只覺認識許久的門閥中人竟然立刻就變得不認識了。

陸機道:“所以,這第一條路完全是賭天意。”

眾人看著他,靜等第二條路的解釋。

陸機認真地道:“第二條路就是立刻放棄合肥,放棄江北的淮南郡、廬江郡,退守長江以南。”

“胡問靜的騎兵犀利,可是她沒有戰船,沒有水師,只要我等放棄了江北,胡問靜只能坐看長江,扼腕嘆息。”

眾人呆呆地看著陸機,一些江南門閥微笑著,只要去了江南就安全無虞,真是好主意。有人已經開始計劃如何將江北的船只盡數帶到江南,沒了船只,看胡問靜怎麽渡江。

有人笑道:“盡收船只是不可能的,總會有一些小舢板留下的,但是那種船每次也就可以載三五人,哪怕百十條船一齊渡江,這三五百人又能如何?我軍可在江上撞沈了他們,可以在岸邊等著他們上岸殺了。”好些人點頭,這退到江南國人是好主意。

一群江北門閥卻堅決反對:“吾豈可去江南蠻夷之地!”身為高貴的中原人要去被人蔑視的江南?開什麽玩笑!

陸機笑了:“那麽,你們可以選擇第一條路,在這裏守住合肥城。”

一群江北門閥中人惡狠狠地看著陸機,終於知道上了陸機的大當,在淮南郡廬江郡開戰,江南人隨時可以退回江南,這江北人能往哪裏逃?

有江北門閥公子抽出了寶劍,劍指陸機:“你從一開始就想著讓我們江北人流血?好一個貉奴!”

一群江南門閥中人急忙也拔劍,馬蛋,當面羞辱江南人,想死嗎?

其餘江北門閥中人一見江南門閥中人拔劍,急忙紛紛拔劍。

頃刻之間,大廳之內如流水般的劍光四射,一把把鋒利的長劍對著片刻間還互相商量合肥生死存亡的夥伴。只是方才眾人一齊圍著陸機,這站位有些亂,此刻忽然以江南江北為區分敵對,倉促之間敵中有我,我中有敵,好些人只覺身邊到處都是敵人,被十幾把長劍指著。

陸機鄙夷地看著眾人,道:“大敵當前,還要自相殘殺嗎?”

眾人就等有人站出來說一句和解的言語,為了幾句口角打出人命毫不稀奇甚至習以為常,但那都是仆役們在動手,什麽時候輪到自己動手了,不知道門閥中人的金貴嗎?

眾人紛紛收劍回鞘,嘴裏喝罵著:“今日且放過了你們。”

陸機見眾人都冷靜了,這才道:“是死守合肥,還是退去江南,一言可決。”

一群江北門閥中人冷冷地看著陸機,一言可決個p!兩條路都是死路。

某個華衣老者慢慢地道:“老夫是合肥人,在合肥出生,在合肥娶妻,在合肥生子,如今孫子孫女都有了,一把老骨頭難道要埋骨異鄉?你們都走吧,老夫會死守合肥,合肥在,老夫在,合肥亡,老夫亡!”

一群江北門閥中人淚水四溢,道:“對,這裏是我們的家鄉,我們怎麽可以放棄?就是死也要死在合肥。”“這裏是我們的根,不留在這裏還能去哪裏?難道要去江南做貉奴嗎?”

一群江南門閥中人又按住了劍柄。

陸機點頭:“好,諸位保重!”轉身出了大廳,一群江南門縫中人冷哼一聲跟上,片刻之間大廳內只有一群江北門閥中人相擁而泣。

幾個江南門閥公子快走幾步追上陸機,低聲道:“他們只怕會投靠胡問靜。”大家都知道合肥城守不住,這些願意留下來守合肥的人定然心存異心。

陸機道:“我知道。由得他們去吧,他們投靠了胡問靜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眾人陰冷地笑,胡問靜對門閥的態度極其的扭曲和變態,這些江北門閥中人多半會被築成京觀的。

府衙大廳之內,一群江北門閥子弟確定陸機等人已經退走,眾人立刻收了哭泣。

那老者眼中閃著光芒,厲聲道:“事到如今,我們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一群江北門閥子弟點頭,你不仁,我不義。

大廳中燭火搖晃,映照得眾人神情猙獰。

合肥城門口,無數百姓舉著火把燈籠大聲地哭嚎:“快開門!我們要出城!”合肥凡是種地種菜的百姓盡數去了農莊,城中只有商人工匠地主老爺以及打工仔,個個曾經為是城裏人不需要去農莊而驕傲,可此刻恨不得在農莊種地,農莊沒有城墻,想跑就跑,哪裏會被厚厚的城門堵住了活路。

一群士卒鐵青了臉,厲聲呵斥阻攔著,奈何想要出城的逃難的人越來越多,根本管不過來。

忽然有百姓大聲地叫著:“快看,陸機來了!”

擁擠的人群迅速地圍住了陸機的馬車,無數人攀住馬車的車轅,大聲叫著:“陸公子,我要出城,讓我出城吧。”“陸公子,合肥能守住嗎?”“陸公子,全靠你了!”

陸機鉆出馬車,大聲地道:“來人,打開了城門,任由百姓自由地出入。”詢問陸機的百姓們立刻大聲歡呼著擠到了城門前,城門不過開啟了一條縫隙就努力地擠了出去,歡笑的神情仿佛得到了世上最美好的愛情。

陸機笑著:“出城!我們回江南。”馬車啟動,他微微一晃,急忙伸手抓住了車廂的邊緣,卻沒有鉆進車廂,他回望著合肥,心中陡然百感交集。他曾經想過利用合肥完成東吳的覆興,但是他輸了,他必須回到江南,聽說周渝一路大軍正在攻略豫章郡,他必須立刻回去主持大局。只要頂住了周渝,那麽這長江以東的地盤就依然是東吳的。

陸機淡淡地道:“陸某還沒有輸。”

……

一炷香之後,數百人從四面八方跑到了城門前,眼看別說陸機了,想跑得百姓都跑得差不多了,城門前就只有小貓兩三只,不由頓足痛罵:“陸小機怎麽這麽能跑!”

又過了片刻,數輛馬車趕到,幾個江北門閥的頭面人物下了馬車,陰沈地看著空蕩蕩的城門,沒想到一招失誤,遺憾終生。

一個老者慢慢地道:“現在如何是好?”胡問靜大軍逼近合肥,江北門閥除了與合肥城一起化為齏粉之外,出路只有三條,跑去江南當蠻夷、跑去徐州投靠司馬柬、留在合肥投靠胡問靜。前兩條不要任何準備,想去就去了,而留在合肥肯定是要向胡問靜繳納投名狀的,而拿二十萬大軍的都督、農莊制度的抄襲者、胡刺史曾經的仇敵陸機的腦袋作為投名狀顯然是於公於私都恰當無比。可是也就江北門閥眾人回家召集仆役,並且喝杯茶說清楚今日發生了什麽,整個江北的門閥必須共進退等等,這陸機竟然已經跑了!

另一個老者無奈地道:“追,只怕是追不上了,漆黑一片,去哪裏找陸機?”眾人看著城外黑燈瞎火,一點點逃跑的百姓的燈火都看不到,簡直憤怒極了,怎麽可能沒有一點點燈火,一定是那些百姓唯恐被胡問靜的大軍發現,出了城門就熄滅了火把!

一群門閥中人緩緩點頭,這投降胡問靜的道路只怕是走不通了,沒有陸小機的人頭,誰知道這是投降還是臥底?

一個老者長嘆:“只能背井離鄉了。”樹挪死,人挪活,留在合肥必死無疑,必須立刻離開,去冀州也好,去關中也罷,哪怕是去投靠司馬柬,都不能耽誤了。

合肥城又喧鬧了起來,無數人手忙腳亂的出城,不時有人喊著:“誰踩了我的腳!”“狀元樓的集合,掌櫃在這裏!”“去王家村的來這裏,三缺一!”“速度來個去趙家村的能打的!”

天亮的時候,合肥城內空蕩蕩的,唯有幾百個無處可去的百姓淒涼的看著四周,只覺已經被時代拋棄,很快就會被胡刺史的人砍成十八段。

……

胡問靜鼻孔向天:“哇哈哈哈!胡某是什麽人,只要胡某彈一下手指,幾百萬大軍灰飛煙滅。”

一群豫州的官員恭維著:“胡刺史乃軍神也!”“胡刺史若是早生了幾百年,定然會有胡子兵法名動天下。”

胡問靜出去轉了一圈就打下了三個城池,這實在是太牛逼了,更牛逼的是這一切是在豫州官員的眼皮子底下發生的,沒有一絲的水分,真是出

去轉了一圈就打下了三個城池啊,以後若是有人對豫州官員說胡問靜打個噴嚏後泰山崩了,豫州官員都絕不會懷疑。

有官員問道:“刺史已經得了壽春,這破合肥也是須臾的事情。”一群官員支持,那還用問,合肥就是砧板上的肉,還跑得了嗎?

胡問靜瞅瞅一群官員,急忙道:“胡某一日取三城,還需要人口管理和消化,且慢些取合肥。”這次打揚州的目的是為了釣魚,不是為了擴張地盤,快速打下揚州對胡問靜一點點好處都沒有,打揚州的過程要越慢越好,不然大魚小魚怎麽會蹦出來?而且揚州百姓對司馬家都沒有忠心度,會對她有忠心度?胡問靜壓根不信,她胃口很小,吃多了不消化,寧可一口一口慢慢地吃。

一個官員讚嘆道:“不錯,胡刺史言之有理。”

另一個官員眼中放光:“胡刺史果然有大將之風,不以一城一地得失為重。”

又是一個官員擦著眼淚:“今日能夠見到三百年內最傑出的兵法大家,下官三生有幸。”

謝州牧不需要拍這麽爛的馬屁,他計算著中央軍的前進速度,謝斯焱若是一路急行軍,此刻應該已經帶著大軍進了壽春了,之後就是辛苦的收攏潰兵,重新建設農莊等等工作。謝州牧心中很是高興,謝斯焱打仗是不行的,但是這縣衙的工作卻很是熟悉,一定會辦得妥妥當當的,以後在揚州也算是有一些苦勞。

忽然,一個斥候跑了進來,稟告道:“刺史,陸機放棄了合肥城,合肥城內百姓四下逃逸,這合肥城已經成了空城。”

一群豫州官員怔怔地看著斥候,又得了合肥?

胡問靜死死地盯著斥候,眼珠子都要掉了,陸小機腦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胡問靜仰頭看天,只覺這個世界狗屎極了,不會一刀沒砍,一個人沒殺,這揚州就成了她的地盤吧?

馬蛋啊,能不能寫信給陸小機讓他趕緊回來啊?然後陸小機與她大戰幾十回合,她吐血敗走,陸小機奪回合肥,天下震動;再然後她糾集大軍在豫州備戰,洛陽空虛,荊州空虛,隱藏在各處的牛鬼蛇神就跳了出來想要一舉擊潰她的根基;再再然後她分分鐘擊潰了陸小機,取了揚州,用超越人體極限的速度三日內趕回洛陽,擊潰了潛藏在洛陽的地下黑勢力,擊殺了衛瓘,擊殺了長安的兩個司馬家的寶寶,擊殺了潛藏在暗處的荊州門閥餘孽,從此過上了幸福安定的人生,每天彈彈琴,下下棋,跳跳舞,寫寫小黃文,過上了人生贏家的美好生活。

馬蛋啊!真是越想越氣,陸小機太沒默契了!竟然跑得比兔子還快!

胡問靜痛定思痛,必須改變計劃,不然這次就要因為贏了戰爭而吐血身亡。她笑道:“哈哈哈,胡某果然如此。”

一群豫州官員崇拜地看著胡問靜,深深記住胡刺史得意的時候聲音竟然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真是太有特色了。

謝州牧反應最快,喟然嘆息:“今日才知道什麽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胡刺史不動聲色,不費一兵一卒,這合肥城就落入了刺史的手中。”

其餘官員瞬間反應過來,一個官員淚流滿面道:“怪不得胡刺史要修整幾日取合肥,這就是急則攻之,緩則投降啊,刺史的大軍只是緩了一日,這合肥果然就投降了。”

又是一個官員嚎啕大哭:“下官熟讀兵書三百卷,不想今日一見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兵法大家啊,以後若是不能再看到刺史的絕世韜略,我該怎麽辦啊。”

一個官員扭轉了頭,伸手遮擋眼睛,仿佛光芒刺眼,叫道:“為何刺史身上有好亮的光?天哪,原來是浩然正氣!怪不得他人光覆國土需要傳檄而定,胡刺史根本不需要傳檄,各地就自動改邪歸正了,這是胡刺史身上的浩然正氣的功勞啊!”

另一個官員微微搖頭:“下官以為今日之事當寫文紀念,胡刺史一日破三城,陸小機望風而逃,定然洛陽紙貴!”

胡問靜傲然看屋頂,道:“陸小機以為這次大戰只打了幾日,其實他錯了,胡某從十年前就在籌備今日了。”

一群官員尷尬地看胡問靜,“十年前”這個數字是不是要修改一下?稍微大了點,畢竟刺史老人家今年才十七呢,十年前別說打仗了,還在討飯呢。

胡問靜落寞地道:“胡某三歲就能寫詩,四歲就能駕駛馬車,五歲就打遍天下無敵手,六歲就想著這世界再也沒有什麽可以留念的了,想要飛升去天界。”

一群官員恭恭敬敬地聽著,胡刺史是不是說錯了什麽?

胡問靜悠悠地出神:“胡某永遠忘不了飛升這一日。”

“那一日,天空原本晴朗無比,忽然之間烏雲密布,胡某知道,是飛升的時刻到了。”

一群官員驚愕地看胡問靜,你腦子是不是秀逗了?

胡問靜繼續回憶著:“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天空中落下了幾百道雷電,胡某沒有借助一絲一毫的法寶,只憑借身體硬杠,因為胡某知道這個雷電是上天對每一個飛升者的考核以及獎勵,只要經過了考核,這每一道雷電都會化洗滌胡某的根骨,排除體內的毒素。”

一群官員一齊看謝州牧,拍馬屁絕無問題,那是當官的基本技能,可是這個馬屁怎麽拍?謝州牧崇拜地看著胡問靜,仿佛毫不懷疑。一群官員震撼了,一直知道謝州牧的境界超過了他們幾百條街,沒想到謝州牧竟然是這樣的謝州牧!

胡問靜滿滿地懷念:“漫天雷電之中,胡某一口氣承受了八萬六千九百七十三道雷電,身上對道的堅持卻依然如故。”

“天空中烏雲散開,天花墜落,一道白光落在了胡某的面前。”

“胡某知道這就是飛升的光芒,只要胡某今日光芒就能飛升天界。”

一群官員已經放棄了,胡刺史怎麽胡編他們就這麽胡亂拍馬屁,胡刺史能夠說得出來,他們就能拍得出來,誰也不比誰無恥。

胡問靜繼續道:“可是就在那一刻,胡某聽見了大地的悲鳴。”

“揚州百姓沒飯吃,豫州百姓沒衣服穿,華夏百姓還在忍饑受凍,你就忍心獨自逍遙嗎?”

“胡某閉上了眼睛,終於知道胡某錯了,胡某的路不是飛升,而是讓世上所有人都感受到愛和溫暖。”

胡問靜眼神如水:“所以,胡某用十年的時間謀劃,一定要奪下揚州,讓所有的揚州百姓有飯吃,有房子住,感受到愛和溫暖!”

“若是愛他,送他去集體農莊吧,因為那裏是天堂!”

一群官員崇拜地看著胡問靜,努力將發自內心的信任、崇拜以及愛用眼神表達出來。

胡問靜負手而立,認真地問道:“現在,你們知道該怎麽做了?”

一群豫州官員茫然,是要他們拍馬屁嗎?

胡問靜怒了:“蠢貨!派人去揚州敲鑼打鼓,胡某奪取揚州不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是因為胡某是天上下來的神仙,為了還願,要給揚州百姓幸福美好的人生!”

一群豫州官員恍然大悟,用力點頭。

胡問靜郁悶極了:“汝等若是如此不堪,怎麽在官場上立足?”

一群豫州官員熱淚盈眶:“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胡問靜斜眼看他們:“少來拍馬屁,知道該怎麽做了?”

一群豫州官員舉一反三:“是!知道,太知道了!”重點就是胡問靜是無上慈悲神仙,有大法力;胡問靜愛民如子,打下揚州是為了揚州百姓的幸福;胡問靜受命於天,分分鐘就能平定天下。

胡問靜擊掌喟然嘆息:“好一群機靈的孩子啊,吾心甚慰。”

一群豫州官員淚流滿面,功力不夠,不然此刻立刻喊一聲娘親,看胡問靜怎麽辦。

……

陸機在船頭負手而立,丟失了合肥有些惋惜,讓東吳失去了擴張的橋頭堡,但是沒有什麽大關系,司馬柬或者司馬模肯定會與胡問靜爭奪合肥,屆時將會死傷遍野,他大可以再奪回來。

江對岸就是東吳故都建鄴,陸機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沒了鎮東將軍府的將士壓制,這東吳覆國只是彈指之間。遠遠地,他看到陸雲與一群人在碼頭等候。

陸機笑了,作為謀劃讓東吳覆國、重鑄東吳陸家豪門的功臣,陸家和東吳門閥眾人迎接他是應該的。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見了陸雲後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麽?要不要哭著流淚,“吾終於回到了東吳”?嗯,這句話有些矯揉造作,不夠謙遜,他應該苦笑著道,“可惜,沒能取得合肥,是吾失策了。”這句話好像又過於給自己抹黑了,他應該更高調一些強調自己的威武和功勞。

其餘幾艘船上的江南門閥中人也註意到了建鄴碼頭上的眾人,有人大聲地呼喊,揮舞手臂。

陸機鄙夷地看著那些人,何以如此缺乏矜持?

船隊靠岸,陸機踏上了碼頭,微笑著看著陸雲和一眾迎接他的門閥子弟,剛想笑瞇瞇地說一句“我回來了”,陸雲低聲道:“最新消息,周渝已經攻破了鄱陽郡,大軍很快就要進入宣城郡。”

陸機溫和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死死地盯著陸雲,你開玩笑?周渝就是飛都沒有這麽快飛到宣城郡!南昌是怎麽打下來的?南昌是堅城!三個月內打下來都叫高手了,怎麽一眨眼就快打到宣城了!

陸雲悲哀地看著陸機:“周渝用一個時辰就攻破了南昌城!”

陸機怔怔地看著陸雲,胡問靜一天破三個城池已經比孫子都要牛逼了,竟然還有一個時辰攻破南昌的超級猛將?

作者有話要說:2021.08.14.12:26修改錯字,感謝讀者“liz”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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