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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農莊制不能包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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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農莊制不能包打天下

“你搞這麽多事情,就是為了拖延戰爭?”

賈南風刪習慣了胡J靜每一次做事都有詭異的目的,反正無法理解她的思路,不如直接J。檸檬小說

胡J靜用力點頭:“當然!”她瞪身邊的小J竹,小J竹扁著嘴,老實地趴在案幾上做算數,她最討厭數學了。

胡J靜繼續道:“以為我們現在很有優勢嗎?別以為我有五百騎兵很牛逼了,我這五百精銳騎兵是到了極限了,紙甲隨便做多少套都行,洛陽的軍械庫內鐵甲肯定也有數千套,但是我找不到能夠當精銳騎兵的人了。”她長長地嘆氣,五百精銳騎兵是真的“精銳”啊,會騎馬就刪掉了百分之九十的人;馬術精湛,能夠騎馬砍殺,又刪掉了剩下的人中的百分之九十;有一身武藝,這幾乎把剩下的人刪個精光了。胡J靜在荊州司州四五百萬人中也就找出了這五百個人,謠傳這每一個人都是武學大宗師,單論武藝的話還真有這個味道。

“區區五百人能有多大作用,守得住偌大的地盤?久戰兵疲,再打下去五百個大宗師個個身上有傷,搞不好哪一天全軍覆沒了。”胡J靜對此很是惶恐,後世張須陀就是因為連年征戰不得修整,結果精兵成了疲兵,在與菜鳥的大戰之中爆發出了所有積累的J題,結果丟了腦袋。胡J靜可不想自己的腦袋如此廉價的丟在了菜鳥的手中。

賈南風對此還是理解的,精兵首先是個人,每打一次仗就會因為各種傷降低武力值的,打到後來就算沒有缺胳膊少腿,全身是傷也基本成為戰五渣了。

胡J靜道:“老實說,我犯了個巨大的錯誤。”

一邊的荀勖笑了,看胡J靜的眼神認真了很多,他也認為胡J靜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還以為胡J靜不知道,或者死撐著不認,看來胡J靜還算是個能夠成大事的人,不會因為面子J題明知道是錯誤也錯到底。

賈南風看看荀勖,又看看賈充,確定胡J靜沒有開玩笑,她想了想,試探著J道:“是殺了王澄嗎?”殺了王澄之後胡J靜與瑯琊王氏再也沒有和解的餘地,而天下豪門大閥也會視胡J靜為洪水猛獸,絕不會再考慮投降了。

胡J靜看著賈南風,深深地嘆息:“你啊,我都寫了碑文了,你還是沒看懂。”賈南風皺眉,碑文?就是那條“你們的腦袋也是可以砍下來的”?不就是一條威脅的碑文嗎?

胡J靜決定從頭說起,她不是賈充,沒賈充的脾氣好,會氣死的。

賈充堅決反對:“你的脾氣比老夫好多了。”伸手指著小J竹,小J竹似乎在做算數,其實悄悄地在紙上畫畫,胡J靜明明看到了,卻沒有罵人打人,這脾氣真是太好了。

胡J靜認真地道:“小孩子不想做作業是天性,要是J竹以後成了大畫家,照樣很好的。”

賈充冷笑,這種借口都說得出口,熊家長。

小J竹見發現了,眨巴眼睛:“姐姐,我畫的是你,漂亮吧?”

胡J靜大喜:“J竹最乖了!”招呼宮女:“拿一些糕餅來。”轉身呵斥小J竹:“作為算術題就有糕餅吃,不然我就給賈爺爺和賈阿姨吃。”小J竹急忙認真做算數,有吃的堅決不能讓給別人。

胡J靜這才對賈南風道:“我犯得巨大錯誤是打下了定陶,這是戰略性失誤。”

荀勖點頭,道:“打下了定陶,看似兵鋒強大,天下無人能敵,其實徹底扭轉了天下門閥的看法。”他笑了笑,道:“在打下定陶之前,雖然胡刺史一路打敗了司馬越,打敗了衛瓘,可是天下門閥只以為洛陽朝廷是個隨可以覆滅的紙糊朝廷。天下門閥圍攻,只能采取守勢的洛陽朝廷有什麽未來可言?天下豪門大閥更關心誰做聯軍的盟主,打下了洛陽之後是繼續奉司馬氏為主,還是新建一朝。豪門大閥們不願意拿出私藏的兵器和精銳私軍,寧可送一群農民去死也要保存實力,以期在未來的天下爭奪之中能夠有一席之地。”

賈南風立刻懂了:“所以,胡J靜一舉擊破了定陶,殺了瑯琊王氏的數千進入私軍,包圍了司馬越,天下豪門大閥立刻發現小看了洛陽朝廷的實力,若是不真心聯盟,這天下門閥說不定真的胡瘋子殺光了。”她埋怨地看胡J靜,為什麽要揚言殺光門閥,為什麽要手賤奪取了定陶?以後的戰局只怕完全不同了。

胡J靜苦著臉,真是沒想到定陶的門閥會完全不把農民士卒當人看,冬天都不給熱湯和篝火,這隨便一沖就取下了定陶,能怪她嗎?都怪那些門閥太不把人當人。

“然後,就必須補救了。”胡J靜長嘆,犯下了錯誤無法挽回,只能想辦法彌補。

“第一步就是恐嚇天下門閥。”胡J靜看了一眼賈南風,賈南風屬於自己人,所以眼中的“你們的腦袋也是可以砍下來”是她勝利後的發洩和狂笑,但她的本意是針對豪門大閥的,豪門大閥看了這句意味深長的言語會怎麽想才是她最關心的。

“第二步就是用利益引誘對方延遲進攻的間。老實說,這是一把雙刃劍,就看同樣的間內是他們先練好了士兵,備齊了鎧甲,還是我們先打好了基礎,穩定了內部。”

胡J靜又一次長長地嘆氣:“這司州、豫州,與荊州完全不同,荊州那一套用在司州豫州可不怎麽行得通。”一輛破車開三十碼的候一滴水都不帶灑出來,開六十碼的候半杯水灑在了車裏,開一百二十碼的候駕駛員都飛出去了,而她現在就在開著這麽一輛破車。

“唉,根基不牢,地動山搖。”胡J靜第一百次長嘆出聲。

賈南風拼命地思索,胡J靜刪說得非常清楚了,剩下的百分之一的內容要她自己想清楚補齊。

小J竹眼睛睜得大大的,無辜地看著胡J靜:“姐姐,我們什麽候再去暗市玩啊?”胡J靜驚訝了,暗市又不好玩,為什麽小J竹這麽想去?一轉念就明白了,去暗市耗費間許久,可以不做作業,第二天還能睡懶覺,她柔聲道:“做完作業就去。”

小J竹用力點頭:“那我不去了。”

“不去也要做作業!”聲音極其冰涼。

……

瑯琊。

過年的喜慶紅燈籠早就撤了下來,所有人的服裝都從大紅大綠的喜慶服裝成了披麻戴孝,偌大的宅院各處都掛著白色的招魂幡,每過一個辰就有仆役向天空拋灑紙錢。

大門處聽著不少訪客的馬車,每一個吊唁的人面色都沈痛到了極點,未語淚先流:“可憐王公子……”

接待的人數量的招呼賓客:“……衣冠冢就在我王氏祖墳之內,若要祭拜,還要排隊……”

一個年輕的士子在花園中捶胸頓足:“澄公子怎麽就去了呢?當日我和他一見如故,有意義結金蘭,我黃紙都準備好了……”

另一個士子嚎啕大哭,一邊開始寫祭文:“……太康五年二月,北海孔氏十五代孔文祭瑯琊王氏王澄之靈日……惟爾挺生,夙標幼德,宗廟瑚璉,階庭蘭玉……何圖逆賊開釁,稱兵犯順,……兇威大蹙,賊臣不救,孤城圍逼……巢傾卵覆,天不悔禍,誰為荼毒……”註1

有士子顫抖著繪畫,眼前的白紙上一個猙獰的醜女身上掛著幾十個人頭,戰馬之下是幾百具骷髏,率領無數騎兵沖向一座小城,而小城的城門前卻有一個儒衫男子手持斷劍,傲然站在屍體當中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

另一個庭院之中,無數人嚎哭著:“王兄,王兄!你怎麽就殉國了呢,沒有你,這大縉朝當如何是好?”

一個士子開始脫衣服敲鼓:“王兄啊王兄,你怎麽就棄我而去呢?”淩亂的鼓聲代表著他內心的痛苦,不停地飛灑的淚水代表著他內心的思念。

瑯琊王家地方大,縱然前來吊唁哭喪的賓客無數,依然不能填滿了瑯琊王家的每一個角落,好些庭院靜寂無聲,唯有白色的燈籠在風中搖晃。

在瑯琊王家的家族祠堂之中,數百瑯琊王氏的主支子弟靜靜地坐在案幾前,哪怕刪過去了許久,但是眾人想到王澄,臉色依然慘白如紙。

對那些前來吊唁的賓客而言,王澄只是一個知道名字或者認識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按照禮儀吊唁就是了,或者有一些心思不堪之輩借著吊唁寫詩詞,繪圖畫,表演行為藝術,借此刷聲望,總而言之王澄死了就是死了,消費世人是華夏的習慣,大家開心就好。

但王澄的死對於瑯琊王氏而言卻宛如晴空霹靂。

一個王氏子弟顫抖著,王澄死了是好事,他可以按照順序提升自己的地位,可是王澄死得太……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瑯琊王氏不是沒有死過年輕的子弟,這年頭醫療極差,皇帝的兒子都會病死一半,瑯琊王氏自然也有夭折的子弟,更有無數奇葩的死法,前些年一個王氏子弟在鬧市縱馬,結果一頭黑豬躥了出來驚嚇了馬,那王氏子弟從馬背上摔下來頭部碎裂摔死了;還有個王氏子弟肚子脹,上茅房,結果摔下去淹死了;還有個王氏子弟喜歡留長胡子,胡子直接拖到了地上,結果不小心絆倒了自己,從樓梯上摔下去摔斷了脖子;還有個王氏子弟喜歡吃桃子,這天吃了一大盤桃子後腹痛不桑高燒不斷,沒幾天就死了。註1

王氏子弟一點都不為這些死了的人感到震驚或者恐懼,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不作死就不會死。王氏子弟們想著自己是天之驕子,要開創一番偉業,怎麽會死呢?死亡距離他們仿佛是無限得遠,永遠不會落到他們的頭上,或者至少會有一些征兆,比如久病纏身啊,比如身體不適啊,總而言之為了家族為了天下為了當皇帝而率軍奮戰的候,他們絕對不會死,他們會一往無前,打敗天下所有的敵人,哪怕力盡俘,他們也會好好的關在敵人京城的豪宅之中,每日下棋彈琴,絕不會受到一絲的委屈。豪門大閥的子弟就該敵人尊重,哪怕敵人是蠻

夷也一樣,不僅僅是瑯琊王氏子弟這麽想,每個豪門大閥的子弟都是這麽想的。當年東海王氏的王朗孫策抓住了,孫策這個江南蠻夷不就沒敢動王朗一根毫毛,苦苦的勸王朗投降,結果王朗罵了回去,依然殺了王朗洩憤,只能給了錢糧馬匹放了王朗。瑯琊王氏子弟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會死在戰爭之中,更不會敵人殺了。

可是,胡J靜毫不猶豫地砍下了王澄的腦袋,傳首濟陰郡,這怎麽可以!

瑯琊王氏子弟人生第一次發現死亡距離自己是如此之近,領兵出征竟然不是刷名譽的捷徑,而是真的要死的,自己的寶貴腦袋會人一刀砍下來,築成京觀。這個前所未有的認識讓所有瑯琊王氏的子弟渾身顫抖。

“你們的腦袋也是可以砍下來的!”

這句話刻在瑯琊王氏子弟的腦海中回響,若是胡J靜抓住了,他們的腦袋一定會砍下來的!若是其他人抓住呢?比如司馬越抓住了他們,會不會也砍下了他們的腦袋呢?胡J靜能夠砍了他們,司馬越為什麽就不能?

自己竟然會死在沙場上?瑯琊王氏子弟這可怕的未來嚇住了,渾身顫抖地不能自桑什麽替“王澄報仇,率領大軍殺向洛陽”之類的以前毫不猶豫就會說出口的言語,此刻卻根本不存在腦海之中,瑯琊王氏閥主王衍的親弟弟王澄都會砍下了腦袋,他們的腦袋算老幾?

但閥主的弟弟殺了,王氏的族人殺了,天下士子紛紛跑來王氏吊唁,王氏總不能沒有一絲的表示吧?

有人大聲地道:“我王氏的大軍損失慘重,必須重建我王氏的精銳私軍,才能再圖大事。”

立刻有人附和道:“對,必須重新訓練精銳,不求多,有一萬精銳就夠了,數千精銳胡J靜砍了,我們再訓練一萬精銳,難道胡J靜還能砍了一萬人不成?”又是一人建議道:“必須兵種齊全,有騎兵,有輜重兵,有鎧甲,與中央軍無異。”另一人道:“一定要比以前訓練得更加的嚴格,萬萬不能再出現區區幾百騎擊潰的可恥事情了。”

眾人點頭,重建精銳私軍的建議合情合理,最重要的是可以合理的拖延間,重建一萬精銳私軍沒有一兩年搞個p啊。

有人皺眉道:“胡J靜能夠擊殺我王氏的數千精銳士卒主要是甲堅兵利,我王氏若不能讓精銳士卒人手一套鎧甲,只怕依然打不過胡J靜,冒然進攻不過是舊仇未報又添新恨,不如召集天下能工巧匠打造一萬件鎧甲,再訓練一支數千人的精銳重甲騎兵,如此天下易得矣。”

一群人點頭讚同:“不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必須有一萬鎧甲士卒,以及數千重甲騎兵。”一萬多件鎧甲足夠瑯琊的鐵匠不眠不休幹十年八年了。

有人慢慢地道:“聽說胡J靜的鎧甲來自皇叔寶庫,既輕且堅,若是能夠得到了相同的鎧甲,我王氏當天下無敵矣。”

有人大聲地叫好:“對!胡J靜能夠憑借皇叔寶庫天下無敵,我們王氏也可以!我聽說有個叫做暗市的秘密組織正在出售皇叔寶庫的地圖,雖然價格高了些,但是憑借我們瑯琊王氏一定可以要求對方獻出皇叔寶庫的地圖,有堪比胡J靜的鎧甲的神兵利器才是解決胡J靜的最好辦法。”

一群人點頭:“對,倒要看看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到底是誰厲害。”什麽暗市一定會給瑯琊王氏面子獻出皇叔寶庫的地圖,這種話誰信誰傻逼,但是以此說服王氏的所有人同意暫緩出兵卻是一個不錯的借口,到只說暗市要考慮,拖延半年間,然後再說暗市不給面子,只能花十幾萬兩銀子購買,那就再花幾個月間討論價格合不合理,再再再花幾個月間調集十幾萬兩銀子,拿到地圖後還能說地圖碎片不夠,還要再等等,這麽多間拖延下來胡J靜應該刪司馬越和其他門閥打死了吧?這王澄的大仇自然也就報了,大不了鞭屍出氣嘛。

又有一個人搖頭道:“你們啊,怎麽只盯著外部,沒有盯著我瑯琊王氏的內部呢?”他恨鐵不成鋼地盯著一群王氏子弟,道:“我瑯琊王氏主支數千精銳私軍潰敗戰死,天下皆知,那些支脈子弟會怎麽想?會不會想著此刻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假作吊唁,其實帶了數百仆役殺光了我們主支子弟?”

一群人長生驚叫:“有理!”“我主支危矣!”這麽扯得理由都想得出來,為了不出兵,真是竭盡全力了。

那人繼續道:“當務之急,是發信安慰王敦莫要灰心,他是我瑯琊王氏的第一將才,是深得我瑯琊王氏全體子弟的信任的,勝敗乃兵家常事,輸了一次又有什麽關系?只要吃一塹長一智,下次做得更好就足夠了。瑯琊王氏還要靠他與胡J靜血戰,為王澄報仇。”一群人大聲地叫好,這“當務之急”用人話說就是假如王衍想要繼續打胡J靜,那麽就讓王敦去死好了,其他人絕對不幹。

那人繼續道:“其次是先命令王敦不要回瑯琊,只管在半路上收攏殘兵,數千精銳私軍,過萬瑯琊附近的農夫不可能盡數殺了,只怕大半都還活著,只要王敦收攏了潰兵,既能扼守住胡J靜向瑯琊的道路,又能威震其他門閥,瑯琊王氏沒這麽容易倒下,更能威懾心存不軌的支脈子弟,我瑯琊王氏的主支根深蒂固,怎麽會因為區區一次戰敗而崩潰?”眾人點頭,有王敦擋在前面,睡覺都安心一些。

那人道:“第三,是必須召集各個支脈的子弟共同衛護王閥,支脈的健仆、死士、錢財、糧草必須立刻交出來,若是誰不肯交出來,那就讓王敦率兵滅了這背叛祖宗的畜生。”一群人點頭,有未定主支地位的大義在,王衍難道還能反對?

那人對著一直默默坐著,一言不出的王衍拱手,道:“這最後才是建立新軍,為王澄報仇。”

一群王氏子弟捋須的捋須,點頭的點頭,微笑的微笑,一齊對王衍道:“這才是最全面最可行的辦法,只要按照這個辦法執行,我瑯琊王家無憂矣,很快就能為王澄報仇雪恨。”

王衍平靜地望著數百個瑯琊王氏的主支子弟,這些人沒有一個人想要為王澄報仇,個個都是王八蛋。可是他卻不能發作,他是瑯琊王氏的閥主,可是當瑯琊王氏所有的主支子弟都反對,他難道還能一意孤行嗎?他只能心裏藏著恨,溫溫和和地道:“不錯,這才是我瑯琊王氏興旺的麒麟兒!”

……

某個村子裏,一個農民想要修補壞了的鋤頭,一瞅,鐵匠鋪關門了。那農民笑了,還以為鐵匠勤快,沒想到大中午還在睡懶覺。他用力的砸門:“趙鐵匠,開門了!”砸了半天沒人應答。

隔壁的人探出腦袋,道:“趙鐵匠門閥老爺帶去縣城了。”

那農民傻眼,縣城?那誰給他修補鋤頭?

……

某個縣城。

有人驚呼出聲:“什麽?鐵鍋的價格漲了三倍?你丫以為這是豬肉啊,說漲就漲!”

鐵匠鋪子裏的學徒懶洋洋地道:“別嫌貴,這鐵鍋以後還得漲價。”

那買鍋的人氣樂了:“憑什麽?”

鐵匠學徒真誠極了:“因為我師父門閥老爺帶走了,我不會做鐵鍋,這鋪子裏的鐵鍋賣完就沒了。”

……

某個書房內,一個門閥貴公子冷冷地看著鐵礦的價格,沒想到竟然漲了三倍了。管家無奈極了:“如今所有門閥都在做鐵甲,這鐵礦就成了稀缺貨,價格自然就漲了。”

那門閥貴公子冷冷地道:“所有門閥?”怎麽可能是所有門閥,豪門大閥才有購買鐵礦制作鐵甲的必要,小門閥老實一邊待著去吧。他看著管家,信口雌黃,是不是該敲打敲打這個家夥了?

……

某個小鎮子中,一個小門閥閥主催促著鐵匠道:“你要多少工錢只管開口,要多少幫工也只管說,我只要鐵甲!越快越好!”鐵匠賠著笑臉:“行,沒J題。”開高價?他怎麽敢?別看今日門閥求著他,若是他敢露出一絲的猖狂,明日就是門閥殺了他全家。

那小門閥閥主催了一番,又急急忙忙地去自家的商行,一進門就開始吼:“別管鐵礦和生鐵什麽價格,有多少要多少!”他看著一群商行的人不以為然的眼神,很清楚這些人在想什麽,無非是就這麽一個小鎮子的小門閥也敢想著加入天下大戰,亂世之中取功名,不怕腦袋落地嗎?

那小門閥閥主心中冷笑著,這群人一輩子只是夥計是有原因的,因為蠢啊!他是小門閥沒錯,他只能在一個小鎮子裏囂張跋扈,出了鎮子就沒人把他當回事也沒錯,若是他敢投身轟轟烈烈的天下霸業肯定全家人頭落地更沒錯,可是他的目標不是天下霸業,不是出人頭地,而是那幾副鐵甲啊。若是天下大亂,賊人定然大起,他有鐵甲在手,保家護院的效果那是杠杠的啊,只有他殺賊,沒有賊殺他。若是天下太平,能夠借此機會打造鐵甲而不擔心朝廷清算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太平盛世和亂世就像是一個車輪子,永遠不停的輪流,能藏幾副鐵甲流傳子孫,指不定什麽候就救了子孫後代的性命了

那個小門閥閥主想得很清楚,鎧甲不要多,只要十副鎧甲就夠了,這個數量就算朝廷查到了也不會丟了腦袋,但是刀劍不妨多打造一些,空有鐵甲只能拿著菜刀就太狗血了。

……

間刪是三月底,豫州大部分郡縣刪根據朝廷的號令,執行了全員農莊制,所有田地一律充公,所有百姓進入農莊幹活。

某個縣城的農莊第二十八支隊的田埂上蹲著七八十個人,男男女女有老有少。

地裏的雜草長得老高,眾人仿佛沒看見,只管曬著太陽聊天。

第二十八支隊的支隊長以前就是這個小村子幹得最久的佃農,對農莊一無所知,不僅僅他不知道,縣裏也不知道,聽說郡裏的大官也不知道,只知道把所有的田地都沒收了,以前的田契全部作

廢,門閥老爺全部跑了,佃農不叫佃農了,叫做農莊社員了,然後就是所有人一起幹活,一起吃飯,其餘的全部不知道。

這個只有二三十戶人家,不到百來口人的小村子在縣裏的位置並不算偏僻,距離縣城不過二十幾裏地,縣裏的人拔腿就能到。以前經常看到縣裏的衙役下鄉征收稅款,但這些日縣令好像忙得很,也不見衙役下來了。

老佃農,不,現在是支隊長了,支隊長說,那是因為縣裏忙著準備打仗。

村裏的人也不在乎打仗不打仗,他們只管種地吃飯。不,以前是種地、吃飯,現在是偷懶、吃飯。

這地是公家的,這吃飯是大鍋飯,為什麽還要努力幹活?種的糧食是公家的,所有人都有份,吃飯的候卻是所有人都一樣的,那不是幹得越多越吃虧嗎?

第二十八支隊的農莊社員們只花了一天的間就想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從開春到現在,這田地一直都荒蕪著,誰有心情管地裏的活計,每天曬太陽,然後放開肚皮吃飯不好嗎?

不管支隊長怎麽罵,一群人就是不幹活,反正每天都有飯吃,為什麽要幹活?又不是吃支隊長的,支隊長抱怨什麽?

七八十個社員興高采烈地望著頭頂的太陽,又到了吃飯的間了,每天曬曬太陽就有飯吃,真是幸福啊。

“走咯,吃飯去了!”眾人歡呼著跑進了農莊的食堂,卻看見鍋子裏什麽都沒有。

有社員立刻怒了:“怎麽沒吃的?”

有社員挽起了袖子大罵:“累死累活,竟然不敢飯吃,這還有天理嗎?”

眾人大聲地喝罵著,支隊長走了出來,厲聲道:“閉嘴!”

一群社員一點都不在乎,依然罵罵咧咧的,沒飯吃就是錯,誰來都沒用。

支隊長厲聲道:“糧食都吃光了,你們還想吃什麽!”

一群社員嬉皮笑臉地道:“怎麽會吃光呢?這門閥老爺家不是有很多嗎?聽說門閥老爺家有好幾個高到天上的糧倉,糧食一輩子都吃不完。”

農莊實在春節後建立的,到心在也就三個月不到,怎麽可能吃光了門閥老爺家的糧食呢,一定是瞎說。

有人罵罵咧咧:“王八蛋,加入農莊還沒飯吃,天下哪有這個道理!”其餘人也罵著:“農莊就是白吃飯還給錢的地方,別欺負我們不懂,我們都知道!”

支隊長冷冷地道:“縣裏官老爺就給了這麽點糧食,你們想要糧食,找官老爺要去。”

一群社員哪來敢找官老爺要糧食,見了衙役老爺從一百丈外走過都要嚇得渾身發抖。眾人只是圍著那支隊長:“我們不管,沒有糧食那是你的事情,你不拿糧食出來,我們就去你家吃飯去。”支隊長笑了:“去我家?誰敢踏進我家一步,我立刻去找官老爺砍了誰的頭!”

一群社員憤怒地看著支隊長,當了支隊長後竟然不講理了!

那支隊長冷笑著:“官老爺說了,以後不給糧食了,地裏收的糧食就是支隊的糧食。”

一群社員嘻嘻哈哈,沒了就沒了,家裏好歹省了三個月的口糧,賺大了,大家回家吃飯,以後照樣每天不用種地,多舒服。

那支隊長冷笑了:“地裏什麽都沒種,你們覺得稻子收獲的候你們能夠吃什麽?野草?還是狗屎?”

七八十個人一齊怔住,地裏的莊稼不會因為是農莊了就自動長出來。

一個社員惡狠狠地道:“這是想要餓死我們嗎?我們去告官!”其餘社員大聲地叫:“對,去告官!支隊長想要餓死我們!”

支隊長一點都不懼怕:“好啊,我們去告官!”

一群社員立馬軟了,生不入衙門,死不入地獄,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老相識了,怎麽能告官呢?萬事以和為貴。

支隊長指著一群人的鼻子厲聲道:“要麽去好好種地,要麽大家都餓死,你們說,你們怎麽做!”一甩手,直接出了食堂。

七八十個人呆呆地互相看著,有人繼續破口大罵支隊長不是人不講理,有人卻臉色慘白,慢慢地蹲下,道:“若是不種糧食,過了秋天,我們吃什麽?”家裏的糧食加上野菜熬到秋收,然後再采些野菜熬到冬小麥收成,日覆一日,年覆一年,這就是農民的辛苦而絕望的人生。可如今這習以為常的生活竟然打破了,今年的秋收竟然沒有糧食可以收獲。

又有人蹲了下來,慢慢地道:“其實現在播種還來得及。”三月底還算是在播種的季節之內,雖然此刻從頭開始犁地,除草,播種會非常非常非常的趕間,但並不是做不到,怎麽也比顆粒無收的好。

一群人叫道:“對,對!我們立刻動手種地,熬到了秋收就有飯吃了。”

七八十人你拉我,我拉你,一窩蜂的出了食堂,原本就可有可無的午餐也不吃了,莊稼人一天吃一頓飯刪很知足了,一天吃三頓實在是太奢侈了,趕緊去種地才是正經。

七八十人除去一些小孩子和老人,男女精壯勞力怎麽也有三四十人,人人拿著鋤頭快步到了田頭,然後互相招呼一聲就下了田地,埋頭除草,犁地。

一個男子左右看看,低聲對媳婦道:“又不是我家的地,不用太出力,會吃虧的。”他的媳婦也道:“我當然知道。”除草是真的只隨便撅了幾下,表面的草葉是撅了,根系完全沒碰到,省力極了。

另一個角落,一個男子不的看左右的人,怎麽也不肯做得比左右的人快,別人只做這麽點活,他動作快了不是吃虧了?

另一處,幾個男女一邊幹活,一邊聊著天,不停下手看看其他人,嘴裏罵罵咧咧:“虧大了,我這裏雜草特別多,你們那裏少多了!”其他人立刻罵回去:“誰說的?你輸過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的雜草少了?老子這裏雜草是你那裏的幾倍!”“老子這裏的地比你那裏硬!”

吵吵鬧鬧罵罵咧咧之中,整個田地中七八十人個個看似賣力,其實偷懶的完成了一片田地的除草,就這樣表面偷懶說耗費的間依然長的不敢想象,七八十人的工作效率也就和以前一個人差不多。

到了日頭偏西的候,眾人懶洋洋地回了家。

村頭的某個屋子裏,一個男子躺在床上,與媳婦說著話:“……這地裏的糧食種出來也不是我們的,我們幹什麽拼死拼活起早摸黑?他們什麽都不做,只知道偷懶,難道要我們養活他們所有人?這不是占老子的便宜嗎?明日遲點起來,過了晌午再去地裏,做人什麽都能吃,就是不能吃虧。”媳婦用力點頭:“我方才仔細看了,他們個個都不處理,鋤頭根本沒有挖斷了地裏的草根,用不了三天地裏的雜草都要長出來,這群偷懶的王八蛋,我們決不能認真幹!”

村尾的某個屋子裏,一個男子與爹娘嘀咕著:“我們家三口人,我一個人下地幹活,李二毛家六口人,只有他和他媳婦兩個人下地幹活,我家才占了兩個人的便宜,他家占了四個人的便宜,我家不是吃大虧了?明日我一定要睡到晌午,然後去摸魚幾下,就這樣我家還吃了大虧了。”

村子中間的某個屋子裏,一個老人呵斥著兒子:“這麽賣力幹什麽?我家就只有我們兩口人,我年紀大了吃得少,你也吃得不多,這麽多糧食都他們吃光了,我家虧大了!”兒子點頭,眼睛之中滿滿的怒火:“憑什麽欺負我們家?我明天絕對不去開工了。”老人欣慰的點頭道:“對!管它地裏有沒有莊稼,我家就是餓死了也不能吃虧。”

支隊長家中,支隊長唉聲嘆氣,翻來覆去睡不著,那些該死的賤人偷懶耍滑,以為他看不出來嗎?就這樣到了秋天能有收成嗎?肯定得絕收!可是縣裏明確跟他說了,縣裏頂多再給一個月的口糧,其餘的糧食都要調集到洛陽去,聽說洛陽正在準備打仗,以後各個農莊就要靠自己了,有了多餘的糧食還要趕緊交給縣裏。

支隊長打死都不信這村裏,不,這第二十八支隊能夠種出糧食。在今年開春的候縣裏就有命令,地裏立刻種上各種蔬菜,好歹多吃一口蔬菜,還要再養雞,養豬,養兔子。可是第二十八支隊的菜地裏只有雜草,野菜都沒有種出一顆。因為第二十八支隊的所有人都偷懶,沒人種菜。

支隊長去其他支隊J過了,其他支隊雖然也有偷懶耍滑,但是怎麽都比第二十八支隊做得好,至少有以往的七八成。可第二十八支隊那是徹底清零了。

支隊長咬牙切齒,一群王八蛋!既然你們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

第二天晌午的候,第二十八支隊的社員終於都起來了,眾人懶洋洋的到了村口,卻沒見支隊長出來催促他們開工,一群社員對著地面吐口水:“王八蛋,以為是支隊長了不起啊,就知道催著我們種地,自己就偷懶!”“走,找他去!今日一定要評評這個理!”

幾十人到了支隊長家,見門都沒開,這是還在睡覺?眾人大怒,用力的砸門:“支隊長,太陽曬屁股了!”“這偷懶不出工,地裏不長莊稼的責任你背得起嗎?”“對,地裏沒有莊稼都要怪你!”

砸了許久的門,支隊長家就是沒人應聲。眾人面面相覷,終於發現不對了,破門而入。

只見支隊長家中一個人都沒有,糧食、床褥、衣服,統統都不見了。

有社員怪叫一聲:“不好!這個王八蛋跑了!”

一群社員大怒,跑了!然後臉色越來越白,支隊長跑了,這是官老爺徹底不管這個支隊的死活了嗎?

有人大叫:“走,我們去縣裏告官!”縣裏不能不管支隊的死活!

作者有話要說:ps:註1.節選並修改自顏真卿祭侄文稿。

註2.法國共治國王菲利普;掉入糞坑死的是春秋時期的晉景公;被胡子絆倒摔死的是奧地利布勞瑙的市長漢斯.斯坦寧格;吃桃子死的是美國第十二任總統紮卡裏泰勒,不過他吃的櫻桃。死神平等,不會因為貴族而讓他死得有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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