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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我早知道胡問靜要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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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我早知道胡問靜要完蛋

“父撬女家案”通過公文發到了整個大縉的各個衙門中,又通過一張張嘴傳到了民間,天下嘩然,洛陽竟然敢推翻“以孝治國”的原則,對忤逆告父的不孝女網開一面,對父慈子孝之人施以毒手,這實在是引起了天下的公憤。

有百姓大聲地道:“我就知道女子當官要不得!”周圍的百姓狐疑極了,女子當官?什麽時候女子可以當官了?那消息靈通的百姓更加大聲地道:“那個大奸臣胡問靜就是女子!”

一群百姓跟著怒罵:“為什麽女子可以當官的事情不早點告訴我們?”董陳父子無辜嗎?關老百姓p事,聊天的談資而已,哪有女子當官帶來的震動大。

有百姓大怒:“那是不是老子以後看到女老爺也要跪下了?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怎麽可以對一個女人下跪呢?”另一個百姓鄙夷地看著他,昨日還看見你對衙役老爺下跪。

有婦人憤怒地呵斥:“女人怎麽可以當官?若是女人當官了,我家寶貝兒子怎麽當官?女人怎麽配當官!”

一群人用力點頭,女人怎麽可以當官呢。一個婦人的手指用力地戳著女兒,呵斥著:“你這種賤人就配早早地嫁人,也配當官嗎?”女兒一聲不敢坑,逆來順受。

某個宅子內,十來個衣衫華麗的年輕男女圍坐在火爐前吟詩作對,氣氛融洽,時而有人輕聲歡笑。某個男子道:“今日我聽說了一件妙事,這豫州潁川郡許昌縣有一個女子……”他細細地說了“父撬女家案”的前因後果,一群男女都憤怒了,大縉朝以孝治天下,以道德取士,洛陽朝廷怎麽會做出這麽違反綱常的事情?

一個貴公子冰山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如冬天的寒風一般冰涼的笑意:“先帝什麽時候做得很好,就是這任用女子為官是大錯特錯了。”一群人點頭,若不是司馬炎親筆點了胡問靜為官,大縉朝何來女官,又何來胡問靜禍亂朝綱。

另一個貴公子淡淡地道:“豈止是先帝犯了錯,滿朝文武都犯了錯。”他不屑地扯動嘴角,毫不掩飾對滿朝文武的鄙夷,道:“若不是朝廷官員放任,胡問靜能有今日?若是在胡問靜羞辱二十四友的時候就將胡問靜貶謫,胡問靜能成為縣令?若是沒有馬隆諂媚賈充,將西涼的功勞盡數算在胡問靜的身上,胡問靜能夠成為騎都尉?若是在胡問靜當眾毆打任愷的時候砍了胡問靜,胡問靜能夠成為刺史?”那貴公子對朝廷的一群廢物沒有一絲的好感,二十四友個個虛有其表,有他的文章華麗嗎?馬隆不過一老卒而已,識字嗎?任愷沒有在茫茫人群中找到他這個絕世才子當官就說明任愷有眼無珠,被打也是活該。但就是這些廢物為了自己的陰謀詭計縱容了胡問靜,結果胡問靜抓住機會上位了。他冷笑著,什麽胡問靜是悍將很能打,他既不信也不在乎,司馬懿和諸葛亮深刻地刻畫了什麽叫做儒將,魏延呂布同樣深刻地刻畫了只有肌肉沒有腦子就是一塊臭肉。他雖然沒有練過武,但是他不信自己就打不過胡問靜了,若是說到沙場交鋒,他學富五車,更是分分鐘秒殺了胡問靜,胡問靜的崛起就是一群廢物大臣給她吹牛吹起來的。

一個貴女放下手中的毛筆,淡淡地道:“德不配位,胡問靜何德何能可以到朝廷做官,何德何能可以做大官?”

另一個貴女抿嘴笑道:“張姐姐說得不對。”周圍的人驚訝的看著她,她毫不在意地笑著道:“不是胡問靜德不配位,而是這朝廷就不該有女官。”

其餘人微笑了,好些貴女不露痕跡地看第一個貴女,被人比下去了。

又是一個貴女認真地點頭,柔聲道:“自古以來男主外,女主內,男為天,女為地,男為陽,女為陰,這出仕本來就是男子的事情,女子怎麽可以出仕呢?這不符合祖宗家法,不符合聖人之言,不符合天地至理。女子的人生應該優雅,美麗,從容,用琴棋書畫熏陶自己的節操,用對郎君無限的愛獲得人生的最大的幸福。”

另一個貴女讚同極了,美目中光芒流轉:“在竹林中聽濤,用桃花的露水煮茶,用早春的第一片花朵紅了嘴唇,用盛夏的第一聲蟬鳴寫詩,用秋日的第一聲驚雷如畫,用寒冬的第一片雪花洗墨,用焦尾琴撥動生命的琴弦,用碧玉蕭喚醒沈睡的小鳥,這才是女子幸福的人生啊。”檸檬小說

一群貴女微笑著點頭,這才是女子的生活,愜意,舒適,高雅,什麽鋪子的管事娘子,什麽家族的當家娘子,這些或拋頭露面,或糾結於銅臭的女子怎麽能算是得到了幸福的生活?蠅營狗茍之輩爾。

一個貴女眼波流轉,停留在某個貴公子的身上,當然,最重要的就是愛情,只要有了偉大又完美的愛情,這生活就會變得幸福無比。

好幾個貴女優雅地笑著,眼神之中閃著光,她們是貴女,是人世間的女子的最高端,她們的一舉一動代表著人類女性的追求和未來。

一個貴女輕輕地吹掉了落在身上的雪花,道:“那個董大妞若是還有一絲的廉恥就該立刻自盡。”

一個貴公子微笑著盯著她,道:“林妹妹說得真對,那女子不顧孝道,害死了親爹和親兄弟,就該立刻自盡。”

兩人深情凝望,此時無聲勝有聲。

另一個城市之中,幾個婦人聚在一起,大聲地咒罵著董大妞:“這個賤人凍死了有什麽關系,現在董家兩個男丁死了,董家絕後了,還有比這個更慘的事情嗎?”一群婦人用力點頭,完全沒有想過她們也是女子,只是想著若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寶貝兒子若是就這麽被害死了,那麽自己的人生就會崩塌。好幾個婦人轉頭看女兒的眼神兇狠極了:“若是你敢學董大妞,老娘現在就打死了你。”女兒們或渾身發抖,一聲不吭,或大聲地道:“那個董大妞根本不懂事,家裏就這麽一個男丁,要繼承香火的,董大妞應該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她兄弟,外公的房子,繡坊的薪水,全部都該給她兄弟,只有她兄弟過得好了,她的人生才有價值。”一群婦人讚許的看著那女孩子,大聲地誇獎:“終於教出一個懂事的了。”

某個縣城的衙門前聚滿了女子,大聲地叫著:“董大妞不死,天理不容!”

有衣衫華麗的貴女用力揮舞著手臂:“董大妞害死了全家,必須償命!”

有小家碧玉的女子淚流滿面:“世上竟然有這麽惡毒的女子,竟然有這麽惡毒的法律,天啊,難道老天爺就不肯睜開眼睛嗎?”

有粗布衣衫的女子叫著:“孝順父親,幫襯兄弟,天經地義!”

有小女孩子跟著母親姐姐大聲地叫:“董大妞喪盡天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她一點都不懂這幾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是這幾日只要她在有人的地方大聲地喊這句話,那麽就會有人大聲地誇獎她懂事,懂道理,孝順,她當然要深深地記住這句話,一遍又一遍的重覆。

……

豫州的某個城市。

張三罵罵咧咧地催促著妻子和女兒:“動作快點!”一邊小心地將十歲的兒子緊緊地抱在懷裏,天寒地凍,若是凍壞了兒子怎麽辦。

屋內,張三的妻子急急忙忙地背著大包小包出來,一邊提打著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子:“快點!東西掉了,快撿起來!”那個六七歲的女孩子背著比人還要高的包裹,撿起掉在地上的東西,追在母親的身後出了屋子。

張三惡狠狠地看著女兒,心中不爽極了,呵斥道:“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他還以為第二胎又是一個兒子的,沒想到竟然是個丫頭,早知道就不生了。

張三的妻子看看隔壁的鄰居,屋子裏毫無動靜,她急了:“當家的,李四家好像已經走了。”張三忘記了呵斥女兒,急切地道:“我們也快走!”抱著兒子大步走在前面。

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無數普通百姓冒著嚴寒,不顧馬上就要過年了,堅決地走出了家門。

一個男子扛著一個米袋,他的妻子抱著小兒子,而他的大女兒卻努力的背著一床被子,被子雖然不重,但是依然壓得她滿臉通紅,額頭見汗。那男子卻絲毫也不心疼,一個賤丫頭而已:“呸!若是像那董大妞一樣,長大後害死了老子和兄弟,不如現在就死了算了。”

旁邊的路人聽見了讚許地點頭,與其養大了一個禍患,不如現在就打死了。

有路人轉頭看著家的方向,重重地跺腳:“這個老家老子不要了!”一群人笑道:“兒子死了,要家有個p用!”

這些人都是舉家搬離豫州的。謠傳豫州要實行農莊制,已經有很多人心思恍惚了,聽說農莊制雖然包吃包住,但是每個月只有十幾二十文工錢,這不是刻薄人嗎?隨便找個門閥老爺做短工長工,每個月至少有一兩百文呢,若是能夠在城裏尋個店鋪夥計的工作,每個月妥妥的兩三百文,憑什麽有大錢不賺,卻去農莊拿十幾二十文?只是故土難離,人離鄉賤,大冬天跑去哪裏?這幾個原因拖住了百姓的腳步,可是這“父撬女家案”的荒謬判決徹底摧毀了百姓的最後的猶豫。若是老子在女兒家住就要被流放,家裏的財產都給兒子,兒子就要斬立決,這哪裏是人間?哪怕天寒地凍,哪怕離開了老家舉目無親,哪怕人離鄉賤,哪怕不能落葉歸根,哪怕要客死異鄉,一群有兒子也有女兒的人堅決的選擇了離開故鄉。

“只有豫州是胡貪官管得,離開了豫州就是太平盛世。”

無數百姓見了人就重覆著這句言語,誰也擋不住百姓投奔幸福的道路。

有百姓小聲地問道:“這個……我們這裏是豫州嗎?”人生幾十年,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城市,親戚鄰居都

在這個城裏,倒是知道隔壁的縣城叫什麽,卻沒人聽說過這個縣城是豫州還是兗州。

被問的百姓呵斥道:“肯定就是豫州!不然為什麽這麽多人都跑了?”這個理由非常的現實和強大,可信度爆棚。

無數百姓拖兒攜女,直出縣城,卻被一群衙役堵在了官道上。

有衙役厲聲道:“可有路引?”

一群百姓有個p的路引,但是對此百姓們早有準備,有人賠笑道:“衙役老爺,我是去鄉下親戚家過年,還請通融幾分。”衣袖中不動聲色的就塞過去了幾個銅錢,那衙役攤開手掌,看著手中可憐巴巴的幾個銅錢,冷笑著道:“想要離開豫州?縣令老爺說了,可以,但是一兩銀子一個人,給錢就放人,不給錢就老實回家待著。”

一群百姓都怒了,一個壯漢厲聲道:“憑什麽不讓我去鄉下過……”

眼前刀光一閃,一把刀子已經砍在了那個壯漢的身上,那壯漢慘叫著,四周鴉雀無聲。

那衙役提著刀子,一腳踢在那壯漢的肚子上,那刀子拍著他的臉,惡狠狠地道:“憑什麽?憑老子是官!”那挨了一刀的男子慘叫著,其餘什麽話都不敢說,他挨了一刀後所有的膽量憤怒都消失不見,唯有對衙役對死亡的畏懼。

那衙役惡狠狠地看著四周的百姓,道:“都老實蹲在地上,誰敢動就宰了誰!”幾百個百姓規規矩矩地蹲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好些百姓後悔到了極點,沖動了,被壞人煽動了!老百姓怎麽可以對抗官府呢,官府會殺人的。

大半個時辰後,縣城中各個街坊的保長終於到了,每個人臉色都不怎麽好,大冬天要在縣城周圍各個官道上撈人,誰的臉色都不會好。

幾個衙役淡定地吃著酒肉,冷笑道:“保長把這些人的名字都記下了,家裏有幾口人,隔壁鄰居是誰,若是有人跑了,左右鄰居連坐,沒說的,斬立決。”

數百個百姓渾身顫抖,連坐!斬立決!

保長沒好氣的在人群中找人,找到一個就對著一家之主就是一個耳光:“王八蛋,竟然敢跑!”挨打的男人們賠著笑,怎麽都不敢惹保長。

幾百人在保長們的帶領下灰溜溜地回城,剛進城就聽見有人敲鑼打鼓地叫著:“……家家聯保,戶戶連坐,一戶出逃,左右鄰居斬立決……”

有幾個逃跑未遂的男子眼神發狠,官老爺可以不讓他們投奔美好的生活,難道他們就不能自己爭取幸福?幾個男子的眼神中閃過了兇光,不就是擔憂將來分財產的時候被女兒告官嗎?那現在就打死了女兒好了。幾個男子看女兒的眼神猙獰極了,老子本來想著讓你們多幹幾年活,多補貼幫襯兄弟,但如今別怪老子心狠手辣,是官老爺逼老子的。

“……家中有女亡故,不問原因,殺全家,男丁淩遲……”

那幾個機靈的男子一怔,不敢置信地望著遠處敲鑼打鼓的衙役,“家中有女亡故或失蹤,不問原因,殺全家,男丁淩遲”這還有天理嗎?

有人喃喃地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某個保長冷笑著回頭道:“你們心裏想著與其被女兒告官,老子流放,兒子斬立決,不如早點把女兒該打死了,省了全家的麻煩,對不對?”

好些人臉上掠過驚慌,堅決不承認,哪能呢。

一群女兒渾身發抖。

那個保長厲聲道:“你們家中有幾口人,有幾個女兒,衙門知道的清清楚楚,若是你們敢下手害死女兒,衙門立刻殺了你們全家,男丁淩遲!”

一群人用力地搖頭:“我們怎麽會做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呢?我最疼愛女兒了。”

保長完全不在意這些人口是心非,也不擔心誰家倒黴,女兒真的病死了。只要熬到開春,豫州就會全面執行農莊制,所有的人都會進入農莊,哪裏還有什麽打死女兒的機會。

……

兗州的某個城市之中,有人縮著腦袋進了一間屋子,有人急忙迎了上來,問道:“怎麽樣?”

那人笑了:“兩百文!”

那迎上來的人歡呼:“真的是兩百文?”

最近兗州有謠傳,有人大量收購十八歲以下女童,不論年紀,不論長相,一律兩百文一個。

這個消息立刻就被人猜到是胡問靜派人做的,平民百姓不知道,達官貴人還不知道胡問靜在荊州收購女嬰女童的事情嗎?

好些人冷笑著,一眼就看破了胡問靜的用意,無非是憐憫女性生活悲苦,或者認為自己在“父撬女家案”之中太過狠毒,引發了全天下的“恨女”潮,唯恐天下女子受了連累,幹脆花錢買了。

一群達官貴人完全不在意:“由得她去。”人口就是力量,但是不代表女人就是力量,那些女童女孩要吃飯,要穿衣,那是一大筆錢,胡問靜想要假裝好人,那只管把沒人要的女童盡數買去好了。

有官吏擔憂:“若是十八歲以下女童女子盡數被胡問靜買了,這城中婚配如何是好?”

縣令大笑:“胡問靜怎麽可能買到十八歲的女子,但凡十六歲以上就以婚配了,哪有留到十八歲的?若真是留到了十八歲,又怎麽會為了兩百文將女兒賣了?那些被賣的女兒多是幾歲的幼童,想要等她們年長婚配,至少還有十年的時間,這胡問靜怎麽可能撐得過十年?”

……

兗州陳留城。

陳留最大的門閥將宅院獻給了司馬越作為東海王的臨時行宮,司馬越原本是看不上眼的,小小的陳留沒有什麽豪門大閥,小門閥的宅子能有多大?堂堂東海王還要霸占你的宅子不成?但聽著那門閥中人感激涕零地說著“東海王行宮”,司馬越很是高興,“行宮”,“行宮”!這可是皇帝禦蹕停留才有的稱呼,他不過是王侯,豈不是僭越了。他理解了這門閥的心思,這是認準他以後會當皇帝,用“行宮”二字拍他的馬屁了?司馬越很是高興,沒有假正經的殺了僭越的門閥,他做皇帝已經是眾望所歸,此刻殺了拍馬屁的門閥寒了門閥的心還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會弱了自己的氣勢,若不是以為自己當不了皇帝,怎麽會計較“行宮”二字?司馬越心安理得自信滿滿地住進了門閥奉獻的宅院。

此刻,司馬越在大堂中與一群心腹手下議事,“父撬女家案”的所有資料就放在所有人的案幾上。

祖逖仔細地看著資料,不敢相信胡問靜是如此的喪心病狂。在他看來,胡問靜以前的行為雖然算不上深謀遠慮,但是卻是有思考的痕跡的,縱然不是上等的詭計,至少有一點點陰謀的味道。比如在“議會”建立之前,胡問靜於京城狂拍司馬亮的馬屁就有很有陰謀的味道,最後證明果然是有預謀的。祖逖雖然看不上胡問靜用出醜露乖的方式設局,但是並不否認效果杠杠的,胡問靜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可是這一次的“父撬女家案”實在是荒謬到了極點,祖逖看不出胡問靜有一點點的腦子,胡問靜就不知道她違背人倫綱常的處理方式會導致百姓離心嗎?一個想要做權臣,乃至篡奪天下的人難道不該努力拉攏百姓嗎?祖逖完全不理解胡問靜的智商怎麽忽然跳水,不,不是跳水,是潛水!胡問靜的智商此刻已經是負數了,比豬還要蠢一萬倍。

一個司馬越的心腹道:“豫州無數百姓出逃,卻被縣衙攔住,實行街坊連坐,若有一戶逃跑,左右鄰居皆殺全家,如此惡法之下豫州百姓嚎哭,日夜不絕於耳,聞者無不傷心落淚,感嘆豫州已是人間地獄。”

另一個司馬越的心腹笑道:“這兗州也被胡問靜的瘋狂嚇住了,百姓議論紛紛,天下絕不可有女官,更不可有女帝,若是讓胡問靜做了大官做了皇帝,這天下男子將盡數被殺。”

又一個司馬越的心腹鼓掌道:“恭喜殿下,這胡問靜如今人心盡失,開春之後我等可伐之矣,伐之必破!”

祖逖緩緩地點頭認同:“胡問靜已經丟失了所有的民心,不但百姓逃跑,過不了多久豫州的官員也會逃跑了,如此嚴刑峻法之下誰敢當官誰敢為吏?”

司馬越聽著心腹們的言論,神情平靜如水,淡淡地道:“本王得三萬中央軍精銳之後,沒有與瑯琊王氏妥協,反而立刻出兵征討瑯琊王氏,世人多有不屑,以為本王分不清輕重緩急,不顧大局,親者痛而仇者快。瑯琊王氏縱然有野心,但是此刻最大的敵人是洛陽的賈充胡問靜,當聯合一切力量,何以在大敵為誅之前就破壞了盟約。”

祖逖心中一凜,雖然他帶兵出征瑯琊王氏,但他心中其實就是這麽想的。

司馬越的目光從一群手下的臉上掠過,這些手下哪裏知道他的謀略啊。他慢慢地道:“本王放過了賈充胡問靜,反而討伐瑯琊王氏,那是因為本王知道賈充胡問靜縱然一時兇狠,擊破了本王的大軍,但在大局之中其實無足輕重,遲早自滅,反而是瑯琊王氏具有王者的根基,若不早圖,天下恐為瑯琊王氏所得。”

他悠悠地道:“賈充年事已高,陽壽將盡,無力操縱朝廷,不提也罷,而胡問靜……”

司馬越從心靈深處湧出了鄙夷和嘲笑:“胡問靜一直順風順水,以為世界圍著她轉,以為她就是在紙上畫個圓圈,所有人都會說這是最漂亮的新款首飾。可是,一個人吃多少,用多少,在這個人出生的時候就註定了。胡問靜只是一個貧賤之人,能夠成為大縉的官員已經超出了她這輩子的福分,她若是老老實實安分守己,還有機會勉強壽終正寢,可是她依然不知足,不停的肆意妄為,以為只要她做的事情就一定會成功。”

司馬越的手指輕輕地點著案幾上的公文,道:“就像眼前這個父撬女家案,這個案件其實很微小,就算胡問靜想要偏向那個女兒,她也不需

要多做什麽,只要打那個父親十幾個板子,難道那父親還敢放肆?”

祖逖用力的點頭,他也是這麽想的,這個案子根本不需要搞得這麽糟糕。

司馬越繼續道:“可是胡問靜偏偏不肯這麽簡單地處理,她偏要無視世俗,無視道德,無視孔孟,無視民心,肆意妄為。”

“胡問靜多半以為百姓會熱烈歡呼,至少天下的女子會感同身受,支持她的判決,跪在地上大哭胡恩公胡皇帝胡仙女。可是現實的真相是胡問靜狂妄了,她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影響,錯誤的估計了百姓的道德。”

祖逖也是這麽想的,哪個百姓能夠接受女兒為了一間房子害死了全家?百姓都是高尚的人,有完美的道德感,絕不會是非不分。

司馬越繼續道:“翻開史書,囂張跋扈之臣多如牛毛,有的在兩三年之間成了權臣,有的在兩三年之間幾乎統一了天下,可是這些權臣幾乎都倒下了。”

“其興也速,其亡也速。胡問靜崛起的太快,終究少了歲月的沈澱。胡問靜又不是門閥子弟,缺乏了家族的培養和經驗。一只站在風口飛起來的豬,風停之後除了摔死,還能是什麽?”

司馬越微笑著:“所以本王從一開始就知道胡問靜不成氣候,本文只要耐心地等待,胡問靜定然會自取滅亡。胡問靜在滎陽擊敗本王至今不過半年,已經從巔峰墜落,很快就要滅亡了,本王反掌之間就能去了整個洛陽和荊州,這天下唯一的敵人依然是瑯琊王氏。”

祖逖等人重重地點頭,崇拜地看著司馬越,司馬越都吹到這個程度了,再不給點崇拜的眼神很容易被司馬越記掛的。

祖逖長嘆道:“殿下果然是真命天子,韜略勝過我等百倍。”努力的在眼神中擠出星星。

其餘心腹手下同樣玩命的在神情和眼神中表達出超級崇拜之情,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

兗州定陶。

幾百個門閥子弟再次聚集在王澄的宴會之上,明日就是年三十,別人都是闔家團圓,但是他們作為門閥派出來的盟軍負責人卻只能在定陶喝西北風了。

王澄舉杯:“諸位,來年之後,我等當大破豫州,威震華夏,飲勝!”

幾百個門閥子弟一齊舉杯,胡問靜民心盡失,豫州百姓心存反意,他們的大軍只要進入了豫州定然會看到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一個門閥子弟笑道:“破了豫州,我等就有了自己的根基。”這句話每一個字都重音,而且清楚無比。

王澄和數百門閥子弟一齊點頭微笑,別看各個豪門大閥可以取代縣令處理政務,可以威脅太守,可以與刺史平起平坐話家常,但是想要奪取天下那是遠遠不夠的,他們必須有自己的地盤,自己的官僚體系,自己的稅收。

又一個門閥子弟道:“豫州產糧,可以為根基。”一群人點頭,豫州又近,又產糧,真是天賜風水寶地。

另一個門閥子弟笑道:“我等只管看著司馬越與胡問靜廝殺,坐收漁翁之利。可憐那司馬越還以為我們真的臣服了。”眾人大笑,與司馬越歃血為盟只是因為發覺誰也不能擊敗誰,與其拼得兩敗俱傷,不如暫時罷手,利用外部力量打擊司馬越。

一個門閥子弟冷冷地道:“這天下是司馬家的,胡問靜掌控朝廷,我們可以不著急,司馬越還能不著急嗎?我們對司馬越逼得太緊,他就與我們決戰,我們一旦對司馬越放松,他就會去追殺胡問靜。我們又何必召集,只管去了豫州,壯大自身。”

一群門閥子弟大笑,只覺大軍留在定陶真是太對了,有司馬越在陳留頂著胡問靜的進攻,他們有什麽好著急的。

王敦大口吃了一塊肉,想到那個在濟陽擋住他的無名小卒,心中不爽,笑道:“依我看,不如我們在明日率一支勁旅偷襲司馬越,司馬越定然沒有防備,只怕一舉就被我們擊殺了。”檸檬小說

眾人都知道這是王敦在說笑,定陶距離陳留好幾百裏地呢,怎麽都不肯能做到明日就殺到陳留的。有人笑道:“這一支勁旅不妨高呼,我是胡問靜!司馬越至死都會以為被胡問靜偷襲。”

眾人大笑,真是好主意,為什麽現在才想到。

定陶城外三十裏,門閥聯軍的軍營密密麻麻的紮在一起,一眼望去望不到頭。

一群士卒縮在被窩之中,渾身發抖。定陶住不下十幾萬聯軍,門閥的大老爺們自然是住到了城裏的豪宅之中,有碳火,有酒肉,有歌舞,有美女陪伴,可是小兵就只能窩在這薄薄的帳篷中了,四面透風不說,地面徹骨的冰冷,經常半夜凍醒。

有人大罵著:“混賬!為什麽不點篝火!”有人大叫:“我要熱湯!”

這些人有的是門閥的仆役,有的是失地的流民,有的是路邊乞丐,但是有一點幾乎是共通的,就是他們若是沒有加入這門閥大軍,此刻一定會有一個旺旺的暖和的篝火。天寒地凍,再怎麽窮困,去路邊的樹林中偷偷折一些樹枝也不會嗎?可是十幾萬人紮營之後,不僅僅駐地附近寸草不生,野菜都被吃光了,就是樹木也盡數被砍掉了,有的做了柵欄,有的做了板凳,有的做了床,有的成了篝火。十幾萬大軍只駐紮了十餘日,這四周連一棵樹都看不見了,哪裏還有木料建篝火?

這時候才有人發現原來行軍打仗真是一門技術活,不是拿把刀喊一聲跟我走就能帶兵打仗的,這紮營就是技術活中的技術活,只會琴琴書畫的翩翩公子壓根沒想到十幾萬大軍駐紮了幾個月後竟然把樹林都砍伐殆盡了。但這時候再談紮營的技巧有個p用,瑯琊王氏和門閥子弟們面前只有兩條路,第一條路,大家散夥,駐紮到各地去,然後自然有吃的喝的,有數之不盡的柴火;第二條路,那就是讓一群士卒忍一忍。眼看馬上就是過年,過了年就是開春,到春天自然是萬物生長,有野菜,有溫暖的陽光,哪裏還需要木頭搭篝火。

王澄王敦和一群門閥子弟考慮到聯軍解散的政治影響極其惡劣,一致認為可以讓士卒們再忍一忍,也就沒有碳火而已,能有多冷,忍一忍就好,實在忍不住就多蓋幾床被子嘛。

軍營中,一個士卒悲憤地道:“明天就要過年了,老子卻凍得要死。”

另一個士卒後悔無比,想著秋收之後沒有農活,到門閥老爺的軍隊中騙口飯吃也是好的,沒想到竟然會凍死。

一個士卒喃喃地道:“瑯琊王氏的人吃的真是好啊。”其餘士卒羨慕地點頭,這個軍營就是瑯琊王氏的軍營,他們都是瑯琊王氏的私軍,可是“此瑯琊王氏的人非彼瑯琊王氏的人”,不論在王澄王敦的心中,還是這些士卒的心中,只有那瑯琊王氏的數千精銳私軍才是真正的瑯琊王氏的人,那些私軍有真正的刀劍,住的帳篷都是新的,一個破洞都沒有,可以吃熱飯菜,每天晚上還有篝火,王八蛋,這簡直是神仙的生活!

帳篷外,有將領呵斥著:“巡邏隊?輪到誰巡邏?”

一群士卒誰都不理,這麽冷的天躲在被窩中都要凍死了,白癡才去巡邏。有人低聲嘀咕著:“誰有熱湯喝就誰去。”一群士卒深有同感,那些瑯琊王氏的士卒為什麽不巡邏,為什麽要他們去。

那將領在外頭喊了幾句,沒見到士卒應答,一點都不意外,又不是第一天沒有士卒不肯巡邏了,他早知道這些士卒的怨氣,他也有啊。但是瑯琊王氏的人根本不理會,他以為王敦是個好說話的,試著向王敦提議提高夥食,多砍伐木材,結果王敦冷冷地道:“你去辦理。”

那將領差點當場翻臉,他去辦理?他算那顆蔥?提高夥食要銀錢的,他有什麽權力讓瑯琊王氏的人給全軍增加夥食費?砍伐木材不需要銀錢但是需要刀斧和馬車啊,難道讓他帶著一群手拿木棍的士卒空手砍斷了樹木,然後背著木材走幾十裏地,燒了一天之後就燒完了,明天再去?

那將領深深地呼吸,他知道一個好的手下能夠在沒有條件的情況下創造條件,完成上級的任務,可是他不是那種人才啊。

那將領面對王敦只動嘴皮子,唯有退卻,面對一群士卒不肯巡邏,依然只能退卻,這些士卒在寒冷的冬日缺乏篝火已經忍耐到了極限,若是因為巡邏這種小事逼得他們造反,又是何苦呢。

那將領無所謂的轉頭回自己冰冷的帳篷,明天就是年三十,就是小偷強盜這個時候都會安安穩穩地在家裏過年,喜氣洋洋氣氛和諧,誰會在這個時候打過來?況且定陶不論距離陳留還是距離洛陽都遠著呢,定陶是大後方的大後方,安全無比。

那將領進了營帳,他有一個小小的炭盆,雖然肯定不如篝火暖和,但是足夠讓他度過寒冷的夜晚了。他心中想著,明日就是年三十,這瑯琊王氏好歹會給士卒們加菜吧?但是他又毫無把握。門閥中人不把士卒當人看很奇怪嗎?私生子出身的霍去病富貴之後不就沒把士卒當人看嗎?霍去病率大軍從塞外回來,幾十輛糧車上吃不完精米和肉盡數丟了,可一群士卒卻面有饑色。在權貴的眼中,士卒就是一條狗,要多少有多少,沒飯吃就去吃狗屎,何必浪費糧食呢。

那將領昏昏沈沈的倒在了營帳之內,他只能管好自己。

當夜,十幾萬營寨中黯淡無光,唯有最靠近定陶的瑯琊王氏的嫡系私軍之中亮著篝火。

黑暗中不時有人咳嗽著或者低聲咒罵。

忽然,寂靜的黑夜之中響起了號角聲,然後是激烈的馬蹄聲。

“胡問靜在此,誰來送死!”

寂靜的營寨中猛然傳出了淒厲地慘叫:“胡問靜來了!胡問靜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2021.08.08.11:06修改錯字。感謝讀者“浮夢”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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