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謠言對謠言！萬劍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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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謠言對謠言！萬劍歸宗
兗州濮陽。
“茶來咯。”店小二大聲地吆喝著端上了茶水。
這大冬天的，又馬上就要過年了，原本以為這茶樓的生意會越來越差，可以早早地關門了，沒想到這幾日意外得火爆。
一個茶客毫不控制音量，滿不在乎地問道：“你們說，這還會打仗嗎？”
另一個茶客搖頭：“過年前肯定不會了，這東海王不是已經成了盟主嗎？瑯琊王氏不是服軟了嗎？那還打什麽。”打仗不就是因為誰做老大嗎，這老大已經定了，那還有什麽好打的。
周圍的茶客用力點頭，很是認同，一壺茶放在眼前幾乎都沒人碰。大冬天跑來茶樓喝茶不就是為了在這全世界通用的消息靈通地方了解一下天下大事，能不能平平安安過個年嗎，難道還真的是為了喝這一口茶水？
又是一個茶客搖頭，大聲地道：“我看未必。東海王殿下為什麽要起兵勤王，那是以為洛陽有奸臣把持朝政，濫殺朝廷王侯，如今這奸臣還在，天子依然受到挾持，東海王殿下怎麽會善罷甘休？肯定要打洛陽啊。”
其餘茶客憂心忡忡，卻又覺得很有道理，老百姓自然不想打仗，兵兇戰危，誰知道一不小心戰火會不會蔓延到自家門口，就像那濟陽，多好的一個城市啊，如今說是廢墟自然誇張了，但是城外到處都是屍體，城內十室九空，濟陽百姓盡數跑到了附近的郡縣躲避戰火，不知道如何度日，這濟陽百姓能想到會天降兵災嗎？但老百姓不想打仗，不代表王侯門閥老爺不想打仗，這東海王肯定還要與洛陽開戰的。
有茶客慢慢地道：“這洛陽的奸賊可不好對付啊。”
一群茶客重重地點頭：“聽說那奸賊胡問靜在滎陽以數百人大破東海王殿下的十萬大軍，端的是厲害無比。”
托東海王司馬越與瑯琊王氏開戰的福，兗州所有百姓對朝廷大局有了深刻的了解，可以不知道縣令老爺姓什麽，卻不可能不知道朝廷大奸臣胡問靜。
有茶客嘆氣道：“我怎麽就想不通，怎麽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就能這麽厲害呢？”這句話完全與性別歧視無關，就是簡單地不可思議。自古當兵的都是男子，沙場之中倒下的都是男子，名流千古的猛將都是男子，那是因為男子先天上比女子身體強壯力氣大啊，他怎麽都想不通怎麽就蹦出一個女將了呢。
其餘茶客也很是不解，這胡問靜若是憑借琴棋書畫首飾文章當了大官，那大家只會一笑置之，有才華的女子多了去了，胡問靜不過是其中一個，感嘆一下女子當官打破了老祖宗的規矩。但這女子為將，且打得英明神武的司馬越像條狗一樣，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有茶客沈思道：“難道東海王殿下其實……”有些話不能說透，大家理解就好。
其餘茶客心領神會，這是懷疑東海王殿下的武力值了，假如東海王殿下的武力值只有1，打敗他的胡問靜只要有2就夠了。
一個茶客搖頭否定：“我從濟陽而來，親眼看到東海王殿下的大軍與瑯琊王氏的大軍決戰，那真是殺氣騰騰，刀光血影，走近百裏之內就能感覺到血殺之氣，東海王殿下絕對是人間龍鳳，兵法天才。”
一眾茶客理解，大庭廣眾之下必須大大地誇獎東海王殿下，但是通過瑯琊王氏打不過東海王殿下可以側面說明東海王殿下還是很強大的，不然東海王殿下怎麽可能用區區三萬人抵擋瑯琊王氏的十數萬人，想想瑯琊王氏的大名就知道瑯琊王氏絕不是菜鳥。
一個茶客慢慢地道：“既然東海王殿下是軍中猛將，那麽打敗他的胡問靜只怕更加得厲害，她怎麽會這麽厲害？”
話題又回到了胡問靜為什麽這麽能打之上，一時之間茶館內氣氛熱烈，眾說紛紜。
有茶客拍案道：“胡問靜是個女子又如何，就沒有長的高大力大無窮的女子了嗎？”一群茶客紛紛點頭，誰都聽說過或者見過長得高大而且力氣很大的女子，好些健婦比公子哥兒的力氣大了好幾倍呢。有茶客認真道：“其實胡問靜雖然是個女子，但是身高九尺九，拳頭比砂鍋還大。”好些茶客認真地點頭，毫無調笑之意，能打的男人個個八尺以上的升高，膀大腰圓，胳膊上跑馬，那麽能打的女人多半也是身體高大魁梧，青面獠牙。
一個茶客哈哈大笑：“胡說八道，你們沒有見過胡問靜嗎？”
一群茶客立刻來了精神了，紛紛問那見過胡問靜的茶客。
那見過胡問靜的茶客笑道：“在下姓向，生意人，在譙縣見過胡問靜半面。”
一群茶客笑了：“見過就是見過，何來半面？”
那見過胡問靜的茶客笑而不語，有反應快的茶客立刻招呼店小二：“給那個客人上最好的糕點，錢算我的。”
那見過胡問靜的向姓茶客吃了幾塊糕點，這才道：“那刺客刺殺任愷任尚書的時候，我就在十步之外。”
一群茶客點頭，人人都知道那是胡問靜走上官場的重要一刻。
那向姓茶客繼續道：“……我其實沒有看見任愷，也沒有看見刺客，我湊巧看到一個瘦弱的女孩子帶著一個更小的女童在買物什，我只看到那瘦弱女子的側面。”
一群茶客笑了，所以，這就是“見過半面”？有茶客真要詢問胡問靜的容貌，那向姓茶客繼續道：“……然後，我就看見那瘦弱女子忽然拔出了腰中的長劍，頭都沒回，一劍斬殺了一個男子……”
一群茶客知道，這是胡問靜殺了刺殺任愷的刺客。
那向姓茶客道：“……可是，我看得很清楚，那個女子臉上依然是看見喜歡的物品的欣喜，從她的角度絕對看不到那個刺客，而且她出手的姿勢也古怪極了。”
那向姓茶客臉色慘白，極力模仿著那個刺殺的動作，只見他頭部身體完全不動，手臂慢慢地向身後揮砍。
“……那一刻，我只覺得那個女子的手臂好像不是她自己的……”
一群茶客怔怔地看著那向姓茶客，好像聽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那向姓茶客繼續道：“……然後我就看到那女子，不，那長劍帶著那女子的手臂在空中肆意的揮舞，將那些刺客一一斬殺，好幾次我都看到那長劍帶著那女子的身體失去了平衡，差點就要摔倒在地，怎麽都不像是那女子在出劍，反而像是那長劍自動在動。”
一群茶客摸著手上的汗毛，明明是大白天，明明太陽高懸，為什麽竟然有些毛骨悚然？
有茶客顫抖著道：“難道是……汙妖王……”胡問靜的外號中有個“妖”字，難道真的是妖怪？不，是真的有妖劍？
一群茶客用力點頭，妖劍啊，一聽就知道了不得了。
角落，有個女子弱弱地道：“……那不是妖劍，那是……”
眾人一齊轉頭看去，卻見一個瘦瘦弱弱的女子緊張地看著眾人，見眾人看她，急忙低下了頭看桌面，一副恨不得鉆到桌子之下的柔弱模樣。
有茶客大聲地問道：“那麽你說，那是什麽？”
又是一個茶客叫道：“快說，快說！”
那女茶客好像嚇住了，臉色都白了，渾身都在發抖。
一群茶客憤怒了，膽子這麽小怎麽在世上混是你的事情，不要耽誤了大家了解真相。
那向姓茶客咳嗽一聲，環顧四周，柔聲道：“姑娘莫怕，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知道姑娘何出此言。”
一群茶客反應過來，急忙一齊擠出了最溫和的笑容和聲音，道：“是啊，我們毫無惡意。”有茶客主動道：“小二，給那姑娘上最好的茶水和糕點，算我的賬上。”
那膽小女茶客這才鼓氣勇氣擡起頭看四周，小聲地道：“我爹爹是鑄劍師，我在洛陽看到胡問靜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胡問靜腰中的長劍……”
所有茶客屏住了呼吸，就等那膽小女茶客揭穿真相。
那膽小女茶客又不說話了，死死地盯著桌面。
一群茶客怒了，不是已經請你喝茶吃糕點了嗎？怎麽還不說，難道還想要一份？做人不能這麽貪心。
那膽小女茶客小聲地道：“我……我絕對不會看錯……那是斬蛇劍……”
一群茶客莫名其妙，什麽斬蛇劍，我還殺豬劍呢。檸檬小說
那向姓茶客忽然驚呼出聲：“斬蛇劍？你難道說的是漢高祖劉邦斬白蛇的斬蛇劍？”
一群茶客憤怒地看著那膽小女茶客，什麽斬蛇劍，劉邦拿把劍明明有個極其高大上的名字的，“赤霄”！那把劍叫做“赤霄”！
有茶客眼中精光一閃，道：“怪不得胡問靜武藝高強！當年有身如房梁般粗的白蛇攔路，無人敢靠近，漢高祖劉邦憑借一把赤霄劍一劍斬殺了白蛇，那是因為這把赤霄劍有劍靈，可自動斬殺身邊有威脅的活物。”
一群茶客感慨，就是如此！漢高祖劉邦乃天意之子，天賜神兵護體，一切敢威脅劉邦之活物盡數會被赤霄斬殺，不然就憑劉邦一個普通人怎麽可能斬殺房梁般粗的白蛇呢。
有人長嘆：“我就說胡問靜一個乞丐女子竟然可以橫掃天下，如有神助，原來真的有神物相助啊。”一群茶客點頭，羨慕極了，若是他們有赤霄劍在手，是不是他們也能成為張霸天李霸天，身被十數創斬敵酋首級而還。
有人捶胸頓足：“為什麽這把赤霄劍就落在了胡問靜的手中啊。”
一眾茶客淚水滾滾，好東西盡數都被別人撿走了。
那向姓茶客忽然拍案而起：“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
“為什麽天下起兵都是長矛畫戟，只有胡問靜的騎兵手拿長劍卻天下無敵。”
一群茶客豎起耳朵，天下皆知胡問靜是個騎將，卻喜歡手拿長劍，這很是違反常識，一寸長一寸強，張飛有丈八長矛，呂布有方天畫戟，關羽有青龍偃月刀，哪一個不是長柄兵刃，就沒見過一個拿著長劍騎戰的將領的。
那向姓茶客厲聲道：“因為赤霄劍是帝王之劍，持劍者可憑此劍增強下屬的武勇！當年漢高祖劉邦就是憑赤霄劍的此項神奇功能才率精兵打敗了有萬夫不敵之勇的西楚霸王！”
一群茶客用力點頭，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終於解開了胡問靜為什麽違反常規的騎兵用長劍而且天下無敵了，原來拿著赤霄劍就有群體武功加成啊，這也太開掛了，怪不得東海王殿下打瑯琊王氏的十萬大軍如打一狗，面對胡問靜卻被打成了狗。
一個茶客長嘆道：“看來這天下終究是胡問靜的啊。”一群茶客用力點頭，有赤霄劍在手，有各種開掛的加成，誰能打敗了胡問靜？
茶樓之中，有茶客散去，有茶客新來，這胡問靜身懷神兵赤霄劍的傳說在茶樓之中經久不息。
濮陽城的一角，那膽小女茶客飛快地行走著，時不時轉頭看身後，見兩個壯漢跟著，更加驚慌了，加快腳步向小巷子裏亂鉆，那兩個壯漢獰笑，最喜歡這種膽小又腦子不靈清的女子，遇到有賊人跟蹤竟然向沒人的小巷子亂鉆，也不想想四下沒人之後誰能救她。
那兩個壯漢跟著那膽小女茶客在小巷子裏七轉八轉，到了一個荒僻之處，兩個壯漢截住了那膽小女茶客，冷笑道：“老實聽話，不然有你苦頭吃。”他們在茶樓就盯上了這個膽
小女茶客，這種孤身一人又膽小的女子只要賣到了青樓就能賺一筆大錢，而且毫無風險。
那膽小女茶客不斷地後退，臉上滿是畏懼和恐慌，顫抖著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然我叫人了。”
兩個壯漢大笑，為什麽又膽小又蠢的女人都只會這一句？兩人獰笑著：“叫啊，你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嚨都沒人會來救你。”
那膽小女茶客忽然不發抖了，淡淡地道：“都出來。”
四周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幾十個人圍住了那兩個壯漢。
那膽小女茶客的臉上哪裏還有畏懼恐慌，唯有看見傻逼跳進陷阱的嘲笑和冷血。
四周的人之中有人問道：“王管事，怎麽處理？”
那被稱呼王管事的女子淡淡道：“這還用問？”
那兩個壯漢背靠著背，陪笑道：“誤會，誤會，原來都是道上兄弟，大家有話好說。”其中一人反應極快，一邊伸手去抓那王管事，一邊叫道：“不要過來，不然我就……啊！”那壯漢慘叫著倒在地上，死死地捂住兩腿間的要害，滿地打滾。
那王管事淡定地收回腳：“以為我王莎莎是好欺負的？”她冷笑一聲，轉身離開，道：“幹得幹凈些。”
四周的人一擁而上，立刻將那兩個壯漢砍成了幾十段，那兩個壯漢的慘叫聲傳出老遠，只是這偏僻的地方果然是叫破喉嚨都沒人理會。
巷子口，那姓向的茶客道：“接下來去白馬縣，動作要快。”
那王珊珊點頭，道：“絕不會誤了刺史的大事。”
向德寶點頭，擡頭看天空，這天氣越來越冷了。
……
徐州彭城。
幾個鄰居聚在一起曬太陽，其中一個婦人神神秘秘地道：“你們可聽說了大奸臣胡問靜的秘密？”
其餘幾個鄰居精神倍增，道：“當然聽說了。”
一個婦人道：“不就是大奸臣胡問靜手中有漢高祖的赤霄劍嗎？”其餘婦人道：“對，聽說那赤霄劍有護主的神效，任何心存殺意的人只要走近了十尺範圍之內，赤霄劍會自動出鞘取人首級！”一群婦人點頭，有這把神劍在手，天下誰是胡問靜的敵手？
一個婦人低聲道：“我家那口子說，這天下多半就是那個大奸臣胡問靜的。”其餘婦人也點頭，劉邦拿了赤霄劍當了皇帝，胡問靜拿了赤霄劍自然也能當皇帝。
……
青州臨淄城。
一群少年興奮地說著：“聽說胡問靜拿了赤霄劍之後就不能控制自己，每天必須吃一個童男童女。”
一個少女捂著嘴，又是驚慌又是興奮：“哎呀，真的嗎？”
一個少年看著那個少女，恐嚇著：“赤霄劍是帝王之劍，胡問靜哪裏消受得起，肯定要靠吸人精血彌補虧損，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一旦被胡問靜抓住，肯定就被她吃了。”
那個少女扁著嘴：“為什麽吃我嗎，為什麽不吃你。”
另一個少年推開恐嚇人的少年，大聲的道：“你別怕，若是胡問靜來了，我就說我的血你比你的血好喝，吃我好了。”那少女盯著那少年，眼睛睜得大大的：“真的？”
那恐嚇人的少年看著那少女和另一個少年脈脈含情的對視，氣得發抖，一把扯住另一個少年的衣領甩在地上，騎到他身上就打。
一群少年尖叫：“哎呀，怎麽打起來了。”
……
冀州清河城。
某個官吏家中一家人圍坐，有人低聲道：“若是胡……刺史手中真的有赤霄劍，只怕這天下一定是她的。”胡問靜有神劍在手就代表了她是天命之子，還有別人p事。
另一個人道：“依我看，多半是真的。”天下間罵胡問靜的人多如牛毛，多半就集中在胡問靜不修婦德，鮮廉寡恥，兇殘暴戾，濫殺無辜，偶爾有人罵胡問靜目不識丁是個文盲，且不亂這些責罵有無道理，但就是沒人罵胡問靜的軍功縮水的，從罵胡問靜殘暴的言語之中反而能找到“殺人無數”，“人頭京觀”，“當街殺人”等等詞語，似乎所有人都不默認胡問靜的武勇，但胡問靜一個女子怎麽會武勇到令天下所有男子都不質疑？這赤霄劍在胡問靜手中，且能夠護主的功能只怕是真的。
眾人點頭，從胡問靜的經歷反推，果然每一次都是用殺人開道啊。
有人環顧左右，道：“胡刺史有赤霄劍……我等不如……”他又一次環顧左右，四周都是家人，壓低了聲音道：“……不如投靠胡問靜！”
一群家人鄭重地點頭，別看司馬家或者瑯琊王氏牛逼哄哄，遲早被手握赤霄劍的胡問靜斬殺。
一個人嘆氣道：“赤霄劍幾百年不出世，沒想到落在了胡問靜的手中，這赤霄劍怎麽就落在了一個女子的手中了呢。”另一個人冷笑道：“我知道。”他的目光從家人的臉上掃過，道：“我問過玉皇宮道觀的道長們了，天地之法在於陰陽平衡，這男子為帝千百年，陽氣重而陰氣絕，不與天地相應，要麽就是天降大災，陽氣絕而陰氣盛，要麽就是出一女子為帝，平衡陰陽。這胡問靜乃應天命而生，不是胡問靜得到了赤霄劍，而是有胡問靜才有赤霄劍出世。”
一群人早知道這個人崇尚道教，也不奇怪他有這番言語，但細細地品味竟然有些道理。
……
兗州定陶縣。
某門閥豪宅的大堂之內酒香四溢，數千個碳爐中的火旺旺的，溫暖如春。
數百門閥中人坐在案幾前，面色沈重。大堂外飄著雪花，雪並不大，細細地，落在地上就化了。眾人的心就像這雪花一樣冰涼。
王澄淡淡地朗讀著一封文書：“……豫州治下沛國之豐邑縣，扃鎖屋數，上有漢建武年間光武皇帝劉秀禦筆朱漆金書牌雲：非有緩急，不得輒開。太康年間，盜起豫西，胡問靜途徑沛國，見之，焚香再拜，啟視之，乃一長劍，劍光四射，沖天而起，有白蛇在空中曰，陽盛陰衰，天地悲也，當以此劍重塑天地陰陽平衡。胡問靜握劍，熱流入體，沈屙盡愈，體力倍增。以牛試之，扯九牛之尾逆行百丈。懸劍而行，有賊近之而其劍自殺之。握劍而呼，百丈之內士卒盡有九牛二虎之力，殺賊如殺一雞。眾人皆嘆服，此蓋漢高祖皇帝之赤霄劍，光武皇帝曾以此重振漢室江山也。留之與後，仰知經武之略，明見於五百年之前，聖哉帝也。”註1
數百門閥中人聽著王澄抑揚頓挫的朗讀著人人都看過的民間謠言，真是佩服王澄的淡定。他們心中早已焦急萬分，白癡都知道這一定是胡問靜為了當皇帝而制造的謠言，在百姓之中打造聲勢，但是他們就是沒辦法對付。有門閥中人已經極力辟謠過，但是效果極差，越是辟謠，百姓越是信了胡問靜有赤霄劍在手，是天命之子。
王澄盯著手中的文章，拍案笑道：“好文章，很有趣。”這年頭寫華麗的駢文的人多了去了，寫鬼神志異的人卻少之又少，能夠看到這麽有趣的故事真心覺得很不錯。
數百門閥中人看著王澄裝逼，心裏恨到了極點，王澄肯定已經有了應對之法，偏偏不肯說。好些人恨不得一巴掌打在王澄的臉上，叫你丫的吊我胃口！但是門閥子弟說話做事必須遵守規則，裝逼和幫助人裝逼是門閥中人的必修課。
一群門閥中人眼觀鼻鼻觀心，堅決不出聲，老子只要知道你有了應對之策，何必傻乎乎的給你做襯托？今日老子就是不問了。
大堂中眾人靜坐，人人一聲不出一動不動，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大家在期末考。半晌，一個門閥子弟實在是忍不住了，腳都麻了，必須早點完事早點走人。
那門閥子弟咳嗽一聲，朗聲道：“胡問靜偽傳得赤霄劍，以此立天命之子之名，世間凡夫俗子多有信之，人心浮動，當如何？”
王澄笑道：“凡夫俗子信謠，這有何妨？清者自清，何必在意。”
一群門閥中人繼續眼觀鼻鼻觀心，瑯琊王氏的閥主王衍回了瑯琊，指揮門閥盟軍作戰卻不得寸進的菜鳥王敦正在深刻反思，這定陶的事務就由這王澄做主，可這王澄忒麽的太喜歡裝逼了！
那出面提問的門閥子弟冷冷地看著王澄，就想低頭閉嘴，你丫要裝逼，老子讓你裝個夠。但是周圍幾百道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既然你坐功不夠，熬不住，那就必須把事情徹底了結了。
那出面提問的門閥子弟沒辦法，只能繼續像個白癡般的問道：“可是世人多愚昧，若是商人信了，驅趕馬車投靠胡問靜，奈何？若是工匠信了，拿著斧頭鋸子為胡問靜建造宮殿，奈何？若是農夫信了，將糧食獻給胡問靜，奈何？若是士卒信了，臨陣倒戈，奈何？”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數百個門閥中人在心中為他補足：“若是老子信了，門閥聯盟瓦解，你丫去吃狗屎！”
那王澄仰天大笑：“胡問靜不過一豚爾，破胡問靜的謠言又有何難？”他看著一群愁眉苦臉的門閥中人，充滿了智商的優越感。
“胡問靜可以造謠，王某就不能嗎？”王澄冷笑著，胡問靜造謠有赤霄劍其實是個巨大的失誤。他淡淡地道：“劍法之道，但凡有招，並有破招，是故無招勝有招，無劍勝有劍。”
一群門閥中人懂了，那就是用革命的謠言對抗反革命的謠言，可是，該用什麽謠言對抗胡問靜的謠言呢？
王澄笑了：“最簡單的辦法當然是說赤霄劍在自己的手中，這叫把水攪渾，天下百姓一瞅王某也有赤霄劍，誰是真劍，誰是假劍？無所適從，眾說紛紜，這胡問靜的大勢便被破了。”
一群門閥中了古怪的看著王澄，欲言又止。王澄明白，這是佩服王某反應極快，妙計無敵。
一個門閥中人慢慢地道：“其實，我……”他看了一眼眾人，堅決不能只說自己，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是笨蛋似的，“……我們都已經試過了……”
不就是說自己才有真正的赤霄劍嗎？這麽簡單地反謠言的謠言，數百門閥中人眼睛一眨就想出來了，可是效果不怎麽好，天下百姓根本不信。
王澄一怔：“為什麽不信？”大家都說有赤霄劍，總不能先說的就是真的，後說的就是假的，若是天下百姓只有這麽一點智商，那王某回頭就造謠司馬炎臨死前傳位於王某，天下百姓是不是都信了。
一群門閥中人看著王澄，眼神依然詭異，一字一句地道：“這誰有赤霄劍……是要看戰績的……”
根據赤霄劍能夠加戰鬥力加buff的謠言，誰有赤霄劍誰就很能打，胡問靜是真能打，那其他人呢？被胡問靜打得落花流水的人有什麽資格有赤霄劍？被胡問靜打得落花流水的人打得落花流水的人又怎麽可能有赤霄劍？
王澄聽著後一句，只覺臉上火辣，王八蛋！不專業啊，造謠也要講專業技巧的！
一群門閥中人瞅瞅王澄，準備散夥，還以為王澄胸有成竹，沒想到王澄胸中竹筍都沒有，眾人互相提醒，不如回家墊高枕頭好好想想，總有辦法能夠對抗胡問靜的。
王澄腦海中靈光一閃，咬牙道：“不就是赤霄嗎？不就是名劍嗎？難道只許胡問靜有赤霄劍，不許我們有其他劍嗎？”
眾人一怔，面露喜色，王澄就這智商
？
王澄不覺，冷笑道：“天下名劍多如牛毛，承影，純鈞，魚腸，幹將，莫邪，龍淵，太阿，湛盧，軒轅，巨闕，青虹，哪一個不是名動天下的寶劍，哪一個沒有蕩氣回腸的故事？我等只要需要各自尋了一把劍，想了寶劍的故事，放出風去，難道還怕了天下百姓不信嗎？”
王澄用不了七步成詩，他站在原地跺跺腳就能想出幾百個可以對抗赤霄劍的謠言。
王澄看著一個門閥中人，眼神中寒光閃爍，道：“天下名劍魚腸，蘊藏著巨大的正義的力量！每當奸臣篡位，山河破碎，鬥轉星移，民不聊生，就會有一個義士為天下百姓的幸福而出世！他或者是在市井中賣菜的女子，或者是砍柴的青年，或者是倒夜香的壯漢，或者是煮菜的廚師，他千變萬化，就在我們的身邊，唯一相同的就是他手持短劍魚腸，隱姓埋名，不動聲色，刺殺奸臣與宴席之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一群門閥中人重重地點頭，能不能回家，我餓了。
王澄轉身，盯著另一門閥中人，道：“天下名劍太阿，這是江山社稷之劍！誰持有太阿劍，誰就執掌天下牛兒。秦始皇曾經持有此劍，而後天下一統，誰敢擋住秦始皇的去路，秦始皇一劍斬去，萬裏血飄！”不用擔心老百姓會追根究底，若是老百姓有這個之上會相信赤霄劍在胡問靜手中？只管放肆的造謠即可。
王澄又看著一個門閥中人，道：“天下名劍巨闕，此乃神靈之劍！當年商紂王殘暴不仁，天下震怒，周武王在黃河前痛哭三天三夜，雙目流血，黃河水神為之感動，想到生靈塗炭，遂取出巨闕劍贈送周武王，但有此劍，可殺盡天下賊子。周武王憑借此劍破商紂王百萬大兵，取商紂王人頭，定大周數百年江山社稷，而巨闕劍卻化為一條巨龍，飛回了黃河。”
一群門閥中人深深地註視著王澄，怎麽回事，竟然被他說動了！一個門閥中人認真地道：“若是如此，我是不是可以說我有名劍青虹，當年曹操所有，袁紹七十萬大軍圍攻曹操，卻被曹操以此劍殺了六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人。後曹操失去了此劍，這才失去了天下。至於為什麽我不能打……”他笑了：“……青虹劍的特色是可以禦風而行，直上九重霄，但此劍有缺點，持劍者喜歡在夢中殺人，且會有偏頭疼的毛病。”
有優點，有特點，有歷史，有缺點，人設，比，劍設比赤霄劍豐滿多了，更重要的是曹操距離此刻的時代近，百姓都知道，而知道劉邦的人就少得多了。
一群門閥中人認真地思索，這種謠言能不能對抗胡問靜的謠言有些玄妙，但是給自己制造聲勢的效果卻是杠杠的，若是一群凡夫俗子市井之人以為自己擁有了比赤霄劍更加厲害的神劍，是不是就會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簞食壺漿了？
一群門閥中人興奮了，胡問靜是不是拉攏了民心有個p用，這民心若是有用，仁慈的劉備早已統一天下了，如今最重要的是給自己刷名望，吸引天下豪傑來投。
一群門閥中人恭恭敬敬地向王澄行禮：“果然是瑯琊王氏的公子，智謀非我等可望項背矣。”
王澄得意極了，傲然擡頭看天：“天下計謀共有一石，瑯琊王氏得其九鬥，吾兄王衍得四鬥，吾弟王敦得二鬥，吾不過得三鬥矣。”你們這些廢物想了許久沒有辦法，我隨便眨眨眼就有了辦法，我不吹牛逼，誰有資格吹牛逼？
“二哥！二哥！”大堂外有瑯琊王氏子弟驚喜地叫著。檸檬小說
王澄很是不滿，沒看見老子正在裝逼嗎？破壞了老子裝逼的氣氛，你擔當的起嗎？
那青衫王氏子弟衣衫上都是雨水，顯然是冒雨趕來，他的臉上都是喜色，大聲地道：“二哥，我有破胡問靜赤霄劍謠言的辦法了！”
大堂中數百門閥中人一齊轉頭看那青衫王氏子弟，那青衫王氏子弟努力板起臉，絕不露出得意之色，道：“胡問靜有名劍赤霄，我們可以有名劍軒轅啊！”
他一抖手，從身後刷出一把造型古樸的長劍，道：“這就是名劍軒轅，乃黃帝軒轅建立部落時候所築，黃帝為我華夏之祖，這軒轅劍更是蘊含了我華夏的氣運，每一劍都能地動山搖。”他興奮地將手中的寶劍高高地舉過頭頂，慢慢地走近大堂，大堂中寂靜無聲。那青衫王氏子弟心中得意，他調動了瑯琊王氏的重金才買下了此劍，二哥一定大喜過望。
王澄大笑：“好！這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想要什麽有什麽，天助我也！”忽然，他臉色一變，呆呆地看著那青衫王氏子弟高舉過頂的軒轅寶劍，心中竟然生出了一個不祥的念頭。
大堂外又是一陣驚喜的叫聲：“二哥，二哥！我有破解胡問靜赤霄劍的辦法了！”一個黃衣王氏子弟舉著一把長劍沖進了大堂，歡喜地叫著：“二哥，我花了三千金買到了巨闕劍！二哥有此巨闕劍，只要告知天下百姓，天下百姓必然會跟隨在二哥的身後！”
王澄的臉色比燒焦的五花肉還要難看！
黃衣王氏子弟看著大堂中眾人鴉雀無聲，王澄的臉色更是古怪無比，黃衣王氏子弟懂了，有些謠傳不能自己動手宣傳，要毫無痕跡地讓百姓自己宣傳，這點他想到了。“二哥，我在購買此劍的時候故意喧嘩於眾，至少有一千百姓看到了我買下了此劍，我更大聲地說自己是瑯琊王氏王澄的弟弟，將把此劍獻給二哥王澄，定陶城內的數萬百姓一定已經知道二哥得到了比赤霄劍更加厲害的巨闕劍。”
又是數個王氏子弟歡喜地冒雨沖了過來：“二哥，我賣到了七星寶刀！”“我買到了青龍偃月刀！”
王澄怔怔地看著一群王氏子弟，臉色反倒平靜了，慢慢地道：“胡問靜……”若是此刻還不知道被胡問靜坑了，他王字就倒著寫。
一群興高采烈的王氏子弟看看彼此手中的名劍，就算腦袋被大雨淋了也該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有人顫抖著道：“難道我被騙了？”被騙了錢財是小事，難道王氏子弟還在意錢財嗎？丟人才是大事。
另一個王氏子弟驚愕地看著手中的巨闕劍，怎麽看都是造型古樸，有原始的風味，怎麽就是假的呢？
王澄冷冷地看一群王氏子弟：“你們的腦子是不是假的？”
一群門閥中人堅決的看腳趾，萬萬不能流露出看白癡的神情，不然王澄不好下臺。
王澄冷冷地看著一群門閥中人，淡淡地道：“諸位回去後一定要有心理準備，王氏有這麽多麒麟兒，諸位府中定然也有麒麟兒。”
一群門閥中人臉色大變，胡問靜沒道理就賣幾把假劍，此刻假劍定然是鋪天蓋地，天下門閥士子人手一把。
遠處，又有一個人冒雨跑了進來，王澄冷冷地看著大堂門口，倒要知道王家還有多少蠢貨。
來人是王敦，他歡喜地看著王澄，大聲地道：“有新的謠傳了！”
王澄淡淡道：“什麽謠傳？”胡問靜既然已經做了幾百幾千把假劍，沒道理不抓緊時間黑自己一把，不知道是說瑯琊王氏大蠢蛋，買了一堆假劍，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是說定陶的門閥中人個個是頭豬？
王敦道：“江湖謠傳，天下至尊，寶劍赤霄，號令天下，誰敢不從。”
王澄呵呵地笑：“沒想到胡問靜竟然沒有提到巨闕劍？真是厚道人啊。”
王敦終於註意到了一群拿著寶劍的王氏子弟，瞬間猜到發生了什麽事，臉色也不好看了，慢慢地道：“……謠言還有兩句……”
“劍鞘不出，誰與爭鋒？”
王敦慢慢地道：“謠傳赤霄無敵天下，只有劍鞘可以收服赤霄，所謂一陰一陽，一攻一守，劍鞘克制劍鋒是天地至理。”
王澄認真地打量王敦：“你沒有買劍鞘吧？”重金買一把劍好歹能夠切西瓜，要是買個劍鞘難道還能插在菊花上裝蜜蜂嗎？
王敦用力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王澄盯著王敦腰間簡陋的木頭劍鞘和華麗的長劍劍柄，該死的，王敦也中招了。王澄長長地嘆氣：“阿敦，你怎麽也會……”一直覺得王敦狂傲無比，自視甚高，怎麽會中了這麽粗淺的謠言呢。
王敦臉色一種紅一陣青，為什麽會中招？因為他的自信沒了啊！
定陶十萬門閥聯軍大軍任由王敦調動指揮，可就是打不下小小的濟陽！
明明濟陽的人只有區區三五千人，明明濟陽沒有豪門大閥的貴公子，明明濟陽沒有絕世名將，為什麽他王敦就是打不下一個小小的濟陽呢？
王敦從懷疑兵書到懷疑歷史，從懷疑歷史到懷疑人生，從懷疑人生到懷疑自己，難道自己不是天縱之才？王敦甚至知道了濟陽的主將是誰，祖逖？真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啊，可這個小人物楞是打得自己找不到北。
王敦除了相信對方有類似赤霄的寶劍加成之外，還能信什麽？除了給自己買個“赤霄劍鞘”之外還能做什麽？
……
繼胡問靜手持赤霄劍的謠言之後，天下門閥公子個個都擁有了絕世名劍。
一群門閥公子聚會，人人的腰間都有一把造型古樸的長劍，重點是必須在劍鞘上刻上寶劍的名字。某個公子震怒了：“什麽，你也有軒轅劍？別逗了，就你那把破銅爛鐵也配叫做軒轅劍？我這把才是真軒轅劍！”
私塾之中一群少年大怒：“胡說，我這把才是承影劍，你那把是假的？”“那就比劍！誰的劍斷了誰的劍就是假的！”
某個店鋪之中，店小二大聲地吆喝：“盛惠幹將劍九十九兩銀子一把！若是買十把可以包郵。”
又一個店鋪中，向德寶認真地解釋：“小店這把純鈞劍才是真的純鈞，雖萬金都不賣！不信？你看這個印章，知道這是什麽不？這是全國古劍鑒定專家王剛的蓋章！”
另一個店鋪之中，一群少年死死地盯著墻上的幾百個劍鞘，王莎莎柔柔弱弱地道：“這些劍鞘中有沒有赤霄的劍鞘，我也不知道，這些劍鞘都是我從垃圾堆裏撿來的，說不定就會有赤霄的劍鞘在，能不能找到赤霄的劍鞘，就看你們自己的緣分了。”一群少年眼睛發亮，人人都在死死地尋找著心目中的赤霄劍鞘：“我一定可以找到劍鞘，打敗胡問靜，天下無敵！”
洛陽，胡問靜認真無比：“這把赤霄劍作價一百個大字，你們誰要？”
小問竹高高舉手：“我我我！”
司馬乂大聲的叫：“我我我！”
賈謐大叫：“我出兩百個大字！”
一群孩子面如土色：“兩百個大字？你真是瘋了！寫到天亮都寫不完！”
賈謐一怔：“真的？”
一群孩子用力點頭，一百個大字都要寫到吃晚飯，兩百個大字絕對要寫到天亮。
賈謐猶豫了：“可是，我好喜歡那把赤霄劍啊。”他看著胡問靜手中五顏六色的木劍，越看越喜歡。
一群孩子無奈極了，賈謐竟然不上當，那就沒辦法了。
“我出兩百零一個大字！”“我出兩百十個大字！”
作者有話要說：ps：註1.這段文章修改自宋朝傳說“童貫得趙匡胤之平定賊人”，誰說古代就沒有“得祖宗神物橫掃天下”的套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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兗州濮陽。
“茶來咯。”店小二大聲地吆喝著端上了茶水。
這大冬天的，又馬上就要過年了，原本以為這茶樓的生意會越來越差，可以早早地關門了，沒想到這幾日意外得火爆。
一個茶客毫不控制音量，滿不在乎地問道：“你們說，這還會打仗嗎？”
另一個茶客搖頭：“過年前肯定不會了，這東海王不是已經成了盟主嗎？瑯琊王氏不是服軟了嗎？那還打什麽。”打仗不就是因為誰做老大嗎，這老大已經定了，那還有什麽好打的。
周圍的茶客用力點頭，很是認同，一壺茶放在眼前幾乎都沒人碰。大冬天跑來茶樓喝茶不就是為了在這全世界通用的消息靈通地方了解一下天下大事，能不能平平安安過個年嗎，難道還真的是為了喝這一口茶水？
又是一個茶客搖頭，大聲地道：“我看未必。東海王殿下為什麽要起兵勤王，那是以為洛陽有奸臣把持朝政，濫殺朝廷王侯，如今這奸臣還在，天子依然受到挾持，東海王殿下怎麽會善罷甘休？肯定要打洛陽啊。”
其餘茶客憂心忡忡，卻又覺得很有道理，老百姓自然不想打仗，兵兇戰危，誰知道一不小心戰火會不會蔓延到自家門口，就像那濟陽，多好的一個城市啊，如今說是廢墟自然誇張了，但是城外到處都是屍體，城內十室九空，濟陽百姓盡數跑到了附近的郡縣躲避戰火，不知道如何度日，這濟陽百姓能想到會天降兵災嗎？但老百姓不想打仗，不代表王侯門閥老爺不想打仗，這東海王肯定還要與洛陽開戰的。
有茶客慢慢地道：“這洛陽的奸賊可不好對付啊。”
一群茶客重重地點頭：“聽說那奸賊胡問靜在滎陽以數百人大破東海王殿下的十萬大軍，端的是厲害無比。”
托東海王司馬越與瑯琊王氏開戰的福，兗州所有百姓對朝廷大局有了深刻的了解，可以不知道縣令老爺姓什麽，卻不可能不知道朝廷大奸臣胡問靜。
有茶客嘆氣道：“我怎麽就想不通，怎麽一個小小的女孩子就能這麽厲害呢？”這句話完全與性別歧視無關，就是簡單地不可思議。自古當兵的都是男子，沙場之中倒下的都是男子，名流千古的猛將都是男子，那是因為男子先天上比女子身體強壯力氣大啊，他怎麽都想不通怎麽就蹦出一個女將了呢。
其餘茶客也很是不解，這胡問靜若是憑借琴棋書畫首飾文章當了大官，那大家只會一笑置之，有才華的女子多了去了，胡問靜不過是其中一個，感嘆一下女子當官打破了老祖宗的規矩。但這女子為將，且打得英明神武的司馬越像條狗一樣，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有茶客沈思道：“難道東海王殿下其實……”有些話不能說透，大家理解就好。
其餘茶客心領神會，這是懷疑東海王殿下的武力值了，假如東海王殿下的武力值只有1，打敗他的胡問靜只要有2就夠了。
一個茶客搖頭否定：“我從濟陽而來，親眼看到東海王殿下的大軍與瑯琊王氏的大軍決戰，那真是殺氣騰騰，刀光血影，走近百裏之內就能感覺到血殺之氣，東海王殿下絕對是人間龍鳳，兵法天才。”
一眾茶客理解，大庭廣眾之下必須大大地誇獎東海王殿下，但是通過瑯琊王氏打不過東海王殿下可以側面說明東海王殿下還是很強大的，不然東海王殿下怎麽可能用區區三萬人抵擋瑯琊王氏的十數萬人，想想瑯琊王氏的大名就知道瑯琊王氏絕不是菜鳥。
一個茶客慢慢地道：“既然東海王殿下是軍中猛將，那麽打敗他的胡問靜只怕更加得厲害，她怎麽會這麽厲害？”
話題又回到了胡問靜為什麽這麽能打之上，一時之間茶館內氣氛熱烈，眾說紛紜。
有茶客拍案道：“胡問靜是個女子又如何，就沒有長的高大力大無窮的女子了嗎？”一群茶客紛紛點頭，誰都聽說過或者見過長得高大而且力氣很大的女子，好些健婦比公子哥兒的力氣大了好幾倍呢。有茶客認真道：“其實胡問靜雖然是個女子，但是身高九尺九，拳頭比砂鍋還大。”好些茶客認真地點頭，毫無調笑之意，能打的男人個個八尺以上的升高，膀大腰圓，胳膊上跑馬，那麽能打的女人多半也是身體高大魁梧，青面獠牙。
一個茶客哈哈大笑：“胡說八道，你們沒有見過胡問靜嗎？”
一群茶客立刻來了精神了，紛紛問那見過胡問靜的茶客。
那見過胡問靜的茶客笑道：“在下姓向，生意人，在譙縣見過胡問靜半面。”
一群茶客笑了：“見過就是見過，何來半面？”
那見過胡問靜的茶客笑而不語，有反應快的茶客立刻招呼店小二：“給那個客人上最好的糕點，錢算我的。”
那見過胡問靜的向姓茶客吃了幾塊糕點，這才道：“那刺客刺殺任愷任尚書的時候，我就在十步之外。”
一群茶客點頭，人人都知道那是胡問靜走上官場的重要一刻。
那向姓茶客繼續道：“……我其實沒有看見任愷，也沒有看見刺客，我湊巧看到一個瘦弱的女孩子帶著一個更小的女童在買物什，我只看到那瘦弱女子的側面。”
一群茶客笑了，所以，這就是“見過半面”？有茶客真要詢問胡問靜的容貌，那向姓茶客繼續道：“……然後，我就看見那瘦弱女子忽然拔出了腰中的長劍，頭都沒回，一劍斬殺了一個男子……”
一群茶客知道，這是胡問靜殺了刺殺任愷的刺客。
那向姓茶客道：“……可是，我看得很清楚，那個女子臉上依然是看見喜歡的物品的欣喜，從她的角度絕對看不到那個刺客，而且她出手的姿勢也古怪極了。”
那向姓茶客臉色慘白，極力模仿著那個刺殺的動作，只見他頭部身體完全不動，手臂慢慢地向身後揮砍。
“……那一刻，我只覺得那個女子的手臂好像不是她自己的……”
一群茶客怔怔地看著那向姓茶客，好像聽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那向姓茶客繼續道：“……然後我就看到那女子，不，那長劍帶著那女子的手臂在空中肆意的揮舞，將那些刺客一一斬殺，好幾次我都看到那長劍帶著那女子的身體失去了平衡，差點就要摔倒在地，怎麽都不像是那女子在出劍，反而像是那長劍自動在動。”
一群茶客摸著手上的汗毛，明明是大白天，明明太陽高懸，為什麽竟然有些毛骨悚然？
有茶客顫抖著道：“難道是……汙妖王……”胡問靜的外號中有個“妖”字，難道真的是妖怪？不，是真的有妖劍？
一群茶客用力點頭，妖劍啊，一聽就知道了不得了。
角落，有個女子弱弱地道：“……那不是妖劍，那是……”
眾人一齊轉頭看去，卻見一個瘦瘦弱弱的女子緊張地看著眾人，見眾人看她，急忙低下了頭看桌面，一副恨不得鉆到桌子之下的柔弱模樣。
有茶客大聲地問道：“那麽你說，那是什麽？”
又是一個茶客叫道：“快說，快說！”
那女茶客好像嚇住了，臉色都白了，渾身都在發抖。
一群茶客憤怒了，膽子這麽小怎麽在世上混是你的事情，不要耽誤了大家了解真相。
那向姓茶客咳嗽一聲，環顧四周，柔聲道：“姑娘莫怕，我們沒有惡意，只是想知道姑娘何出此言。”
一群茶客反應過來，急忙一齊擠出了最溫和的笑容和聲音，道：“是啊，我們毫無惡意。”有茶客主動道：“小二，給那姑娘上最好的茶水和糕點，算我的賬上。”
那膽小女茶客這才鼓氣勇氣擡起頭看四周，小聲地道：“我爹爹是鑄劍師，我在洛陽看到胡問靜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胡問靜腰中的長劍……”
所有茶客屏住了呼吸，就等那膽小女茶客揭穿真相。
那膽小女茶客又不說話了，死死地盯著桌面。
一群茶客怒了，不是已經請你喝茶吃糕點了嗎？怎麽還不說，難道還想要一份？做人不能這麽貪心。
那膽小女茶客小聲地道：“我……我絕對不會看錯……那是斬蛇劍……”
一群茶客莫名其妙，什麽斬蛇劍，我還殺豬劍呢。檸檬小說
那向姓茶客忽然驚呼出聲：“斬蛇劍？你難道說的是漢高祖劉邦斬白蛇的斬蛇劍？”
一群茶客憤怒地看著那膽小女茶客，什麽斬蛇劍，劉邦拿把劍明明有個極其高大上的名字的，“赤霄”！那把劍叫做“赤霄”！
有茶客眼中精光一閃，道：“怪不得胡問靜武藝高強！當年有身如房梁般粗的白蛇攔路，無人敢靠近，漢高祖劉邦憑借一把赤霄劍一劍斬殺了白蛇，那是因為這把赤霄劍有劍靈，可自動斬殺身邊有威脅的活物。”
一群茶客感慨，就是如此！漢高祖劉邦乃天意之子，天賜神兵護體，一切敢威脅劉邦之活物盡數會被赤霄斬殺，不然就憑劉邦一個普通人怎麽可能斬殺房梁般粗的白蛇呢。
有人長嘆：“我就說胡問靜一個乞丐女子竟然可以橫掃天下，如有神助，原來真的有神物相助啊。”一群茶客點頭，羨慕極了，若是他們有赤霄劍在手，是不是他們也能成為張霸天李霸天，身被十數創斬敵酋首級而還。
有人捶胸頓足：“為什麽這把赤霄劍就落在了胡問靜的手中啊。”
一眾茶客淚水滾滾，好東西盡數都被別人撿走了。
那向姓茶客忽然拍案而起：“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
“為什麽天下起兵都是長矛畫戟，只有胡問靜的騎兵手拿長劍卻天下無敵。”
一群茶客豎起耳朵，天下皆知胡問靜是個騎將，卻喜歡手拿長劍，這很是違反常識，一寸長一寸強，張飛有丈八長矛，呂布有方天畫戟，關羽有青龍偃月刀，哪一個不是長柄兵刃，就沒見過一個拿著長劍騎戰的將領的。
那向姓茶客厲聲道：“因為赤霄劍是帝王之劍，持劍者可憑此劍增強下屬的武勇！當年漢高祖劉邦就是憑赤霄劍的此項神奇功能才率精兵打敗了有萬夫不敵之勇的西楚霸王！”
一群茶客用力點頭，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今日終於解開了胡問靜為什麽違反常規的騎兵用長劍而且天下無敵了，原來拿著赤霄劍就有群體武功加成啊，這也太開掛了，怪不得東海王殿下打瑯琊王氏的十萬大軍如打一狗，面對胡問靜卻被打成了狗。
一個茶客長嘆道：“看來這天下終究是胡問靜的啊。”一群茶客用力點頭，有赤霄劍在手，有各種開掛的加成，誰能打敗了胡問靜？
茶樓之中，有茶客散去，有茶客新來，這胡問靜身懷神兵赤霄劍的傳說在茶樓之中經久不息。
濮陽城的一角，那膽小女茶客飛快地行走著，時不時轉頭看身後，見兩個壯漢跟著，更加驚慌了，加快腳步向小巷子裏亂鉆，那兩個壯漢獰笑，最喜歡這種膽小又腦子不靈清的女子，遇到有賊人跟蹤竟然向沒人的小巷子亂鉆，也不想想四下沒人之後誰能救她。
那兩個壯漢跟著那膽小女茶客在小巷子裏七轉八轉，到了一個荒僻之處，兩個壯漢截住了那膽小女茶客，冷笑道：“老實聽話，不然有你苦頭吃。”他們在茶樓就盯上了這個膽
小女茶客，這種孤身一人又膽小的女子只要賣到了青樓就能賺一筆大錢，而且毫無風險。
那膽小女茶客不斷地後退，臉上滿是畏懼和恐慌，顫抖著道：“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然我叫人了。”
兩個壯漢大笑，為什麽又膽小又蠢的女人都只會這一句？兩人獰笑著：“叫啊，你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嚨都沒人會來救你。”
那膽小女茶客忽然不發抖了，淡淡地道：“都出來。”
四周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幾十個人圍住了那兩個壯漢。
那膽小女茶客的臉上哪裏還有畏懼恐慌，唯有看見傻逼跳進陷阱的嘲笑和冷血。
四周的人之中有人問道：“王管事，怎麽處理？”
那被稱呼王管事的女子淡淡道：“這還用問？”
那兩個壯漢背靠著背，陪笑道：“誤會，誤會，原來都是道上兄弟，大家有話好說。”其中一人反應極快，一邊伸手去抓那王管事，一邊叫道：“不要過來，不然我就……啊！”那壯漢慘叫著倒在地上，死死地捂住兩腿間的要害，滿地打滾。
那王管事淡定地收回腳：“以為我王莎莎是好欺負的？”她冷笑一聲，轉身離開，道：“幹得幹凈些。”
四周的人一擁而上，立刻將那兩個壯漢砍成了幾十段，那兩個壯漢的慘叫聲傳出老遠，只是這偏僻的地方果然是叫破喉嚨都沒人理會。
巷子口，那姓向的茶客道：“接下來去白馬縣，動作要快。”
那王珊珊點頭，道：“絕不會誤了刺史的大事。”
向德寶點頭，擡頭看天空，這天氣越來越冷了。
……
徐州彭城。
幾個鄰居聚在一起曬太陽，其中一個婦人神神秘秘地道：“你們可聽說了大奸臣胡問靜的秘密？”
其餘幾個鄰居精神倍增，道：“當然聽說了。”
一個婦人道：“不就是大奸臣胡問靜手中有漢高祖的赤霄劍嗎？”其餘婦人道：“對，聽說那赤霄劍有護主的神效，任何心存殺意的人只要走近了十尺範圍之內，赤霄劍會自動出鞘取人首級！”一群婦人點頭，有這把神劍在手，天下誰是胡問靜的敵手？
一個婦人低聲道：“我家那口子說，這天下多半就是那個大奸臣胡問靜的。”其餘婦人也點頭，劉邦拿了赤霄劍當了皇帝，胡問靜拿了赤霄劍自然也能當皇帝。
……
青州臨淄城。
一群少年興奮地說著：“聽說胡問靜拿了赤霄劍之後就不能控制自己，每天必須吃一個童男童女。”
一個少女捂著嘴，又是驚慌又是興奮：“哎呀，真的嗎？”
一個少年看著那個少女，恐嚇著：“赤霄劍是帝王之劍，胡問靜哪裏消受得起，肯定要靠吸人精血彌補虧損，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一旦被胡問靜抓住，肯定就被她吃了。”
那個少女扁著嘴：“為什麽吃我嗎，為什麽不吃你。”
另一個少年推開恐嚇人的少年，大聲的道：“你別怕，若是胡問靜來了，我就說我的血你比你的血好喝，吃我好了。”那少女盯著那少年，眼睛睜得大大的：“真的？”
那恐嚇人的少年看著那少女和另一個少年脈脈含情的對視，氣得發抖，一把扯住另一個少年的衣領甩在地上，騎到他身上就打。
一群少年尖叫：“哎呀，怎麽打起來了。”
……
冀州清河城。
某個官吏家中一家人圍坐，有人低聲道：“若是胡……刺史手中真的有赤霄劍，只怕這天下一定是她的。”胡問靜有神劍在手就代表了她是天命之子，還有別人p事。
另一個人道：“依我看，多半是真的。”天下間罵胡問靜的人多如牛毛，多半就集中在胡問靜不修婦德，鮮廉寡恥，兇殘暴戾，濫殺無辜，偶爾有人罵胡問靜目不識丁是個文盲，且不亂這些責罵有無道理，但就是沒人罵胡問靜的軍功縮水的，從罵胡問靜殘暴的言語之中反而能找到“殺人無數”，“人頭京觀”，“當街殺人”等等詞語，似乎所有人都不默認胡問靜的武勇，但胡問靜一個女子怎麽會武勇到令天下所有男子都不質疑？這赤霄劍在胡問靜手中，且能夠護主的功能只怕是真的。
眾人點頭，從胡問靜的經歷反推，果然每一次都是用殺人開道啊。
有人環顧左右，道：“胡刺史有赤霄劍……我等不如……”他又一次環顧左右，四周都是家人，壓低了聲音道：“……不如投靠胡問靜！”
一群家人鄭重地點頭，別看司馬家或者瑯琊王氏牛逼哄哄，遲早被手握赤霄劍的胡問靜斬殺。
一個人嘆氣道：“赤霄劍幾百年不出世，沒想到落在了胡問靜的手中，這赤霄劍怎麽就落在了一個女子的手中了呢。”另一個人冷笑道：“我知道。”他的目光從家人的臉上掃過，道：“我問過玉皇宮道觀的道長們了，天地之法在於陰陽平衡，這男子為帝千百年，陽氣重而陰氣絕，不與天地相應，要麽就是天降大災，陽氣絕而陰氣盛，要麽就是出一女子為帝，平衡陰陽。這胡問靜乃應天命而生，不是胡問靜得到了赤霄劍，而是有胡問靜才有赤霄劍出世。”
一群人早知道這個人崇尚道教，也不奇怪他有這番言語，但細細地品味竟然有些道理。
……
兗州定陶縣。
某門閥豪宅的大堂之內酒香四溢，數千個碳爐中的火旺旺的，溫暖如春。
數百門閥中人坐在案幾前，面色沈重。大堂外飄著雪花，雪並不大，細細地，落在地上就化了。眾人的心就像這雪花一樣冰涼。
王澄淡淡地朗讀著一封文書：“……豫州治下沛國之豐邑縣，扃鎖屋數，上有漢建武年間光武皇帝劉秀禦筆朱漆金書牌雲：非有緩急，不得輒開。太康年間，盜起豫西，胡問靜途徑沛國，見之，焚香再拜，啟視之，乃一長劍，劍光四射，沖天而起，有白蛇在空中曰，陽盛陰衰，天地悲也，當以此劍重塑天地陰陽平衡。胡問靜握劍，熱流入體，沈屙盡愈，體力倍增。以牛試之，扯九牛之尾逆行百丈。懸劍而行，有賊近之而其劍自殺之。握劍而呼，百丈之內士卒盡有九牛二虎之力，殺賊如殺一雞。眾人皆嘆服，此蓋漢高祖皇帝之赤霄劍，光武皇帝曾以此重振漢室江山也。留之與後，仰知經武之略，明見於五百年之前，聖哉帝也。”註1
數百門閥中人聽著王澄抑揚頓挫的朗讀著人人都看過的民間謠言，真是佩服王澄的淡定。他們心中早已焦急萬分，白癡都知道這一定是胡問靜為了當皇帝而制造的謠言，在百姓之中打造聲勢，但是他們就是沒辦法對付。有門閥中人已經極力辟謠過，但是效果極差，越是辟謠，百姓越是信了胡問靜有赤霄劍在手，是天命之子。
王澄盯著手中的文章，拍案笑道：“好文章，很有趣。”這年頭寫華麗的駢文的人多了去了，寫鬼神志異的人卻少之又少，能夠看到這麽有趣的故事真心覺得很不錯。
數百門閥中人看著王澄裝逼，心裏恨到了極點，王澄肯定已經有了應對之法，偏偏不肯說。好些人恨不得一巴掌打在王澄的臉上，叫你丫的吊我胃口！但是門閥子弟說話做事必須遵守規則，裝逼和幫助人裝逼是門閥中人的必修課。
一群門閥中人眼觀鼻鼻觀心，堅決不出聲，老子只要知道你有了應對之策，何必傻乎乎的給你做襯托？今日老子就是不問了。
大堂中眾人靜坐，人人一聲不出一動不動，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大家在期末考。半晌，一個門閥子弟實在是忍不住了，腳都麻了，必須早點完事早點走人。
那門閥子弟咳嗽一聲，朗聲道：“胡問靜偽傳得赤霄劍，以此立天命之子之名，世間凡夫俗子多有信之，人心浮動，當如何？”
王澄笑道：“凡夫俗子信謠，這有何妨？清者自清，何必在意。”
一群門閥中人繼續眼觀鼻鼻觀心，瑯琊王氏的閥主王衍回了瑯琊，指揮門閥盟軍作戰卻不得寸進的菜鳥王敦正在深刻反思，這定陶的事務就由這王澄做主，可這王澄忒麽的太喜歡裝逼了！
那出面提問的門閥子弟冷冷地看著王澄，就想低頭閉嘴，你丫要裝逼，老子讓你裝個夠。但是周圍幾百道冰冷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他，既然你坐功不夠，熬不住，那就必須把事情徹底了結了。
那出面提問的門閥子弟沒辦法，只能繼續像個白癡般的問道：“可是世人多愚昧，若是商人信了，驅趕馬車投靠胡問靜，奈何？若是工匠信了，拿著斧頭鋸子為胡問靜建造宮殿，奈何？若是農夫信了，將糧食獻給胡問靜，奈何？若是士卒信了，臨陣倒戈，奈何？”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數百個門閥中人在心中為他補足：“若是老子信了，門閥聯盟瓦解，你丫去吃狗屎！”
那王澄仰天大笑：“胡問靜不過一豚爾，破胡問靜的謠言又有何難？”他看著一群愁眉苦臉的門閥中人，充滿了智商的優越感。
“胡問靜可以造謠，王某就不能嗎？”王澄冷笑著，胡問靜造謠有赤霄劍其實是個巨大的失誤。他淡淡地道：“劍法之道，但凡有招，並有破招，是故無招勝有招，無劍勝有劍。”
一群門閥中人懂了，那就是用革命的謠言對抗反革命的謠言，可是，該用什麽謠言對抗胡問靜的謠言呢？
王澄笑了：“最簡單的辦法當然是說赤霄劍在自己的手中，這叫把水攪渾，天下百姓一瞅王某也有赤霄劍，誰是真劍，誰是假劍？無所適從，眾說紛紜，這胡問靜的大勢便被破了。”
一群門閥中了古怪的看著王澄，欲言又止。王澄明白，這是佩服王某反應極快，妙計無敵。
一個門閥中人慢慢地道：“其實，我……”他看了一眼眾人，堅決不能只說自己，好像只有自己一個人是笨蛋似的，“……我們都已經試過了……”
不就是說自己才有真正的赤霄劍嗎？這麽簡單地反謠言的謠言，數百門閥中人眼睛一眨就想出來了，可是效果不怎麽好，天下百姓根本不信。
王澄一怔：“為什麽不信？”大家都說有赤霄劍，總不能先說的就是真的，後說的就是假的，若是天下百姓只有這麽一點智商，那王某回頭就造謠司馬炎臨死前傳位於王某，天下百姓是不是都信了。
一群門閥中人看著王澄，眼神依然詭異，一字一句地道：“這誰有赤霄劍……是要看戰績的……”
根據赤霄劍能夠加戰鬥力加buff的謠言，誰有赤霄劍誰就很能打，胡問靜是真能打，那其他人呢？被胡問靜打得落花流水的人有什麽資格有赤霄劍？被胡問靜打得落花流水的人打得落花流水的人又怎麽可能有赤霄劍？
王澄聽著後一句，只覺臉上火辣，王八蛋！不專業啊，造謠也要講專業技巧的！
一群門閥中人瞅瞅王澄，準備散夥，還以為王澄胸有成竹，沒想到王澄胸中竹筍都沒有，眾人互相提醒，不如回家墊高枕頭好好想想，總有辦法能夠對抗胡問靜的。
王澄腦海中靈光一閃，咬牙道：“不就是赤霄嗎？不就是名劍嗎？難道只許胡問靜有赤霄劍，不許我們有其他劍嗎？”
眾人一怔，面露喜色，王澄就這智商
？
王澄不覺，冷笑道：“天下名劍多如牛毛，承影，純鈞，魚腸，幹將，莫邪，龍淵，太阿，湛盧，軒轅，巨闕，青虹，哪一個不是名動天下的寶劍，哪一個沒有蕩氣回腸的故事？我等只要需要各自尋了一把劍，想了寶劍的故事，放出風去，難道還怕了天下百姓不信嗎？”
王澄用不了七步成詩，他站在原地跺跺腳就能想出幾百個可以對抗赤霄劍的謠言。
王澄看著一個門閥中人，眼神中寒光閃爍，道：“天下名劍魚腸，蘊藏著巨大的正義的力量！每當奸臣篡位，山河破碎，鬥轉星移，民不聊生，就會有一個義士為天下百姓的幸福而出世！他或者是在市井中賣菜的女子，或者是砍柴的青年，或者是倒夜香的壯漢，或者是煮菜的廚師，他千變萬化，就在我們的身邊，唯一相同的就是他手持短劍魚腸，隱姓埋名，不動聲色，刺殺奸臣與宴席之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一群門閥中人重重地點頭，能不能回家，我餓了。
王澄轉身，盯著另一門閥中人，道：“天下名劍太阿，這是江山社稷之劍！誰持有太阿劍，誰就執掌天下牛兒。秦始皇曾經持有此劍，而後天下一統，誰敢擋住秦始皇的去路，秦始皇一劍斬去，萬裏血飄！”不用擔心老百姓會追根究底，若是老百姓有這個之上會相信赤霄劍在胡問靜手中？只管放肆的造謠即可。
王澄又看著一個門閥中人，道：“天下名劍巨闕，此乃神靈之劍！當年商紂王殘暴不仁，天下震怒，周武王在黃河前痛哭三天三夜，雙目流血，黃河水神為之感動，想到生靈塗炭，遂取出巨闕劍贈送周武王，但有此劍，可殺盡天下賊子。周武王憑借此劍破商紂王百萬大兵，取商紂王人頭，定大周數百年江山社稷，而巨闕劍卻化為一條巨龍，飛回了黃河。”
一群門閥中人深深地註視著王澄，怎麽回事，竟然被他說動了！一個門閥中人認真地道：“若是如此，我是不是可以說我有名劍青虹，當年曹操所有，袁紹七十萬大軍圍攻曹操，卻被曹操以此劍殺了六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人。後曹操失去了此劍，這才失去了天下。至於為什麽我不能打……”他笑了：“……青虹劍的特色是可以禦風而行，直上九重霄，但此劍有缺點，持劍者喜歡在夢中殺人，且會有偏頭疼的毛病。”
有優點，有特點，有歷史，有缺點，人設，比，劍設比赤霄劍豐滿多了，更重要的是曹操距離此刻的時代近，百姓都知道，而知道劉邦的人就少得多了。
一群門閥中人認真地思索，這種謠言能不能對抗胡問靜的謠言有些玄妙，但是給自己制造聲勢的效果卻是杠杠的，若是一群凡夫俗子市井之人以為自己擁有了比赤霄劍更加厲害的神劍，是不是就會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簞食壺漿了？
一群門閥中人興奮了，胡問靜是不是拉攏了民心有個p用，這民心若是有用，仁慈的劉備早已統一天下了，如今最重要的是給自己刷名望，吸引天下豪傑來投。
一群門閥中人恭恭敬敬地向王澄行禮：“果然是瑯琊王氏的公子，智謀非我等可望項背矣。”
王澄得意極了，傲然擡頭看天：“天下計謀共有一石，瑯琊王氏得其九鬥，吾兄王衍得四鬥，吾弟王敦得二鬥，吾不過得三鬥矣。”你們這些廢物想了許久沒有辦法，我隨便眨眨眼就有了辦法，我不吹牛逼，誰有資格吹牛逼？
“二哥！二哥！”大堂外有瑯琊王氏子弟驚喜地叫著。檸檬小說
王澄很是不滿，沒看見老子正在裝逼嗎？破壞了老子裝逼的氣氛，你擔當的起嗎？
那青衫王氏子弟衣衫上都是雨水，顯然是冒雨趕來，他的臉上都是喜色，大聲地道：“二哥，我有破胡問靜赤霄劍謠言的辦法了！”
大堂中數百門閥中人一齊轉頭看那青衫王氏子弟，那青衫王氏子弟努力板起臉，絕不露出得意之色，道：“胡問靜有名劍赤霄，我們可以有名劍軒轅啊！”
他一抖手，從身後刷出一把造型古樸的長劍，道：“這就是名劍軒轅，乃黃帝軒轅建立部落時候所築，黃帝為我華夏之祖，這軒轅劍更是蘊含了我華夏的氣運，每一劍都能地動山搖。”他興奮地將手中的寶劍高高地舉過頭頂，慢慢地走近大堂，大堂中寂靜無聲。那青衫王氏子弟心中得意，他調動了瑯琊王氏的重金才買下了此劍，二哥一定大喜過望。
王澄大笑：“好！這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想要什麽有什麽，天助我也！”忽然，他臉色一變，呆呆地看著那青衫王氏子弟高舉過頂的軒轅寶劍，心中竟然生出了一個不祥的念頭。
大堂外又是一陣驚喜的叫聲：“二哥，二哥！我有破解胡問靜赤霄劍的辦法了！”一個黃衣王氏子弟舉著一把長劍沖進了大堂，歡喜地叫著：“二哥，我花了三千金買到了巨闕劍！二哥有此巨闕劍，只要告知天下百姓，天下百姓必然會跟隨在二哥的身後！”
王澄的臉色比燒焦的五花肉還要難看！
黃衣王氏子弟看著大堂中眾人鴉雀無聲，王澄的臉色更是古怪無比，黃衣王氏子弟懂了，有些謠傳不能自己動手宣傳，要毫無痕跡地讓百姓自己宣傳，這點他想到了。“二哥，我在購買此劍的時候故意喧嘩於眾，至少有一千百姓看到了我買下了此劍，我更大聲地說自己是瑯琊王氏王澄的弟弟，將把此劍獻給二哥王澄，定陶城內的數萬百姓一定已經知道二哥得到了比赤霄劍更加厲害的巨闕劍。”
又是數個王氏子弟歡喜地冒雨沖了過來：“二哥，我賣到了七星寶刀！”“我買到了青龍偃月刀！”
王澄怔怔地看著一群王氏子弟，臉色反倒平靜了，慢慢地道：“胡問靜……”若是此刻還不知道被胡問靜坑了，他王字就倒著寫。
一群興高采烈的王氏子弟看看彼此手中的名劍，就算腦袋被大雨淋了也該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有人顫抖著道：“難道我被騙了？”被騙了錢財是小事，難道王氏子弟還在意錢財嗎？丟人才是大事。
另一個王氏子弟驚愕地看著手中的巨闕劍，怎麽看都是造型古樸，有原始的風味，怎麽就是假的呢？
王澄冷冷地看一群王氏子弟：“你們的腦子是不是假的？”
一群門閥中人堅決的看腳趾，萬萬不能流露出看白癡的神情，不然王澄不好下臺。
王澄冷冷地看著一群門閥中人，淡淡地道：“諸位回去後一定要有心理準備，王氏有這麽多麒麟兒，諸位府中定然也有麒麟兒。”
一群門閥中人臉色大變，胡問靜沒道理就賣幾把假劍，此刻假劍定然是鋪天蓋地，天下門閥士子人手一把。
遠處，又有一個人冒雨跑了進來，王澄冷冷地看著大堂門口，倒要知道王家還有多少蠢貨。
來人是王敦，他歡喜地看著王澄，大聲地道：“有新的謠傳了！”
王澄淡淡道：“什麽謠傳？”胡問靜既然已經做了幾百幾千把假劍，沒道理不抓緊時間黑自己一把，不知道是說瑯琊王氏大蠢蛋，買了一堆假劍，賠了夫人又折兵，還是說定陶的門閥中人個個是頭豬？
王敦道：“江湖謠傳，天下至尊，寶劍赤霄，號令天下，誰敢不從。”
王澄呵呵地笑：“沒想到胡問靜竟然沒有提到巨闕劍？真是厚道人啊。”
王敦終於註意到了一群拿著寶劍的王氏子弟，瞬間猜到發生了什麽事，臉色也不好看了，慢慢地道：“……謠言還有兩句……”
“劍鞘不出，誰與爭鋒？”
王敦慢慢地道：“謠傳赤霄無敵天下，只有劍鞘可以收服赤霄，所謂一陰一陽，一攻一守，劍鞘克制劍鋒是天地至理。”
王澄認真地打量王敦：“你沒有買劍鞘吧？”重金買一把劍好歹能夠切西瓜，要是買個劍鞘難道還能插在菊花上裝蜜蜂嗎？
王敦用力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王澄盯著王敦腰間簡陋的木頭劍鞘和華麗的長劍劍柄，該死的，王敦也中招了。王澄長長地嘆氣：“阿敦，你怎麽也會……”一直覺得王敦狂傲無比，自視甚高，怎麽會中了這麽粗淺的謠言呢。
王敦臉色一種紅一陣青，為什麽會中招？因為他的自信沒了啊！
定陶十萬門閥聯軍大軍任由王敦調動指揮，可就是打不下小小的濟陽！
明明濟陽的人只有區區三五千人，明明濟陽沒有豪門大閥的貴公子，明明濟陽沒有絕世名將，為什麽他王敦就是打不下一個小小的濟陽呢？
王敦從懷疑兵書到懷疑歷史，從懷疑歷史到懷疑人生，從懷疑人生到懷疑自己，難道自己不是天縱之才？王敦甚至知道了濟陽的主將是誰，祖逖？真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啊，可這個小人物楞是打得自己找不到北。
王敦除了相信對方有類似赤霄的寶劍加成之外，還能信什麽？除了給自己買個“赤霄劍鞘”之外還能做什麽？
……
繼胡問靜手持赤霄劍的謠言之後，天下門閥公子個個都擁有了絕世名劍。
一群門閥公子聚會，人人的腰間都有一把造型古樸的長劍，重點是必須在劍鞘上刻上寶劍的名字。某個公子震怒了：“什麽，你也有軒轅劍？別逗了，就你那把破銅爛鐵也配叫做軒轅劍？我這把才是真軒轅劍！”
私塾之中一群少年大怒：“胡說，我這把才是承影劍，你那把是假的？”“那就比劍！誰的劍斷了誰的劍就是假的！”
某個店鋪之中，店小二大聲地吆喝：“盛惠幹將劍九十九兩銀子一把！若是買十把可以包郵。”
又一個店鋪中，向德寶認真地解釋：“小店這把純鈞劍才是真的純鈞，雖萬金都不賣！不信？你看這個印章，知道這是什麽不？這是全國古劍鑒定專家王剛的蓋章！”
另一個店鋪之中，一群少年死死地盯著墻上的幾百個劍鞘，王莎莎柔柔弱弱地道：“這些劍鞘中有沒有赤霄的劍鞘，我也不知道，這些劍鞘都是我從垃圾堆裏撿來的，說不定就會有赤霄的劍鞘在，能不能找到赤霄的劍鞘，就看你們自己的緣分了。”一群少年眼睛發亮，人人都在死死地尋找著心目中的赤霄劍鞘：“我一定可以找到劍鞘，打敗胡問靜，天下無敵！”
洛陽，胡問靜認真無比：“這把赤霄劍作價一百個大字，你們誰要？”
小問竹高高舉手：“我我我！”
司馬乂大聲的叫：“我我我！”
賈謐大叫：“我出兩百個大字！”
一群孩子面如土色：“兩百個大字？你真是瘋了！寫到天亮都寫不完！”
賈謐一怔：“真的？”
一群孩子用力點頭，一百個大字都要寫到吃晚飯，兩百個大字絕對要寫到天亮。
賈謐猶豫了：“可是，我好喜歡那把赤霄劍啊。”他看著胡問靜手中五顏六色的木劍，越看越喜歡。
一群孩子無奈極了，賈謐竟然不上當，那就沒辦法了。
“我出兩百零一個大字！”“我出兩百十個大字！”
作者有話要說：ps：註1.這段文章修改自宋朝傳說“童貫得趙匡胤之平定賊人”，誰說古代就沒有“得祖宗神物橫掃天下”的套路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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