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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進擊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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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進擊的瘋子

這一日的聚會的氣氛是極其融洽的,賈南風帶著司馬遹離開的時候腳步都是一跳一跳的。

可是荀勖徹底把賈南風的形象釘死在了宅鬥高手政治菜鳥的柱子上。

荀勖甚至以為這個評估已經是很給面子了,宅鬥高手?就賈南風那個對信息的處理能力也叫宅鬥高手,要是真的去宅鬥多半也會死的一塌糊塗。

荀勖與賈充馮紞三人明明說得是“洛陽最大的危機是什麽”,為什麽賈南風會理解成“我們最大的危機”呢?

在他們的言談之中,洛陽與“我們”、“朝廷”在很多時候都是融合在一起的,“圍攻洛陽”,其實就是圍攻“我們”;“洛陽的旨意”就是“朝廷”和“我們”的旨意。可是這並不代表“洛陽的最大危機”就是“我們的最大危機”啊。

荀勖真是對賈南風的眼界佩服極了,賈南風的眼中“我們的最大危機”就是中央軍的威脅了?只能說賈南風是個有福氣的人,蠢得恰到好處,未來只要不作死,富貴終生絕不是問題。

荀勖坐在回荀府的馬車中,心中琢磨著未來該如何。老實說,他在賈充點明之前也沒有意識到危機的急迫性,犯了與賈南風一樣的錯誤,只怕中央軍、圍觀的當做了“洛陽”或者“我們”的最大的危機。

馬車中只有荀勖一個人,他卻正襟危坐,神情肅穆。

“洛陽最大的危機”不是中央軍,不是衛瓘,不是長安的司馬駿,不是無數勤王軍,而是“我們”。

荀勖在心中默默的念著,“我們是誰”,“我們要做什麽”。

荀勖一度認為“我們”這個小集團是以賈充為首的,以胡問靜為次的,以他和馮紞、賈南風、賈混為輔的,以司馬遹為外圍的組織。可是在今天才發覺這個念頭錯得離譜。

胡問靜在滎陽肆意殺戮門閥子弟,摧毀一切門閥,這些手段完全不符合賈充以及他們的利益,從他們的角度出發,其實賈南風的手段才是最穩妥最常見的手段,拉攏和分化敵人不是什麽牛逼新奇的手段,但是勝在實惠。司馬遹是正經大縉皇帝,他們頂多就是權臣而已,既沒有篡位更沒有誅殺皇帝,他們與司馬家,與天下門閥沒有什麽無法調解的死仇,肯定會有司馬家的王侯和門閥被封賞迷住了眼睛,願意加入洛陽朝廷的,那麽他們只要堅持住了勤王大軍最初的進攻,很有可能就能翻盤坐穩了天下,富貴榮華一輩子。

可胡問靜的做法破壞這一切的基礎,將司馬家的王侯和天下門閥徹底逼迫到了死敵的份上,所以荀勖和馮紞才會憤怒的跑去找賈充呵斥胡問靜,身為小集團的領袖自然該好好的管理小弟,小弟犯了錯誤就要好好的敲打,甚至處理了。

但是……

荀勖閉著眼睛,嘴角卻露出了一絲苦笑,賈充直接點出了他們沒有看透的核心問題,“我們究竟是什麽”。

“我們”是他們理解的包含了賈充胡問靜等人的小圈子,還是只包含了賈充等人,卻不包含胡問靜?

或者“我們”的成員一絲都沒有錯,但是這誰主誰次卻與他們理解的不同?

荀勖對自己真是失望極了,這麽簡單東西他竟然沒有看到,還需要賈充提醒。他又想到了賈南風,真是羨慕極了,賈南風竟然以為他們嘴中的“老匹夫竟然沒有上當”說的是衛瓘,這心中真是把胡問靜看做了自己人啊,他恭喜賈充有個好女兒是真心誠意的,賈家有個絲毫不懷疑胡問靜的女兒真是好福氣。

荀勖微微有些困惑,賈南風一向好嫉妒,好壞不分,說是高傲的孔雀是擡舉了她,賈南風就是一只豪豬,見了人就要撲上去紮幾下,大縉朝的豪門大閥的貴女就沒有不被賈南風得罪過的,就是那個楊芷楊太後其實對賈南風算不上不好,也被賈南風懟得體無完膚。就這只渾身有刺腦袋不靈光的豪豬為什麽對胡問靜意外的友好呢,女人之間的關系太神奇了。

荀勖收回擴散的思緒,他和馮紞嘴中的老匹夫,老混蛋,老蠢貨等等其實說的是他們自己。

胡問靜這次出征滎陽擊潰了司馬越等等舉動背後的目標其實是他們,是荀勖馮紞賈充。

衛瓘?中央軍?司馬駿?

荀勖幾乎笑死了,賈南風真是幼稚到了極點。司馬駿、衛瓘、中央軍為什麽一直遲遲不動,是不是有重大陰謀,這些賈南風日夜思索的問題在賈充胡問靜荀勖馮紞的眼中幾乎根本不是問題。

司馬駿衛瓘中央軍是因為什麽一直保持不動如山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三方一直不動,那麽在此刻有很大的可能也不會動。

在司馬駿只要出兵洛陽就能改變朝廷四十九個輔政議員的局面的時候司馬駿不動如山;在司馬攸司馬炎等人努力拉攏中央軍,中央軍只要表態站位就能獲得巨大利益的時候中央軍依然不動如山;在司馬越通傳天下起兵勤王討伐洛陽,衛瓘只要出手就能有所斬獲的時候,衛瓘依然不動如山。

這三方勢力哪裏是不動如山,壓根是腳底長了根啊!

荀勖賈充胡問靜等人根本不認為這三分勢力會在此時此刻跳出來,盡管他們依然做了嚴格的防備,洛陽城中的數萬兵力時刻警惕著,荊州的大軍更是高度警戒,但這些只是有備無患,這三分勢力可能都是屬“樹人”的,壓根不會走路,可能內部出了重大問題,比如有個美女將他們迷得不要不要的,可能有三體人將他們都帶到了火星,總而言之這些問題在此刻都不關洛陽的事情,他們只管利用這難得的機會處理其他緊急的問題即可。

而對賈充荀勖等眾人而言最緊急的問題就是如何定位“我們”。

荀勖細細地品位胡問靜的所有言行,老實說,他對胡問靜不怎麽用心,他家沒有女兒是太子妃,他家不像賈充人丁單薄,潁川荀氏是頂尖的豪門大閥,歷史悠久,從漢朝起就是名門望族中的名門望族,後代子孫的數量雖然比不上司馬家能生,但是三五十個還是有的,所以,荀勖並沒有像賈充那般迫切的需要一個女性能打的人物配合賈南風,對胡問靜的關註和了解一直是處於比路人甲稍微好一點的境地。

荀勖知道胡問靜的人生經歷,知道誰在胡問靜的人生重要節點拉了她一下或者使勁地踩了她幾腳,但是荀勖完全沒有想過要深入的了解胡問靜,他的心中胡問靜就是與他一樣的追求名利,枉顧人命,自私自利,爭權奪利的奸臣。

身為大縉朝的權臣和奸臣,荀勖對忠臣不了解,對奸臣還不了解嗎?

荀勖暗暗的嘆息,此刻再次細細的回顧胡問靜的人生,很多以前覺得胡問靜腦子有病的行為異常的清楚。他看錯了胡問靜。

怪不得賈充一直很是重視胡問靜。

馬車晃動了一下停止了,馬車夫恭敬的道:“老爺,已經到荀府了。”

荀勖下了馬車,見府中還有七八輛訪客的馬車,他立刻認出了其中一輛是他的堂侄子荀愷的馬車。荀勖微微搖頭,他幾乎瞬間就猜到了荀愷找他的理由。

胡問靜發瘋般的摧毀各郡的門閥,宣告要殺光瑯琊王氏,一定會激起天下門閥的反擊,荀氏作為頂尖門閥之一究竟該怎麽面對這個糟糕的局面?

這荀愷定然是與荀氏在京的其他子弟跑來問計了。

荀勖進了大堂,果然看到荀愷和七八個荀氏子弟一臉鄭重的坐在那裏,見他歸來急忙起身相迎。

荀勖呵退了仆役,大堂之內僅剩下荀氏一族的族人,他這才道:“你們如何作想?”

眾人立刻接上了這沒頭沒尾的言語,荀愷道:“胡問靜想要殺光門閥的心定然是真的,我們能夠看出來,天下智慧之輩不知凡幾,定然也能看出來,這天下門閥一齊討伐胡問靜之局面就在眼前,曹操尚且不能抵擋天下門閥的勢力,胡問靜又如何能夠做到?胡問靜必敗。”

一群荀氏子弟重重的點頭,這點毫無疑問,自漢以來,門閥的勢力就強過了帝皇,哪一個起兵爭奪天下的諸侯身後沒有名門大閥的支持,曹操若不是得到了汝、潁二地的門閥支持會縱橫天下?胡問靜竟然直接挑釁天下門閥,那是螳臂當車了,必敗無疑。

荀愷繼續道:“按理我等當拋棄胡問靜,避免與天下門閥為敵,但賈太尉將所有身家都押在了胡問靜身上,未必能夠舍棄胡問靜,我荀氏若是依然與賈充胡問靜站在一邊,潁川荀氏何以自保?”

一群荀氏子弟臉色鄭重,在洛陽的荀氏子弟能夠在洛陽幾個關卡的衛護之下不到城破不會有性命之危,但潁川有p個關卡和衛護?這天下門閥群起討伐門閥公賊胡問靜,這潁川荀氏會不會被誤會成門閥公賊之一,而被天下門閥屠戮?

荀勖笑了:“所以,你們的意思是再一次各投其主?”

荀愷眼中精光四射,道:“正是!”他完全不看好胡問靜,也不理解賈充的愚蠢行為,從他的判斷看唯一正確的選擇就是立刻誅殺胡問靜,表明爭權奪利是真,與天下門閥為敵卻是胡問靜擅自妄為,這天下的大局就重新穩定了。

但荀愷知道這一點其實不太做得到,哪怕賈充願意下殺手,胡問靜可是真悍將,誰殺誰還不一定呢。所以次一等的選擇就是荀氏全族立刻拋棄胡問靜和賈充,以及這洛陽的權臣位置,徹底投靠司馬家的其他王侯,轉而成為勤王一系。

可惜荀勖的回答讓荀愷失望,荀勖竟然想要死挺胡問靜了?真是愚蠢啊。

不過這個結果不算很差。分開下註其實是看不清大局之下的最穩妥的手法,荀氏子弟多得很,不缺分頭下註的人。

荀勖的目光掃過大堂中的一眾荀家子弟,這些人有的是他的兄弟輩,有的是他的子侄輩,個個錦衣華服,風度翩翩,此刻一臉倨傲的看著他。

荀勖苦笑,當年潁川荀氏中好些人都是以君子之名名揚天下的,荀彧和荀攸兩叔侄的清廉儒雅仁厚之名更是天下皆知,但是如今潁川荀氏個個都是貪慕虛榮,趨炎附勢的小人。

荀勖倒不是認為君子才是人間正道,人活一輩子最重要的是活得開心,想做清高的君子就做清高的君子,想做貪慕虛榮的小人就做貪慕虛榮的小人,都是自己的選擇,關別人p事,潁川荀氏如今都是小人只是因為天下的氛圍都推崇奢靡和吹牛逼,沒有君子的安生之地而已,當天下的氛圍變化,荀氏未必不會又是滿門君子的。

但是這如今潁川荀氏個個都是小人暴露出了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家族成員彼此之間的缺乏信任感。

荀勖拿起茶杯,慢慢的品茶,他的名聲是極其的不好的,是奸臣中的奸臣,但是司馬氏的核心謀臣就是傅嘏、鐘會、賈充、羊祜和他荀勖啊。假如以三國時期的魏國謀士相比,傅嘏、鐘會、賈充、羊祜和他荀勖就是比肩荀彧荀攸賈詡之流的博學多才的頂級謀士。如今傅嘏、鐘會、羊祜或壽終正寢或叛亂身死,剩下的謀臣就他荀勖和賈充了,其餘山濤衛瓘杜預之流都要比他們遜色一籌,堪稱天下最智慧之人了。

可為什麽荀氏家族的子弟就不肯跟隨在整個家族最聰明的人之後呢?

荀勖品味著嘴中的茶葉清香,這就是整個家族都是小人的狗屎命運啊。他放下茶杯,盡最後的力量說服家族中的

子弟,道:“吾不知這天下最後是誰的,但是吾知道兩件事。”

“其一,天下已經不允許兩頭下註了。司馬氏篡位,司馬孚忠於曹魏,滿朝文武不敢替魏帝收屍,唯有他嚎哭收屍,痛斥司馬炎,終生以魏臣自居,可司馬孚可曾為了曹魏而阻止司馬懿祖孫奪權?司馬孚不發一言,慢慢的從曹魏朝廷中隱退而已。若是潁川荀氏在胡問靜和天下門閥之間左右橫跳兩頭下註,吾敢斷言胡問靜若勝,則定然殺盡投靠天下門閥的荀氏子弟,而站在她這一邊的荀氏子弟除非有了不起的大功勞,不然官位只會在五六品的小官之間。反之,若是天下門閥勝亦然,兩頭下註的荀氏定然非死即貶。”

荀愷等人皺眉,胡問靜會做得這麽絕?曹魏的嫡系夏侯家兩頭下註,不是也沒事嗎?

荀勖苦笑,本來不想多說的,但這些人都是族人,他還是多說一句,道:“如今不是爭奪天下,而是門閥與平民的戰爭,自古以來就沒有這麽兇險的戰爭,死傷之重將會超過任何一次征戰,你們以為是說笑嗎?”

荀愷等人皺眉深思,不能荀勖說什麽就是什麽,奸臣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胡說八道了。

荀勖看著眾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麽,他無奈的苦笑,該死的小人家族,他只能繼續道:“其二,吾敢斷定我荀氏若是敢退出胡問靜的隊伍,舉族投靠司馬家的王侯,胡問靜一定拋開一切,萬裏追殺我荀氏一族,不殺盡我荀氏血脈絕不罷休。”他一點都不懷疑這個判斷,胡問靜與天下門閥開戰,一舉一動原本就如同在走鋼絲,一旦內部出了叛徒,胡問靜若不殺了叛徒九族立威,這不僅僅是內部立刻就分崩離析,外部敵人更會立刻囂張無比。

荀愷等人皺眉看著荀勖,荀勖的言語不可信,但意思很明確,荀勖是想要舉族投靠胡問靜了,至於下這麽重的賭註嗎?

荀勖慢慢地喝著茶水,人各有命,這些荀氏的族人是完全不信他也好,是半信半疑也好,他已經盡了全力了。荀勖閉上了眼睛,再也不理會那些族人的猜疑和吵鬧,他的心神又一次沈入了胡問靜在司州各地的舉動之上。摧毀門閥,放言要殺光瑯琊王氏,除了質問賈充馮紞和他的態度,“我們”究竟是以胡問靜為主,還是要拋棄胡問靜,這個簡單的表明“我們”內部最急迫的問題之外,還有其他企圖嗎?

荀勖認為是有的,不然胡問靜不需要這麽瘋狂,稍微收斂一些也能清楚的表達她的意思,甚至可以簡單的內部會談,當面說清楚誰主誰從。他們都是奸臣,眼中只有利益和利害,絕不會因為胡問靜年輕和是個女子就輕視她的,有荊州一大塊地盤的胡問靜的意見理所應當的必須得到重視和尊重。但胡問靜放棄了這個簡單的方式,采取了最激烈的方式表達態度,若是這其中沒有一石數鳥的謀劃,那麽荀勖這頂級謀士之名可以直接餵狗了。

荀勖在心中笑了笑,在解決了“我們”的問題之後,最大的問題就是這胡問靜的瘋狂行為是不是能夠維持統治了。沒有門閥,土地和商鋪充公,實行農莊制,真的可以讓社會穩定的發展?

荀勖認為這個念頭太瘋狂了,他從來沒有想過世上可以沒有門閥的。他皺起了眉頭,這事必須深入的想清楚,可是完全沒有對比或者參考的物什,真是糟糕透了。可胡問靜哪來的勇氣建立一個沒有門閥的世界?沒有門閥,又怎麽選官員?胡問靜不像是極端到認為天下不需要官員不需要朝廷的腦殘啊。那胡問靜敢於拋棄門閥的底氣究竟從而何來,真是奇了。

……

賈南風對衛瓘總是擔憂不已,衛瓘潛伏在中央軍之中戰又不戰,退又不退,究竟想幹什麽?每次想到衛瓘,賈南風真是頭疼極了,睡覺都夢到有一把明晃晃的鋒利長劍懸掛在頭頂,搖搖晃晃的隨時會掉下來。

賈南風一掌拍在案幾上,厲聲道:“一定要先取了中央軍!”

胡問靜瞅瞅賈南風的紅眼睛,小心的躲開幾步。賈南風憤怒的瞪胡問靜:“孰為汝猛將乎?”放著看得見摸得著的敵人不打,這也叫猛將?吃狗屎吧,猛將!

眼看胡問靜唾面自幹,毫無廉恥,賈南風又掉頭看賈充:“孰為汝多知乎?”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的道理都不懂,這也叫謀士?謀尼瑪個頭!

賈充瞅瞅賈南風,真是被這個愚蠢的女兒氣哭了,就這智商幸好沒有成為皇後,不然肯定全家人頭落地。他慢慢地道:“遲則半年,快則數日,這中央軍必有動靜。”

賈南風完全不信,從司馬炎遜位算起,這十五萬中央軍就像樹人一樣紮在哪裏不挪動一步已經有一年多了,營帳邊的草都有三尺高了,怎麽會在半年之內有動靜。

賈充嘆了口氣,道:“中央軍也是要吃飯的。”

賈南風一怔,這句話定然有深意,她皺眉想了想,恍然大悟地轉頭看胡問靜,道:“你搶光了洛陽周圍的糧倉?”

胡問靜看了一眼賈南風,深刻的體會到了宅鬥之人的世界就活在一個小小的庭院之中,要不是天空是共通的,搞不好連宅子外面是不是下雨都不知道。這十餘日中每天都有大量的糧草被運進了洛陽,全洛陽都知道了,就賈南風不知道了。

胡問靜笑著點頭:“是,胡某將洛陽周圍所有的糧倉中的糧食盡數搬運進了洛陽城。”

賈南風哈哈大笑,沒了糧食,這洛陽周圍的幾支軍隊吃什麽,一旦軍中的糧食吃完了,中央軍要麽老實向洛陽投降,要麽就一哄而散。

胡問靜搖頭:“哪有這種好事。我只是在逼迫中央軍站出來表態。”小團體內部的整合在三日之內就會有明確的結果,胡問靜打算抽出所有精力先幹掉中央軍,賈南風說得沒錯,一直不表態,也不聽調動的十五萬中央軍就像是懸掛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別說賈南風要瘋掉了,她也快瘋掉了。但是這十五萬中央軍一直沒有動彈,胡問靜認為最大的可能就是內部產生了巨大的分歧。

司馬懿靠手握兵權幹掉了老曹家,後代子孫一個比一個重視司馬懿篡位的經驗,堅決的反向操作,用最嚴厲的方式打壓武將,打壓地方勢力,除了司馬家的王侯可以名正言順的擁有軍隊的控制權,絕不讓一個武將擁有大量的軍隊的指揮權,刻意壓制軍隊將領的職務,分散將領的直轄士卒,中央軍中只有一大堆五品六品將領,卻沒有更高的將領管轄,而朝廷有一大群高級將領,隨便一個文官身上都有三四品的武將職務,可惜手下除了仆役毛個士卒都沒有。

這個狗屎的治軍方針造成了中央軍出現了狗屎的結果。

司馬攸和司馬炎你搶我奪的五萬中央軍歸屬幾個五品護軍調動,胡問靜作為五品折沖將軍兼荊州刺史,經過了“激烈的政治鬥爭”之後,手中才有區區一千餘人的編制,那麽在大縉朝的中央軍中有多少個五品或者六品的將軍呢?

這個問題太專業了,胡問靜甚至跑到兵部去翻過典籍,大縉朝的中央軍的配置比地方刺史稍微優待一些,中央軍由五品護軍調動,由六品將領管轄,每個六品將領有三千士卒。如此算來,十五萬中央軍中除去只有調動權的五品護軍,這直接管理士卒的六品將領竟然有五十個!

馬蛋啊,五十個兵頭!

胡問靜已經很理解為什麽中央軍一直不動彈了,朝廷有資格合法指揮他們的皇帝是個五歲的小孩子,是不是傀儡還兩說,有資格但是不合法的指揮他們的司馬家的王侯們盡數嗝屁了,沒有資格同時也不合法的想要指揮他們的衛瓘之流卻數不勝數,他們憑什麽聽衛瓘的?

聽司馬家王侯的命令是合法的,聽衛瓘之流的命令就是造反,不是每一個中央軍的士卒都想造反的。

中央軍五十個兵頭有的想要投靠皇室宗親,有的想要投靠皇帝;有的想要投靠司馬越,有的想要投靠司馬駿;有的想要與洛陽談判要個大官過過癮,有的覺得小小的五品武將能談判個頭,不如擁兵自重;有的野心勃勃想要學司馬懿,有的只想安安穩穩的做個兵頭克扣軍餉。誰也說服不了誰,誰也沒有能力壓制誰,誰也不敢用武力征服誰,誰也想不出最好的出路,於是就傻乎乎的原地踏步,什麽都不做,等待世上最偉大的解決問題的高手“時間大神”出馬。

若是洛陽朝廷站穩了腳跟,中央軍的五十個兵頭就跑到司馬遹皇帝陛下面前高呼萬歲,不論世界多麽動蕩,他們只對皇帝忠心耿耿,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過,這是大功勞,皇帝陛下必須給與獎賞。

若是洛陽朝廷完蛋,司馬家哪個王侯上位,天下再次“一統”,那麽他們同樣跑去那個王侯面前高呼千歲或者萬歲,大縉朝的中央軍是大縉皇帝陛下的中央軍,是司馬氏的中央軍,不參與皇位爭奪,不參與司馬氏內部流血,最大程度的確保江山社稷穩定,也算是秉持軍隊不參與政治的堅定立場了。

胡問靜對這擁有五十條心的中央軍真是頭疼極了。

招攬?她與中央軍毫無關系,怎麽招攬?大縉朝最高軍事統轄賈太尉都沒有辦法招攬十五萬中央軍,胡問靜能做什麽?

攻打?這是要逼反十五萬猶豫不定互相牽制的中央軍嗎?

胡問靜決定用糧食逼迫中央軍的五十個將領表態。

她不可能在短短的十幾日或者一個月內搬空某個糧倉,她甚至不能找到全部的糧倉,大縉朝在洛陽附近有數十個小糧倉專門供應洛陽和中央軍,她倉促之間哪裏可以盡數找到和搬空了。但是她不需要搬空,她只是做個姿態就夠了。中央軍之中有腦子的人立刻就會知道朝廷沒有了耐心,需要他們表明立場。

中央軍各部是派兵攻打胡某,攻打糧倉,攻打洛陽,是因為缺乏糧草向其餘地方移動,早早的投靠其餘勢力,還是堅定了向洛陽朝廷效忠的決心?何去何從,在軍中的糧草吃完之前必須給個明確的答覆。

“快則數日,遲則半年,中央軍一定會有動靜。”

胡問靜和賈充對此深信不疑,並且做好了一切準備。

……

洛陽外一百五十餘裏的某支中央軍營寨中,一群六品將領臉色鐵青。

王將軍慢慢的道:“胡問靜毫不掩飾的把洛陽附近的糧倉中的糧食盡數搬運到洛陽城中,這是逼我們站隊啊。”大縉朝的中央軍不執行屯田制,糧食盡數來自洛陽周圍的糧倉,若是沒有了這些糧倉的供給,中央軍盡數都要餓死。

張將軍厲聲喝道:“張某就說要投靠扶風王殿下,你們偏不答應,整日要討論,現在好了,軍中就要斷糧了!”

李將軍冷冷的道:“若是李某沒有記錯,小張一直說的是投靠東海王殿下,怎麽現在忽然成了扶風王殿下了?”

趙將軍裝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我想起來了,聽說東海王殿下的大軍被胡將軍打敗了,就算想去投靠也找不到人了,唉,怪不得小張要投靠扶風王殿下了。”

那張將軍惡狠狠的看著李將軍和趙將軍,一腳踢翻了案幾。他在這一部兵馬中年紀最大,偏偏資歷最淺,態度又囂張,結果這一部兵馬中的將領個個看不慣他,一旦想要嘲笑他就

口口聲聲的稱呼他小張,他幾次當眾翻臉,可軍中都是粗豪漢子,誰又怕了他翻臉。

錢將軍皺眉道:“依我看,還是聽朝廷的指揮得好。我等是直屬殿下指揮的中央軍,當今天子就在洛陽,我等自然該聽天子的命令。”他並不忠於皇帝,他只是不想惹是生非,自從吳國滅亡之後大縉朝再無敵人,武將紛紛被奪權,軍隊紛紛被撤銷合並,待在中央軍也沒有什麽升職的可能,老老實實混日子拿薪水不好嗎?何必參與帝王家的奪位大戲呢。

孫將軍大笑:“皇帝陛下?五歲的皇帝陛下?司馬氏這麽多王侯在,怎麽可能任由一個五歲的皇帝陛下受人擺布成為傀儡?依我看萬萬不能聽五歲的小皇帝的指揮,他做不了多久的皇帝的,沒得把自己歸在了叛徒一邊。”這個想法很有代表性,好些將領就是不信司馬遹能夠當幾天皇帝,洛陽城內的王侯誰把司馬遹當皇帝過了?他們若是投靠了司馬遹早就被洛陽城的王侯找借口罷免了職務,回家種地了,唯有堅決不投靠司馬遹,其他王侯才會存著拉攏的心思,更唯恐逼迫太甚,他們就投靠了其他王侯。

王將軍冷冷的道:“齊王司馬攸殿下死了,汝南王司馬亮殿下死了,還要我繼續報幾十個殿下的名字嗎?你想投靠誰?”以前眾人為投靠洛陽城中的三四十個王侯中的哪一個而吵鬧不休,現在還有什麽好吵鬧的,三四十個王侯盡數都是死人了。

張將軍厲聲道:“那麽你說投靠誰?”

眾人再一次陷入了爭吵,只是這一次的爭吵比以往更加的激烈,幾次拔拳相向。糧食就要斷絕了,誰的心中都倉皇不已,唯有通過打架發洩心中的驚慌和壓力了。

一群士卒好不容易將眾人分開,王將軍鼻青眼腫的回到了本部軍中,心頭的怒火越來越大。沒了糧食,他們怎麽活下去?殺了其餘將領,吞並了他們的士卒,然後殺向滎陽或者找一塊地皮自立為王?王將軍靜下了心,細細的回憶方才的會議。

錢將軍一直主張投靠洛陽朝廷,趙將軍雖然以前不同意,但是聽他這次稱呼胡問靜為“胡將軍”,這心跡也很明顯了。若是他想要自立或攻打洛陽,這兩個人是一定聯手站在朝廷一邊的。

張將軍和李將軍兩人都是墻頭草,但這兩人水火不容,他只能拉攏其中一個,然後就得罪了另一個。而且拉著張將軍投靠別的王侯毫無問題,拉著張將軍自立為王就很有難度了。

那李將軍又想要投靠誰?該死的,李將軍一直反對這反對那,就是沒有說明想要怎麽做。

那他到底該拉攏誰?進攻滎陽還是自立為王?

王將軍心頭煩躁極了,馬蛋!老子若是有分化拉攏的本事,老子就去當文官學司馬懿了,還在這裏當大頭兵幹什麽!

營帳外有人叫著:“將軍,飯菜來了。”然後端著飯菜走了進來。

王將軍看了一眼盤中的豬肉,心中莫名的煩躁,軍中只有十日的存糧,若是之後沒了補充,難道就餓死嗎?他一把掀翻了飯菜,厲聲道:“來人,集合兵馬!”

……

一個時辰之後,王將軍率領本部三千人直奔甲字十六號糧倉。

王將軍騎在馬上看著三千士卒快步前進,而甲字十六號糧倉就在五裏之外了,心中得意,忍不住大笑。胡問靜以為可以餓死他?以為可以逼他表態?太幼稚了。甲字十六號糧倉雖然只是個小型糧倉庫存只有十萬石,與那些庫存百萬石的超級大糧倉沒法比,可萬石是有多少斤糧食?一石是一百二十斤,十萬石就是一千二百萬斤,哪怕胡問靜天天搬運糧食,這十餘人又能搬運多少,怎麽也有幾百萬斤糧食剩下吧?王將軍大笑不已,有了幾百萬斤糧食在手,三千人可以吃兩三年呢。屆時他退可以在糧倉中坐等洛陽朝廷覆滅,投靠新主,進可以帶著糧食離開洛陽自立為王,主動權掌握在他的手中,他還有什麽可以擔心的。

王將軍越想越是開心,大聲的下令:“兒郎們!加快腳步,今晚人人可以吃飽飯!”

士卒們大聲的應著,人人都知道這是前去搶劫糧倉,渾身充滿了動力。

五裏地並不遠,已經依稀可以看到甲字十六號糧倉的圍墻了,卻不見什麽人在搬運糧食。眾人毫不奇怪,運糧隊多半在半路上呢。

王將軍厲聲道:“兒郎們,沖過去,殺!”

三千士卒大聲的叫著:“殺!”

忽然,甲字十六號糧倉中冒出了一股濃煙,十幾人飛快的從糧倉中跑了出來,跳上戰馬,疾馳而出。

王將軍呆呆的看著濃煙,失聲道:“不好!”

下一刻,黑色的濃煙中猛然冒出了紅色的火舌,直沖天空,疾風刁轉,將木料的劈啪聲,火焰的炙熱溫度,以及米面粟麥的焦香卷到了眾人的面前。

王將軍和士卒們一齊停下了腳步,怔怔地望著那沖天的火舌,心中冰涼。

王將軍慢慢地,絕望地道:“胡問靜!”

怎麽都沒有想到胡問靜下手這麽歹毒,寧可一把火燒了糧倉都不肯留給他們,這是要活活地餓死他們嗎?

眾人無聲無息的掉頭回轉軍營,這糧倉的大火就像燒在了他們的心中,將他們的鬥志燒得幹幹凈凈。沒了糧食,怎麽在即將到來的寒冷冬季活下去?有士卒在隊伍中狠狠地看著王將軍的背影,低聲咒罵:“都怪這個王八蛋!”其餘士卒同樣惡狠狠的看著王將軍,當兵就是為了吃糧,就因為這個王八蛋不聽朝廷指揮,如今要餓死了,不怪這個王八蛋怪誰?

有九品司馬厲聲呵斥:“閉嘴!老實走路。”但他看向王將軍的背影同樣惡狠狠的,中央軍的將領是朝廷委任的,這三千軍不是王將軍的私軍,由不得王將軍作死。

三千士卒垂頭喪氣的行進,與方才的精氣神判若兩人。

“嗚”蒼涼的號角聲在前方響起。

王將軍身體一震,聞聲望去,只見前方出現了數百穿著奇怪黃色甲胄的士卒,手握長長的毛竹長矛,擋住了去路。一個年輕的男子站在一面黑色“胡”字旗幟下,厲聲叫道:“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數百士卒一齊大叫:“若有退縮,後排殺前排!”

王將軍臉色鐵青,轉而獰笑:“這是胡問靜的士卒?哈哈哈,竟然拿著毛竹,這是要來搞笑嗎?”

他淡定的下令:“長矛兵前進十步,弓箭手第二列!”中央軍是正規軍,每部都有數百弓箭手,毛竹長矛再長也只是長矛,在弓箭手的打擊下毫無還手的餘地。

長矛兵和弓箭手紛亂地從隊伍中擠出來,開始調整位置列陣。

那年輕的男子厲聲叫道:“胡刺史誅殺叛逆,只殺首惡,餘者不究,爾等還不放下武器投降?”

一群中央軍士卒面面相覷,若是投降是不是就有飯吃了?中央軍本來就該聽從中央調度,投降中央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違和感。

王將軍冷笑著下令:“弓箭手準備!”只要兩軍到了箭矢攻擊距離就立刻放箭。

“嗚!”又是一聲號角聲從中央軍的身後響起,王將軍急忙回頭,只見數百同樣穿著黃色古怪甲胄的騎兵牽著馬在一箭之地外慢慢地逼近,領頭的女將背後插著一桿黑色的旗幟,“胡字”在風中若隱若現。

王將軍臉色大變,又驚又喜:“是胡問靜!”

胡問靜厲聲下令:“上馬!”

數百騎兵同時翻身上馬。

胡問靜拔出長劍,厲聲道:“必勝!”

數百騎兵拔出長劍,高呼:“必勝!必勝!必勝!”

號角聲響起,數百騎兵疾沖。

那王將軍臉色大變,一連串的下令道:“弓箭手,射騎兵!”“布陣!”“槍兵到前面去!”

只是前後夾擊之下,隊伍變形哪有這麽容易,長矛兵和弓箭手被堵在隊伍的另一頭難以轉向,而騎兵沖鋒之下一箭之地幾乎眨眼即至。

“殺!”胡問靜沖入中央軍之中,揮劍斬殺,一個中央軍士卒人頭飛起,不等人頭落地,胡問靜的戰馬已經撞在了一個士卒的身上,將他直接撞得飛了出去。

數百騎跟在胡問靜身後沖入了中央軍的陣型之中,頃刻間就沖破了陣型,瞬間殺入了弓箭手的隊列,不過一個彈指的時間就將弓箭手屠戮的幹幹凈凈。下一刻,胡問靜率騎兵避開了長矛兵,從中央軍陣型的一角破陣而出。

一群中央軍將領臉色慘白,沒了弓箭手破長矛兵,勝負已分。

“必勝!必勝!必勝!”擋住中央軍去路的胡問靜的毛竹長矛兵大聲的歡呼。

“前進!”那指揮的男子厲聲道。

毛竹長矛兵挺進,每一次踏步都發出了重重的整齊的聲響,如擂鼓般敲擊在了中央軍的士卒的心頭,該死的,這些毛竹長矛怎麽這麽長啊,有兩丈長沒有?

大縉朝也是有少數極其長的長矛的,比如張飛的丈八長矛那就是實打實的一丈八,可那尺度是騎槍專用的啊,大縉朝的步卒可沒這麽長的長矛。

一群中央軍士卒看著手中只有七尺多的槍,實在是無法面對快兩丈的毛竹長矛。

有中央軍士卒臉色慘白,顫抖地道:“我根本夠不到他……”其餘槍兵深有同感,一寸長一寸強,這該死的毛竹長矛都比自家手中的槍長出一丈多了,這還打什麽。

中央軍的其餘士卒同樣知道要完蛋了,只要胡問靜的長矛兵殺光了己方的槍兵,那麽再也沒有任何武器可以威脅騎兵,胡問靜的騎兵將會肆意的屠殺這裏的所有中央軍士卒。

一群七八品的將領互相看了一眼,在長矛的長度上失誤其實並不是最可怕的,說難聽些,讓己方的槍兵全部去死好了,胡問靜的毛竹長矛兵因為長矛太長,不論刺出的力度還是掌握的力度都有欠缺,只要己方的槍兵用性命與對方搶奪長矛或者一擁而上,未必就不能用人命破了長矛陣,但是,值得嗎?

一群七八品的將領不是說死了一群槍兵破了長矛陣值不值得,而是與胡問靜徹底撕破了臉值得嗎?

幾個七八品將領互相看了一眼,心意相通,帶了一群心腹手下跑向了那王將軍,大聲地叫著:“王將軍,王將軍!我等有大事稟告!”

那王將軍怒極了,眼看要被胡問靜的騎兵和長矛兵聯合打擊了,誰忒麽的有空管其他的事情,他大聲地呵斥:“王八蛋,快回去指揮士卒!胡問靜的長矛兵就要壓上來了,我們要從左翼突破長矛……”

一把長刀刺入了王將軍的肚子。

王將軍驚愕的看著那持刀的將領,憤怒地道:“賊子!”

那持刀的將領認真地道:“我不是賊子,你才是賊子!我是皇帝陛下的中央軍將領,不是你姓王的私兵。”雙手握住刀柄,合身撲上,刀尖刺透了王將軍的身體,從背後透了出來。

其餘的將領和士卒將那王將軍的心腹盡數殺了,環顧左右,再無支持王建軍的人,眾人一齊大叫:“胡將軍,我等是朝廷兵馬,遵從朝廷號令!”

四周越來越多的士卒大聲地呼叫:“我等是朝廷兵馬,遵從朝廷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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