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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什麽!胡問靜叛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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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什麽!胡問靜叛變了!

林夕早早的起來,外出巡視了一圈,見沒什麽異樣,這才進了食堂。食堂內幾個大師傅恭恭敬敬的站著:“林管事。”

林夕隨便點了點頭,取了一份早餐吃了,心裏琢磨著今日的工作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可以改進。她一邊吃著,一邊從懷裏取出一張紙,看了一眼昨日記下的今日工作安排。早有大師傅端了筆墨過來,林夕取了毛筆,又在紙上塗塗改改,想了許久,這才放心。

幾個大師傅規規矩矩的站著,直到林夕出了食堂這才松了口氣,林管事看著很年輕,但是做事很仔細,容不得一絲的疏忽。

等天色放亮的時候,農莊內的其餘人終於陸陸續續起來了,幾個婦人走近雞舍的時候見有人站在那裏,雖然看不清臉,但急忙打招呼道:“林管事,這麽早就來了。”

林夕掃了幾人一眼,道:“刺史有了新的命令。”她指著雞舍,道:“從這裏,到這裏……要用竹篾子攔住起來,不需要多密,但是要一只雞絕對鉆不出來。”幾個婦人用力點頭,這活其實很簡單,比編個竹籃子還容易。有個婦人小心的問道:“以後這雞就不用放出去了?”有了整個超級大竹籠後,肯定不會再讓雞每天自由的行動了,這養雞的方式倒是新鮮。

林夕搖頭道:“以後不用了。但是每天早中晚除了餵食之外都要清理雞糞。”

幾個婦人賠著笑,只覺這工作量又加大了,以前只要讓雞漫山遍野的跑就是了,現在竟然要餵食和清理糞便了,這不累死和臭死人嗎?但是她們又不敢問,只能帶著笑用力點頭。

林夕其實也不明白胡問靜為什麽決定采用這麽古怪的養雞方式,她可以在腦海中畫出將來的雞舍,一只只雞整整齊齊的待在超長的竹籠子裏,每天就趴在雞籠中動也不動。這也叫養雞?這些雞會不會死?她都沒想明白,但是既然胡刺史下了命令,她就一定要盡力的做好。

林夕安排著人手,有的被派去田莊搬運稭稈,這雞舍以後稭稈的需求量只怕是要飛一般的上漲了,有的被派去找竹子,江陵有竹林,但是有些遠,必須調動幾輛驢車才行。她微微皺眉,這雞糞落在了稭稈之上又該怎麽清理?難道全部換掉?或者想個辦法讓雞糞只落在一個規定的地方?她有些頭疼,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了,這幾天只怕沒時間去養豬場看漂亮的小姐姐了。

刺史府內,胡問靜也在深思。

她命令林夕改造養雞場是一個實驗,她也不知道這樣行不行。她這輩子沒有養過雞,哪裏知道養雞需要註意那些事情?她也就是在新聞裏看過養雞場密密麻麻的籠子而已,她連雞需要什麽特殊的飼料都不知道,是大豆?真是該死,不知道啊。就算她真的成功了,這個方式可以讓雞長得更快,但一直待在雞籠中的雞只怕體型會畸形,賣不出去。

但胡問靜依然決定進行實驗。

這些雞若是真的可以在人工養殖的環境之中加快了生長速度,就算長出八只雞翅膀她都不在意。這些雞胡問靜壓根就沒想推向市場賣出去,這些雞都是留給農場內的人吃的。若是生蛋雞能夠在人工養殖的環境之中正常的下蛋,那麽胡問靜就會認為這次實驗賺翻了。

肉蛋奶可以大幅度的改變人的體質,順便節省碳水化合物的需求,若是農場每天都有大量的穩定的雞蛋產出,她哪裏還需要擔心食物不足的問題?

胡問靜看著天空,養豬養羊很是耗費時間,從飼料投入和畜禽肉的產出的角度看,最佳的料肉比其實是雞,然後是兔子,再然後才是豬。所以,除了養雞之外,胡問靜還打算建立大型的養兔場。

只是,這最佳料肉比真的是能在雞和兔子上選擇了?胡問靜其實知道另外兩個料肉比更好的生物。

第一個是魚,養魚的飼料投入比養雞還要少,荊州又是水稻田,她似乎可以在水稻田中養魚。只是如今的天時不太對,可能必須等到明年嘗試了。

第二個是昆蟲。多少末世影視劇中人類是養殖昆蟲當食物的?昆蟲真是什麽都吃啊,又容易養殖。

胡問靜心動了一秒,然後立刻轉開了念頭,想想就有些惡心。

她歪著腦袋看著頭頂的天空,隨著她大幅度的壓迫勞動力開墾荒廢的良田,荊州本身的糧食問題一定可以解決,三年之後,百姓三分之二的口糧靠野菜的現狀一定可以改變。但是,僅僅依靠壓迫勞動力又能帶來多大的發展呢?

天空中一朵白雲慢慢的變化著形狀,一絲雲彩拖出長長的尾巴,越來越細,然後漸漸的消失。

胡問靜計算著漢江平原之中因為缺乏人手而荒廢的成片良田,長江以南難得的平原啊,竟然盡數荒廢了。若是盡數重新成為良田……胡問靜想著一望無際的稻田,以人力種植只怕不論是播種還是收割都是噩夢。看來她必須搞出一些機械了,可是哪裏有鐵呢?

胡問靜有些頭疼,在古代點亮科技樹真是一件讓人瘋狂的事情,所有的基礎科研全部都是零,必須一個個盡數點亮。

天空的雲彩繼續翻滾,飛快的遠去。

胡問靜默默地想著,這荊州是絕對不會讓出去的,但只靠司馬炎的牌子未必能夠靠得住。她笑了笑,想要霸占住荊州其實也很容易。

一股奶香傳了過來,胡問靜轉頭,看到小問竹小心翼翼的端著牛奶走了過來,歡快的叫:“姐姐,喝牛奶。”到了荊州之後胡問靜找到了奶牛,小問竹每日的奶源從帶著羊膻氣的羊奶換成了沒有氣味的牛奶,小問竹對每天喝奶的喜愛立刻直線上升。她端著溫熱的牛奶小心的挪步,唯恐灑了。

胡問靜快走幾步,在小問竹的面前蹲下,取過牛奶,然後又伸手抱住小問竹:“問竹和姐姐一起喝牛奶。”

小問竹用力點頭,與胡問靜湊在一起,用力的催著牛奶。胡問靜問道:“放糖了沒有?”小問竹捂住嘴吃吃的笑:“放了,放了!”她最喜歡甜甜的牛奶了,放了好多糖。

胡問靜捏小問竹的小臉蛋:“問竹最聰明了。”小問竹歡笑的看著胡問靜:“姐姐,我抓了一只很大很大的蚱蜢,等會給你看。”

胡問靜點頭,輕輕地吹著牛奶。荊州的奶牛依然不多,做不到普及百姓,也就是能夠讓管事們都有份而已。她一點點都沒有感到慚愧,好東西當然要自己人先享受,有的富餘了才考慮別人。

遠處,賈午追著賈謐到處跑:“謐兒,該喝羊奶了。”賈謐堅決不要,拼命的跑,他喝牛奶就會拉肚子,喝羊奶倒是沒事,但是羊奶不好喝,他才不要喝呢。

賈午也不知道喝牛奶有什麽好的,但是胡問靜盯著小問竹的吃食,又是牛奶,又是雞蛋,還有大量的肉。她已經習慣了胡問靜做什麽就跟著做什麽,賈家又不是沒有羊奶牛奶雞蛋豬肉,多吃些又不會出事。她費力的追趕著:“來人,抓住他!”

賈謐大呼小叫,小問竹遠遠的看著,很是興奮。胡問靜道:“等喝完了牛奶,姐姐來追你好不好?”小問竹用力點頭,然後又鄙視的看胡問靜:“姐姐你跑得最慢了,肯定抓不到我。”

……

某塊空地上,一群百姓歪歪扭扭的站著,不時聽著號令行動。

有百姓不滿的嘀咕著:“每天都要操練,一刻都不讓人休息,真是作孽啊。”周圍的百姓深有同感,每天忙不完的事情,難得有空隙就好好休息啊,偏偏還要操練,他們又不是士卒,幹什麽要操練?

姚青鋒厲聲道:“第七排第三個!”

立刻有人跑過來惡狠狠的一皮鞭抽了過去,嘴裏還罵罵咧咧的:“再敢說話,打死了你!”周圍的百姓立刻站得直了些。

姚青鋒嘆氣,總有些百姓怎麽教都不肯老老實實的操練,比那些挑出來的精銳真是差得遠了。

另一塊場地中,數百人站得整整齊齊。覃文靜大聲的喊著口號:“向左轉!”數百人同時左轉,動作整齊無比。

覃文靜很是滿意,雖然不知道訓練這些有什麽用,但是看上去真是好看。

……

某個田莊之內,一些人將稭稈堆到了發酵池內,有人不停的搖頭:“要這麽多稭稈幹什麽?”他知道這些稭稈是要作為飼料的,可是牛羊吃不了這麽多稭稈啊。他替地主老爺養過牛,只是時間不長,算是半個牛倌,他知道牛是能夠吃稭稈的,但是數量真的不多,這稭稈實在是太硬而且不好吃,雞鴨咬不動硬硬的稭稈很正常,就是貪吃的豬也不吃稭稈,也就牛稍微吃一點點,真的是一點點啊,稍微多點牛就不吃了。

那半個牛倌心中有些鄙夷,刺史老爺舍不得稭稈很正常,莊稼人是願意浪費東西了,但是這稭稈的作用真的不大,要麽是肥田,要麽是當墊子,要麽是當柴火,想要用稭稈替代牧草實在是不可能。他心中有些得意,刺史老爺雖然是人上人,但是在養牛上就是沒有他懂得多。他大聲的嘆了口氣,反覆的說著“要這麽多稭稈幹什麽,牛羊又不吃”,心中竊喜又得意,等管事老爺刺史老爺發現牛羊真的不吃稭稈,他就可以作為聰明人脫穎而出了。

那半個牛倌微微轉頭看向某個方向,整個營地數萬人誰不知道有個叫林夕的丫頭片子就因為多說了幾句話結果被刺史老爺當做了聰明人,提拔成了管事了。

那半個牛倌舔了舔嘴唇,幹燥的嘴唇微微的濕潤。管事老爺啊,可以不用幹活,可以每天吃大魚大肉的管事老爺啊!聽說管事老爺每天還能喝一杯牛奶!

他其實從來沒有見過人喝牛奶,他飼養的那頭牛是公牛,也沒有聽說過地主老爺喝牛奶。但是既然刺史老爺特意只給管事老爺喝,那說明了這牛奶是了不得的特權。

他想著自己喝著牛奶的樣子,立刻就陶醉了,這不是牛奶的味道,這是特權的味道。

“這麽多稭稈,牛根本就吃不了這麽多。”他再一次故意大聲的嘆息。

數日後,發酵池的稭稈被撈了上來,然後切成了細細的碎顆粒,倒進了牛的食槽之中。

那半個牛倌看著周圍站了一堆的管事老爺,雖然沒有看到刺史老爺,但他依然眼睛發光,

幾乎用吼的音量大聲的道:“牛吃不了這麽多稭稈的,牛不喜歡吃稭稈。”

一群管事老爺都轉頭看了他一眼,他得意的笑了,只要那些管事老爺發現他說對了,他就會成為管事老爺。

牛欄中的十幾頭牛湊過頭,聞了聞稭稈。那半個牛倌死死的又驚喜的盯著那些牛,那些牛只要聞一聞就不會吃稭稈的,以為牛根本不喜歡吃稭稈。

十幾頭牛聞了又聞,在那半個牛倌緊張之中開始吃稭稈碎顆粒。

那半個牛倌心中一抖,怎麽這些該死的牛就吃稭稈了?還有沒有身為牛的自尊?然後,他又定了定心神,嘴角露出了自信的微笑。牛不是一口不吃稭稈,只是吃的非常的少,吃幾口還是會吃的,目前屬於正常情況。

那十幾頭慢慢的吃著稭稈碎顆粒,不時轉頭四顧,一點都不明白為什麽這麽多人圍著看它吃飼料。

食槽中的稭稈碎顆粒漸漸的見底,一群管事松了口氣,他們也問過很多牛倌了,都說牛幾乎不吃稭稈,但是胡問靜說可以試試,他們只能試試看。

一個管事道:“刺史說了,至少要觀察三天。”單獨一次次稭稈算不得什麽,若是吃了不消化呢,若是吃了以後病了呢,若是吃了以後痛苦的倒下了呢,連續觀察三五天就能知道牛到底能不能吃稭稈,以及能夠吃多少。另一個管事點頭,若是這些牛能夠按照預計的吃少量的稭稈,那麽就能節省下不少的草料,這養殖規模可以擴大一些。一個管事瞪其餘人:“機靈點!別以為我們永遠都是管事!”一群管事微微嘆氣,李三河、楊小蘭都倒下了,新的管事不斷的出現,年輕不說,而且個個很有頭腦,想的多,想的快,手腳還勤快,聽說那個林夕每天比別人早半個時辰起來,晚半個時辰睡覺,真是玩命啊。

一個管事提醒老夥計們:“做好本職工作,多想多看多聽多做。”原本習慣了倒是沒什麽感覺,但是看看李三河楊小蘭在成為普通社員之後僅僅十幾天就瘦了很多,眾人這才發現管事的待遇真是太好了,想要過上幸福人生就不能沒了管事的位置。

某個管事微微搖頭,他這輩子也就聰明了一回才成了管事,想要與不斷湧向出來的真正的聰明人相比他很是力不從心,或者他該換個方向發展?他握緊了拳頭,感受著身體中的力量,他是不是該申請調到軍中去?

……

洛陽。

已是十二月,寒風四起,走在街上的人個個縮著脖子。

司馬亮微微打開了厚厚的布簾張望,還沒有看清外頭的人影就感覺冷風從縫隙中拼命的擠進來,他微微打了個顫,又急忙放下了布簾。

冷風雖然降低了馬車內的溫度,但是空氣卻好像清爽多了,碳爐子的氣味淡了很多。

司馬伷的噩耗已經傳到了京城,一直患病的司馬伷終究是沒能熬過這個冬天。司馬亮其實很高興,他們九兄弟中老大司馬師老二司馬昭是不用說了,個個都是狠角色,是他們兩個正式奠定了司馬家稱霸天下的基礎,然後論能力就輪到老三司馬伷了,司馬伷能文能武,有鎮南將軍的頭銜,在司馬家兩三百個藩王之中也就比征西大將軍司馬駿低了一等而已。

司馬亮嘴角露出了笑意,司馬駿只會傻乎乎的待在關中,為了融合胡人而努力,根本不足為慮。

他定了定神,思路又回到了司馬伷的身上。老三司馬伷死了,司馬家這老一輩的人當中誰見了他不得不叫他一聲四哥?論資歷,論年紀,誰還能比他這個老四更有資格當皇帝?

司馬亮笑著,這司馬家老一輩中終於再也沒有人與他爭奪皇位了,剩下的就是那些不懂得尊敬長輩的小一輩了。他立刻想到了司馬攸。論血統,論關系,論能力,論名望,司馬攸都是下一輩中爭奪皇位的最有力的人選,更糟糕的是有很多大臣支持司馬攸。

司馬炎的兒孫都是廢物,司馬炎老而昏庸,那麽由司馬炎的親弟弟司馬攸取得皇位簡直是名正言順了。拋開那個誰都知道是傀儡和過度性質的小皇帝司馬遹,司馬攸當皇帝簡直是司馬家“兄終弟及”掌握權柄的又一次重現,很有些“佳話”的味道。

司馬亮重重的哼了一聲,司馬攸這個晚輩也配和他搶皇位?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弱點,司馬攸有以衛瓘為代表的軍方勢力支持,而他沒有。他在軍事記錄上有重大的汙點。

司馬亮咬緊了牙齒,當年他與司馬炎關系極好,司馬炎很信任他,封他為扶風郡王,總督雍州涼州軍事,結果涼州禿發樹機能造反作亂,他卻臨陣退縮,沒敢進軍,只是派遣了兩個部下率了少量軍隊前去支援,自然是大敗而歸,導致了禿發樹機能造反作亂的事件徹底失控,他也因此被罷免了軍職,調換了封地,從威風凜凜的總督雍州涼州的大佬成了掛著空銜的閑散皇族。

“司馬炎!”司馬亮在心中怒吼,每次想到司馬炎不講情面他就憤怒無比,他是一軍統帥,憑什麽要他親赴前線?他是尊貴的皇族,在身邊留下大軍有錯嗎?司馬炎憑什麽就奪去了他的封地和職銜?

司馬亮深呼吸,然後嘴角又露出了冷笑,雖然司馬炎裝出依然很信任他的模樣,又是讓他當衛將軍,又是讓他當“宗師”去管理宗室,可是身為將軍手中無兵,身為“宗師”,卻又得到司馬炎的“殷殷教誨”:“凡有不遵守禮義制度的宗室,小事以道義糾正,大事隨時奏明天子。”

這忒麽的叫做管理宗室?

司馬亮又一次打開了布簾,冷風吹過,他因為憤怒而漲紅了的臉感到了清涼和舒適。他放下布簾,其實就算沒有這句話,他又能管哪個宗室?司馬家兩三百個宗室遍布整個大縉的天涯海角,除了司馬炎的幾個兒子,有幾個人留在洛陽了?他難道還能管司馬炎的兒子不成?

司馬亮冷冷的想著,他這幾年最快樂的一刻就是看到司馬炎發現他也在逼迫他退位的幾十個宗室子弟之後神情覆雜無比的那一刻了。

“司馬炎你這個小畜生敢對你四叔不恭敬,你四叔就要你後悔一輩子!”司馬亮暢快的想著,高興了許久才想到他此刻的重點是如何擊潰司馬攸和衛瓘的聯合,進一步從幾十個宗室子弟之中奪取皇位。他毫無頭緒,只覺缺少臂助,司馬攸有衛瓘,司馬炎有賈充,他有什麽強有力的臂助?難道張華?

司馬亮冷笑一聲,就那小心眼的、來自寒門的、長得醜陋的、走了狗屎運瞎貓遇到死耗子的張華?論文才,他遠勝張華,論軍方,張華比他還不如,他至少有衛將軍的頭銜在,張華與軍方p的關系都沒有,那麽他要張華何用?

司馬亮皺眉,是不是看看能夠拉攏杜預和劉弘中的一個?大縉朝這兩個外姓人屬於現在最強有力的軍方大佬了。

馬車停住,車夫恭恭敬敬的道:“殿下,已經到了汝南王王府了。”

司馬亮哼了一聲,打開布簾,且看到府邸前有一個人披著厚厚的風衣,背後高高的鼓起,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詭異陌生人。

司馬亮一怔,瞬間想到荊軻,立馬就放下了布簾,該死的,難道司馬攸決定派刺客殺了他?護衛呢?那些護衛為什麽不護駕?

那詭異陌生人歡快的叫著:“哎呀,汝南王殿下回來了!”

司馬亮定了定神,聽聲音是個女子,他抹了一把額頭嚇出的汗水,心中震怒,誰忒麽的敢嚇唬本王?他打開了布簾,憤怒的下了馬車,厲聲道:“你是誰?”

那個女子哀怨的道:“汝南王殿下難道忘記了故人?當日一別,汝南王殿下的英姿時刻在我的心中纏繞,一日不敢或忘。”

司馬亮陡然一驚,難道是風流債來了?

那個女子慢慢的解開嚴嚴實實的風衣,露出臉,司馬亮一瞅,又是一驚,失聲道:“胡問靜!”

胡問靜燦爛的笑了:“正是我胡問靜啊。”用力的捂住臉,大聲的哭泣:“沒想到汝南王殿下竟然還記得我這個小女子,我實在是太感動了,嚶嚶嚶”

司馬亮怎麽會忘記胡問靜?大縉朝就這麽一個女官,還是只會殺殺殺的女武將,他怎麽可能忘記?他微微皺眉,做夢也沒有想到胡問靜會跑到他的府邸門口來。

司馬亮負手看著胡問靜,冷冷的道:“你找本王何事?”胡問靜應該不是來刺殺他的,因為就算司馬炎殺了他也不可能翻盤,司馬炎已經徹底完蛋了。

胡問靜捂著臉的手飛開的放下,燦爛的笑著:“汝南王殿下,我當然是來給你送禮啊。”她向某個角落招手,有人拎著一個大大的竹籃走了過來,竹籃上蓋著厚厚的布。

胡問靜看著司馬亮的眼神之中滿是燦爛的星星:“胡某為了能夠見到汝南王殿下,其實從昨夜就在這裏等待了,可是卻不敢打攪,唯恐汝南王殿下不記得我了,到了今日我鼓起了全部的勇氣,懷著不成功就成仁的決心,這才走到了汝南王殿下的面前,沒想到汝南王殿下一眼就認出了我,我實在是……嚶嚶嚶!”

司馬亮轉頭看汝南王府前的一群護衛,護衛頭目快步到了司馬亮身邊,附耳道:“胡問靜昨夜半夜就來了,我們見她一直老老實實的在風中獨立,不知道有什麽企圖,不敢驚動了殿下,今日殿下上朝的時候她躲在角落不敢出來,一直在那裏吹著寒風,被凍暈了好幾次,直到剛才才緩過勁來……”司馬亮緩緩的點頭,胡問靜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了,竟然在他的府邸前誠惶誠恐的凍暈了過去,他心中還是有些得意的。

那護衛頭目緩緩退下,不露痕跡的給了胡問靜一個不負所托的眼神,收了你的銀子,肯定要替你編造一些好話的。汝南王府邸前的一群護衛板著臉,心中很是高興,胡問靜給的銀子可不少,不過就是胡說幾句“昨夜就到了”,“暈倒了好幾次”之類無足輕重的“卑躬屈膝”之語,算不上背叛了汝南王,這錢掙得真是賞心悅目了。

司馬亮輕輕地咳嗽一聲,胡問靜的姿態放得這麽低,他也不能太嚴肅了,柔和的道:“胡刺史且進去說話。”伸手不打笑臉人,他

於情於理只能請送禮的胡問靜到府邸裏稍坐。

胡問靜跟著司馬亮進了汝南王府邸,兩人分賓主坐下,胡問靜一伸手解開了厚厚的披風,披風內果然鉆出了小問竹。

胡問靜認真的道:“汝南王殿下是本朝第一重臣,對國家社稷有無法言語的貢獻,沒有汝南王殿下就沒有大縉朝,沒有汝南王殿下就沒有大好河山,沒有汝南王殿下就沒有這平安喜樂的大縉天下,胡某能夠得見汝南王殿下,實乃三生有幸,嚶嚶嚶”

司馬亮隨意的聽著,胡問靜態度這麽謙卑究竟是為了什麽?

胡問靜道:“胡某一直仰慕汝南王殿下,卻苦於沒有機會與殿下一晤,今日能見殿下一面,吾願已了。”揮手,那拎著竹籃的手下急忙將竹籃恭恭敬敬的捧了出來。立刻有司馬亮的護衛接過竹籃,唯恐裏面有什麽危險的物什,小心的打開厚布看了一眼,瞳孔立馬收縮了,失聲道:“這是……”

司馬亮臉色微微一沈,身為司馬家的王侯什麽東西沒有看到過,至於如此大驚小怪顯得沒見識嗎?他淡淡的問胡問靜:“胡刺史送了什麽厚禮,本王那沒有見識的護衛都嚇住了。”他想了一下,那個護衛不應該是見了貴重物品嚇住了,而是見了低賤之極的物品呆住了,想想便是了,這世上哪有送禮用竹籃裝的?司馬亮心中恥笑,胡問靜最近這一兩年見風就長,從小乞丐成了一方諸侯,但是這小乞丐的本性依然沒有改,以為送禮就是送一籃子雞蛋或者泡菜了。

他咳嗽一聲,想著是該將一籃子雞蛋砸在地上,還是客客氣氣的回禮一箱子綢緞打胡問靜的臉?

那汝南王府的護衛拎著竹籃到了司馬亮的面前,司馬亮心中更是有數了,若不是這一籃子東西實在是特殊了一點,護衛至於很失禮的破不接待的讓他過目?

司馬亮搖手,哪有當場看別人的禮物的道理?他只是淡淡的喝著茶,想著怎麽打發胡問靜滾蛋。

胡問靜很是識趣,恭恭敬敬的道:“胡某今日能得見汝南王殿下,此生無憾矣。”告辭而去。

按理,司馬亮肯定要還禮,還要送客人出門,但是想到胡問靜在荊州的胡作非為讓他出了醜,今日又送了一籃子雞蛋什麽的垃圾東西,司馬亮甚至都懶得站起來送客,隨意的拱了拱手就算道別。

等胡問靜出了汝南王府,司馬亮這才大笑出聲:“來人,把那一籃子東西拿過來讓本王見識一下,究竟是一籃子雞蛋還是一籃子辣白菜。”回頭就把這事情宣揚出去,一定要惡狠狠的把胡問靜踩到了泥地之中,方能一洩心頭之恨。

那護衛急忙端了竹籃,小心翼翼的放在案幾上。

司馬亮見了那護衛小心輕放的模樣,更是確定了裏面是一籃子的雞蛋,笑著道:“本王還是厚道了,剛才應該一腳踢翻了這一籃子雞……”

那護衛肅穆的將厚布掀開,手臂用力的甩過了肩膀,仿佛在掀開一個絕世珍寶。

司馬亮繼續說著“……一籃子雞蛋……”眼前的籃子中碧綠一片。

他一怔,不是雞蛋,竟然是蔬菜?更想笑了,可笑容剛到了嘴角,卻猛然停滯,他的眼睛陡然睜得大大的,失聲道:“韭菜!”慢慢的伸手拿起一顆韭菜,細細的看著,那碧綠的葉子,那細細的桿子,不是韭菜還能是什麽?

一邊的護衛顫抖著道:“是,這是一籃子韭菜!”

司馬亮死死的盯著那一籃子韭菜,很是清楚為什麽那護衛的聲音要顫抖了。

這一籃子韭菜在春天撐死也就值了一兩文錢,可是在這寒風淩厲的十一月底,這一籃子韭菜的價格無法估量。

當年石崇從荊州劫掠歸來,自稱洛陽首富,與王愷鬥富,石崇在冬天拿出了碧綠的韭菜碎末米粥,王愷與一群赴宴的賓客震驚的一塌糊塗,只覺石崇真是富甲天下,大冬天竟然還能拿出韭菜,後來才知道石崇只是用韭菜根和麥苗摻在一起冒充韭菜而已。這冬天新鮮的碧綠的韭菜的珍貴可見一斑。

司馬亮盯著這一籃子韭菜,倒是不驚訝這一籃子韭菜的珍貴,再珍貴的禮物他都收到過,他驚訝的是胡問靜為什麽要跑來費心費力的討好他。用p股想都知道胡問靜搞到這一籃子韭菜是極其的不容易的,為什麽胡問靜要在他的府邸門口苦等一日一夜送禮呢?

司馬亮輕柔地撫摸著碧綠的韭菜,就像撫摸著美人的肌膚,心中卻沒有一絲的綺麗。所謂的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胡問靜送了大禮給他是必然有所求的,她想要求什麽呢?論官職,胡問靜在因緣際會之下幾乎到了人生的巔峰,四品的荊州刺史,五品的折沖將軍,她難道還以為她能更進一步?荊州刺史和折沖將軍中任意一個職務給了旁人,那人做夢都會笑醒。馬隆一條老命都要送在西涼了,也不過是一個五品的平虜護軍而已,在文官職銜上更不過是一個五品的西平郡太守而已。胡問靜若是以為自己還能繼續高升,那這自知之明也就只有“不夠一帆風順,不然就得了大滿貫的楊天寶”可以相比了。

司馬亮不信胡問靜這麽蠢,這世上除了皇室宗親之外就沒有比胡問靜升官更加快的人了,胡問靜絕不是沒有兩把刷子的。

那麽,胡問靜在大冬天千裏迢迢的從荊州跑到洛陽找他是為了什麽呢?

司馬亮的心忽然怦怦的跳,他有了一個讓人無比興奮的答案。胡問靜大老遠跑來在門口喝西北風也要送禮與他,會不會是想要抱他的大腿?

司馬亮穩住心神,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水,熱茶不知不覺已經涼了,在大冬天喝入嘴中能夠感到一股涼意直入心扉,但這股涼意讓司馬亮更加的清醒,以及興奮。

司馬亮細細的琢磨,在朝廷為官,要麽血統好,出身超級豪門,比如他;要麽才華好,文采非凡,比如他;要麽背後有靠山,比如他……哦,這次不是他了,應該說比如賈充,比如胡問靜。

這大縉朝之內,胡問靜還有靠山嗎?

司馬亮笑了,沒有。他又拿起了茶盞喝了一口冰涼的茶水,舒服的打了個寒顫。

司馬炎和賈充以為可以讓胡問靜成為幾個兒孫輩安穩過一輩子的倚靠,可是胡問靜同樣想要找一個可以富貴連綿的倚靠啊。

這大縉朝之內,哪一個倚靠比皇族更好?哪一個倚靠比即將登基的皇帝更好?

司馬亮捋須而笑,胡問靜的行為說穿了一文不值,良禽擇木而棲,胡問靜只司馬炎和賈充完蛋了之後想要攀上新的高枝,而她在滿朝文武之中東挑西選,終於選定了他。

司馬亮得意的笑道:“有眼光!”司馬伷一死,夠資格當皇帝的除了他還能是誰?

司馬亮大笑了幾聲,不僅僅因為胡問靜有眼光,更因為胡問靜彌補了他的短板。

司馬亮在軍中沒有威望,可是胡問靜有啊。胡問靜的威望可能稍微有些遜色,這涼州、並州、荊州三次大戰都有些撲朔迷離,水分很重的味道,但是打仗就是打仗,打贏了就是打贏了,軍功就是軍功。在最近這些年軍中還有誰比胡問靜的名頭更加響亮?若是再考慮到胡問靜與馬隆交往密切,與劉弘同屬司馬炎一系,他若是拉攏胡問靜為羽翼,是不是代表可以同時拉攏到馬隆和劉弘呢?

司馬亮的心跳的更加的快了,若是有了手握兵權的馬隆和劉弘作為羽翼,他還在乎衛瓘個p!這天下他不做皇帝都說不過去了!

司馬亮努力的搖頭,是不是想的太美好了,胡問靜會不會是分散撒網,全面投資,給洛陽的司馬家的王侯們都送了韭菜想要抱大腿?雖然這點小心思司馬亮能夠允許,但是局面就不那麽的堅固穩定了。

“來人!”司馬亮喝道,必須立刻搞清楚胡問靜的韭菜到底送了多少人。

一個時辰之後,各路消息都匯總回來,整個洛陽除了汝南王府竟然就沒人回到胡問靜悄悄的回來了,更不用說送韭菜了。

司馬亮大笑:“天助我也!”

第二天,金鑾殿。

司馬亮板著臉走出序列,嚴肅的道:“荊州刺史胡問靜……”

一群司馬家的王侯轉頭看司馬亮,不是說不許提這個該死的名字嗎?

張華茫然看司馬亮,難道司馬亮發現胡問靜的厲害了?平心而論,張華對胡問靜在荊州虛晃一槍假裝提高糧價,卻又平價收了各州無數的糧食的手段還是很滿意的,雖然這種手段在道德上很有瑕疵,君子不取,但是已經算是他可以接受的政治手段了。

司馬亮繼續道:“……胡問靜誅殺荊州叛逆有功於社稷,當有封賞……”

滿朝文武死死的看著司馬亮,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賈充失聲道:“不好!”

滿朝文武瞬間反應過來,看司馬亮的眼神立刻變得詭異無比。該死的,作為司馬炎和賈充的最後一步棋的胡問靜竟然投靠了司馬亮?

司馬亮得意的轉頭看諸位大臣,是不是封賞胡問靜完全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找個借口說清楚胡問靜其實是他的手下,之前他錯誤估計了胡問靜的能力完全是他的。

賈充面如土色,搖搖晃晃,身邊立刻有官員同情的扶住了賈充,嫡系手下要跳槽,要退休的老上級晚節不保,換成誰都搖搖欲墜了。

賈充眼睛發直,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實在是太不可能了,司馬亮竟然真的上鉤了,這司馬家的廢物個個不帶腦子的嗎?

司馬亮捋須而笑,贏得太漂亮,這個時候必須謙遜,尤其不能看張華,不然顯得他心胸狹隘。

皇宮之中,退位的太上皇司馬炎悠閑的抱著皇帝司馬遹看著院子中的枯枝殘葉:“可惜,竟然沒有雪。”若是有雪,胡問靜像個雪人一樣投靠司馬亮肯定更加的逼真。

他輕輕的拍著小司馬遹,低聲道:“朕的小皇孫啊,你的位置終於要坐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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