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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走了奸臣酷吏的道路就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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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走了奸臣酷吏的道路就沒有退路

已是深夜,宅院中卻燈火通明,蒯閥和蔡閥的婦人齊聚一堂,偌大的廳堂內擠滿了身穿白色孝衣的女子。

白天的時候唯恐見宜都王使者的時候一聲孝服沖撞了使者,眾人孝衣也不敢穿,只是在發髻上插了一朵小紙花,但此刻再無旁人,這應有的禮儀不可廢棄,所有人都穿上了純白的孝衣,大堂之內頓時陰惻惻的,鬼氣森然。

一個婦人慢慢的道:“那唐薇竹的話不可盡信,也不可不信。”唐薇竹拿的出宜都王司馬冏的憑證,應該是真的使者,但未必就是真心為了蒯閥和蔡閥出頭,胡問靜誅殺荊州門閥的大罪清清楚楚,朝廷或者宜都王殿下要懲戒胡問靜何須門閥遺孀再多做什麽?這唐薇竹的言語只怕不盡不實。

另一個婦人搖頭,她不是認為唐薇竹說得都是真話,而是覺得她們別無選擇。“支脈諸人盡數跑了,我們危在旦夕,不抱緊了宜都王的大腿,我們還有什麽選擇?”

眾人慘然,蒯閥和蔡閥當年威風凜凜,她們到任何一個地方度假對當地的門閥分支和小門閥而言那是天大的榮幸,每日有無數人等著拜見她們,仆役更是如流水一般,每個人指揮五十個仆役都嫌棄排面小了,可今日蒯閥和蔡閥遭遇劫難,莫說那些小門閥了,當地的門閥分支的人都跑得幹幹凈凈,她們身邊只有帶來的丫鬟仆役而已,可這些人就真的可靠嗎?門閥的產業的地契房契其實還在手中,可孤兒寡母能夠保住產業嗎?這些問題越想越是心寒。

想到那些家中沒了男丁,被吃了絕戶的孤兒寡母,一眾貴婦人人顫抖得厲害。她們倒不算絕戶了,還有好些幼小的男孩子呢,可是風雨飄搖之下一群小孩子又有什麽用,是能夠站出來頂住了天空,還是力挽狂瀾?只怕縱然是仆役造反都鎮壓不住。

沒了成年男子、被荊州刺史殺戮,這兩個劫難同時而至,蒯閥和蔡閥的主支的孤兒寡母想要活下去必須找到一條足夠強大的大腿。

某個蒯家的女子說道:“以我之見,我們大可以多管齊下。”眾人一起盯著她,她想要向往日一般抿嘴微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大難臨頭努力求生之下哪有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英姿?她慢慢的道:“首先,招攬流民,以工代賑,我們必須做。不論這是宜都王的意思,還是宜都王使者的意思,我們都只有照著做。宜都王使者是我們唯一的靠山,若是再惡了關系,我們只怕很快就會被其他人生吞活剝了。”

一群女子沈默不言,好些人發抖。荊州八大門閥雕零,可也不是盡數都遭了毒手,馬閥、劉閥、楊閥不是安然無恙嗎?卻也不見這三家的人出來接觸她們,是不敢與她們接近,還是根本不敢被人發現蹤跡?這蒯閥和蔡閥時局之危可見一斑。

那蒯家女子繼續道:“其次,我們要大肆張揚我們與宜都王的關系,只要這巴陵城中的人知道了,我們至少暫時不會有危險。”一群女子點頭,狐假虎威也好,故意讓人懷疑宜都王與胡問靜打對臺也好,不論哪一種都會讓巴陵城中的人不敢妄動。

那蒯家女子繼續道:“第三,我們從今日起萬萬不可再提及與胡刺史的仇怨。”眾人理解,仇恨在心即可,若是經常提在嘴中多半會激怒了胡問靜。

“第四,我們賑災必須打著宜都王和長沙王的名字。”

有人驚訝的道:“長沙王?”長沙王司馬乂屁顛屁顛的跟著胡問靜呢,打長沙王的名頭是想要分化長沙王司馬乂和胡問靜的關系嗎?這個挑撥離間實在是太低級了,只怕不是好主意。

那蒯家女子苦笑著:“不是。同時打出宜都王和長沙王的名頭其實是向胡問靜投降。”

一群女子死死的盯著那提議的蒯家女子,好幾人顫抖著指著她,家人盡數被胡問靜殺了,她竟然想要投降?有幾人更是站了起來,臉漲得通紅。

那提議的蒯家女子慢慢的道:“我只是一介女流,不知道蒯家為何與胡刺史結了大仇,胡刺史竟然要殺光了我蒯家的主支……”大堂中一群女子都沈默了,門閥的大事都是男人在操作,她們怎麽會知道。“……可是宜都王的使者讓我們出頭賑災絕對是居心叵測,很有拉著我們與胡刺史繼續鬥到底的意思”

“可是……我們還有什麽資格和胡刺史鬥?”

大堂中鴉雀無聲,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但是人也要實際一點,蒯閥蔡閥如今只剩下孤兒寡母了,拿腦袋與胡刺史鬥嗎?想要報仇雪恨也該放在十幾二十年新的一代成年之後。

“巴陵城歸屬長沙國,長沙王殿下就在胡刺史的身邊,胡刺史若是想要殺了我等難道還需要拖延這麽久?以我看,胡刺史對我們置之不理,要麽是已經達成目的,不願意滅了我蒯閥,我蒯閥根深蒂固,或者對胡刺史還有些用;要麽是……”那蒯家女子頓了頓,看了一眼眾人,慢慢的道:“……要麽是釣魚……”

釣魚……大堂內所有人激烈的顫抖,好些人幾乎癱倒在了椅子上,人人幾乎一秒就確定一定是釣魚!這宜都王使者不是被釣出來了嗎?與宜都王相比,蒯閥蔡閥就是做誘餌的命。

有女子嘶啞著嗓子道:“既然你知道這是胡問……刺史的陷阱,為什麽還要跳進去?”

一群女子點頭,蒯閥蔡閥的孤兒寡母冒然跳進了胡刺史的陷阱之中,這是嫌死得不夠快,逼迫胡刺史斬草除根嗎?

另一個女子卻懂了,道:“原來如此。沒有宜都王做靠山,我們就會面臨被小門閥吞噬,仆役造反等等危機,有了宜都王做靠山,我們又會被胡刺史認為想要報仇,所以必須扯上了與胡刺史親密的長沙王殿下,借此向胡刺史表明我們無意與胡刺史作對,只想好好的活下去的意思。”她的聲音到了最後又是憤怒又是淒涼,身為門閥的貴女竟然要放棄仇恨向仇人諂媚求饒,這是何等的屈辱?但她看了一眼茫然的坐在她身邊的幼子,咬住了牙齒,為了孩子,這點屈辱算什麽,必須咬牙忍受下來。

那提議的蒯家女子慢慢的道:“賑災其實是一件大善事,荊州大水,災民何止十萬?能夠到江陵城的災民都是距離尚且算近的,更遠處的災民怎麽可能去江陵城?我們施粥放藥,一來是一件大功德,天地定然不會薄待了我們;二來有恩於災民,在這巴陵城中多少有些人念著我們的好,若是他人想要打我們的主意也要三思而後行;三來我們將功勞歸於長沙王和宜都王,外人不知底細,見我們同時打出了宜都王和長沙王的旗號,摸不清我們的虛實;四來我們也算是討好了長沙王了,伸手不打笑臉人,長沙王總要給我們一些情面,在這巴陵我們終究會順暢一些;五來我們賑災也算是為胡刺史分憂解難了,胡刺史若是還有一份的仁慈之心也不好將我們趕盡殺絕。”

大堂中眾人緩緩的點頭,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只覺總算保住了小命。

“好,我們就這麽辦。”一群女子決斷道,血仇不共戴天,但是不妨留在以後,此刻先要活下去。

那蒯家的女子看著眾人,心中五味雜陳,蒯家或者荊州被胡刺史屠戮的五個門閥真的還能報仇雪恨?想想幾十年來被荊州八大門閥屠戮的小門閥,想想劉表劉老板,曹操曹老板,孫權孫老板,關羽關老板,這荊州土地上血流遍地,有幾個孤兒寡母在十幾年後報仇成功的?能夠安安穩穩的過下半生已經是奢求了。

……

宜都國。

幾個仆役將蕭明涵擡到了花園之中,蕭明涵笑著:“很好,這裏不錯,去拿些酒來。”幾個仆役匆匆而去。

蕭明涵欣賞著園中的花朵,心情極其的愉快,胡問靜算什麽東西,也敢打斷了他的腿!現在他就要正面與胡問靜交鋒,將胡問靜打得落花流水。

仆役拿來了酒水,蕭明涵淺淺的飲著,酒是好酒,但他其實沒有品嘗出什麽味道。他喝酒只是為了鎮痛。他的兩條腿斷了,原本算不上什麽重傷,找個跌打大夫就能治療的,可是胡問靜那句囂張的“誰敢用蕭明涵就是與我胡問靜做對”太過震撼,洛陽的跌打大夫全部都不願意給蕭明涵醫治,為了一個病人得罪了權貴怎麽看都不值得。蕭明涵在一群毫無醫者仁心的狗屎大夫的耽誤之下,這腿終於永遠的瘸了,每到陰雨天兩條腿就像針紮一般的疼,除了喝酒就再也沒有辦法止疼了。

“胡,問,靜……”蕭明涵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胡問靜真的只是一個蠢貨,不知道他是齊王世子司馬冏的人嗎?竟然說出“誰敢用蕭明涵就是與我胡問靜做對”的言語,司馬冏就沖著這句話,立刻重用了蕭明涵。但是蕭明涵一絲一毫都不感激司馬冏,司馬冏若是真的看重他的才華怎麽會讓他坐了這麽久的冷板凳,他又怎麽會屈辱的去找胡問靜走門路,又怎麽會被打斷了腿?一切都要怪司馬冏!

蕭明涵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慢慢的來,他一個一個的收拾。

宜都郡的某個官員進了花園,恭恭敬敬的問道:“蕭公子,已經派人在四處宣揚招攬流民的消息。”

蕭明涵笑道:“很好。”看了一眼那官員,見他似乎不太明白他的厲害,冷冷的道:“你可知道,此刻胡問靜已經徹底的輸了。”那官員果然一臉的茫然。

蕭明涵鄙夷極了,這都不明白?他笑道:“都是安撫流民,胡問靜要辛苦的勞作,宜都國卻不需要任何的勞作,哪一個更吸引災民,哪一個更仁慈?江陵城外那兩三萬災民定然盡數投奔宜都郡。”

“同樣是以工代賑,胡問靜的工作從太陽升起一直幹到太陽下山,做的都是開荒等等需要長期勞作的事情,完全不適合很快就會回到家鄉的災民,其中的消耗百姓體力的目的一目了然。但巴陵的以工代賑卻是疏通河道,修建堤壩,平整道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兩相比較,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蕭明涵微笑著,唐薇竹也是他的仇人,若不是唐薇竹得罪了胡問靜,他會被胡問靜打斷了腿?但是此刻很有利用價值,稍微甜言蜜語哄騙幾句唐薇竹就會老老實實的按照他的言語辦事,這巴陵的賑災定然是一片大好,將胡問靜比到了泥地之中。

“論公,胡問靜安撫災民失敗,江陵的災民盡數到了宜都國;論私,胡問靜想要發展勢力的計劃失敗,一無所得;論德,宜都郡的名聲超過了胡問靜百倍;論能,巴陵城的手段比胡問靜高明了千倍;論民心,荊州民心盡數歸附做的更好的宜都王殿下;論門閥,荊州門閥盡數投靠為門閥出氣報仇的宜都王殿下;論朝廷,朝廷文武百官盡數看穿了胡問靜缺乏治理一州的能力。蕭某妙計一出,胡問靜這個賤婢徹底被打回了原型,她已經輸得幹幹凈凈,唯有等待朝廷發落了。”

蕭明涵大笑,什麽叫做謀略,這才是謀略!胡問靜除了運氣好還有什麽

?論才華能夠和他蕭明涵相比嗎?簡直是米粒之珠與太陽相比。

那宜都國的官員用力的豎起大拇指:“蕭公子才華橫溢,雖張良蕭何不能及也。”這個蠢貨真的是宜都王的親信?到底懂不懂國家的法令?要不要辭去宜都國的職務去投靠胡刺史?

……

胡氏公社。

一群災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別理那些蠢貨,想要不幹活,吃香的喝辣的,何必跑到宜都郡去?”幾個災民一齊點頭,遠遠的看田莊管事們,眼前就要大好的例子在,那些蠢貨竟然全都沒有看到,果然機會只等待有準備的人。不過,與刺史老爺談條件會不會有點壓力?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些猶豫不決。

有災民催促道:“我們動作要快,張昌好像也發覺了。”一群災民轉頭看張昌,果然看到他眼中放光,馬蛋啊,這個家夥也發現了機會?一群災民立刻道:“我們現在就去見刺史老爺。”手快有,手慢無,第一個提條件的和第二個提條件的完全不是一個價碼。

十幾個災民簇擁著去尋胡問靜,有田莊管事阻攔:“你們去哪裏?不幹活了?”

十幾個災民看著往日有些畏懼的管事老爺,哈哈大笑:“過了今日我們就是比你更大的老爺了,還不讓開!”有災民指出錯誤,怎麽能用“讓開”,一點氣魄都沒有,至少要用“滾開”。

十幾個災民推開阻攔的田莊管事,找到了胡問靜,跪在地上畏畏縮縮又諂媚的道:“刺史老爺,我們……”這輩子沒有和官府打過交道,看到衙役老爺都兩腳發抖,這刺史老爺好像比縣令老爺還要大,他們當然嚇死了。

胡問靜看了他們一眼,不認識啊,忽然心中一動,失聲道:“難道我點亮了王霸之氣?”如今自己要地盤有地盤,要人口有人口,天下英豪有眼光的誰不知道她要崛起了?

胡問靜鼻孔向天,得意極了,胡某終於要稱王稱霸了,哈哈哈哈!

賈午慢慢的問道:“王霸之氣?”每個字都懂,連起來沒懂。

小問竹抱住胡問靜的腳:“什麽是王霸之氣?”

胡問靜嘿嘿嘿的笑,招手,三個人腦袋湊在一起,賈謐司馬乂司馬遐司馬謨急忙跑過來拼命的擠:“什麽?什麽?”

胡問靜鬼鬼祟祟的道:“王霸之氣就是有無數猛將謀士主動投靠,抱著我的腳叫主公。”一群小孩子都懂了,不就是曹老板嘛。

胡問靜低聲道:“你們看那十幾個人,別看他們不起眼,肯定是天下無敵的猛將和謀士,有的人鼓起肌肉爆衫,有的人指責我哪裏做的不對,有的人說有三分天下之策。”仔細想想,所謂厚積薄發,量變引起質變,就算超級謀臣超級猛將是萬裏挑一,三萬災民也該有三個超級猛將超級謀臣,再想想荊州戶籍人口一百多萬,實際人口三百萬,這荊州也該有三百個超級人才,以後全部都是胡某的了,哈哈哈!

一群小孩子轉頭仔細的看那十幾個災民,就是一些普普通通皮膚黝黑笑起來憨厚無比的老農民,怎麽看都不像是超級牛人。司馬遐扁嘴:“這也是超級謀臣超級猛將?”不論超級猛將超級謀臣肯定長得與眾不同的,謀臣要麽英俊要麽帥,而且要長發披肩的,猛將除了帥和身高九尺九之外還要全身都是肌肉,這些人一點都不像。一群小孩子用力點頭,就是,一點都不像。

胡問靜怒了:“人不可貌相!曹老板那身材相貌像是超級高手嗎?郭嘉荀彧許褚夏侯淵很帥嗎?”一群小孩子點頭,胡姐姐發怒了,一定要順著她,不然會挨打:“對,對,人不可貌相。”賈午不屑一顧,謀士身上有書卷氣,猛將身上有英氣,這些人身上只有土氣,怎麽會是猛將和謀臣?

胡問靜仔細的看那十幾個災民,沒看見書卷氣和英氣,只看見了畏畏縮縮膽小如鼠,猛將和謀臣就這氣魄?她認真的對賈午道:“說不定這些人的家人其實是超級猛將和謀臣,或者知道大禹治水的定海神針就在左近,想要獻給了胡某。”

一群小孩子興奮了,寶貝啊!

胡問靜等人嘀嘀咕咕,那十幾個災民畏懼的跪在地上不敢出聲,貴人沒有問話,他們哪裏好開口。

胡問靜推開一群人的腦袋,咳嗽一聲,端端正正的坐著,一群小孩子急忙也端端正正的坐下,學著胡問靜的模樣咳嗽,賈午鄙夷極了,胡問靜到底缺少貴族的底蘊,見個投靠的下級需要這麽嚴肅嗎?隨意的坐著,慵懶的看著一群災民,心中微微惋惜,要是自己長得漂亮,此刻是不是可以眼波流轉?老賈家血統不好,不出美人。

那十幾個災民見一群貴人盯著他們,心中一驚就想逃走。

看著他們慌亂的模樣,一群小孩子轉頭看胡問靜,超級猛將超級謀士就這模樣?

那十幾個災民想起榮華富貴,終於又跪在了地上。為首的那人咬牙克制住心中的恐懼,顫抖著道:“稟告刺史……老爺……田莊之內……有流言,宜都郡有大善人……對流民甚好……”既然說開了頭,心中恐懼漸去,說話越來越流暢:“……不求回報,不需勞作,凡是流民皆可以在大善人處吃住,雖然不能每日都有酒肉,但是每三日定然會有酒肉,絕不讓流民凍著餓著瘦了半分。”稍微把條件說得好一些才會顯得自己的重要性。

一群小孩子打哈欠了,好像沒有寶貝。

胡問靜死死的盯著那十幾個災民,竟然只是匯報消息的?賈午斜眼瞅胡問靜,好一群超級猛將超級謀士。胡問靜肝腸寸斷,想到對百姓要溫和,勉強擠出笑容,道:“本官已經知道了。”這麽大的事情她怎麽會不知道,正在傷腦筋呢,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壞了她的大事。

十幾個災民互相看了一眼,為首的那人繼續道:“田莊之內人心浮動,有人高呼去宜都郡投靠大善人,應者無數,只怕明日數萬百姓盡數去了宜都郡,刺史老爺的公社之中空蕩蕩再無一人。”為首之人得意極了,這句話說得如此文雅,真是超常發揮了,果然是做大事的。

胡問靜精神大振,使勁的瞅賈午,看到沒有,果然是超級謀臣來投!咳嗽一聲,嚴肅又溫和的看著那為首的災民,不要慌,胡某最尊重人才了。

那為首的災民小心翼翼的道:“刺史老爺,這數萬災民可不是有良心的人,誰給的工錢多,碗裏的肉多,他們就給誰幹活。若是數萬百姓盡數去了宜都郡,刺史老爺的田地豈不是荒蕪了?許多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這數萬畝良田值得多少銀子啊。若是刺史老爺願意讓我等做田莊的管事,不,是田莊管事的管事,總而言之是大官,我等就為刺史老爺勸住百姓。”那為首的災民得意的看胡問靜,說得又委婉又直接,刺史老爺應該聽懂了吧。

賈午沒忍住,哈哈大笑。好一個超級謀臣。胡問靜板著臉,再笑我就在你的飯菜裏面放瀉藥!

那十幾個災民盯著胡問靜的眼睛之中放著光,災民人心浮動就是他們的機會!

所謂物以稀為貴,沒人搶是垃圾,有人搶就是寶貝,數萬災民以前沒人要,各個門閥老爺和官老爺都當他們是草,將他們驅趕到了江陵城,沒人與刺史老爺搶,刺史老爺自然以為他們都是稻草,每天安排了幹不完的活,十天才有肉吃,災民能怎麽辦?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刺史老爺的活兒再多,肉再少,他們也只能咬牙忍了。可如今宜都郡有人也要招攬數萬流民,這有人搶了稻草也變成了寶貝,災民們也有選擇了,未必要留在刺史老爺這邊的。沒了數萬災民誰給刺史老爺開荒?什麽?刺史老爺為什麽要開荒?蠢貨!當然是為了良田!數萬流民至少可以開發數萬畝良田啊,數萬良田值得多少銀錢?那簡直金山一般多得錢!若不是為了這偌大的銀錢,刺史老爺會好心的讓這麽多災民白吃白住還給工錢?這數萬災民就是良田就是錢!沒了數萬災民就是沒了數萬畝良田和金山一般的錢!而他們有辦法可以穩住流民,自然就可以與胡刺史老爺談談條件了。這叫什麽來著?挾天子以令諸侯?挾天下大勢?管它呢,反正主動權就在他們的手中,胡刺史老爺絕對少不了他們。

十幾個災民愉快的笑著,膽氣壯了好幾百倍:“只要刺史老爺答應我們的條件,許我們當官老爺,我們一定可以讓那些百姓留在這裏為刺史老爺開荒種地。”辦法都想好了,吃食加一倍,每十日吃肉變成每五日吃肉,流民肯定會心動,然後留了下來,做生不如做熟,大老遠的跑到宜都郡誰知道到底有沒有肉吃。

十幾個災民自信的笑著,為了這金山一般多的銀錢,刺史老爺肯定會答應讓他們做官的,然後他們以後就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幹活還有錢拿,刺史老爺說不定還會覺得他們攔住流民有功,從數萬畝地中分出一萬畝給他們。他們留住流民為刺史老爺開發了幾萬畝地,拿刺史老爺一萬畝不算多吧?他們可是有良心的人。

賈午大聲的笑,誰說人多了就能有人才的?

胡問靜臉色鐵青,死死的盯著那十幾個災民,今天丟臉丟大發了:“來人,將這幾個人拖出去。”

那十幾個災民震驚的看著胡問靜,簡直不敢相信聽見了什麽,為首之人悲憤的叫道:“刺史老爺,你為什麽不讓我們當官?數萬畝良田啊,這都不能換個官老爺嗎?”其餘災民同樣悲憤無比:“我們可以為刺史老爺攔住數萬災民,開出數十萬畝田地!”“刺史老爺,沒有我們誰也攔不住那些災民!”“刺史老爺不要揀了芝麻丟了西瓜!”眾人是如此的悲憤和委屈,哪怕被拖出了老遠依然可以聽到他們悲憤悲涼悲傷的喊聲:“為什麽不讓我們當官?”

胡問靜看著遠去的身影,這些人倒是幫她下定了決心,何必多想什麽講道理或者辟謠呢,最好的辦法只有一個:“來人,警告所有災民,這是官府的收容所,誰敢離開營地一步,立刻殺了築京觀!”想要投靠其他人,門都沒有。

賈午急忙叫道:“且慢!”轉身看胡問靜,鄙夷到了極點:“你呀,一點點都不懂的計謀。”胡問靜轉頭看賈午,每次都懷疑她是不是賈充的女兒。

賈午長嘆一聲,真心覺得胡問靜一點點都不懂,道:“以前那些人想要暴動,你自然要手段兇殘些,如今數萬災民都在你的手中,不過是想要去其他地方而已,你不能太粗暴了,有很多手段可以使用的。”

胡問靜點頭,伸手摸臉,臉上陡然浮現出了一道不被理解的悲傷、心懷蒼生的仁慈、最喜歡穿白衣服細聲細氣說話的單純善良天真,輕輕的拂袖,道:“你們既然想去宜都郡,問靜也不攔著你們,信任問靜的,願意留下的就留下,問靜依然好酒好菜管大家衣食無缺,不願意留下的也請自便,你我相遇是緣分一場,好合好散,他日江湖再見,互道一聲珍重也就是

了。”

一群小孩子用力拍手,好看,好看。

賈午點頭:“對,就該如此。女人什麽最重要?名聲!當官什麽最重要?還是名聲!問靜一點都不懂得刷聲望,怪不得沒有鄉品,此刻亡羊補牢未為晚也。問靜任由災民自去,毫不為難,這叫霸氣和自信,傳出去後會有很多豪傑沖著你的自信和大度前來投靠你。”雖然胡問靜的演技實在是太垃圾了,這段話體現的是霸氣和自信,像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簡直是辣眼睛,但是最少心思是對的。

胡問靜來勁了,伸手再次抹臉,神情立刻淒楚了:“你們相信問靜,問靜是真的對你們好,普天之下除了問靜誰也不會給你們吃飯給你們吃肉。”輕輕的甩袖子,假裝短窄的衣袖是寬大的袖子,柔聲道:“要是你們在宜都郡被人騙了,那就逃回來,問靜的大門永遠向你們敞開,問靜的餐桌上永遠準備著你們的筷子。”一群小孩子大笑,拍手,到處找瓜子。

賈午點頭:“這叫仁義無雙聖母胸懷,災民們會感動的跪下來痛哭,世上可以沒有我們,不可以沒有胡刺史!當然這幾句需要安排托兒,但是效果杠杠的,聲譽爆表,人人都會說你仁慈善良純潔美麗天真可愛就像一朵白蓮花,無數才華橫溢的英俊公子不遠萬裏前來投靠你。”又補充道:“若是你演技好,哭起來像仙女,那也可以流些淚水,若是哭起來難看那就算了。”她嘆了口氣,這些都是無數門閥貴女知道的最基礎的基礎,權當給胡問靜掃盲了,以後有機會再講深刻的手段,比如怎麽通過一匹布料氣死了另一個門閥貴女。又盯著胡問靜,還不快下令召集災民然後去演戲?要不要先預演幾百遍?

胡問靜詭異的盯著賈午,賈充生了兩個好女兒,除了宅鬥宮鬥什麽都不懂,怪不得歷史上賈南風手握王炸竟然分分鐘嗝屁了。

賈午看著胡問靜的表情,對胡問靜真是失望極了,還以為胡問靜開竅了,原來依然是一竅不通。小女孩就是小女孩,怪不得一會兒老奸巨猾,一會兒憨頭憨腦。

她笑了笑,果然是寸有所長尺有所短,胡問靜必須多補補課,爭取全方位都達到巔峰。認真的叮囑胡問靜道:“有舍才有得,只有讓人員自由流動你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胡問靜瞅她一眼,再瞅她一眼,慢慢的道:“要是胡某告訴你有某個富可敵國的超級權貴在某個打工仔離職的時候把他送進了大牢關了251天,你信嗎?又有一個同樣富可敵國的大佬在某個打工仔離職的時候索要賠償幾百萬,你信嗎?”好合好散?這種鬼話看看牢廠貓廠鵝廠豬廠,白癡才會信呢。

賈午堅決不信,她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大佬。

胡問靜決定看在賈充的面子上替他教育女兒,笑著解釋道:“胡某要是敢說一句願意留下的留下,不願意留下的自便。這裏數萬災民會留下的絕對不會超過幾百個,那還是腦子機靈並且沒有蠢蛋家人族人朋友拖累的,不然幾十個都未必有。那些災民只會想著有好地方可以去,才不留在這累死人的地方呢,而且大家都去了,他們為什麽不去?至於究竟有沒有更好的地方,他們其實是不管的。”

賈午道:“你可以解釋真相啊,只要說清楚了真相,那些災民肯定會聽你的。”

胡問靜道:“當然,胡某可以真誠的解釋這世上絕對不存在一個大善人可以給數萬災民吃飯吃肉,數萬災民的消耗就是胡某借著朝廷的力量,又沒收了大量的門閥資產都有些累,哪個大善人有比朝廷還有豐厚的糧食儲備人手調動?僅僅讓幾萬人住下來就是個大問題,胡某可以將幾萬人的屎尿用來肥田,那個大善人怎麽處理幾萬人的屎尿?他也有幾萬畝田地嗎?胡某可以從糧食儲備、運輸、住宿、經濟、治安、政治、衛生、疾病等等方面駁斥宜都郡大善人可以出比胡某更好的條件的謠言。”

賈午點頭,對。

胡問靜搖頭:“他們怎麽會信我呢?他們不認識我,憑什麽信我?就因為我是官老爺?若是信官老爺,百姓又怎麽會說衙門八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百姓其實是從來不信官老爺的,胡某解釋的再認真再細致再多,只憑胡某攔住了他們去更好的地方,他們就絕對不會信胡某。”這真是一個奇妙的死結,想要獲得信任所以解釋謠言的虛假,結果卻會失去信任。

賈午搖頭,胡問靜的解釋太過陰暗,史書上多得是老百姓信任官府,感恩圖報的事跡。

小問竹跑到胡問靜面前笑瞇瞇的伸手抹臉,下一秒變成了齜牙咧嘴。胡問靜使勁的捏她的臉蛋,小問竹努力的掙紮。

“至於感恩圖報,沒有胡某賑災,災民早就餓死了,他們應該對胡某感恩戴德什麽的,胡某是從來不想的。”

賈午一怔。

“胡某身為荊州刺史,賑災是職責所在,哪有什麽特殊的恩情?即使有恩也是朝廷對他們有恩,與胡某無關。那些替朝廷賑災就是真善美,就該被無數百姓立生祠的光輝道路其實是利用朝廷的付出欺世盜名的無恥小人道路,胡某倒是也想走,可惜走不通。”胡問靜道,其實不是走不通,而是不願意,胡某是壞人,壞的清清楚楚毫不遮掩,何必用無恥的手段洗白自己?胡某做壞人也要做boss,絕不做小癟三。

“胡某告訴他們,胡某給他們吃肉給他們工錢,超出了朝廷賑災的標準,賑災款中有胡某的錢財投入在內,而讓他們幹活也在以工代賑的範圍之內,沒有苛待他們,那些災民就會感動了?胡某從不高估災民們的節操,瞧那十幾個前來獻策求官的人就知道了,他們第一次吃到肉食的時候多感動啊,過年才有的肉食啊,如今十天一次了,他們竟然嫌棄太少了,想要三天一次五天一次了。胡某若不是怕他們直接累死了,壞了胡某發展荊州的大局,胡某的豬肉就是餵狗都不會給他們吃。”胡問靜冷笑著,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刻薄和惡毒,要不是沒人口就沒農業,沒農業就沒糧食沒人口,沒人口就沒漢人就擋不住五胡亂華,她就殺掉一半沒良心的人做京觀,想想數萬人的京觀就覺得賞心悅目。

賈午呆呆的看著胡問靜,為什麽胡問靜想的說得都與書本戲曲上不一樣?太黑暗了!但她知道胡問靜說得這麽細致是有意解釋,用心的聽著。

胡問靜淡淡的道:“對這些災民,胡某於公於私都已經仁至義盡了,再給他們自由那就是坑死了自己。”

賈午喃喃的道:“怎麽會坑死自己?”

胡問靜耐心的解釋:“數萬災民前去宜都國,一路上吃什麽?住哪裏?會不會發生搶劫?會不會有人強奸?會不會殺人放火?會不會有人高呼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胡某其實不需要這麽多人的,胡某要這麽多人幹什麽?只留下數千聽話的人建一個小鎮子不好嗎,人數多了不好管,胡某不在江陵的刺史府衙待著,跑到這裏與災民們同甘共苦就是因為怕出了刺頭挑撥災民作亂。若是留下的人數少了,胡某不但沒有了這些擔憂,哪怕是點忠心度也容易些。”

“但是放了這數萬災民就是制造民變坑死自己,胡某還有大好未來為什麽要想不開?”

賈午怔怔的聽著,看見賈謐還在努力變臉,一把扯過來放在膝蓋上,自己是沒救了,賈謐多聽聽老奸巨猾的人的黑心思說不定會變聰明一些。賈謐使勁的掙紮。

賈午嘆氣道:“可是那些災民想走又怎麽辦?總要講理吧?”

胡問靜笑了,眼神如刀:“官府收容災民真是好心?不過是以防民變而已。哪朝哪代允許災民自由走動了?敢自由走動就是違抗官府命令意圖不軌,立刻殺了。誰敢離開胡某的災民營地,胡某就殺了誰。就算有人因此告到了朝廷胡某也不怕,因為這就是朝廷治理災民的原則,朝中頂多就是一些清流人士咒罵胡某手段殘暴有失德望而已。”

賈午茫然點頭,冠冕堂皇的賑災背後竟然是如此的殘忍。

胡問靜慢慢的道:“這還只是從胡某的利益角度考慮,若是再考慮宜都王司馬冏的動作,那就更簡單了。”賈午脫口而出:“簡單?”難道不是更覆雜嗎?

胡問靜斬釘截鐵的道:“對,就是簡單了。”

“我不知道司馬冏有什麽企圖,與我搶流民的行為太不合理了,對司馬冏有百害而無一益,我暫時還看不透司馬冏要這麽做。”

“既然看不透對方的布局,那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我只按照我的計劃一步步的做,司馬冏若是想要打斷我的步驟就要跳到我的地盤之內規則之內來,若是在宜都國搞什麽噱頭傷不到胡某一根毫毛。”

胡問靜冷笑一聲:“若是司馬冏以為胡某好欺負,那就大錯特錯了。”

“胡某不是好人,不需要名聲,胡某也不需要別人愛戴和尊敬。胡某只用手中的劍說話,用鮮血說話,用人頭京觀說話。誰以為可以惹了胡某之後可以與胡某講道理,誰就去人頭京觀上找好自己腦地的位置。”

……

“當當當!”士卒們敲著鑼。“……刺史老爺有令,任何人不得離開營地,違令者斬!”

面對胡刺史的蠻橫,人心浮動的災民們憤怒異常,這是刺史老爺以權謀私,利用法律為自己謀利益!

不少災民悲憤的吐口水,以為“違令者斬”就能攔住百姓向往美好生活的決心?這裏是人間地獄,宜都郡是人間天堂,誰也休想攔住百姓脫離地獄走向天堂的決心。

有好些人跳出來堅決要走:“我們是災民,不是犯人,我們想去哪裏是我們的自由!”

胡問靜點頭:“殺了!”

“噗!”士卒們刺出了長矛,那些違抗命令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來人,屍體築成京觀。”胡問靜淡淡的道,既然走了奸臣酷吏的道路就沒得退路,什麽真善美統統不要想了,把殘忍殘酷點滿才是唯一的道路。

數萬災民看著士卒們築京觀,心裏恐懼到了極點,馬蛋啊,吃了幾天肉就忘記了胡刺史老爺殺人不眨眼的!數萬災民諂媚的對著胡問靜笑:“刺史老爺都是為了我們好。”“刺史老爺怎麽會虧待我們呢。”“宜都郡那些都是假的,我們沒人信的。”

張昌在人群中憤怒的盯著那十幾個“挾大勢求官”的災民,你們這些蠢貨只想到了這點好處?老子天大的富貴被你們搞砸了!他低頭看著地面,以他的天縱之才一定還會有機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2021.04.30.21:10修改錯字,感謝讀者“昭昭”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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