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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身為官員最喜歡的就是發大水開倉放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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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身為官員最喜歡的就是發大水開倉放糧了

江陵城的大街之上,一群百姓驚恐的跪在地上,壓根不敢擡頭看胡問靜,這個新刺史難道是可以掌管陰陽的奇能異士?一群官員和門閥子弟神情嚴肅而鄭重,心裏樂呵呵的看著胡問靜,發大水了,看你怎麽辦。

胡問靜冷冷的看著一群官員和門閥子弟。老實說,她完全沒有想過裝神弄鬼糊弄百姓。她真要裝神弄鬼至少也要玩得高級一點,有數理化傍身,搞個現代人習以為常,古代人嚇得尿褲子的“神跡”還不容易?毫無技術含量的裝神弄鬼太容易被揭穿了。再說巫蠱之類的後遺癥巨大無比,很容易引起朝廷的猜忌,窮得叮當響的時候有可能只能走裝神弄鬼的道路,但當了大官還要裝神弄鬼純屬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胡問靜找一群人穿著白衣搖著喪幡鬼哭狼嚎其實就是玩一手行為藝術,讓豪門大閥摸不透她的虛實。

在江陵城外發現沒有人迎接的時候,她就知道荊州門閥的猖狂和囂張大大的出乎了她的預料。官場所謂花花轎子人擡人,鬥而不破等等規則仿佛在荊州門閥的面前失效了。胡問靜在心中大罵這群荊州門閥都是狗屎腦殘之餘,只能對荊州門閥重新定位。

荊州的豪門大閥門肯定已經通過各個渠道了解到她軍功顯赫,殺人無數,卻依然絲毫的不在意?是了,在荊州門閥的眼中胡問靜不過是一個外地來的刺史而已,就算是殺人狂又怎麽樣?大縉朝規定非邊關不能設軍隊,大郡衙役士卒百人,小郡衙役士卒五十人,堂堂荊州刺史手中的軍隊可能還沒有一個大門閥的私兵多,這種刺史就算是殺人狂又如何?

荊州的豪門大閥們絲毫都不懼怕殺人狂胡問靜,街角的張屠夫每天身上都是豬血,誰怕了他了?胡問靜不過是一個大號的屠夫而已,何懼之有。

所以,荊州的豪門大閥和一群官員淡定的決定給胡問靜下馬威。沒有夾道歡迎,沒有搖旗吶喊,沒有簞食壺漿,新荊州刺史胡問靜只能像個喪家犬一樣的失魂落魄的獨自進入刺史府。

接下來,要麽就是胡問靜老老實實的認慫,做個人形橡皮圖章,要麽就是接受門閥全方位的打擊,疲於奔命,幾年過去也沒搞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麽。

這簡直就是剛出新手村就被一群滿級大號圍殺!

胡問靜此時此刻必須做出反擊,必須“掙面子”,無聲無息的做個喪家犬將會進入噩夢模式,但她不能用殺人立威的方式處理沒有迎接她的官員和門閥子弟們。夾道歡迎新上司屬於潛規則,朝廷哪一條法令寫了必須迎接新荊州刺史?

胡問靜只能另出奇兵,讓荊州的豪門大閥和官員們認為她是瘋子。

貪官不可怕,可以用錢收買;好名不可怕,可以用名聲挾持;酷吏不可怕,可以用刀劍威脅,但是瘋子該怎麽處理?誰知道瘋子在想些什麽?

胡問靜找了一大群人演了一次跨越時代的行為藝術就是想要在豪門大閥的心中留下一個深刻的神經病的印象。

胡問靜竟然在自己上任第一天“出殯”了,這不是瘋子還能是什麽?

華夏土地上不論貧富貴賤,誰不知道喪事是很犯忌諱觸黴頭的事情?只聽說送花圈羞辱打擊詛咒仇人的,沒聽說給自己送花圈的。

胡問靜只想荊州的門閥被她瘋狂的不可理喻的行為嚇住了,老老實實的收斂一切行為,靜靜的待在角落細細的觀察她分析她,等了解她的一切之後在出手針對她。胡問靜就能爭取到喘息的時間,好歹勤奮練級,招兵買馬,縮小與滿級大號的差距,說不定那些腦殘的荊州門閥中人真的以為胡問靜是個神經病,唯恐傳染,保持距離呢?胡問靜就能慢慢的種田,逐步的蠶食,把荊州變成自己的地盤。

今日所謂的“群魔亂舞”,不是那些身穿白色衣服的行為藝術家,而是一大群荊州門閥和官員。

無聲無息之中,胡問靜已經和荊州門閥官員們過了一招,胡問靜勝了第一局,荊州的門閥和官員們完全無法理解胡問靜的思維,所以原本準備好的軟硬手段盡數無效。眼看雙方要重整旗鼓,尋找第二次交鋒的戰場,沒想到這第二次交鋒之快來的超出了胡問靜的想象,荊州竟然發大水了!

而一群荊州官員和門閥中人的出招更加的簡單無比,只要什麽都不做就能看破胡問靜的虛實,胡問靜究竟是瘋子,是神經病,是殺人狂,還是什麽其他的不可名狀的東西,在荊州大水之下無所遁形。

一群門閥中人和官員不再掩飾,微笑著看著胡問靜,照妖鏡之下,你究竟是什麽妖怪?

胡問靜冷冷的註視長街,長街之上不時有百姓悄悄的擡頭看她,又惶恐的低頭。她慢慢的思索,該如何處理才能利益最大化?

靜悄悄的長街之上,某個青衣男子莫名其妙的望著胡問靜,這個新刺史是男是女一時分不清楚,但是一定是個白癡,遇到發大水有什麽好想的?

那青衣男子的心怦怦的跳,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誰能在發大水的時候遇到一個傻逼的刺史?他深呼吸,來不及再仔細的考慮了,機會稍縱即逝,被別人抓住了他就吃了大虧了。

那青衣男子用全身力氣大聲的叫道:“嗚呼!天降大水毀我荊州!”

長街之上所有人轉頭看那青衣男子,青衣男子的身邊的人急忙讓開幾步。

那青衣男子神情悲傷,一步一步的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眼神之中仿佛蘊含著宇宙毀滅的痛徹心扉,深深的註視著胡問靜,道:“我荊州黎民百姓何辜?為何要發大水毀我百姓家園,斷我百姓生路?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百姓無家可歸,多少百姓沒有吃食,多少百姓一無所有?”淚水從那青衣男子的眼角滑落,垂在尖尖的下巴之上。

那青衣男子環顧四周的百姓,眼神悲憫又仁慈,不是為了裝逼,而是為了找借口仔細的看清楚周圍的人,荊州的豪門大閥的重要人物基本都在,荊州的官員好像也到了不少,該死的,人太多,他沒有找到荊州中正官。不過就算中正官恰巧不在也沒關系,有這麽多人為他作證,中正官還能不知道他的善良仁慈不成?

那青衣男子重重的踏前一步,對著胡問靜深深的鞠躬,大聲的道:“在下楊文俊懇請胡刺史立刻開倉放糧,解民倒懸,讓我荊州百姓不至於饑寒交迫死於非命,我荊州百姓必感念胡刺史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四周鴉雀無聲,然後爆發出偌大的呼喊:“好一個楊文俊!”“開倉放糧,解救災民!”

至少幾十個看熱鬧的年輕人滿臉通紅的盯著楊文俊,王八蛋啊,竟然被這個小子抓住機會刷了聲望!

一群年輕人悲憤悲傷悲涼的看著胡問靜,打死沒想到世上竟然有這麽愚蠢的刺史。上任第一天遇到發大水有什麽好發呆猶豫的,當然是立刻下令全荊州開倉放糧啊!難道還能眼看餓殍遍野,災民賣兒賣女易子而食?

一群年輕人終於深深的理解了什麽叫做“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人”,大家都要刷名望提鄉品,就楊文俊反應最快,在刺史做出開倉放糧的決定之前挺身而出,此刻刺史若是開倉放糧,那麽就是楊文俊救了無數的災民,功德是不是無量不在意,鄉品必須直接刷到爆,若是刺史腦子有病竟然不肯開倉放糧救助災民,那麽楊文俊更會因為無數災民餓死、刺史愚蠢和治理不善等等體現出他的睿智和仁慈善良。總而言之楊文俊怎麽著都刷了一大筆聲望!

胡問靜怔怔的看著楊文俊,開倉放糧?

楊文俊見胡問靜沒有答應,大喜過望,胡刺史越是不肯開倉放糧,越是可以體現他的仁慈善良睿智聰明胸懷天下德配天地。

楊文俊淒慘淒涼淒苦的望著胡問靜,聲音嗚咽,道:“胡刺史,請你看在朝廷的份上,救救荊州父老鄉親吧。”一彎膝蓋,重重的跪了下來,一想反正都跪了,幹脆要做就做到滿分,額頭貼到了地面,哽咽著道:“胡刺史,救救可憐的荊州父老鄉親們吧。”

長街之上無數百姓被楊文俊感動了,為了與自己無關的災民竟然跪下磕頭了,這是何等的胸懷啊。幾百個百姓從道路兩邊搶將出來,跪在楊文俊的身後,悲傷中帶著威脅和不滿:“胡刺史,救救可憐的荊州父老鄉親吧。”

不遠處,一群荊州官員互相看了一眼,簡直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一個荊州官員低頭,高高的拱手,小步走出了人群,在胡問靜面前慢慢的跪下,道:“下官江陵倉曹蔡佐,見過胡刺史,懇請胡刺史看在荊州無數生靈的份上開倉放糧。”

又是幾個官員同樣恭恭敬敬的走了出來,慢慢的跪下:“下官……懇請胡刺史開倉放糧,拯救黎民百姓於水火。”

長街之上,無數的人慢慢的跪下,懇請胡問靜開倉放糧的呼聲不絕於耳,哪怕是那些跟隨胡問靜而來的三十六個老婦人,一百二十六個白衣人都匆忙跪下。大家都在跪下求胡問靜開倉放糧,你不跪下求情,你還是人嗎?

整條長街之上竟然只有胡問靜一個人筆直的站著。

楊文俊大聲的道:“懇請胡刺史開倉放糧,拯救荊州百姓的性命。”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不是惶恐,不是演戲,而是激動,這輩子都沒有帶著數千人跪下請命的遭遇啊,實在是太帶勁了。

長街之上數千人齊聲請命:“懇請胡刺史開倉放糧,拯救荊州百姓的性命。”

胡問靜慢慢的看著四周的人,出於利益考慮,她應該怎麽做?

“嗚嗚嗚!”胡問靜滿臉悲傷的看著四周的百姓,大聲的嚎哭著,淚水打濕了衣襟,梨花帶雨老淚縱橫涕淚交加捶胸頓足。

“荊州百姓好可憐啊,嗚嗚嗚,我胡問靜一定要拯救荊州的百姓,不讓一個荊州百姓餓死凍死……來人,全荊州所有府縣全部開倉放糧……施粥施藥,請所有的大夫給災民治病,不要讓一個災民凍著餓著病著……施粥的鍋子若是摻了砂石,立刻殺了!若是豎立在粥上的筷子倒了就人頭落地……”

一群荊州百姓欣喜的看著胡問靜,在他們的懇求下胡刺史終於救人了,這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楊文俊微笑著看著胡問靜,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他的鄉品將要嗖嗖嗖的往上漲了。

一群官員和門閥中人得意的看著胡問靜,菜鳥!

胡問靜的嚎哭陡然消失了,冷冷的看著長街上的百姓和官員們,平靜的道:“然後,胡問靜自然就會有了愛民如子的名聲,在賑災這一事件中自然會得到大量的名望,荊州百姓是不是擁護胡某不好說,反正匯報到了洛陽,天子定然喜悅無比,荊州刺史處理得當,當送玉珊瑚一件以示獎勵……”

四周的百姓呆呆的看著胡問靜,不明白胡刺史怎麽忽然變臉了。

一群荊州官員和門閥中人驚愕的看著胡問靜,難道胡問靜果

然是神經病,白送的名聲都不要?

胡問靜冷冷的看著楊文俊,道:“你腦子是不是有病?”

楊文俊和四周的人都是一怔。

胡問靜厲聲道:“你口口聲聲為了荊州苦難的百姓要求開倉放糧,可是你丫災民都沒看見,你跳來跳去跳個頭啊!”

楊文俊微笑,就要說話辯解,但胡問靜一連串的說了下去。

“你知道災情有多大?”

“荊州大水?你腳下的江陵城是不是荊州境內?你丫哪只眼睛看到災民和大水了?你擡頭看看天空的太陽,雨水都沒有!”

“荊州有26個郡國169個縣,幾個府縣遇到了大水?受災如何?是暴雨漫到了街道,是河岸決堤?是淹沒了莊稼?是沖垮了房屋?是淹死了無數百姓?百姓家中的糧食還能不能吃?有多少百姓一無所有?”

楊文俊看胡問靜,這些不是朝廷官員的事情嗎?他當然不知道。

胡問靜呵斥道:“你一無所知,卻口口聲聲開倉放糧,你知道官倉有多少糧食?知道官倉的糧食夠全城百姓吃多久?想過官倉的糧食若是都開倉放糧賑災了,別人吃什麽?你可想過這江陵城中的糧食沒了,米價暴漲百倍,早晨一個竹籃子的銅錢可以買一麻袋大米,中午一麻袋的銅錢可以買一個竹籃子的大米,晚上有錢都買不到一粒米?”

那楊文俊抓住機會,大聲的道:“朝廷自然會調集糧食到荊州!你開倉放糧不過是暫且借用而已,朝廷自然會給你補足!江陵的百姓豈會挨餓?”

胡問靜冷笑:“朝廷的糧食從哪裏來?你以為你喊幾聲開倉放糧就會從天上掉糧食?朝廷的糧食都是各地交上去的,都是地裏種出來的,一畝地能夠產出多少糧食,自己吃多少,納糧多少?地方留多少,朝廷留多少?你口口聲聲朝廷、朝廷,好像荊州官府就不是朝廷似的,本官告訴你,朝廷的糧食就是從其他地方調撥過來的,江陵的糧食調撥到江夏,對江夏而言那就是朝廷的糧食!”

那楊文俊目瞪口呆,在他的心中確實把朝廷當做了一個獨立存在的各地,仿佛有數之不盡的糧食錢財,從來沒有想過朝廷的錢糧都是從各地匯聚而成的。

胡問靜厲聲道:“明明各地災情未知,可能只要自救就能解決,你大嘴一張就是開倉放糧,你知道會有多少家裏不缺糧食的人跑來吃賑災糧?吃自己的要省著吃,吃別人的客氣什麽?”

“江陵城的糧食都被你開倉放糧了,江陵的百姓吃什麽?吃土嗎?”

胡問靜這番自私自利的言語立刻激起了周圍百姓的共鳴,救人當然是好事,但是沒道理救人把自己給餓死了。

胡問靜冷冷的盯著那楊文俊,厲聲道:“看你模樣也是讀過書的,你究竟是不是白癡,竟然不知道糧食從哪裏來?是了!本官猜錯了,你不是白癡,你是沒有良心!”

“你有錢,家裏還有幾十個大糧倉,屯著幾萬斤大米,幾輩子都吃不完,米價是不是漲到了天上與你無關,可這些跪在你身後的百姓都要餓死了!”

胡問靜指著一個百姓,厲聲道:“你!說得就是你,你的工錢幾何?若是米價上漲十倍,你全家還能吃飽嗎?若是米價上漲百倍,你全家會餓死幾個?”

那個百姓臉色慘白,米價上漲十倍!百倍!想想就渾身發抖。

“怎麽?買不起,要餓死了?”胡問靜冷笑著,猛然轉身一腳踢在了楊文俊的腦袋上,將他踢倒在地,然後一腳踩在他的臉上,厲聲道:“你身邊的百姓都要因為你餓死了,你有沒有良心?你為了刷名望,提高鄉品,不顧其他人的死活大喊口號,那別人的性命墊高你的青雲梯,你還是不是人?”

“你這個為了自己的鄉品就信口雌黃慷他人之慨不顧他人死活的卑鄙無恥之徒為什麽不去死!你活著呼吸一口空氣都是浪費。”

四周的百姓惡狠狠的看著那楊文俊,一時激動上了這個狗屎一般的家夥的大當,要是糧食價格暴漲,家家戶戶吃野菜不是夢想。

有百姓咬牙切齒的盯著楊文俊:“王八蛋!”有百姓摩拳擦掌,若不是刺史就在眼前,非要打死了楊文俊這個混賬東西。

一群想要刷聲望卻慢了一步的年輕人死死的盯著地上的楊文俊,幸好慢了一步。

一群官員和門閥中人驚訝的盯著胡問靜,沒想到小小年紀竟然似乎有些處理洪災的經驗,不過那又如何,理論和實際差距大了去了,分分鐘就玩死了你。

一群官員互相看了一眼,天上掉餡餅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了。一個官員咳嗽一聲,道:“這楊文俊的言語自然不妥當,胡刺史當下令各縣上報洪災規模,然後斟酌著下令開倉放糧,勿要讓受災的黎民百姓餓死凍死。”一群官員微笑著看著胡問靜,這些話很是穩重,胡問靜應該無話可說,然後大事成矣。

胡問靜冷笑著看著一群官員,道:“你們以為我是蠢貨嗎?”

一群官員驚訝的看著胡問靜,急忙道:“刺史何出此言?”“吾等一心為公,何處有誑語欺瞞刺史?”有官員一臉的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胡刺史定然是擔憂有人假借賑災之名侵吞糧食。這很容易,一切就按照胡刺史所言,當地官員施粥之時若有摻雜泥沙,若有薄粥,那就盡數殺了,我荊州遭遇劫難,誰敢在此刻奪取災民的救命糧誰就是混賬王八蛋,不殺不足以平民憤!胡刺史可以派親信監督所有府縣,看誰敢拿人頭試法。”

一群官員用力點頭,嚴肅的看著胡問靜,目光堅定無比,大家都是荊州人,或者在荊州做了多年的官了,也是半個荊州人,荊州人怎麽會坑荊州人呢?

一群百姓欽佩的看著官員們,能夠想出各地因地制宜,嚴格監督的官員個個都是一心為民的青天大老爺。

胡問靜盯著那些官員的眼睛,一言不發。一群官員坦然的面對胡問靜,都已經讓胡問靜派人監督發放糧食了,難道還怕他們侵吞不成?問心無愧矣。

胡問靜的嘴角露出了笑容,道:“身為地方官,怕洪災嗎?”

一群百姓心道,當然怕!若是爆發了洪災,當地的官員肯定要吃掛落啊。

胡問靜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終於哈哈大笑:“怕個頭啊!身為地方官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待洪災呢。”

“沒有洪災,怎麽救災?沒有救災,哪裏來的身先士卒三天三夜抗洪救災?哪來的因公晉升?”胡問靜笑著,所以啊,古代官員是很不願意修理河堤的,修好了河堤沒有了洪災,怎麽表現自己的功績?

“洪水來了,百姓流離失所,自然要開倉放糧啊。沒有朝廷的旨意開倉放糧會不會被朝廷砍掉了腦袋免去了官職?別逗了,就沒有聽說過哪朝哪代有官員在一州發大水的情況下開倉賑災而倒黴的,恰恰相反,敢於在無數百姓流離失所的時候開倉賑災,保持社會和諧沒人造反就是大功勞,朝廷會讚賞有加,立馬給開倉放糧的官員加官進爵。”

一群百姓驚愕的看著胡問靜,仔細想想,確實只聽說因為開倉放糧賑災而被嘉獎的,就沒有聽說過因此而被免職的。

“或許其他朝代有,擅自開倉放糧終究是錯誤,若有政敵攻訐終究會倒黴,但是本朝以道德治世,誰敢動開倉賑災的道德完人一根毫毛?”

胡問靜大聲的笑著,一群官員臉上微笑,心中卻大罵,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提點過了胡問靜,不然胡問靜沒道理知道開倉賑災其實有百利而無一害。

胡問靜盯著那倉曹蔡佐,淡淡的道:“開倉賑災好啊,將賑災糧搬運回家轉賣這種手段除了紅會誰會這麽愚蠢和囂張?嘿嘿,無數人盯著呢,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用出來都顯得低能。”

“只管老老實實的開倉賑災,只管讓人盯著糧倉中進出的糧食,十二個時辰燈火通明有人盯著都無妨,絕不從這次賑災中貪汙一粒糧食。”

“然後呢,糧倉中歷年來被倒賣一空的糧食盡數算到了賑災之中,以此充好的陳糧幹幹凈凈的消失的無影無蹤,誰能查的出來?那些每次核查糧倉都不得不放火燒倉的官員真是倒黴啊,竟然遇不到一次開倉放糧賑災,不然早就做平了賬目了。”

一群官員眼神大變,看胡問靜的眼神再也不是看白癡菜鳥神經病,聽說胡問靜在吏部和戶部都待過,原來是個官場老油條啊,太小覷了她了。

胡問靜笑瞇瞇的:“這還罷了,不過是糧食上的花招,誰都知道,有什麽好說的?未必每個官員都有機會參與侵吞官糧的,為什麽胡某說所有官員都喜歡遇到洪災呢?”

一群官員眼神再次大變。

“洪水一起,良田被淹,今年的收成是指望不上了,若是有人病了,更是急需用錢,怎麽辦?當然是賣地咯,雖然諸位早有良田萬頃,可又有誰會嫌棄田多呢?再乘機賤價買些田地多好啊。”

“若是那些人是佃農,這就更好了,遭了洪災,今年的佃租是肯定交不出來了,那就賣兒賣女賣自己咯。”

胡問靜冷冷的盯著一群官員和門閥中人,緩緩的道:“奴仆……丫鬟……歌女……妓女……若沒有洪水泛濫,這些東西從哪裏來?”

“你們說,你們怎麽會怕洪災,怎麽會不喜歡洪災,怎麽會不盼星星盼月亮的期盼洪災?”

胡問靜的聲音陡然轉厲:“你們已經有很多很多很多的田地了,給荊州百姓一條活路都不成嗎?盡數兼並了土地還不夠,還要把所有人都變成你們的奴仆不可嗎?做人何必這麽貪心!”

長街之中鴉雀無聲,無數百姓目瞪口呆的看著胡問靜,怎麽都沒有想到看似公開公正公平的救災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手段。

有一些寒門子弟汗水淋漓,為什麽四書五經之中沒有寫這些道道?

一群官員和門閥中人冷冷的看著胡問靜,真是走運啊,差點被該死的行為藝術忽悠得以為胡問靜是神經病了,沒想到胡問靜是一個千年老妖怪啊。

胡問靜大聲的笑著,渾身顫抖,既然穿越了,既然成了汙妖王,既然為了自己的勢力而努力,為什麽還要多管閑事,為什麽要放棄功名利祿與整個荊州的官員和門閥中人為敵。

“因為我是胡問靜。”

胡問靜低聲道,眼睛中閃著光。陽光如此燦爛,空氣如此清新,她既然來了這個狗屎的世界那就不要想著奇奇怪怪的東西,盡情的創造她理想中的世界,哪怕因此成為路邊的一坨狗屎。

寂靜之中,胡問靜厲聲道:“來人,傳令荊州26個郡國169個縣,沒有胡某的手令開倉放糧者殺無赦!”

“來人,立刻去荊州26個郡國169個縣,核查糧倉庫存,若有差錯,不用追查,不用審問,立殺倉曹全家!”

“來人,傳令26個郡國169個縣,誰敢煽動官府開倉放糧,立刻殺了!”

一群官員臉色鐵青,怎麽都沒有想到胡問

靜的手段如此嚴厲。

……

刺史府衙之中空蕩蕩的,沒有迎接的官員,沒有參加接風宴的門閥中人,沒有仆役,唯有一張張的案幾擺滿了庭院。

賈謐伸長了脖子看了半天,驚訝的問母親賈午:“娘親,為什麽沒有一個人?”這麽大的宅子竟然仆役都沒有一個,太不合理了。

賈午看了一眼胡問靜,當街耍帥得罪了所有荊州官員和門閥的結果就是如此,大家撕破了臉,荊州官員和門閥也沒理由繼續皮裏陽秋。

胡問靜怔怔的看著,陡然大喜:“發了,發了!快去廚房,他們來不及帶走吃的喝的,我們可以吃一只羊扔一只羊了!”

小問竹聽見吃的,急急忙忙就往後宅跑:“廚房在哪裏?廚房在哪裏?”

幾個小皇子和賈謐這輩子沒有見過廚房,也跟了上去:“廚房是什麽樣子的啊。”“真的有羊嗎?”“有沒有兔子啊?”

賈午、三個小皇子帶來的數百仆役急忙開始收拾各處,倒也不缺人手,很快就將刺史府打掃幹凈,更有人開始做菜做飯。

賈午嘆氣:“你倒是開心了,然後呢,這賑災的事情怎麽辦?”既然公文是“荊州大水”,只怕至少有半個荊州遇到洪水,若是晚了幾分只怕真的會餓殍遍野。

胡問靜四處的逛著,不時指揮仆役搬動刺史府的家具,尤其是花園之中必須再建一個練武場。她聽著賈午的言語,一絲都不在意:“各地遇災報到江陵需要多久?江陵回覆需要多久?上報朝廷需要多久?自古以來哪有發了洪水立刻就餓殍遍地的?胡某若是傻乎乎的查看每個府縣,親自確認災情自然是很難,可是胡某何必親自查看每一個府縣?胡某有的是辦法。”做個仁慈善良公平公正的官老爺不容易,做個酷吏還不容易嗎?

刺史府的某個角落中,小問竹大聲的歡呼:“姐姐,真的有好多羊肉!”

……

蒯府。

數百門閥中人和官員臉色鐵青,胡問靜竟然要與所有官員和門閥翻臉嗎?

一個龐姓老者笑了:“她想翻臉,那就翻臉咯。沒了我們,老夫倒要看看她怎麽管理荊州。”

一群人臉色微微和緩,胡問靜可以派帶來的仆役傳令,能夠派帶來的仆役監督賑災,難道還能派帶來的仆役管理荊州的事務不成?

他們只管與胡問靜對抗,不,不是對抗,身為下級對抗上級很容易落口實的,他們只管請假或者消極怠工,倒要看看胡問靜能怎麽樣。

一個官員道:“原本我等請假對刺史影響不大,但是荊州大水就不同了。”其餘官員會心的笑,別看江陵官員眾多,其實平時缺了一大半都不會影響荊州政務的運轉。朝廷的公文只管堆積,反正早個把月往個把月都無所謂,以農為本的大縉哪裏有非要立即處理的事情?荊州內部的公務更是不急了,隨便哪一件事情拖上半年都不會有重大影響。百姓告狀?管它是殺人案還是偷了只雞,統統拖半年咯,誰敢不服?除非是秋後收稅納糧的季節,否則刺史府全體官員請假都傷不了刺史分毫,大縉朝無為而治十幾年的官員都有,誰在乎差了一時半刻。但這洪災面前難道胡問靜還能不在乎?

又是一個官員笑道:“胡問靜也算是老油條了,我們的花招她都清楚,可是清楚又如何,她能一個個倉庫的過去喝茶?荊州169個縣,跑遍全部的縣就要一年,若是再仔細核查每個縣的糧食庫存,就算胡問靜走馬觀花,一個縣怎麽也要十天半個月吧?這169個縣沒有四五年絕對搞不下來。”

一群門閥中人和官員一齊大笑,被胡問靜的發飆給唬住了,此刻想想果然是這個道理,胡問靜一個人能做什麽?

一個門閥中人道:“若是胡問靜派帶來的仆役監督放糧……哈哈哈哈。”

眾人一齊大笑,一群沒有官職的仆役還能拿著雞毛當令箭不成?收買一些仆役又有何難,那些仆役面對如山一般的銀錢和繼續做胡問靜的忠仆會怎麽選?仆役不喜歡錢,那麽豪宅呢?豪車呢?美女呢?就算有哪個仆役對胡問靜忠心耿耿,那就讓這個油鹽不進的仆役人間蒸發好了。荊州土地廣闊,何處不能埋一個仆役?難道胡問靜的仆役忽然失蹤了還能怪責地方官不成?誰知道是不是胡問靜對仆役太過苛刻,仆役攜款私逃呢。

一個馬姓老者笑著舉起了酒杯,道:“諸位,胡問靜很快就會被朝廷罷免,飲勝!”

一群門閥中人和官員大笑,一起舉起了酒杯:“飲勝!”若是胡問靜肯老老實實的與其他官員一樣與荊州門閥同流合汙,那別說配合胡問靜好好的處理了這次的荊州大水,就是胡問靜什麽都不做,大家也會一聲不吭,繼續你好我好大家好。百姓上的死活關門閥和官員p事?只要他們不上報朝廷,朝廷又知道什麽?可既然胡問靜不上路,那麽這次荊州洪水之中但有一絲的差錯就會被捅到了洛陽皇帝陛下的面前,胡問靜的官路很快也就到頭了。

有官員微微沈吟,胡問靜的背後有賈充,有這麽容易倒臺嗎?雖然不清楚洛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太子殞命皇帝遜位,但賈充依然身為太尉,只怕對付胡問靜就不是那麽的容易了。他有心提醒一群同僚和門閥中人,但是看眾人神色喜悅,終究沒有說出口。

……

江陵城地屬荊州南郡,西北不到百裏地就是枝江縣,枝江縣令看著江陵城中的同僚連夜發來的信件,忍不住大笑,還以為幾年工夫從九品吏部秘書令使一直晉升到四品荊州刺史的胡問靜是何方神聖,沒想到壓根就是一個腦子有病的菜鳥。

枝江縣令將信件隨意的扔到了案幾上,哪有上任第一天就與江陵所有門閥和官員盡數翻臉的道理,遙想東漢末年劉表也是孤身一人到荊州赴任,也是遇到了蒯、蔡、龐、黃、馬、向、劉、楊八個荊州門閥,處理的何其漂亮?又是聯姻,又是提拔,又是重用,又是拉攏和分化打擊,不過數年,劉表就與荊州門閥共治荊州。胡問靜就不知道照方抓藥嗎?做作業會做錯,抄作業都會抄錯?

枝江縣倉曹笑著道:“終究是年輕氣盛了。”枝江縣所有官員都收到了江陵同僚的書信,就沒人不知道昨日新荊州刺史胡問靜犯了多大的錯誤的。

其餘枝江縣官員點頭,胡問靜出身低賤,又少年得志,這年輕氣盛目中無人自然是免不了的,多半是沒把地方官放在眼中,完全不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

枝江縣縣令笑道:“且看胡刺史如何度過眼前的難題。”眾人點頭,枝江縣沒有受到什麽洪水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定然有府縣遇到洪災的,胡刺史難道還能單槍匹馬搞定整個荊州的洪災不成?

枝江縣倉曹笑道:“還要核查糧倉。”如何賑災他不在乎,他只管按照縣令的命令做事,但這核查糧倉他是極其不看好的,江陵的那些官員同僚認為核查一個糧倉的糧食只需要十幾日,做了多年倉曹的他只能冷笑了,十幾日也就夠看看多少堆糧食而已,能確定山一般高的糧食堆中間是木頭架子還是沙土?能確定海水一般無窮無盡的糧食麻袋中裝的是大米,是小麥,是新糧,是陳糧,還是泥沙?能確定一百斤一袋的糧食是九十九斤還是九十八斤?能確定足足一百斤的糧食是上面是新米,下面是泥沙?枝江縣倉曹捫心自問,若是要他認認真真的核查糧倉,哪怕帶齊了人手,沒有一個月休想大致核對清楚。這還是采用了抽檢的手法,大致清楚而已,絕對不可能百分之一百的沒有錯漏。就這巨大的工作量,胡刺史怎麽可能核查清楚各地的糧倉呢。

只怕胡問靜胡刺史所謂的核查糧倉庫存,為下一步開倉賑災做準備等等都是紙上談兵,水中撈月而已。

忽然,有衙役急急忙忙的送了一封公文進來。“胡刺史緊急公文。”

眾人一驚,急忙查看。

“……派枝江縣倉曹至宜都郡荊門縣核查官糧庫存,主持賑災……”

縣衙內所有官員呆呆的看著枝江縣倉曹,那枝江縣倉曹同樣呆呆的看著眾人,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枝江縣縣令陡然叫道:“不好!胡刺史一定調動了荊州各縣的所有倉曹!”胡問靜缺乏懂得糧倉中道道的人手,所以幹脆調動荊州各縣的倉曹的職務,讓懂行的人互相檢查。

枝江縣倉曹緩緩點頭,他與胡問靜無親無故,也從來沒有申請調動,忽然將他調動到了荊門縣核查糧食庫存和主持賑災,怎麽看都是想要借刀殺人。他到了荊門縣之後能不仔細的核查糧食庫存嗎?他與荊門縣的當地官員和門閥全然不認識,主持賑災的時候能不兢兢業業嗎?

枝江縣縣令沈默半晌,忽然又笑了:“胡刺史的這一招借刀殺人借力打力很是厲害,可是太過想當然了,我等都在,難道還怕了胡刺史的借刀殺人借力打力不成?”

一群官員都笑,有些話不能明說,縣令這是提醒倉曹,不用擔心枝江縣的官糧倉庫會出什麽問題,枝江縣的其他官員自然會提醒其他府縣調動而來的倉曹機靈點,互相包庇的。

枝江縣縣令笑道:“這荊州究竟是八姓門閥的荊州,是我等的荊州,不是胡刺史的荊州。”大家都是自己人,只要誠心聯手,哪裏會怕左手查右手,胡刺史自以為借刀殺人借力打力純粹就是想多了。

枝江縣倉曹笑著點頭,背後卻全是汗水,誠心聯手?左手查右手?都是自己人?你丫的說什麽夢話呢!老子是朝廷命官,不是荊州本地人,想必調到枝江縣核查糧倉的倉曹、荊門縣的倉曹也是如此,大家都是外鄉人,彼此毫無瓜葛,算屁個自己人!若是來枝江縣核查糧倉的倉曹是個公正不阿的人呢?或者正好有個小舅子想要當倉曹卻沒有空閑職務呢?或者一心想要抱刺史大腿卻苦於沒有機會呢?或者正好是自己的仇人呢?或者眼前這些枝江縣的官吏之中有人一直對自己懷恨在心,送了重金給核查的倉曹要把自己打入十八層地獄呢?他有如此多的顧慮和擔憂,別的倉曹就沒有?有如此多的不確定因素,誰忒麽的說大家都是自己人,誰忒麽的能誠心聯手?

枝江縣倉曹手腳冰涼,是嚴格檢查別人,是賭一把別人不會嚴格自己,還是戴罪立功投靠胡刺史?他看著一群嘲笑胡問靜是菜鳥的同僚,臉上微笑著,心中大罵:“馬蛋!菜鳥個p!根本是毒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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