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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皇位立長制實在是太落後了,要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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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皇位立長制實在是太落後了,要改革!

玄武門外有千百人廝殺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洛陽城,所有洛陽百姓都緊緊的關閉了門窗,躲在家中或驚恐的從門縫中張望著,或瑟瑟發抖。

身為洛陽百姓這點政治頭腦還是有的,白癡都知道玄武門前的廝殺一定是牽扯到了政變。政變是開玩笑的嗎?若是牽涉其中輕則人頭落地,重則滿門抄斬。哪怕只是在街上路過的小百姓也會被亂軍砍成肉醬。

一個老婦人跪在佛像前,虔誠的祈禱:“……觀世音菩薩大慈大悲保佑我全家平安……”見孫子好奇的向街上張望,急忙扯了過來:“跪下,快求菩薩保佑。”她不在乎誰當了皇帝,誰當皇帝不是繼續繳稅納糧?她只求洛陽城內千萬不要發生大屠殺什麽的,小老百姓實在是經不起無妄之災。

另一戶人家中,某個男子興奮的對著家人說著:“……我親眼看到一個人的腦袋被砍了下來,那鮮血啊,就像河水一樣嘩啦啦的流淌……”一群家人捂住嘴驚呼著,又是羨慕又是興奮的聽著,有人心癢癢的也想去看看殺人什麽的,手還沒有碰到門栓就被那男子一把扯翻在了地上:“你要幹什麽?不要命了!”其實那男子壓根沒有看到殺人,他距離玄武門還遠著呢,只是見玄武門附近的百姓驚恐的逃跑,他就跟著一起跑了,見到殺人放火還要沖上去看熱鬧那是嫌命長,腦子正常的人堅決不做。

一戶官宦人家中,一個中年男子顫抖著,身上的官袍早已被汗水濕透,家人想要脫下他的官袍卻被他止住。他不知道玄武門前是誰在殺誰,他只是個小官,太子也好,司馬攸也好,司馬瑋也好,站隊都輪不到他這類小官,他誰也不支持,誰也不期盼,小官只管做好工作就是了,可此刻眼看就要改朝換代,他卻渾身發冷。他這種沒有任何依靠,不屬於任何一個勢力的小官員在亂世之中會不會第一個被清洗?會不會有士卒踢開大門,殺了他全家?會不會有亂軍肆意的沖進他家中搶劫殺戮?他不敢脫了身上這件已經濕透的官袍,亂軍會不會因為看見他身上的官袍就有所猶豫?小小的芝麻官的官袍此刻竟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某個豪門之中,一家人焦慮的踱步。家中的仆役早已拿起了刀劍棍棒守住了門戶,但這絲毫不能給他們帶來安全感。若是大軍殺到,這些仆役又能頂什麽用?有人第一萬遍的急切的問道:“是誰造反?是誰贏了?”哪裏有人知道,眾人只是拼命的思索著局勢。他們屬於某個王侯的派系,日常有意無意的吹噓某個王侯才適合當太子當皇帝,這在以前頂多就是出言不慎,可此刻竟然有些要人命的感覺。若是他們支持的王侯作亂……若是其他王侯作亂……有人喃喃的道:“為什麽我們沒有收到一絲的風聲?”起兵作亂逼宮或者弒君自然是絕密的事情,他們不知道才是正常,但這個“正常”之下卻代表著他們不是核心人士,不夠資格參與,或者就是被清洗的一方。不論是哪一種可能都讓他們渾身發冷。

一陣悠揚的號角聲在洛陽城中響起,洛陽城中無數百姓一齊擡頭看天,臉色慘白,這是要血洗洛陽了嗎?

太極殿中,胡問靜一連串的下令,太尉府的手下們飛快的關閉了玄武門,守住太極殿的各處要害位置。司馬炎臉色鐵青,胡問靜的這些手段沒什麽大用,在禁軍不可信的情況下,若是有人造反作亂何必走玄武門,紫禁城內有的是道路避開玄武門繞道太極殿。

賈充厲聲呵斥山濤:“說!是誰造反作亂!”留著山濤和任愷的性命就是想要逼問口供,將亂黨一網打盡而已,沒想到此刻竟然大局再次變化,必須盡快獲得口供。

司馬炎望了過去,山濤和任愷今日的最大作用就是現場目擊司馬瑋逼宮或者弒君,然後通知其餘同黨在最合適的機會出場殺了司馬瑋,名正言順的成為帝王。雖然如今已經是圖窮匕見,很快就能知道背後主使之人是誰,但早一刻知道就早了一刻謀劃對策。

山濤笑道:“沒用的,你們已經輸了。”

這句話更讓賈充和司馬炎倒抽了一口冷氣,明明已經殺了司馬瑋,為什麽依然說他們輸了?這是表示山濤背後的人想要直接弒君嗎?

胡問靜跑了過來,怒視賈充:“到了這個時候還這麽斯文幹什麽?”直接就折斷了山濤的手臂,惡狠狠的道:“不說就將你砍成十八截!”

賈充憤怒的看著胡問靜:“不能用大刑!”一瞅山濤,果然已經暈死了過去,馬蛋啊,要是大刑有用,以為他是善男信女嗎?

胡問靜氣急了,一腳又踩在了山濤的腿骨上,不出意外的聽見了腿骨折斷的聲響。司馬炎和賈充對山濤絲毫沒有同情心,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胡問靜跑到了小問竹身邊,麻溜的將小問竹捆在了背上。賈充掃了胡問靜一眼,然後看賈南風,賈南風楞了一下才後悔了,剛才應該死死的將小問竹抱在懷裏的,胡問靜這個家夥只關心小問竹不關心帝皇將相太子妃的。

悠揚的號角聲從四處響起,有大隊人馬從長樂門方向向太極殿靠近。胡問靜轉頭看司馬炎,你信任的禁軍將領到底都是些什麽人啊。司馬炎沒空理會胡問靜,飛快的轉念,若是司馬攸逼宮,他該怎麽處理。

大隊人馬很快到了近前,看服飾是禁軍。司馬炎一點點都沒有慶幸或者劫後餘生的感覺,禁軍此刻才到就足以證明他們參與了謀反。

胡問靜站在太極殿門口,厲聲喝道:“陛下聖駕在此,你們是亂臣賊子就放馬過來廝殺,是救駕的忠臣就立刻跪下!”

那一彪禁軍呆呆的看著胡問靜,既不過去廝殺,卻也沒有跪下。

胡問靜大驚失色:“難道閣下既不是亂臣賊子,也不是救駕的忠臣?請到主席臺上來!”

賈充大罵,又腦抽了?

一個將領分開禁軍士卒到了前方,仔細的打量胡問靜:“你是胡騎都尉?”他雖然沒有見過胡問靜,但是大縉朝的女官獨此一個,應該不會錯。“陛下可安全?”

司馬炎立刻精神了,雖然這個禁軍將領九成九參與了謀逆,但是此刻多半是因為司馬瑋已經死了,毫不猶豫的倒向了他。他急忙整理了衣冠,威嚴的從大殿中走到了門口,淡淡的道:“朕就在這裏。”

那將領盯著司馬炎看了許久,看得司馬炎都後悔了,胡問靜飛快的到了司馬炎的身前,低聲道:“若是萬箭齊發,陛下立刻懶驢打滾!切記,切記,切記!”司馬炎用力點頭,偷偷地活動手腳,不就是懶驢打滾嗎,不需要練習的,是個人都會。

那將領忽然大聲的歡呼:“真的是陛下!陛下安然無恙!萬歲,萬歲,萬萬歲!”單膝跪下。一隊禁軍一齊跪下歡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司馬炎與賈充對視一眼,果然輸得一塌糊塗啊。賈充嘆氣:“衛瓘這是了不起啊,嘿嘿。”賈南風盯著父親賈充,低聲問道:“父親,為什麽我們輸了?”不是已經控制了局面嗎?那些參與謀逆的將領可以慢慢的收拾,只要陛下沒死怎麽都不應該算輸得一塌糊塗。賈充苦笑:“有時候死亡不是最可怕的。”司馬炎轉頭苦笑,對皇帝而言死亡真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他這種身體不好,隨時可能甲駕崩的皇帝而言死亡算得了什麽。

胡問靜冷冷的問那個將領:“聖駕在此,你為何猶豫半天不肯跪下,難道你心存反意?”賈南風悲傷的看著胡問靜,怎麽能夠問這句話!你是不是白癡啊!

司馬炎和賈充卻涼涼的看著那將領,不如此,怎麽能夠讓那將領以為司馬炎信了他,從此放心。

那將領跪在地上,飛快的答覆:“末將眼神不好,距離遠了看不清楚……”

胡問靜怒了,近視眼也能當兵?

號角聲中,又是一支軍隊靠近太極殿,司馬炎和賈充臉色微變。

胡問靜厲聲下令:“那個誰誰誰,立刻列陣保衛陛下!”那將領點頭,一連串的下令,那一彪禁軍飛快的轉換陣型,背對太極殿,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樣

司馬炎和賈充冷冷的看著來處,打是肯定打不起來的,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忒麽的敢參與謀逆。

那一彪軍馬慢慢的靠近,看服飾竟然不是正經軍隊,而是三四百個仆役。胡問靜長嘆:“狗屎!”賈充和司馬炎同樣臉色古怪,就像吃了狗屎一般的難看。

那一彪人馬距離禁軍幾十丈就站住了腳,有人打出了一面旗號,數百人齊聲大叫:“汝南王司馬亮率眾護駕!聖駕可在?”

賈南風大喜:“是汝南王皇叔。”司馬亮是司馬懿的第四子,是司馬炎的皇叔,要是大縉朝有人想要謀奪皇位,從頭往後數十個人都輪不到司馬亮,司馬亮肯定是真的救駕的功臣。

胡問靜轉頭看賈南風,咳嗽一聲。賈南風懂,一定是她說錯話了,可是錯在哪裏?

又是數支隊伍靠近,遠遠的就有人大聲的呼喊:“平原王司馬幹率眾護駕!”“梁王司馬彤率眾護駕!”“趙王司馬倫率眾護駕!”“齊王司馬攸率眾護駕!”“東瀛侯司馬騰率眾護駕……”

一面面王旗和呼喊聲中,賈南風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司馬家在洛陽以及周圍的皇室竟然盡數都到了。這哪裏是救駕,分明就是參與了謀逆。

司馬炎冷冷的看著周圍,幾十個皇室宗親各自帶著數百護衛仆役救駕,他真是感動的想要殺人啊。

玄武門外,有人大聲的叫著:“開門!鎮軍將軍賈混前來救駕!”

賈充嘆了口氣,總算有了一支信得過的軍隊,但是有個p用。

胡問靜猛然轉身沖進了太極殿,風一般的掠過了司馬炎和賈充,一劍斬殺了任愷,又一劍斬殺了山濤。

司馬炎微微點頭:“殺得好!”這兩個亂

臣賊子若是留下了性命,只怕等會就死不了了。

賈充下令:“來人,將造反作亂之人全部殺了!”既然開了頭,就不要留下一個賊子。

太極殿中慘叫連連,司馬瑋的手下盡數被殺。太極殿外,幾十支隊伍任由太極殿內慘叫不絕,仿若未聞。

司馬炎長長的嘆氣:“朕真是不如先帝啊。”好好的江山社稷會落到了誰的手中。

賈充不吭聲,最好是司馬攸,因為他的大女兒嫁給了司馬攸,即使他與大女兒感情再差,這血緣總是在的,賈家至少不會被清洗。

……

太極宮中滿是屍體和血跡,不合適會談,司馬炎和幾十個皇室宗親移駕大明宮。

一群司馬家的人聚集在大殿之內,大多數的人的臉上帶著笑容,似乎是家族聚會而已。可惜每個司馬家的人背後都站著五六個渾身盔甲的護衛,看上去就不怎麽和諧美滿了。

司馬炎轉身看身後,看到胡問靜換了幹凈的盔甲,手按劍柄站在他的身後,心裏立刻寬慰了不少。

司馬亮看看站在司馬炎背後的賈充,道:“陛下,這是我司馬家的大事,請斥退左右。”司馬炎冷笑:“到了現在,還有什麽好隱瞞的?”洛陽城內所有的大官都能夠猜到發生了什麽事情,何必掩耳盜鈴。

司馬亮笑了笑,習慣而已,他其實絲毫不在意別人知道的,道:“陛下有個好兒子,竟然謀逆弒君弒父。”一群皇室一齊指責司馬瑋,將司馬瑋從三歲偷看宮女換衣服罵到了小便淹死螞蟻,司馬瑋簡直是頭頂流膿腳底生瘡,人人得而誅之。

眾人罵了半天,司馬亮話題一轉,道:“養不教,父之過,有子如此,陛下只怕難逃其咎。”

司馬炎的目光從一張張興高采烈地臉上掃過,怎麽都想不明白這些人聯合起來有什麽好處,就為了將司馬攸或者他的某個兒子推上了皇位?

司馬炎冷笑道:“朕倦了,若是再兜圈子,朕就回宮睡一會,等你們想好了言語朕再來。”

一群司馬家的宗室笑著,司馬炎真是有趣啊,竟然以為他還能擺皇帝的架子,不過兜來兜去浪費的是大家的時間。

司馬亮笑道:“陛下身體不好,又不會教導兒子,只怕誤了國家大事,不如將皇位傳給了別人,大縉朝就國泰民安了。”

賈南風厲聲道:“你們竟然逼宮!”

對這種廢話原本是不需要回答的,但是司馬亮心情好,笑道:“逼宮?侄孫媳婦此言差矣,司馬瑋殺太子司馬衷,逼父退位,是他逼宮,與我們何幹?我們只是看在大家都是司馬家的人的面上為了司馬炎考慮而已。”大家都是司馬家的,又撕破了臉,這“陛下”二字也懶得提了,司馬亮仗著悲輩分高,直接呼喚司馬炎的名字。

賈南風憤怒的指著司馬亮,手指都顫抖了,面對毫無廉恥的逼宮逆賊,她竟然想不出該說什麽。

司馬幹冷冷的道:“司馬炎,此時此刻,你除了將皇位傳給別人,還能傳給哪個兒子?司馬柬?還是司馬允?”

賈南風一怔,腦海中靈光一閃,終於明白為什麽父親賈充,胡問靜和司馬炎一直都認為已經輸得一塌糊塗。她脫口而出:“你們是不是殺了司馬柬?”

司馬亮等人哈哈大笑,卻不回答。

賈南風臉色慘白,死死的盯著司馬攸,她終於知道衛瓘或者司馬攸的計謀是什麽了,她轉頭看賈充和胡問靜,兩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賈南風握緊了拳頭,原來從一開始就輸得一塌糊塗了。

賈充和司馬炎一心想著給太子司馬衷刷功勞,打穩根基,尋找臂助,這些都是王道手段,歷朝歷代皇帝培養太子都是如此,只要太子名聲夠大,支持的人多,有又皇帝背書,其餘垂涎龍椅的人自然鬧不出花樣。

可這是真的嗎?其實不是,只要殺了司馬衷,司馬炎的所有布局統統無效,只要殺了司馬炎,司馬衷就算不是白癡而是天才也做不了皇帝。

衛瓘沒有辦法破除賈充和司馬炎的陽謀,賈南風率軍出征平亂的功勞不論用什麽手段都無法消除,縱然其他藩王照著學也毫無作用,可是衛瓘根本不考慮如何阻止賈南風刷功勞,他的目標落在了發動大縉朝一兩百個王侯作亂上。

大縉朝司馬家男丁個個都是王侯,就沒人對司馬炎不滿,沒人想要樹立傀儡皇帝?只怕是有的,眼前這幾十個皇室宗親顯然就是對司馬炎不滿的。

衛瓘發動數萬胡人作亂,司馬炎根據規則敲打東嬴公司馬騰,罷免他的刺史職務,降低他的爵位,這些舉動在司馬炎看來完全無所謂,皇帝敲打一個犯了錯的臣子,皇族敲打一個犯了錯的宗室遠親,有什麽錯?爵位和職務又不影響司馬騰的富貴榮華。若是司馬騰覺得太冤了,等司馬衷當了皇帝後完全可以把司馬騰官覆原職,重新封爵嘛。

可是這些舉動在衛瓘的挑撥之下,一群皇室宗親卻認為司馬炎為了給白癡兒子司馬衷開路,開始清洗不滿司馬衷的皇室宗親了,不然何以奪了司馬騰的兵權和地盤?

假如司馬亮司馬騰之類的皇室宗親還在猶豫,畢竟司馬騰被奪了一切是有理由的,但司馬瑋司馬允司馬演卻是驚弓之鳥,毫不猶豫的就認定了是司馬炎在為太子清道。所有阻礙太子司馬衷登基的皇子都將會被發配到遙遠的邊疆做小縣侯。偏偏司馬瑋心機很重,又心狠手辣,不用衛瓘挑撥就想到了謀反。當司馬瑋“悄悄”聯系朝中大臣,皇室宗親,想要取代司馬衷的時候,司馬瑋完全不知道他的謀逆行為激發了那些不滿的宗親的野心。

司馬炎的兒子都擔心被清洗被剝奪了爵位,一群司馬炎的堂叔堂兄堂侄子怎麽可能不被清洗不被奪爵?

司馬炎的兒子都可以弒君弒父,他們這些堂叔堂兄堂侄子為什麽不可以弒君?何況他們未必需要弒君的,逼宮不是更文明嗎?

當司馬炎想著給白癡兒子打穩根基的時候,當賈充想著利用陽謀逼迫衛瓘和司馬攸跳進陷阱,忙著挖坑的時候,當胡問靜被歷史慣性蒙住了眼睛,想著八王之亂的起因和時間的時候,衛瓘和司馬攸跳出了“王道手段”,直接采取了最簡單最粗暴的方式,一舉挑動皇室宗親逼宮,挑動司馬瑋弒兄弒君。註1

而後,衛瓘和司馬攸什麽都不需要做了。

司馬瑋成功殺了司馬衷和司馬炎也罷,不成功也罷,衛瓘和司馬攸其實不在意的,只要司馬瑋起兵作亂,那麽京城的一大群高官和門閥就會暫時中立等待結果,而一大群皇室宗親就理所當然名正言順的率領大軍暢通無阻的進了紫禁城,兵臨城下,司馬炎還有選擇不成?

任愷和山濤在太極殿內不是想要醜陋的向新皇帝繳納投名狀,而是沒得選擇。京城之內無數皇室宗親朝廷官員背叛可以無所謂,但在軍方大佬衛瓘煽動之下禁軍竟然也背叛了,任愷和山濤就算立即向司馬炎匯報又能怎麽樣?任愷和山濤不可能為了司馬炎而得罪了新皇帝,被新皇帝誅殺了九族,他們只能站在必定勝利的一方,老老實實的完成毫無意義的“監督司馬瑋弒君弒父,阻止司馬瑋與司馬炎父慈子孝的任務。從某種角度而言,任愷和山濤純屬自殺。

當賈充胡問靜和司馬炎三人先後發現司馬瑋謀逆造反,司馬衷被殺之後,即使依然不能百分之一百的確定衛瓘的計劃,但三人都確定在大局上已經輸得一塌糊塗了。

因為三人都發現了“王道手段”的重大缺陷,以及衛瓘肯定做了完美的布置,他們再無選擇的餘地。

司馬炎是個能生的,他有二十六個兒子,扣除早夭的,如今還活著的大概有十四五個,看似有很多人可以傳位,可是其實卻不然。為什麽司馬瑋冒出來逼宮篡位?為什麽十幾個皇子之中一直跳出來想要搶太子位置的只有司馬瑋司馬允司馬演司馬該四個?

因為司馬炎的兒子當中此刻年齡超過十歲的只有司馬衷、司馬柬、司馬瑋、司馬允、司馬演、司馬該六人而已。司馬衷和司馬瑋死了,司馬允和司馬演有很大的可能參加了謀逆,司馬炎可以選擇的太子竟然只有司馬柬和司馬該兩個兒子了。其餘兒子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孩子,傳位給他們和直接傳位給其他皇室宗親有什麽區別?哦,有區別的,傳給年幼的皇子有很大的幾率造成年幼的皇子在成年前淹死、摔死、病死、躲貓貓死。

而衛瓘已經跳出了“王道”,謀算到了“造反作亂”之上,那麽司馬柬和司馬該又有多大的幾率還活著呢?縱然活著,是不是也成為了階下囚呢?

司馬炎賈充胡問靜三人絲毫不抱希望。

所以,這一局已經徹底的輸了。

賈南風終於想明白了一切,渾身發抖,忒麽的這和她知道的宮鬥宅鬥完全不同!宮鬥宅鬥難道不該是互相陰陽怪氣,為了一碗飯一件衣服與其他妃子撕逼半天,或者和一大群王爺侍衛太醫卿卿我我,你愛我,我愛其他人,或者皇帝因為一句話殺了自己的娘家全家,自己還對皇帝癡心不改嗎?為什麽大縉朝的宮鬥直接就是弒兄弒父弒君大軍逼宮?這忒麽太犯規了!臣妾做不到!

司馬攸微笑著看著司馬炎:“皇兄,你的幾個兒子不是廢物就是白癡,你的身子骨不怎麽樣,不如將皇位傳給我,去長安安享晚年吧。”

司馬炎冷冷的看著司馬攸,他一直忌憚這個親兄弟,卻一直沒有下殺手,果然心慈手軟是大忌啊。

司馬攸笑著,雲淡風輕,沒有一絲一毫的煙火氣,對司馬炎道:“皇兄,這天下是我司馬家的天下,最重要的不是誰的兒子做皇帝,而是誰適合做皇帝,誰能守住江山社稷,所以世宗皇帝將天下托付給了皇帝,而不是傳給了我。”司馬攸口中的世宗皇帝是指景帝司

馬師,皇帝是指司馬昭。司馬師無子,司馬昭將兒子司馬攸過繼給了司馬師,司馬攸在宗譜上就是司馬師的兒子了,司馬師死的時候司馬攸年僅十歲,司馬師因此將天下的權柄交給了弟弟司馬昭而不是兒子司馬攸。這其中以家族為重,以司馬家保住權柄守住天下的意味世人皆知。

司馬攸慢慢的道:“如今皇兄的兒子都不爭氣,皇兄為什麽不效仿世宗皇帝將皇位傳給我呢?”

胡問靜心中一動,肝疼無比。狗屎啊!這個世界瘋了!她轉頭看賈充,賈充的眼神同樣苦楚無比。而司馬炎處於憤怒之中,什麽都沒有察覺到。

司馬亮用力的點頭:“正是。這天下是司馬家的天下,不是哪一個人的天下,萬事以司馬家執掌天下為主,豈能因小失大!”

司馬幹大聲的呵斥司馬炎道:“什麽皇位繼承立長不立賢,什麽皇位只能老子傳給兒子,無子才能傳給其他人,什麽托孤重臣扶持年幼的皇帝管理天下,這些統統都是錯誤的!是過時的!是極端自私的!自古以來多少皇帝的長子是蠢貨?多少皇帝的兒子是白癡?劉阿鬥就在眼前,為什麽你就不能前車可鑒?想要天下永遠在司馬家的手中興旺,就不能容許出現白癡皇帝稚齡皇帝!”

司馬彤捋須笑道:“對,立賢才是天下興旺的不二法則。不管皇帝有幾個兒子,都必須在皇室之中選擇最賢能的人立為皇帝,如此我司馬家才能江山永固。”

司馬倫見司馬炎不吭聲,拍案而起,指著司馬炎的鼻子道:“做人不能太自私!你的兒子要麽是廢物,要麽是白癡!你為了一己之私想要毀滅司馬家的萬世江山,你怎麽對得起家族,死後怎麽面對你父親你伯父你爺爺?不孝子!”

一群皇室宗親紛紛的喝罵,言詞犀利,指手畫腳,就差將茶水潑在司馬炎的臉上了,司馬炎嘿嘿的笑著,轉頭看賈南風,蠢兒媳,現在知道為什麽皇帝最大的痛苦不是死亡了吧?

胡問靜拼命的對司馬炎打眼色,所有造反謀逆的皇室都在這裏,要不要召喚賈混的隊伍進入大殿,將所有皇室一舉殺個精光?

司馬炎瞪她,胡鬧!若是殺了這些人皇室宗親,這天下就不姓司馬了。

司馬炎轉頭望向司馬攸,淡淡的道:“你倒是好本事,竟然可以讓所有的皇室宗親都支持你。”算算時間,這是很久之前就計劃下了?若是在胡問靜進京之後才開始謀劃,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說服如許多的皇室宗親,司馬攸的口才簡直超過蘇秦張儀了。

司馬攸微笑著:“都是各位叔叔伯伯兄弟給面子……”

司馬亮打斷道:“等等,誰說我們支持司馬攸當皇帝了?”司馬幹大笑:“皇帝之位有德者居之,誰說我們當中司馬攸最有德了?”司馬彤冷笑:“你們兩個雖然在宗譜上只是堂兄弟,但血脈相連,若是司馬炎傳位給了司馬攸,不過是兄終弟及,何來以德服人,何來對家族最有利?”司馬倫搖頭道:“你們還是不懂什麽叫做家族的利益,有什麽資格當皇帝?”

司馬攸臉色大變,司馬炎一怔,指著幾十個皇室宗親,忽然哈哈大笑:“你們是自己想要當皇帝?”又指著司馬攸,笑得前俯後仰:“你機關算盡,卻給別人做了嫁衣,好,好,好!真是太好了!今日朕聽過的消息之中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賈南風怔了半晌,忽然發覺這一幕好熟悉,這不就是宅鬥嗎?

賈充轉頭看胡問靜,你是真重傷還是假重傷?若是假重傷,是不是可以考慮出來殺幾個人鎮鎮場面?胡問靜堅決否認,胡某是真重傷,站著都搖搖晃晃,哎呀我就要暈倒了。

賈充無奈極了,胡問靜太聰明了,不好騙啊。他終究沒有試探出胡問靜是真的重傷還是假的重傷。

司馬炎笑了半天,問道:“那麽,你們想要朕將皇位傳給誰呢?”

司馬亮笑道:“自然應該是本王。本王是本朝大司馬、開府儀同三司、豫州都督,誰不知道本王性行淑均,清正機警,頗有才幹?皇室之中還有誰比本王位高權重,為本朝肱骨大臣的?本王為了天下社稷,為了我司馬家的天下,自然會在帝位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司馬幹冷冷的道:“有才幹?有才幹會面對禿發樹機能造反作亂卻不敢進兵平亂,被撤職查辦?以我看,我才有資格做皇帝,我是本朝光祿大夫,加侍中,特賜金章紫綬,地位僅次於三公,我才是本朝真正的肱骨大臣,是司馬家的擎天柱。”司馬亮怒視司馬幹,無恥!

司馬彤冷笑:“就你這戀屍癖變態佬也配當皇帝?真是笑死人了。”眾人皆知,司馬幹是個變態精神病,接待外人的時候謙遜柔和,可背後精神變態扭曲到了極點,司馬幹幾個愛妾死去,他總把棺槨放在空房子裏,幾天打開看一次,奸淫屍體,等到屍體腐壞後才蓋棺下葬。縱然大縉皇室和門閥之中變態的人是一片片的,吃人的,砍美人手腳的,數不勝數,但如此變態之人世所罕見。註2

司馬幹握緊了拳頭,精神病人殺人是不是不犯法?

眼看幾人吵做了一團,司馬騰冷笑道:“說來說去,都是你們司馬懿一系的人當皇帝,這也叫任人唯賢?想要讓我司馬家永掌江山社稷,就必須在司馬家中廣泛的挑選。”他大聲的道:“我推薦三叔司馬孚的第五子司馬晃當皇帝!”

一群皇室宗親大聲的鼓噪:“對,對!大家都姓司馬,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若不是司馬家族無數叔伯兄弟出力怎麽可能有今天?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沒得吃苦受氣就有我們幾家,好處就沒有我們幾家的份。”“司馬晃是誰啊?我沒見過。”“我推選六叔的孫子,年輕有為,才三十幾歲,正是當打之年。”“我推選我自己,我才二十幾歲,自幼聰明伶俐,三歲就能背詩經,五歲就能看論語……”

大殿之內立刻就亂了,不管嘴上說得再好聽,皇位就是皇位,p個有德者居之,皇位必須拿在了自己的手中。

司馬炎笑盈盈的看這一大群皇室宗親互相謾罵和揭短,淡淡的道:“你們且慢慢的商量,朕倦了,且小睡一會。”一群皇室宗親毫不在意,大軍包圍之下誰在意你幹什麽。

司馬炎悠悠然在大明宮中尋了個偏廳,眼看沒什麽人註意,立刻對賈南風道:“朕想要皇太孫繼位。”他看著目瞪口呆的賈南風,道:“那些宗室不可能有結果,誰願意別人做皇帝?朕推出皇太孫繼位,年紀小,容易掌控,他們一定都願意,只要他們為了權利開始爭鬥,朕和你父親就有機會調動忠於朕的大軍進京勤王。”其實皇太孫這個稱呼是錯的,他哪有封過皇太孫?但是此刻意思到了就成。

司馬炎不等賈南風回答,熱切的看著胡問靜:“胡愛卿,你是朕的肱股之臣!”調動大軍勤王的設想實在是太過理想了,誰知道大軍之中誰是忠臣誰是二五仔?僅僅分析過濾拉攏的時間說不定就要好幾年,到時候賈充司馬炎指不定都已經死了。但是只要皇位落在司馬衷的兒子的頭上,這一局就還沒有完,考慮到皇室宗親的年齡和廢物程度,說不定胡問靜很有可能能夠撥亂反正。

賈充點頭,有賭未為輸,雖然他多半看不見結果,但是想想還沒有真正分出勝負心裏就好受了些。

胡問靜用力點頭,熱情無比:“沒問題,只要陛下給胡某一塊地盤,胡某一定為陛下肝腦塗地。”司馬炎還能給她一塊地盤嗎?有些懷疑啊,但是先答應了再說。

賈南風猶豫的看著司馬炎,又看看賈充,一言不發。

司馬炎和賈充肝都疼了,讓司馬衷的兒子當皇帝,你竟然猶豫了?!檸檬小說

賈南風理直氣壯,本宮當然要猶豫,司馬衷的兒子又不是她生的,司馬衷的兒子當不當皇帝關她p事?她小心的問道:“要不,我過繼賈午的兒子,陛下立他當皇帝?”妹妹的兒子好歹與她有些血脈相連,比司馬衷和小妾生的兒子靠譜多了。

司馬炎賈充胡問靜一齊死死的盯著賈南風,然後司馬炎和胡問靜認真的看賈充,賈南風真的是你的女兒,不會是撿來的吧?

賈充板著臉,面無表情,心裏又一次後悔了,當年打死沒想過賈南風會當太子妃,所以從來沒有想過好好的教育,這回倒了大黴了。

胡問靜想了許久,總覺得司馬炎都要下野了,有什麽p的能力給她加官進爵?新皇帝登基之後只怕第一時間就幹掉了她這個老皇帝的“肱骨大臣”,要不要現在去抱新皇帝的大腿?

賈充冷冷的看她,悄悄提醒:“你與老夫一樣,已經被綁定在了陛下身上,沒有辦法換一艘船的。”

胡問靜怒視賈充,然後洩氣,新出爐的救駕忠臣怎麽可能被其他了接受?她總不能自薦枕席吧?

“那就怪不得胡某了!”胡問靜咬牙切齒,大步走進了大殿,在無數護衛警惕的目光中,大聲的道:“你們別吵了,我有辦法照顧諸位的利益,選出最合適的皇帝。”

一群皇室宗親盯著胡問靜,這個女的是誰啊?

司馬炎皺眉,胡問靜是反水了,還是反水了?賈充淡定極了,不看宣傳看療效。

作者有話要說:ps:註1.司馬瑋在歷史上就是腦殘中二,在賈南風挑撥下殺了衛瓘和司馬亮,然後被賈南風殺了。

註2.司馬幹的真人真事。變態自古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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