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才不管你有沒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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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我才不管你有沒有委屈！
月色朦朧，烏鵲南飛，扶風城的火光照亮了天空，兩支隊伍激烈的碰撞在了一起。
“漢狗！”一個胡人憤怒的叫著，被濃煙熏黑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表情，卻死死地抓住了刺入身體的長矛。
對面的漢人被其餘胡人砍倒在地，但那些胡人來不及再多砍幾刀，已經與其餘漢人廝殺在一起。
十幾步外，兩個士卒糾纏在一起在地上打滾，根本看不清誰取得了上風。
數尺前，一個縉人女子奮力的砍著眼前的胡人，她什麽也不顧，只管一刀接著一刀的砍向對方的腦袋，每一刀都用盡了全力，那胡人士卒明顯比漢人女子強壯，可被這瘋狂的打法震懾，只能一邊招架一邊尋找機會。
另一個角落中，兩個縉人老漢互相掩護著合力斬殺了一個胡人士卒，一個老漢大聲的笑：“我已經報仇了！哈……”
一柄長矛從他的背後刺穿了他的胸膛，另一個老漢大叫：“殺胡……”又是一柄長矛刺入了他的肚子。
“殺胡人！”“殺漢狗！”
各種不同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幾乎聽不出其餘人在叫什麽。
慕容軒轅冷冷的看著胡人和縉人作戰，百分之一百確定己方必勝。他的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剛沖出火場的時候還以為倒黴的跳進了縉人的埋伏，很快就要完蛋，但等冷靜下來發現縉人的軍隊就是一群衣衫不整的普通百姓之後，他就想要大笑，鮮卑族最厲害的勇士和一群漢人廝殺怎麽可能會輸？誰也休想阻止他帶領偉大的鮮卑人統治世界。
數百個渾身是血的縉人百姓穿透濃煙殺了出來，看清了局面，厲聲叫著：“殺胡人！”惡狠狠的沖入了戰團。
另一個角落中，一個縉人將領帶著十幾個士卒沖了出來，厲聲叫：“殺胡人！”
幾條人影從搖曳的火光中走出來，半個身體都是血，淒厲的叫：“殺胡人！”
遠處，有數百人大聲的叫著：“武威城中所有百姓拿起刀劍跟隨胡司馬殺胡人！殺光胡人！保衛家園！保護妻兒！不從者殺無赦！”
越來越多的縉人加入了戰團，縉人的人數明顯比胡人多了數倍，完全是壓著胡人打，胡人的戰線不斷地後退。
慕容軒轅臉色大變，倒黴，竟然有其他縉人軍隊過來支援。好幾個鮮卑勇士從亂軍之中跑了回來護住慕容軒轅：“公子，縉人勢大我們立刻撤走！”
慕容軒轅點頭，道：“去糧倉！”那裏還有他留下的一支精銳。
某個方向忽然有鮮卑語大叫著：“殺光漢狗！”無數的鮮卑人沖了過來。
慕容軒轅大笑著推開了幾個鮮卑勇士：“大火吸引了所有的縉人，可是也吸引了胡人啊。我還沒有輸！”
沖天的火光，激烈的喊殺聲像是磁石一般吸引著武威城中的人，不斷有縉人和胡人向著這裏靠攏，戰團越來越大，很快就有五六千人舍生忘死的廝殺在一起。
一個鮮卑勇士道：“公子，不如讓我去沖殺一陣。”他躍躍欲試，與其在這類護衛慕容軒轅不如作為破陣殺敵的大將。
慕容軒轅微微搖頭，亂軍之中就算再勇猛的大將都無法確保活命，他舍不得身邊這些鮮卑的勇士折損在這毫無意義的亂戰之中。他溫和的道：“你們都是鮮卑族最強大的勇士，鮮卑族的未來還要靠你們，怎麽可以在這裏……”
忽然，戰團之中爆發出一聲巨大的驚叫，慕容軒轅急忙轉頭望去，卻見那個角落中一個女子四處砍殺，每一劍都有一個鮮卑士卒倒下。
慕容軒轅認得是那個縉人的女將領，他冷笑著，縉人已經落魄到女人都能做將領了，鮮卑人怎麽會不崛起？他想了想，淡淡的道：“來人，去殺了那個縉人女將領。”大將必須用在刀刃上，殺了這個縉人女將領足夠打破縉人的士氣和陣型了。
慕容軒轅身邊幾個鮮卑勇士用力點頭：“我去！”“還是我去！”
慕容軒轅笑了，面對一個女縉人還需要搶著去嗎？殺了一個女將領又能有多大的威名？他柔和的道：“普六茄，你去殺了那個女將領，不要讓我失望。”
其餘鮮卑勇士羨慕的看著普六茄，殺一個縉人女將領實在沒什麽功勞和戰績可言，可是要是捉了回去當奴隸還是很有面子的。有鮮卑勇士直接長嘆：“可惜，可惜，便宜了普六茄。”
那普六茄咧嘴笑：“公子，你等我一會。”只覺這句話太沒氣魄，立刻想到了溫酒斬華雄，大聲的道：“公子你且倒下了酒，我捉了那女人回來再喝。”
慕容軒轅大笑：“好！”雖然身邊沒酒，但是要的就是這個氣魄。
普六茄拿起一把長刀，怒吼著沖向了那縉人女將領，那縉人女將領依然在砍殺其他鮮卑人，好像一點都沒有註意到普六茄的靠近。
一群鮮卑勇士笑了：“那個縉人女將領完了。普六茄的力量比一頭牛還要大，一刀下去就是熊也被砍死了。”
有鮮卑勇士仔細的看那普六茄的動作，笑著道：“你們看普六茄把刀扔了，他準備撞暈那個縉人女將領抓活的。”一群鮮卑勇士一點都不稀奇，普六茄曾經用肩膀撞倒過一頭牛呢，那是他絕招中的絕招，那個縉人女將領若是被普六茄的肩膀撞到肯定會飛出八丈遠。
慕容軒轅盯著普六茄距離那縉人女將領越來越近，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只要那縉人女將領被擊倒，他就大喊“縉人將領死了！”然後己方士氣大振，敵方立刻崩潰，這場小小的埋伏戰立刻就能結束。
慕容軒轅微微好笑，“小小的埋伏戰”？這也算是埋伏戰？這只是他成為統一天下的鮮卑大帝的征途上一朵小的不能再小的水花，多年後甚至沒人會記得有這場不值一提的埋伏戰。
那普六茄沖刺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就像一頭野牛一樣猛然向著那縉人女將領撞了過去。
慕容軒轅和一群鮮卑勇士大聲的讚嘆：“好！”不愧是普六茄，這一次撞擊的時間恰好是那縉人女將領忙著斬殺其他鮮卑士卒，無暇四顧，背對著普六茄的黃金時間。
劍光一閃而沒。
那縉人女將領頭都沒回，繼續殺入亂軍之中，而那普六茄卻繼續向前直沖。
一群鮮卑勇士淒厲的慘叫：“普六茄！”
那普六茄的身體狠狠的撞在了一個鮮卑士卒的身上，那鮮卑士卒慘叫著飛了出去，又帶倒了數人。而普六茄的身體卻慢慢的倒地，鮮血奔湧。普六茄的腦袋從天空中落下，在他的身後一丈遠的地面翻滾著，很快被亂戰的士卒踢到了人群之中，再也不覆見。
有鮮卑士卒淒厲的叫著：“普六茄被縉人女將領殺了！”還等著普六茄溫酒斬女將，沒想到酒還沒倒就被縉人女將領殺了。
周圍的鮮卑士卒一陣騷動，好些人開始退卻，那縉人女將領四處砍殺所向披靡已經夠嚇人的人了，沒想到竟然斬殺了鮮卑人中有名的勇士普六茄，普通鮮卑人哪裏是那縉人女將領的對手。
慕容軒轅惡狠狠的看著那縉人女將領，死死的握緊了拳頭。這個混賬縉人女子竟然殺了他想作為手下大將的普六茄！他的鮮卑大業宏圖中少了一個能夠攻城略地的赤膽忠心的大將！
慕容軒轅厲聲道：“跋野虎！你去殺了那縉人女將領！”跋野虎大聲的應著，其餘鮮卑勇士大聲的提醒：“不要想著活捉她，這是個硬手！”“不要空手，用兵刃！”為什麽鮮卑勇士普六茄會被那個縉人女將領殺了？那是因為縉人女將領卑鄙的用劍而普六茄卻赤手空拳啊，練過武的誰不知道有兵刃和沒兵刃的區別？哪怕是個弱質女子拿了一把短短的匕首都足以對勇士產生致命的威脅，何況這個縉人女將領明顯練過武藝，如此情況之下普六茄竟然還大意的想要抓活的，真是自取死路啊。
跋野虎用力的點頭，拔刀怒吼，大步跑向了那個縉人女將領：“那縉人女子可敢與我跋野虎一戰？”
慕容軒轅微笑，跋野虎很是懂得提高士氣啊，只要當眾斬殺了那縉人女將領，這些縉人立刻就會崩潰。
四周好些鮮卑士卒大喜，叫著：“跋野虎！跋野虎！”有著名的勇士跋野虎出馬，一定可以斬殺了那個縉人女將領。
跋野虎站定，死死的盯著那縉人女將領，就等她轉身與他血戰。可是那縉人女將領竟然繼續殺戮著鮮卑士卒，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跋野虎大怒：“那縉人女子可是怕了？”一群鮮卑士卒用力點頭，極度鄙夷那縉人女將領，只敢和普通人動手，不敢惹大將，太卑鄙了！
一個鮮卑士卒正與那縉人女將領面對面，他大聲的叫著：“你不敢和跋野虎單挑，你是個懦夫！”
“噗！”鮮卑士卒被斬殺，而那縉人女將領沒有停頓一秒鐘，繼續殺入了人群之中。
無數鮮卑士卒怒了，果然是只敢欺負菜鳥的垃圾！
跋野虎厲聲長嘯：“縉人女子，我跋野虎要殺了你！”大步沖向那縉人女將領。
無數鮮卑士卒歡呼，但凡沒有陷入激戰的鮮卑士卒盡數轉頭看著跋野虎沖向那個縉人女將領，大聲的助威：“跋野虎，跋野虎！”
跋野虎看似魯莽，其實很是謹慎，那縉人女將領殺人的手段很是犀利，只怕這是一場惡戰，不過他很有自信。那縉人女將領反覆廝殺良久，力氣早就耗盡了，而他卻體力值滿格，只要與那縉人女將領硬杠幾個回合，那個縉人女將領說不定就會直接脫力而死。他到了那縉人女將領背後五六步的時候腳步立刻就慢了，全神貫註的盯著那縉人女將領的動作。
慕容軒轅大聲的讚嘆：“好一個跋野虎！”其餘鮮卑勇士也是點頭：“跋野虎真是謹慎啊！”“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跋野虎不愧是我鮮卑人的勇士。”
別以為那縉人女將領背對著跋野虎就是毫無防備，就是能被輕松的殺死，普六茄就是這麽想，然後反而被那縉人女將領殺了的。
某個鮮卑勇士道：“我聽說縉人有一個絕招叫做回馬槍，專門用來殺背後的人。”一群鮮卑勇士用力點頭，對！這個縉人女將領一定是精通回馬槍，千萬不能大意了。
跋野虎死死的盯著那縉人女將領，慢慢的靠近，仿佛盯著的不是背影而是正面，一絲一毫都不敢放過那縉人女將領的動作。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那縉人女將領猶自沒有回頭，跋野虎大喝一聲，不等那縉人女將領轉身，用力一刀斬下。
慕容軒轅脫口道：“好！”這一刀的角度很是刁鉆，是從那縉人女將領
的左側發起的進攻，距離那縉人女將領拿劍的手臂最遠，不論那縉人女將領的回馬槍如何的嫻熟和厲害，先出手且占有角度優勢的跋野虎都會更早的砍中那縉人女將領。
“噗！”空中飆射出了一道鮮血，但誰也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麽事。
一群鮮卑士卒還在大喊：“跋野虎！跋野虎！”
那跋野虎呆呆的站著，保持著出刀的姿勢，而那縉人女將領卻繼續在亂軍之中廝殺。
慕容軒轅不敢置信的叫著：“跋野虎！”死死的盯著跋野虎，難道跋野虎也被那縉人女將領殺了？這不可能！
那跋野虎緩緩的轉頭，慕容軒轅松了口氣，跋野虎一定是沒有找到好的機會出手。
四周的鮮卑士卒一樣的想法，大聲的叫著：“跋野虎！跋野虎！”
那跋野虎詭異的看著慕容軒轅，慢慢的道：“公子……”陡然一口鮮血從他的嘴中噴了出來，下一刻脖頸處鮮血狂湧。
慕容軒轅淒厲的叫：“跋野虎！”
無數鮮卑士卒大叫：“跋野虎！”
跋野虎在無數人的目光中緩緩的倒在了地上，鮮血從他的脖頸處泊泊的流出來，很快就染紅了地面。
慕容軒轅呆呆的看著，只覺心疼無比：“跋野虎！”又是一員猛將折損在了這裏，這是怎麽回事？他憤怒的看那亂軍之中的縉人女將領，就是這個女子壞了他的基業。“若是被我拿下了她，必將她千刀萬剮！”
“萬勝！萬勝！”無數縉人士卒大聲的叫，雖然不認識那兩個被殺的鮮卑人，但是看模樣就知道是鮮卑勇士。
胡問靜厲聲大叫：“向前！向前！一直向前！”
無數縉人士卒瘋狂的大叫：“向前！向前！一直向前！”廝殺更加的勇猛了。
慕容軒轅陰沈著看著戰局，原本有些偏向於鮮卑人的戰局在那個縉人女將領接連斬殺了鮮卑勇士之後明顯開始偏向縉人了。他狠狠地罵著：“一群懦夫！”
堂堂鮮卑勇士竟然因為一兩個勇士被殺了就士氣崩潰嗎？簡直是一坨狗屎！
但是當務之急必須殺了那個縉人女將領挽回士氣。
慕容軒轅看著幾個鮮卑勇士，厲聲道：“去，殺了那個縉人女將領！”
幾個鮮卑勇士對視一眼，誰也沒有把握單獨殺了那個縉人女將領，必須聯手才有機會。
幾個鮮卑勇士一齊沖向了胡問靜，他們相識久了，彼此之間早有默契，在奔跑之中已經調整好了步伐和方位，定然要殺了那個縉人女將領。
胡問靜身形一閃，幾個鮮卑勇士盡數被殺。
四周潑天般的大喊，不論是鮮卑人還是縉人都極力的嘶吼。
胡問靜甩掉殘破的長劍上的鮮血，仰天大笑：“誰能夠阻擋我！”
四周的叫聲更加的瘋狂了，鮮卑士卒的心都要停止跳動了，普六茄被殺了，跋野虎被殺了，所有大名鼎鼎的勇士都被殺了，誰能擋住那縉人女將領的步伐？
有鮮卑士卒淒厲的叫：“誰來救我！”其餘士卒拼命的逃，有時間吼叫不如逃得更遠一點。
“殺胡人！”
四周的叫喊聲整齊又響亮，所有縉人都在瘋狂的向前沖，而胡人卻在不斷地後退。
慕容軒轅死死的盯著不斷後退和逃跑的鮮卑士卒，大名鼎鼎的鮮卑勇士竟然被一群老弱婦孺打敗了？這個世界不是噩夢嗎？檸檬小說
胡問靜四下張望，終於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找到了慕容軒轅，大聲的叫：“胡人頭領在那裏！殺胡人頭領！”無數縉人興奮的叫著：“殺胡人頭領！”
慕容軒轅臉色大變，幾個鮮卑勇士極力扯住慕容軒轅：“公子，公子！快走！”
慕容軒轅倉皇四顧，逃？往哪裏逃？到處都是亂軍，到處都是火焰，往哪裏逃？
一個鮮卑勇士咬牙道：“公子，我們從那裏逃！”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火場之中有一處幽暗的地方在火光中異常的醒目。
那鮮卑勇士道：“從火場中沖出來的時候我就註意到了，那個地方沒有房屋，沒有火焰，我們只要可以從那裏沖出去！”
慕容軒轅看著熊熊的火焰，咬牙道：“好！”那縉人女將領已經大獲全勝，絕不會為了追殺他一個人冒險殺入大火之中。
“只要天不絕我，我慕容軒轅一定可以殺出一條生路，完成帶領鮮卑人統一世界的雄圖霸業。”慕容軒轅默默的祈禱，然後一甩鮮卑勇士的手臂，帶頭沖向了火海。
火場之內的炙熱和濃煙讓他驚恐，卻又有種逃脫的驚喜，量那些縉人也不敢追進來。
“那裏果然沒有火！”一個鮮卑士卒驚喜的叫，大步沖向那明亮的火場中唯一幽暗的地方。
“噗！”那個鮮卑士卒斷成了兩截，鮮血落在了火焰之中，瞬間化成了蒸汽。
“跑？以為可以從我胡問靜的手中逃跑？”一個嘶啞的女聲冷冷的問道。
一道人影從火焰中慢慢的走了出來，目光冰涼。
慕容軒轅驚恐的看著那道人影，慢慢的退後：“是你……”該死的，那個縉人女將領是個瘋子，竟然追殺到了火場之中！
身後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不斷地有縉人士卒沖進了火海之中，將慕容軒轅等人團團圍住，好幾人身上燃燒著火焰，卻只是隨手撲滅，仿佛燒焦的不是他們的血肉。
“滅火！滅火！”有縉人叫著，拿槍桿刀劍挑開了燃燒的物品，清出一條道路，更多的縉人沖了進來，惡狠狠的看著慕容軒轅。
火場之中，濃煙翻滾，不時有火舌燎人。
慕容軒轅與幾十個鮮卑人被數百縉人圍在中間，緊張的看著四周，有鮮卑勇士死死的盯著前方的胡問靜，只要殺了這個縉人女將領沖進了那幽暗的無火之地就是一條生路。他悄悄的向著身邊的鮮卑士卒和勇士們打眼色，厲聲叫著：“殺！”就要沖向胡問靜，卻被一只手臂攔住。
那鮮卑勇士愕然轉頭，卻見慕容軒轅鎮定的看著他，嘴角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一群鮮卑士卒驚訝的道：“公子……”
慕容軒轅轉頭看著胡問靜，慢慢的道：“我慕容軒轅率領數萬胡人造反作亂，原本以為可以占領武威城，進而占領關中席卷天下。”
一群鮮卑士卒眼角帶淚，慕容公子這是想要在臨死前逼逼半天嗎？
慕容軒轅笑了：“可是，我慕容軒轅終於是失敗了，竟然敗在了閣下的手中。”他看著周圍的火光和天空，長嘆出聲：“時也命也。”
一群鮮卑士卒淚流滿面，果然是時也命也！
慕容軒轅盯著胡問靜，問道：“可是，你以為我們胡人為什麽要造反作亂？我是鮮卑人，跟隨我作亂的不僅僅是鮮卑人，還有氐人，匈奴人，羯人，涼州的所有胡人種族都有人參與。你覺得我們胡人為什麽要造反作亂？”
他看著周圍的縉人，一字一句的道：“難道我們胡人沒有血肉嗎？難道我們胡人不會死嗎？難道刀劍砍在我們胡人的身上不會流血嗎？難道我們胡人沒有家人嗎？難道我們胡人不知道造反作亂九死一生嗎？”
慕容軒轅厲聲道：“因為我們胡人想要活下去啊！因為我們胡人的草原上的草都枯萎了，牛馬都凍死餓死了。因為縉人欺壓我們胡人啊，我們胡人一頭羊就只值得幾鬥麥子，你說這公平嗎？”
周圍縉人靜靜的盯著慕容軒轅。
慕容軒轅悲聲大叫：“誰有空飯吃願意造反作亂？不是我們胡人要造反作亂，是官逼民反啊！”
不斷地有縉人湧入，遠處依然有廝殺聲，有人在追殺潰敗的胡人，有人大聲的叫著：“……武威城中所有百姓拿起刀劍跟隨胡司馬殺胡人……保護妻兒……不從者殺無赦！”
慕容軒轅眼角流淚，真誠的盯著胡問靜的眼睛，道：“一切都是我慕容軒轅的錯，我願意向閣下投降，帶領鮮卑人世代臣服大縉，與縉人永遠友好和睦相處。”
一群鮮卑士卒和勇士驚愕的看著慕容軒轅，下一秒陡然懂了，一齊淒厲的喊著：“是我們錯了！我們願意向大縉投降，生生世世成為大縉的子民。”
周圍的縉人百姓和士卒一齊看著胡問靜，胡人投降了，怎麽處理？
胡問靜仰天大笑：“殺了無數的縉人，毀滅了武威城，你竟然以為可以投降免死？”無數縉人大叫：“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更有縉人放聲大哭，就因為這個胡人作亂，他們的家園家人盡數沒了，怎麽可能放過這個胡人？
慕容軒轅和一群鮮卑士卒臉色大變，難道不能？
一個人大聲的道：“當然可以投降免死！”眾人轉頭看去，卻見一個頭發散亂的男子帶著幾人擠開人群走了過來。
那人看著四周的人，大聲的道：“本官是武威長史柳乾。”
四周的縉人仔細的看，終於有人認出了他，驚呼道：“柳長史。”
那柳長史轉頭四顧，所有人臉上身上都是血汙，倉促之間認不出是誰叫他，他來不及詢問，客客氣氣的將胡問靜扯到一邊，道：“胡……司馬……”他不認得胡問靜，但就算是白癡聽見全城都在大叫“跟隨胡司馬殺胡人”也知道這個女子就是胡司馬，他一時搞不清朝廷怎麽會派個女的司馬，或者這個女子叫做胡絲瑪，只能含含糊糊的稱呼著：“這個胡人殺不得。”
胡問靜眼中光芒閃爍：“為何殺不得？”
那柳長史低聲道：“胡人造反作亂，武威城殘破已經是事實，但是我們能夠抓住了胡人頭領那就是大功，我們不需要擔心朝廷的責怪。”他微笑著，真是走運啊，繼續道：“朝廷對胡人一直采取懷柔政策，哪怕胡人造反作亂了，只要願意向朝廷臣服，朝廷還是願意網開一面既往不咎的。”
胡問靜問道：“武威城死傷無數，難道也要既往不咎？”
那柳長史瞥了一眼慕容軒轅，又低聲道：“這個慕容軒轅雖然犯了大罪，武威城中死了無數的百姓和官員……”他微微嘆氣，那些府衙的同伴只怕多半都死了，“……可是只要能夠以此人示恩胡人，感化胡人，這比殺了一個胡人要有利無數倍。”有些話不能明說，朝廷優待胡人頭目，胡人再怎麽造反再怎麽殺人盈野，只要胡人頭目肯投降，絕對可以受到優待，而完成“吸納”胡人頭目的官員立刻就會加官進爵，當年司馬駿不就是與禿發樹機能達成協議之後才晉升為征西大將軍的嗎？
那柳長史見胡問靜似乎依然執迷不悟，料定這個女子不是胡司馬，而是胡絲瑪，不然怎麽會連這都不懂？他目光中露出鄙夷，誰有空和平民浪費時間。
那柳長史走開幾步，
面對慕容軒轅大聲的道：“本官代表大縉朝廷接受你的投降！大縉對胡人漢人一視同仁，漢人願意與鮮卑人，匈奴人，氐人，羯人，羌人世世代代友好共處，永為兄弟。”
慕容軒轅微笑著，恭恭敬敬的對著那柳長史行禮：“是，我慕容軒轅代表鮮卑族數十萬人願意與漢人世世代代永為兄弟！”
那柳長史大喜，武威城雖然焚於戰火，但是只要能夠降服了慕容軒轅就不算虧。“慕容頭領，且隨本官去……”柳長史看了看周圍的火光，道：“離開火場，尋個僻靜的地方。”四周火焰燎人，空氣也滿是焦味，呼吸很是不暢，必須換個地方好好的談談。
慕容軒轅和一群鮮卑人相視而笑，胡人造反作亂失敗了又有何妨，投降就能全身而退。慕容軒轅對著柳長史客客氣氣的說著話，這次雖然失敗了，但是武威城肯定完蛋了，周圍的胡人一定會大大的受到鼓勵，然後認為他是最優秀的頭領，紛紛投靠在他的身邊。
“等我再次糾結了大軍，一定血洗涼州。”慕容軒轅心中發誓。
一群縉人死死的盯著那柳長史與慕容軒轅攜手而行，心中怒火萬丈，好些人惡狠狠的盯著柳長史，卻不敢出聲。
一個嘶啞的女聲冷冷的道：“所以，這幾萬百姓就白死了？”
柳長史猛然轉頭，見那說話的人正是那該死的胡絲瑪，臉色一變，想要呵斥幾句，卻看見周圍的縉人狠狠地眼神，臉色又是一變，柔和的道：“胡絲瑪年紀太小，不懂的長遠的利益。”他大聲的道：“當年禿發樹機能率幾十萬胡人作亂，秦州涼州盡數淪陷，幾十萬胡人兵臨關中，如此大罪朝廷為何赦免了禿發樹機能？難道朝廷不恨嗎？僅僅涼州刺史就死了三任，胡烈蘇刺史，蘇愉蘇刺史、牽弘牽刺史戰死，朝廷難道不痛不恨？但朝廷沒有處死禿發樹機能，因為殺了一個禿發樹機能就能平定了涼州秦州的胡漢沖突嗎？殺了一個禿發樹機能還有無數個禿發樹機能，只有讓胡人知道我們的恩義才會真心的投降大縉，與我們漢人永為兄弟。”
胡問靜笑了：“禿發樹機能投降之後只過一年就有叛亂了，還殺了第四個涼州刺史楊欣。”周圍的縉人嘩然，身為涼州人誰不知道啊。
那柳長史惡狠狠的瞪著胡問靜，真不該用禿發樹機能舉例的，他腦子一轉，立刻想到了更好的例子，道：“蜀地蠻夷造反作亂，馬謖對諸葛亮言，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當以懷柔吸納蠻夷，諸葛亮允之，七擒七縱孟獲，孟獲感其恩義終於投降蜀國，終生不覆叛亂。這就是恩義的力量啊。”孟獲有沒有再造反他是不知道的，但這些百姓更加不知道了。
火光之中，胡問靜笑了，火舌飛舞，將她照耀的忽明忽暗。
“我從來沒有到過武威城，我不知道這座廢墟以前是什麽樣子的，是居民房還是商鋪。”
無數百姓轉頭四顧，大火之中誰能一眼看出這是哪裏？
“這個武威城的人我一個都不認得。”胡問靜嘶啞的聲音平靜無比，周圍所有人都盯著胡問靜，那柳長史冷笑，怎麽，想要煽動百姓造反嗎？
胡問靜指著火焰中的一具屍體：“那個人我不知道他是幹什麽的，是為了生活而奔波的孝子，還是終於和青梅竹馬約會的呆頭鵝。”
她又指著另一具屍體道：“我也不知道這具渾身赤裸的屍體活著的時候長什麽模樣。”
無數縉人看著火焰中赤裸的屍體，火焰已經吞噬了她的大半個身體，原本應該雪白的身體焦黑一片，唯有手臂還能看到一片雪白。
“她或許只是個少女，或許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或許是剛嫁人的新娘子。”
柳長史淡定極了，就這種言語有個p用？他慢悠悠的開始積累淚水，待會必須痛哭流涕，與民同悲。
胡問靜陡然猖狂的大笑：“你們是不是以為我要說，這些人也是人，也有家人兄弟，死得冤枉，必須報仇雪恨？”
柳長史與周圍的縉人驚愕的看著胡問靜，難道不是？
“這些人胡某一個都不認識，胡某為什麽要為他們心痛？人世間的悲歡本不相通，我只覺得吵。哈哈哈哈！”胡問靜肆無忌憚的大聲的笑著。
周圍的人惡狠狠的看著胡問靜，竟然說出這麽沒有人性的言語！
胡問靜陡然止住了笑，惡狠狠的看著一群鮮卑人：“我才不管胡人是不是過得淒慘，才不管胡人是不是不會種地沒地方放羊，是不是被奸商欺壓貨物賤賣，胡人有委屈，漢人有委屈，胡人要活下去，漢人也要活下去，關胡某p事！難道胡某還要坐下來聽你們絮絮叨叨的說幾萬件胡人欺壓漢人，漢人欺壓胡人的事情？”
“今日是胡某第一天上任，你們就敢給胡某送這麽一個大禮，胡某不殺光了你們，胡某還當p個官！”
“燒殺搶掠被抓了竟然還不能殺了，還能升官發財了？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骸骨！哈哈哈，這忒麽的狗屎的世界胡某真是喜歡極了！”
“可是，這個狗屎的世界只允許胡某一個人為非作歹殺人放火，其餘誰敢為非作歹，燒殺搶掠，胡某就要砍下誰的腦袋！”
“今日在武威城中手中沾染了無辜的百姓鮮血的人不論是胡人還是漢人統統必須死！”
四周無數縉人呆呆的看著胡問靜，忽然有人大叫：“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柳長史憤怒的看著四周，厲聲道：“誰敢殺了那個胡人？想要造反……”
一截劍尖從他的胸膛中透了出來。
胡問靜冷冷的道：“誰敢阻撓我殺光這些人渣的樂趣，胡某就殺了誰！”
那柳長史緩緩的軟倒，不敢置信的看著胡問靜：“你敢殺官造反？”
四周百姓大聲的歡呼，武威城中死了這麽多人，胡漢的仇恨深得無法化解，誰忒麽的敢站在胡人這一邊就殺了誰！
火光之中，胡問靜揮手：“來人，將這些胡人碎屍萬段！”
無數縉人大笑：“殺胡人！”“碎屍萬段！”
一群鮮卑人臉色大變，死死的盯著胡問靜，美好的投降後再叛亂的計劃眼看就要成功了，竟然又壞在了這個女人的手中。
慕容軒轅厲聲道：“等一下！”他看著四周猙獰的逼近的縉人，大聲的道：“武威城的糧倉在我的手中，若是我死了，整個糧倉就會被我的手下燒成灰燼！”
四周的縉人腳步一頓。
慕容軒轅笑了，就知道有糧倉這張底牌在就所向披靡：“你們沒有糧食，吃什麽？一齊餓死嗎？”
四周的縉人沈默了。
慕容軒轅誠懇的道：“只要放過了我們，我們保證與漢人時代友好，永為兄弟，而糧倉也會安全的完完整整的保留下來，大家都有飯吃，不好嗎？難道就為了出一口氣，殺了我這個改過自新浪子回頭的人，然後大家都餓死嗎？”
四周的縉人看著胡問靜，怎麽辦？
一個半身都是血的將領被一個士卒攙扶著從人群後面走了過來，大聲的道：“胡司馬！”走到胡問靜耳邊，低聲道：“兵不厭詐，且拿到了糧倉之後再殺了這個胡人頭領！”身為當兵的誰在乎信用，只要能殺了賊人，再卑鄙的計策都不會有一絲的猶豫。
胡問靜搖頭，這個胡人頭領能夠算到投降是生路，能夠留下糧倉做後手，誰知道會不會安排了其他手段，萬一這個胡人頭領在糧倉中挖了地道呢？或者進了糧倉之後與她對峙，結果扶風王司馬駿趕到，堅決要提拔胡人頭領做涼州刺史呢？萬萬不可給他一點的機會。她惡狠狠的道：“斬草要除根！”
那將領一怔，何以像個賊人？
胡問靜大聲的笑：“不就是糧倉被燒嗎？那又有什麽關系？”
四周的縉人和那將領呆呆的看著胡問靜，不懂糧倉燒了怎麽會沒關系。
胡問靜大聲的笑：“又不是災荒，整個涼州都寸草不生了，大家沒了糧食只能餓死。武威城的糧倉燒了就燒了，武威郡的鄉村呢？武威郡的其他城市呢？西平郡呢？張掖郡呢？整個涼州呢？小小的武威城的糧倉算老幾！沒了武威郡的糧食，其他地方有的是糧食，難道還怕餓死了？”
一群縉人用力點頭，有道理！
胡問靜持劍慢慢走向慕容軒轅，厲聲道：“你能言善辯，熟知大縉朝廷的心思，今日若是放你一條生路，誰知道你會不會是第二個禿發樹機能！”
一群縉人用力點頭，禿發樹機能投降後再次叛變的歷史猶在眼前，誰會相信投降的胡人。
慕容軒轅心中飛快的轉念，道：“胡司馬，你是司馬對吧？若是你將我向朝廷獻俘，你猜你可以提升到什麽職務？”
一道劍光陡然掠過慕容軒轅的脖頸，人頭飛起，鮮血噴湧。
胡問靜慢慢的道：“誰忒麽的在乎升官發財？今日不殺你胡某怎麽咽下這口氣！”
十幾個鮮卑士卒淒厲的叫，卻被一擁而上的縉人砍成了肉醬。
胡問靜厲聲下令：“掃蕩武威郡所有的角落，殺光所有作亂的胡人！”
縉人百姓士卒們厲聲叫嚷：“殺光胡人！”
一個時辰之後，糧倉被縉人包圍，糧倉中的胡人點火燒掉了糧倉，糧倉的大火自從雲霄，隔了幾十裏地依然清楚可見。可武威城中的縉人誰都不在意，只有瘋狂的殺戮。
到天明的時候，武威城中大火還在燃燒，但作亂的胡人盡數被殺，無數縉人百姓站在廢墟和濃煙中或淒厲的哭泣，或茫然的看著周圍。數年前禿發樹機能叛亂，淪陷的是涼州，今日鮮卑人慕容軒轅叛亂，這涼州又倒黴了。這涼州，這武威郡就真的不能讓漢人生活下去嗎？
有百姓已經失去了再次建造武威郡的信心，三年一次小亂，五年一次大亂，誰受得了。他長長的嘆息：“搬家吧，我要去關內，我這輩子也不想看到胡人了。”這涼州再好，終究不是久留之地，為了安穩的生活還是去其他地方吧。
有百姓惡狠狠的看著廢墟：“胡人想要，就留給胡人好了。”沒了漢人，胡人還能種地嗎？這涼州可不能放馬牧羊，看那些胡人會不會餓死。
作者有話要說：2021.03.21.20:30修改錯字，感謝讀者“liz”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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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朦朧，烏鵲南飛，扶風城的火光照亮了天空，兩支隊伍激烈的碰撞在了一起。
“漢狗！”一個胡人憤怒的叫著，被濃煙熏黑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表情，卻死死地抓住了刺入身體的長矛。
對面的漢人被其餘胡人砍倒在地，但那些胡人來不及再多砍幾刀，已經與其餘漢人廝殺在一起。
十幾步外，兩個士卒糾纏在一起在地上打滾，根本看不清誰取得了上風。
數尺前，一個縉人女子奮力的砍著眼前的胡人，她什麽也不顧，只管一刀接著一刀的砍向對方的腦袋，每一刀都用盡了全力，那胡人士卒明顯比漢人女子強壯，可被這瘋狂的打法震懾，只能一邊招架一邊尋找機會。
另一個角落中，兩個縉人老漢互相掩護著合力斬殺了一個胡人士卒，一個老漢大聲的笑：“我已經報仇了！哈……”
一柄長矛從他的背後刺穿了他的胸膛，另一個老漢大叫：“殺胡……”又是一柄長矛刺入了他的肚子。
“殺胡人！”“殺漢狗！”
各種不同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幾乎聽不出其餘人在叫什麽。
慕容軒轅冷冷的看著胡人和縉人作戰，百分之一百確定己方必勝。他的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剛沖出火場的時候還以為倒黴的跳進了縉人的埋伏，很快就要完蛋，但等冷靜下來發現縉人的軍隊就是一群衣衫不整的普通百姓之後，他就想要大笑，鮮卑族最厲害的勇士和一群漢人廝殺怎麽可能會輸？誰也休想阻止他帶領偉大的鮮卑人統治世界。
數百個渾身是血的縉人百姓穿透濃煙殺了出來，看清了局面，厲聲叫著：“殺胡人！”惡狠狠的沖入了戰團。
另一個角落中，一個縉人將領帶著十幾個士卒沖了出來，厲聲叫：“殺胡人！”
幾條人影從搖曳的火光中走出來，半個身體都是血，淒厲的叫：“殺胡人！”
遠處，有數百人大聲的叫著：“武威城中所有百姓拿起刀劍跟隨胡司馬殺胡人！殺光胡人！保衛家園！保護妻兒！不從者殺無赦！”
越來越多的縉人加入了戰團，縉人的人數明顯比胡人多了數倍，完全是壓著胡人打，胡人的戰線不斷地後退。
慕容軒轅臉色大變，倒黴，竟然有其他縉人軍隊過來支援。好幾個鮮卑勇士從亂軍之中跑了回來護住慕容軒轅：“公子，縉人勢大我們立刻撤走！”
慕容軒轅點頭，道：“去糧倉！”那裏還有他留下的一支精銳。
某個方向忽然有鮮卑語大叫著：“殺光漢狗！”無數的鮮卑人沖了過來。
慕容軒轅大笑著推開了幾個鮮卑勇士：“大火吸引了所有的縉人，可是也吸引了胡人啊。我還沒有輸！”
沖天的火光，激烈的喊殺聲像是磁石一般吸引著武威城中的人，不斷有縉人和胡人向著這裏靠攏，戰團越來越大，很快就有五六千人舍生忘死的廝殺在一起。
一個鮮卑勇士道：“公子，不如讓我去沖殺一陣。”他躍躍欲試，與其在這類護衛慕容軒轅不如作為破陣殺敵的大將。
慕容軒轅微微搖頭，亂軍之中就算再勇猛的大將都無法確保活命，他舍不得身邊這些鮮卑的勇士折損在這毫無意義的亂戰之中。他溫和的道：“你們都是鮮卑族最強大的勇士，鮮卑族的未來還要靠你們，怎麽可以在這裏……”
忽然，戰團之中爆發出一聲巨大的驚叫，慕容軒轅急忙轉頭望去，卻見那個角落中一個女子四處砍殺，每一劍都有一個鮮卑士卒倒下。
慕容軒轅認得是那個縉人的女將領，他冷笑著，縉人已經落魄到女人都能做將領了，鮮卑人怎麽會不崛起？他想了想，淡淡的道：“來人，去殺了那個縉人女將領。”大將必須用在刀刃上，殺了這個縉人女將領足夠打破縉人的士氣和陣型了。
慕容軒轅身邊幾個鮮卑勇士用力點頭：“我去！”“還是我去！”
慕容軒轅笑了，面對一個女縉人還需要搶著去嗎？殺了一個女將領又能有多大的威名？他柔和的道：“普六茄，你去殺了那個女將領，不要讓我失望。”
其餘鮮卑勇士羨慕的看著普六茄，殺一個縉人女將領實在沒什麽功勞和戰績可言，可是要是捉了回去當奴隸還是很有面子的。有鮮卑勇士直接長嘆：“可惜，可惜，便宜了普六茄。”
那普六茄咧嘴笑：“公子，你等我一會。”只覺這句話太沒氣魄，立刻想到了溫酒斬華雄，大聲的道：“公子你且倒下了酒，我捉了那女人回來再喝。”
慕容軒轅大笑：“好！”雖然身邊沒酒，但是要的就是這個氣魄。
普六茄拿起一把長刀，怒吼著沖向了那縉人女將領，那縉人女將領依然在砍殺其他鮮卑人，好像一點都沒有註意到普六茄的靠近。
一群鮮卑勇士笑了：“那個縉人女將領完了。普六茄的力量比一頭牛還要大，一刀下去就是熊也被砍死了。”
有鮮卑勇士仔細的看那普六茄的動作，笑著道：“你們看普六茄把刀扔了，他準備撞暈那個縉人女將領抓活的。”一群鮮卑勇士一點都不稀奇，普六茄曾經用肩膀撞倒過一頭牛呢，那是他絕招中的絕招，那個縉人女將領若是被普六茄的肩膀撞到肯定會飛出八丈遠。
慕容軒轅盯著普六茄距離那縉人女將領越來越近，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只要那縉人女將領被擊倒，他就大喊“縉人將領死了！”然後己方士氣大振，敵方立刻崩潰，這場小小的埋伏戰立刻就能結束。
慕容軒轅微微好笑，“小小的埋伏戰”？這也算是埋伏戰？這只是他成為統一天下的鮮卑大帝的征途上一朵小的不能再小的水花，多年後甚至沒人會記得有這場不值一提的埋伏戰。
那普六茄沖刺的速度越來越快，幾乎就像一頭野牛一樣猛然向著那縉人女將領撞了過去。
慕容軒轅和一群鮮卑勇士大聲的讚嘆：“好！”不愧是普六茄，這一次撞擊的時間恰好是那縉人女將領忙著斬殺其他鮮卑士卒，無暇四顧，背對著普六茄的黃金時間。
劍光一閃而沒。
那縉人女將領頭都沒回，繼續殺入亂軍之中，而那普六茄卻繼續向前直沖。
一群鮮卑勇士淒厲的慘叫：“普六茄！”
那普六茄的身體狠狠的撞在了一個鮮卑士卒的身上，那鮮卑士卒慘叫著飛了出去，又帶倒了數人。而普六茄的身體卻慢慢的倒地，鮮血奔湧。普六茄的腦袋從天空中落下，在他的身後一丈遠的地面翻滾著，很快被亂戰的士卒踢到了人群之中，再也不覆見。
有鮮卑士卒淒厲的叫著：“普六茄被縉人女將領殺了！”還等著普六茄溫酒斬女將，沒想到酒還沒倒就被縉人女將領殺了。
周圍的鮮卑士卒一陣騷動，好些人開始退卻，那縉人女將領四處砍殺所向披靡已經夠嚇人的人了，沒想到竟然斬殺了鮮卑人中有名的勇士普六茄，普通鮮卑人哪裏是那縉人女將領的對手。
慕容軒轅惡狠狠的看著那縉人女將領，死死的握緊了拳頭。這個混賬縉人女子竟然殺了他想作為手下大將的普六茄！他的鮮卑大業宏圖中少了一個能夠攻城略地的赤膽忠心的大將！
慕容軒轅厲聲道：“跋野虎！你去殺了那縉人女將領！”跋野虎大聲的應著，其餘鮮卑勇士大聲的提醒：“不要想著活捉她，這是個硬手！”“不要空手，用兵刃！”為什麽鮮卑勇士普六茄會被那個縉人女將領殺了？那是因為縉人女將領卑鄙的用劍而普六茄卻赤手空拳啊，練過武的誰不知道有兵刃和沒兵刃的區別？哪怕是個弱質女子拿了一把短短的匕首都足以對勇士產生致命的威脅，何況這個縉人女將領明顯練過武藝，如此情況之下普六茄竟然還大意的想要抓活的，真是自取死路啊。
跋野虎用力的點頭，拔刀怒吼，大步跑向了那個縉人女將領：“那縉人女子可敢與我跋野虎一戰？”
慕容軒轅微笑，跋野虎很是懂得提高士氣啊，只要當眾斬殺了那縉人女將領，這些縉人立刻就會崩潰。
四周好些鮮卑士卒大喜，叫著：“跋野虎！跋野虎！”有著名的勇士跋野虎出馬，一定可以斬殺了那個縉人女將領。
跋野虎站定，死死的盯著那縉人女將領，就等她轉身與他血戰。可是那縉人女將領竟然繼續殺戮著鮮卑士卒，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跋野虎大怒：“那縉人女子可是怕了？”一群鮮卑士卒用力點頭，極度鄙夷那縉人女將領，只敢和普通人動手，不敢惹大將，太卑鄙了！
一個鮮卑士卒正與那縉人女將領面對面，他大聲的叫著：“你不敢和跋野虎單挑，你是個懦夫！”
“噗！”鮮卑士卒被斬殺，而那縉人女將領沒有停頓一秒鐘，繼續殺入了人群之中。
無數鮮卑士卒怒了，果然是只敢欺負菜鳥的垃圾！
跋野虎厲聲長嘯：“縉人女子，我跋野虎要殺了你！”大步沖向那縉人女將領。
無數鮮卑士卒歡呼，但凡沒有陷入激戰的鮮卑士卒盡數轉頭看著跋野虎沖向那個縉人女將領，大聲的助威：“跋野虎，跋野虎！”
跋野虎看似魯莽，其實很是謹慎，那縉人女將領殺人的手段很是犀利，只怕這是一場惡戰，不過他很有自信。那縉人女將領反覆廝殺良久，力氣早就耗盡了，而他卻體力值滿格，只要與那縉人女將領硬杠幾個回合，那個縉人女將領說不定就會直接脫力而死。他到了那縉人女將領背後五六步的時候腳步立刻就慢了，全神貫註的盯著那縉人女將領的動作。
慕容軒轅大聲的讚嘆：“好一個跋野虎！”其餘鮮卑勇士也是點頭：“跋野虎真是謹慎啊！”“獅子搏兔亦用全力，跋野虎不愧是我鮮卑人的勇士。”
別以為那縉人女將領背對著跋野虎就是毫無防備，就是能被輕松的殺死，普六茄就是這麽想，然後反而被那縉人女將領殺了的。
某個鮮卑勇士道：“我聽說縉人有一個絕招叫做回馬槍，專門用來殺背後的人。”一群鮮卑勇士用力點頭，對！這個縉人女將領一定是精通回馬槍，千萬不能大意了。
跋野虎死死的盯著那縉人女將領，慢慢的靠近，仿佛盯著的不是背影而是正面，一絲一毫都不敢放過那縉人女將領的動作。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那縉人女將領猶自沒有回頭，跋野虎大喝一聲，不等那縉人女將領轉身，用力一刀斬下。
慕容軒轅脫口道：“好！”這一刀的角度很是刁鉆，是從那縉人女將領
的左側發起的進攻，距離那縉人女將領拿劍的手臂最遠，不論那縉人女將領的回馬槍如何的嫻熟和厲害，先出手且占有角度優勢的跋野虎都會更早的砍中那縉人女將領。
“噗！”空中飆射出了一道鮮血，但誰也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麽事。
一群鮮卑士卒還在大喊：“跋野虎！跋野虎！”
那跋野虎呆呆的站著，保持著出刀的姿勢，而那縉人女將領卻繼續在亂軍之中廝殺。
慕容軒轅不敢置信的叫著：“跋野虎！”死死的盯著跋野虎，難道跋野虎也被那縉人女將領殺了？這不可能！
那跋野虎緩緩的轉頭，慕容軒轅松了口氣，跋野虎一定是沒有找到好的機會出手。
四周的鮮卑士卒一樣的想法，大聲的叫著：“跋野虎！跋野虎！”
那跋野虎詭異的看著慕容軒轅，慢慢的道：“公子……”陡然一口鮮血從他的嘴中噴了出來，下一刻脖頸處鮮血狂湧。
慕容軒轅淒厲的叫：“跋野虎！”
無數鮮卑士卒大叫：“跋野虎！”
跋野虎在無數人的目光中緩緩的倒在了地上，鮮血從他的脖頸處泊泊的流出來，很快就染紅了地面。
慕容軒轅呆呆的看著，只覺心疼無比：“跋野虎！”又是一員猛將折損在了這裏，這是怎麽回事？他憤怒的看那亂軍之中的縉人女將領，就是這個女子壞了他的基業。“若是被我拿下了她，必將她千刀萬剮！”
“萬勝！萬勝！”無數縉人士卒大聲的叫，雖然不認識那兩個被殺的鮮卑人，但是看模樣就知道是鮮卑勇士。
胡問靜厲聲大叫：“向前！向前！一直向前！”
無數縉人士卒瘋狂的大叫：“向前！向前！一直向前！”廝殺更加的勇猛了。
慕容軒轅陰沈著看著戰局，原本有些偏向於鮮卑人的戰局在那個縉人女將領接連斬殺了鮮卑勇士之後明顯開始偏向縉人了。他狠狠地罵著：“一群懦夫！”
堂堂鮮卑勇士竟然因為一兩個勇士被殺了就士氣崩潰嗎？簡直是一坨狗屎！
但是當務之急必須殺了那個縉人女將領挽回士氣。
慕容軒轅看著幾個鮮卑勇士，厲聲道：“去，殺了那個縉人女將領！”
幾個鮮卑勇士對視一眼，誰也沒有把握單獨殺了那個縉人女將領，必須聯手才有機會。
幾個鮮卑勇士一齊沖向了胡問靜，他們相識久了，彼此之間早有默契，在奔跑之中已經調整好了步伐和方位，定然要殺了那個縉人女將領。
胡問靜身形一閃，幾個鮮卑勇士盡數被殺。
四周潑天般的大喊，不論是鮮卑人還是縉人都極力的嘶吼。
胡問靜甩掉殘破的長劍上的鮮血，仰天大笑：“誰能夠阻擋我！”
四周的叫聲更加的瘋狂了，鮮卑士卒的心都要停止跳動了，普六茄被殺了，跋野虎被殺了，所有大名鼎鼎的勇士都被殺了，誰能擋住那縉人女將領的步伐？
有鮮卑士卒淒厲的叫：“誰來救我！”其餘士卒拼命的逃，有時間吼叫不如逃得更遠一點。
“殺胡人！”
四周的叫喊聲整齊又響亮，所有縉人都在瘋狂的向前沖，而胡人卻在不斷地後退。
慕容軒轅死死的盯著不斷後退和逃跑的鮮卑士卒，大名鼎鼎的鮮卑勇士竟然被一群老弱婦孺打敗了？這個世界不是噩夢嗎？檸檬小說
胡問靜四下張望，終於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找到了慕容軒轅，大聲的叫：“胡人頭領在那裏！殺胡人頭領！”無數縉人興奮的叫著：“殺胡人頭領！”
慕容軒轅臉色大變，幾個鮮卑勇士極力扯住慕容軒轅：“公子，公子！快走！”
慕容軒轅倉皇四顧，逃？往哪裏逃？到處都是亂軍，到處都是火焰，往哪裏逃？
一個鮮卑勇士咬牙道：“公子，我們從那裏逃！”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火場之中有一處幽暗的地方在火光中異常的醒目。
那鮮卑勇士道：“從火場中沖出來的時候我就註意到了，那個地方沒有房屋，沒有火焰，我們只要可以從那裏沖出去！”
慕容軒轅看著熊熊的火焰，咬牙道：“好！”那縉人女將領已經大獲全勝，絕不會為了追殺他一個人冒險殺入大火之中。
“只要天不絕我，我慕容軒轅一定可以殺出一條生路，完成帶領鮮卑人統一世界的雄圖霸業。”慕容軒轅默默的祈禱，然後一甩鮮卑勇士的手臂，帶頭沖向了火海。
火場之內的炙熱和濃煙讓他驚恐，卻又有種逃脫的驚喜，量那些縉人也不敢追進來。
“那裏果然沒有火！”一個鮮卑士卒驚喜的叫，大步沖向那明亮的火場中唯一幽暗的地方。
“噗！”那個鮮卑士卒斷成了兩截，鮮血落在了火焰之中，瞬間化成了蒸汽。
“跑？以為可以從我胡問靜的手中逃跑？”一個嘶啞的女聲冷冷的問道。
一道人影從火焰中慢慢的走了出來，目光冰涼。
慕容軒轅驚恐的看著那道人影，慢慢的退後：“是你……”該死的，那個縉人女將領是個瘋子，竟然追殺到了火場之中！
身後的喊殺聲越來越近，不斷地有縉人士卒沖進了火海之中，將慕容軒轅等人團團圍住，好幾人身上燃燒著火焰，卻只是隨手撲滅，仿佛燒焦的不是他們的血肉。
“滅火！滅火！”有縉人叫著，拿槍桿刀劍挑開了燃燒的物品，清出一條道路，更多的縉人沖了進來，惡狠狠的看著慕容軒轅。
火場之中，濃煙翻滾，不時有火舌燎人。
慕容軒轅與幾十個鮮卑人被數百縉人圍在中間，緊張的看著四周，有鮮卑勇士死死的盯著前方的胡問靜，只要殺了這個縉人女將領沖進了那幽暗的無火之地就是一條生路。他悄悄的向著身邊的鮮卑士卒和勇士們打眼色，厲聲叫著：“殺！”就要沖向胡問靜，卻被一只手臂攔住。
那鮮卑勇士愕然轉頭，卻見慕容軒轅鎮定的看著他，嘴角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一群鮮卑士卒驚訝的道：“公子……”
慕容軒轅轉頭看著胡問靜，慢慢的道：“我慕容軒轅率領數萬胡人造反作亂，原本以為可以占領武威城，進而占領關中席卷天下。”
一群鮮卑士卒眼角帶淚，慕容公子這是想要在臨死前逼逼半天嗎？
慕容軒轅笑了：“可是，我慕容軒轅終於是失敗了，竟然敗在了閣下的手中。”他看著周圍的火光和天空，長嘆出聲：“時也命也。”
一群鮮卑士卒淚流滿面，果然是時也命也！
慕容軒轅盯著胡問靜，問道：“可是，你以為我們胡人為什麽要造反作亂？我是鮮卑人，跟隨我作亂的不僅僅是鮮卑人，還有氐人，匈奴人，羯人，涼州的所有胡人種族都有人參與。你覺得我們胡人為什麽要造反作亂？”
他看著周圍的縉人，一字一句的道：“難道我們胡人沒有血肉嗎？難道我們胡人不會死嗎？難道刀劍砍在我們胡人的身上不會流血嗎？難道我們胡人沒有家人嗎？難道我們胡人不知道造反作亂九死一生嗎？”
慕容軒轅厲聲道：“因為我們胡人想要活下去啊！因為我們胡人的草原上的草都枯萎了，牛馬都凍死餓死了。因為縉人欺壓我們胡人啊，我們胡人一頭羊就只值得幾鬥麥子，你說這公平嗎？”
周圍縉人靜靜的盯著慕容軒轅。
慕容軒轅悲聲大叫：“誰有空飯吃願意造反作亂？不是我們胡人要造反作亂，是官逼民反啊！”
不斷地有縉人湧入，遠處依然有廝殺聲，有人在追殺潰敗的胡人，有人大聲的叫著：“……武威城中所有百姓拿起刀劍跟隨胡司馬殺胡人……保護妻兒……不從者殺無赦！”
慕容軒轅眼角流淚，真誠的盯著胡問靜的眼睛，道：“一切都是我慕容軒轅的錯，我願意向閣下投降，帶領鮮卑人世代臣服大縉，與縉人永遠友好和睦相處。”
一群鮮卑士卒和勇士驚愕的看著慕容軒轅，下一秒陡然懂了，一齊淒厲的喊著：“是我們錯了！我們願意向大縉投降，生生世世成為大縉的子民。”
周圍的縉人百姓和士卒一齊看著胡問靜，胡人投降了，怎麽處理？
胡問靜仰天大笑：“殺了無數的縉人，毀滅了武威城，你竟然以為可以投降免死？”無數縉人大叫：“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更有縉人放聲大哭，就因為這個胡人作亂，他們的家園家人盡數沒了，怎麽可能放過這個胡人？
慕容軒轅和一群鮮卑士卒臉色大變，難道不能？
一個人大聲的道：“當然可以投降免死！”眾人轉頭看去，卻見一個頭發散亂的男子帶著幾人擠開人群走了過來。
那人看著四周的人，大聲的道：“本官是武威長史柳乾。”
四周的縉人仔細的看，終於有人認出了他，驚呼道：“柳長史。”
那柳長史轉頭四顧，所有人臉上身上都是血汙，倉促之間認不出是誰叫他，他來不及詢問，客客氣氣的將胡問靜扯到一邊，道：“胡……司馬……”他不認得胡問靜，但就算是白癡聽見全城都在大叫“跟隨胡司馬殺胡人”也知道這個女子就是胡司馬，他一時搞不清朝廷怎麽會派個女的司馬，或者這個女子叫做胡絲瑪，只能含含糊糊的稱呼著：“這個胡人殺不得。”
胡問靜眼中光芒閃爍：“為何殺不得？”
那柳長史低聲道：“胡人造反作亂，武威城殘破已經是事實，但是我們能夠抓住了胡人頭領那就是大功，我們不需要擔心朝廷的責怪。”他微笑著，真是走運啊，繼續道：“朝廷對胡人一直采取懷柔政策，哪怕胡人造反作亂了，只要願意向朝廷臣服，朝廷還是願意網開一面既往不咎的。”
胡問靜問道：“武威城死傷無數，難道也要既往不咎？”
那柳長史瞥了一眼慕容軒轅，又低聲道：“這個慕容軒轅雖然犯了大罪，武威城中死了無數的百姓和官員……”他微微嘆氣，那些府衙的同伴只怕多半都死了，“……可是只要能夠以此人示恩胡人，感化胡人，這比殺了一個胡人要有利無數倍。”有些話不能明說，朝廷優待胡人頭目，胡人再怎麽造反再怎麽殺人盈野，只要胡人頭目肯投降，絕對可以受到優待，而完成“吸納”胡人頭目的官員立刻就會加官進爵，當年司馬駿不就是與禿發樹機能達成協議之後才晉升為征西大將軍的嗎？
那柳長史見胡問靜似乎依然執迷不悟，料定這個女子不是胡司馬，而是胡絲瑪，不然怎麽會連這都不懂？他目光中露出鄙夷，誰有空和平民浪費時間。
那柳長史走開幾步，
面對慕容軒轅大聲的道：“本官代表大縉朝廷接受你的投降！大縉對胡人漢人一視同仁，漢人願意與鮮卑人，匈奴人，氐人，羯人，羌人世世代代友好共處，永為兄弟。”
慕容軒轅微笑著，恭恭敬敬的對著那柳長史行禮：“是，我慕容軒轅代表鮮卑族數十萬人願意與漢人世世代代永為兄弟！”
那柳長史大喜，武威城雖然焚於戰火，但是只要能夠降服了慕容軒轅就不算虧。“慕容頭領，且隨本官去……”柳長史看了看周圍的火光，道：“離開火場，尋個僻靜的地方。”四周火焰燎人，空氣也滿是焦味，呼吸很是不暢，必須換個地方好好的談談。
慕容軒轅和一群鮮卑人相視而笑，胡人造反作亂失敗了又有何妨，投降就能全身而退。慕容軒轅對著柳長史客客氣氣的說著話，這次雖然失敗了，但是武威城肯定完蛋了，周圍的胡人一定會大大的受到鼓勵，然後認為他是最優秀的頭領，紛紛投靠在他的身邊。
“等我再次糾結了大軍，一定血洗涼州。”慕容軒轅心中發誓。
一群縉人死死的盯著那柳長史與慕容軒轅攜手而行，心中怒火萬丈，好些人惡狠狠的盯著柳長史，卻不敢出聲。
一個嘶啞的女聲冷冷的道：“所以，這幾萬百姓就白死了？”
柳長史猛然轉頭，見那說話的人正是那該死的胡絲瑪，臉色一變，想要呵斥幾句，卻看見周圍的縉人狠狠地眼神，臉色又是一變，柔和的道：“胡絲瑪年紀太小，不懂的長遠的利益。”他大聲的道：“當年禿發樹機能率幾十萬胡人作亂，秦州涼州盡數淪陷，幾十萬胡人兵臨關中，如此大罪朝廷為何赦免了禿發樹機能？難道朝廷不恨嗎？僅僅涼州刺史就死了三任，胡烈蘇刺史，蘇愉蘇刺史、牽弘牽刺史戰死，朝廷難道不痛不恨？但朝廷沒有處死禿發樹機能，因為殺了一個禿發樹機能就能平定了涼州秦州的胡漢沖突嗎？殺了一個禿發樹機能還有無數個禿發樹機能，只有讓胡人知道我們的恩義才會真心的投降大縉，與我們漢人永為兄弟。”
胡問靜笑了：“禿發樹機能投降之後只過一年就有叛亂了，還殺了第四個涼州刺史楊欣。”周圍的縉人嘩然，身為涼州人誰不知道啊。
那柳長史惡狠狠的瞪著胡問靜，真不該用禿發樹機能舉例的，他腦子一轉，立刻想到了更好的例子，道：“蜀地蠻夷造反作亂，馬謖對諸葛亮言，攻城為下，攻心為上，當以懷柔吸納蠻夷，諸葛亮允之，七擒七縱孟獲，孟獲感其恩義終於投降蜀國，終生不覆叛亂。這就是恩義的力量啊。”孟獲有沒有再造反他是不知道的，但這些百姓更加不知道了。
火光之中，胡問靜笑了，火舌飛舞，將她照耀的忽明忽暗。
“我從來沒有到過武威城，我不知道這座廢墟以前是什麽樣子的，是居民房還是商鋪。”
無數百姓轉頭四顧，大火之中誰能一眼看出這是哪裏？
“這個武威城的人我一個都不認得。”胡問靜嘶啞的聲音平靜無比，周圍所有人都盯著胡問靜，那柳長史冷笑，怎麽，想要煽動百姓造反嗎？
胡問靜指著火焰中的一具屍體：“那個人我不知道他是幹什麽的，是為了生活而奔波的孝子，還是終於和青梅竹馬約會的呆頭鵝。”
她又指著另一具屍體道：“我也不知道這具渾身赤裸的屍體活著的時候長什麽模樣。”
無數縉人看著火焰中赤裸的屍體，火焰已經吞噬了她的大半個身體，原本應該雪白的身體焦黑一片，唯有手臂還能看到一片雪白。
“她或許只是個少女，或許是三個孩子的母親，或許是剛嫁人的新娘子。”
柳長史淡定極了，就這種言語有個p用？他慢悠悠的開始積累淚水，待會必須痛哭流涕，與民同悲。
胡問靜陡然猖狂的大笑：“你們是不是以為我要說，這些人也是人，也有家人兄弟，死得冤枉，必須報仇雪恨？”
柳長史與周圍的縉人驚愕的看著胡問靜，難道不是？
“這些人胡某一個都不認識，胡某為什麽要為他們心痛？人世間的悲歡本不相通，我只覺得吵。哈哈哈哈！”胡問靜肆無忌憚的大聲的笑著。
周圍的人惡狠狠的看著胡問靜，竟然說出這麽沒有人性的言語！
胡問靜陡然止住了笑，惡狠狠的看著一群鮮卑人：“我才不管胡人是不是過得淒慘，才不管胡人是不是不會種地沒地方放羊，是不是被奸商欺壓貨物賤賣，胡人有委屈，漢人有委屈，胡人要活下去，漢人也要活下去，關胡某p事！難道胡某還要坐下來聽你們絮絮叨叨的說幾萬件胡人欺壓漢人，漢人欺壓胡人的事情？”
“今日是胡某第一天上任，你們就敢給胡某送這麽一個大禮，胡某不殺光了你們，胡某還當p個官！”
“燒殺搶掠被抓了竟然還不能殺了，還能升官發財了？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骸骨！哈哈哈，這忒麽的狗屎的世界胡某真是喜歡極了！”
“可是，這個狗屎的世界只允許胡某一個人為非作歹殺人放火，其餘誰敢為非作歹，燒殺搶掠，胡某就要砍下誰的腦袋！”
“今日在武威城中手中沾染了無辜的百姓鮮血的人不論是胡人還是漢人統統必須死！”
四周無數縉人呆呆的看著胡問靜，忽然有人大叫：“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柳長史憤怒的看著四周，厲聲道：“誰敢殺了那個胡人？想要造反……”
一截劍尖從他的胸膛中透了出來。
胡問靜冷冷的道：“誰敢阻撓我殺光這些人渣的樂趣，胡某就殺了誰！”
那柳長史緩緩的軟倒，不敢置信的看著胡問靜：“你敢殺官造反？”
四周百姓大聲的歡呼，武威城中死了這麽多人，胡漢的仇恨深得無法化解，誰忒麽的敢站在胡人這一邊就殺了誰！
火光之中，胡問靜揮手：“來人，將這些胡人碎屍萬段！”
無數縉人大笑：“殺胡人！”“碎屍萬段！”
一群鮮卑人臉色大變，死死的盯著胡問靜，美好的投降後再叛亂的計劃眼看就要成功了，竟然又壞在了這個女人的手中。
慕容軒轅厲聲道：“等一下！”他看著四周猙獰的逼近的縉人，大聲的道：“武威城的糧倉在我的手中，若是我死了，整個糧倉就會被我的手下燒成灰燼！”
四周的縉人腳步一頓。
慕容軒轅笑了，就知道有糧倉這張底牌在就所向披靡：“你們沒有糧食，吃什麽？一齊餓死嗎？”
四周的縉人沈默了。
慕容軒轅誠懇的道：“只要放過了我們，我們保證與漢人時代友好，永為兄弟，而糧倉也會安全的完完整整的保留下來，大家都有飯吃，不好嗎？難道就為了出一口氣，殺了我這個改過自新浪子回頭的人，然後大家都餓死嗎？”
四周的縉人看著胡問靜，怎麽辦？
一個半身都是血的將領被一個士卒攙扶著從人群後面走了過來，大聲的道：“胡司馬！”走到胡問靜耳邊，低聲道：“兵不厭詐，且拿到了糧倉之後再殺了這個胡人頭領！”身為當兵的誰在乎信用，只要能殺了賊人，再卑鄙的計策都不會有一絲的猶豫。
胡問靜搖頭，這個胡人頭領能夠算到投降是生路，能夠留下糧倉做後手，誰知道會不會安排了其他手段，萬一這個胡人頭領在糧倉中挖了地道呢？或者進了糧倉之後與她對峙，結果扶風王司馬駿趕到，堅決要提拔胡人頭領做涼州刺史呢？萬萬不可給他一點的機會。她惡狠狠的道：“斬草要除根！”
那將領一怔，何以像個賊人？
胡問靜大聲的笑：“不就是糧倉被燒嗎？那又有什麽關系？”
四周的縉人和那將領呆呆的看著胡問靜，不懂糧倉燒了怎麽會沒關系。
胡問靜大聲的笑：“又不是災荒，整個涼州都寸草不生了，大家沒了糧食只能餓死。武威城的糧倉燒了就燒了，武威郡的鄉村呢？武威郡的其他城市呢？西平郡呢？張掖郡呢？整個涼州呢？小小的武威城的糧倉算老幾！沒了武威郡的糧食，其他地方有的是糧食，難道還怕餓死了？”
一群縉人用力點頭，有道理！
胡問靜持劍慢慢走向慕容軒轅，厲聲道：“你能言善辯，熟知大縉朝廷的心思，今日若是放你一條生路，誰知道你會不會是第二個禿發樹機能！”
一群縉人用力點頭，禿發樹機能投降後再次叛變的歷史猶在眼前，誰會相信投降的胡人。
慕容軒轅心中飛快的轉念，道：“胡司馬，你是司馬對吧？若是你將我向朝廷獻俘，你猜你可以提升到什麽職務？”
一道劍光陡然掠過慕容軒轅的脖頸，人頭飛起，鮮血噴湧。
胡問靜慢慢的道：“誰忒麽的在乎升官發財？今日不殺你胡某怎麽咽下這口氣！”
十幾個鮮卑士卒淒厲的叫，卻被一擁而上的縉人砍成了肉醬。
胡問靜厲聲下令：“掃蕩武威郡所有的角落，殺光所有作亂的胡人！”
縉人百姓士卒們厲聲叫嚷：“殺光胡人！”
一個時辰之後，糧倉被縉人包圍，糧倉中的胡人點火燒掉了糧倉，糧倉的大火自從雲霄，隔了幾十裏地依然清楚可見。可武威城中的縉人誰都不在意，只有瘋狂的殺戮。
到天明的時候，武威城中大火還在燃燒，但作亂的胡人盡數被殺，無數縉人百姓站在廢墟和濃煙中或淒厲的哭泣，或茫然的看著周圍。數年前禿發樹機能叛亂，淪陷的是涼州，今日鮮卑人慕容軒轅叛亂，這涼州又倒黴了。這涼州，這武威郡就真的不能讓漢人生活下去嗎？
有百姓已經失去了再次建造武威郡的信心，三年一次小亂，五年一次大亂，誰受得了。他長長的嘆息：“搬家吧，我要去關內，我這輩子也不想看到胡人了。”這涼州再好，終究不是久留之地，為了安穩的生活還是去其他地方吧。
有百姓惡狠狠的看著廢墟：“胡人想要，就留給胡人好了。”沒了漢人，胡人還能種地嗎？這涼州可不能放馬牧羊，看那些胡人會不會餓死。
作者有話要說：2021.03.21.20:30修改錯字，感謝讀者“liz”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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