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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敢惹我,大佬也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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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敢惹我,大佬也不放過!

棋子輕輕的放落在棋盤之中,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檀香在房間中回旋,卻掩蓋不住炭盆的煙火氣。縱然是清香的茶水也必須湊到鼻子邊才能聞到一絲的芬芳。

“這該死的天氣啊。”衛瓘罵著,洛陽竟然也會這般冷,老天爺還讓不讓人活了。

山濤不停的咳嗽,幾人都轉頭看他,魏舒轉頭示意仆役打開了窗戶的一角,犀利的寒風立刻卷走了房間中的煙火氣,空氣似乎好了不少,但寒意卻立刻就重了幾分。

幾個仆役急急忙忙又合上了窗戶,那木頭撐住了,只留下小小的一條縫隙。

山濤擺手,與室內的煙火氣無關,老毛病了,伸手在棋盤中落了一子。

衛瓘盯了山濤許久,見他咳嗽的雖然厲害,氣色卻比前幾日好了些,這才松了口氣。他註視著棋盤,淡淡的道:“胡問靜最近可了不得啊。”

山濤笑了,小小的九品女官在大官雲集的洛陽搞風搞雨,真是奇聞啊。

魏舒嗤笑道:“入了賈充和……的法眼,就算是九品又有什麽關系。”衛瓘和山濤微笑,很清楚魏舒省略的那個名字是誰,若不是有賈充和司馬炎默許,小小的九品官能夠在洛陽蹦出一朵花?

山濤只覺嗓子中有些難受,急忙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喉嚨中好受了些,這才道:“胡問靜下了一手好棋。”

在附近作陪的幾個晚輩睜大了眼睛,不明白幾個長輩在說些什麽。

魏舒看看孫子魏融,耐心的問道:“你覺得胡問靜做的最成功的是什麽?”魏融想了想,道:“是進入了禮部,六部之中最適合胡問靜的就是禮部了,工作少,可以偷懶,不會暴露她的無知。”

衛瓘和山濤溫和的笑著,魏融神奇的回避了胡問靜所有的優點,魏舒想要靠這個孫子繼承家業是不太可能的,只求把他的身體調理好了,老老實實的為魏家延續香火吧。

魏舒很清楚孫子的才能,耐心的道:“混日子只是胡問靜的偽裝,胡問靜若是想要老老實實混日子,最簡單的做法應該是告病請假,直接回譙縣老家,難道任尚書會阻撓她?難道朝廷會阻撓她?為了樹立一個榜樣而封賞的女官,根本沒人指望她能夠做出什麽利國利民的大事。”他微微的笑著,不然怎麽會只給胡問靜九品官位?救了一個尚書的性命只是九品官,還是一個辦雜物的尚書秘書令使,這已經充分表明了朝廷的態度,胡問靜就是朝廷有恩必報的吉祥物,能夠鼓動天下人見義勇為拯救官員就是胡問靜最大的作用。

魏融想了想,緩緩的點頭,胡問靜留在洛陽就是心懷野望。

魏舒繼續道:“胡問靜不論在尚書秘書令使的位置上做的如何的出色,任愷都不會讓她晉升的,朝廷也不會。一個鄉品都沒有的人,還是個女子,憑什麽晉升?所以胡問靜的仕途其實是一條死路。”

魏融點頭,這點他也想到了,胡問靜無才無德,絕不可能在朝廷繼續晉升。

魏舒心中有些哭笑,已經點明了胡問靜的真實處境以及野心,為什麽魏融還沒有想到呢。他只能繼續說道:“胡問靜想要繼續升官,唯一的辦法就是抱大腿。”這個詞語雖然粗俗了些,但是魏舒無所謂,在幾個好友之前教育孫子難道還要華麗的駢文嗎?自然是怎麽容易理解就怎麽說。

魏融點頭道:“是,所以胡問靜想要攀附祖父,衛司空,賈太尉。”

衛瓘笑瞇瞇的在棋盤上又落了一子,一直覺得自己的兒子都是廢物,有魏融做陪襯,他好像更有些能夠接受自己的蠢兒子了。

魏舒笑著,伸手在魏融的腦門上虛虛得打了一下。“胡問靜從頭到尾沒想抱老夫和衛司空的大腿。”魏融一怔。

“胡問靜想要抱的大腿是皇帝陛下。”

魏舒笑著,有個憨厚的孫子很是考驗自己的脾氣啊,他索性全部說完,免得被憨厚的孫子氣得爆血管:“這大縉天下最大的大腿就是皇帝陛下,老夫,衛司空,山司徒,賈太尉,誰比得上皇帝陛下的大腿?”

衛瓘微微搖頭,這點他不大同意魏舒的判斷,胡問靜是個機靈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能夠抱皇帝陛下大腿的人只有位極人臣的那幾位,全天下無數百姓人人都想抱皇帝的大腿,有幾人成功了?胡問靜根本見不到皇帝,談何抱大腿。胡問靜應該只是想要隨意抱一個大臣的大腿,沒想到竟然被皇帝看到了。

魏融驚呼出聲:“陛下?”

魏舒笑了:“是啊,陛下。”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山濤和衛瓘,兩人都緩緩點頭,示意這房間內所有人都是可靠的核心人員,盡可以隨意說話。魏舒這才道:“陛下想要讓太子繼位,但是太子為人愚鈍,並不適合繼承大寶。”魏融點頭,整個朝廷都知道太子是個白癡,白癡怎麽可以當皇帝。

衛瓘咳嗽一聲,道:“太子可不是白癡,太子只是愚鈍。”很多官員以為太子是個徹底的癡呆兒,智力不健全,這點是絕對的誤解,太子司馬衷只是愚蠢的過了分,沒有一點點的思考能力,除去需要費腦子思索的覆雜事情,言行舉止吃喝玩樂哪裏都與普通人一樣。這樣的太子怎麽能夠用白癡去定義?衛瓘是堅決反對太子繼位的,但是這點必須為太子正名。

魏舒笑了笑,道:“陛下偏愛太子司馬衷,可是也知道太子司馬衷愚鈍,怕他守不住江山,所以先為太子拉了外戚做依靠。”魏融點頭,太子司馬衷的岳父是賈充,這外戚的分量足夠重了。

“可是賈充也老了啊,只怕是熬不到太子即位了。”魏舒看了一眼山濤和衛瓘,這裏三個老臣只怕只有衛瓘能熬到太子踐祚,其餘兩個沒幾年好蹦了。

山濤指著魏舒笑,老家夥真是口不擇言,老夫要是年輕幾年一定拉你出去單挑。

魏融終於有些聽出來了,小心的問道:“所以,陛下想要培養胡問靜做太子的臂膀?”總覺得有點不靠譜。

衛瓘冷笑一聲:“當然不靠譜,胡問靜有這個能力輔佐太子嗎?”山濤和魏舒沈默,能夠到達朝廷的頂層,誰會認為只有熟讀四書五經才能輔佐太子?胡問靜沒有寫出什麽驚世的文章一點點都不重要,若是寫文章就能輔佐朝廷,左思和陸機早就是朝廷重臣了。但平心而論,胡問靜真的沒有露出了不起的才華。

衛瓘一筆一筆的清算:“胡問靜進入洛陽之前都是小事,不值一提。”魏舒和山濤點頭,偏僻小地方的事情且不說不知道具體的內情,只說事情的大小,就壓根沒有什麽參考價值。

魏融心中一抖,不值一提?暴力收租放火燒屋打死佃農,殺死街坊等等殘忍的事情竟然只是不值一提?

衛瓘沒有註意到魏融的異樣,繼續說著:“胡問靜到了洛陽之後,吏部鋪床,寫小黃文,其實也就是嘩眾取寵而已,見不得一絲的能力。”

魏融對此很是認同,這兩件事一點點都看不出能力。吏部鋪床是行為藝術,只要臉皮厚就能做,其實洛陽城中每年都會有一些青年俊才玩行為藝術搏出位的,裸奔,街頭癲狂,酒樓舉起酒壇喝酒,大聲喧嘩,擋住路寫詩詞畫畫等等屢見不鮮。而寫小黃文更是看不出一點點的能力,哦,好像寫作角度還是很有創新的,魏融拿收藏的經典作品與胡問靜的二十四友艷行記相比,不得不承認胡問靜開創了寫小黃文的流派,不愧是一代汙妖王。

山濤道:“胡問靜還是有一些能力的。賣官鬻獄招搖撞騙很見心機,反擊陸機等人手段狠辣,在禮部掃黃也完全符合官員的手段,雖然在我等的眼中是普通了一些,可是胡問靜才十四五歲,既沒有家學淵源,也沒有謀士,能夠做出這等事已經算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了,若是悉心培養,假以時日,胡問靜很有可能成為朝廷肱骨的。”

衛瓘冷笑:“若不是有陛下和賈充撐腰,胡問靜能這麽順利?二十四友中陸機是個菜鳥,差點被人暗算都不自知,石崇,劉琨,潘岳難道是菜鳥?胡問靜寫小黃文反擊確實有些出乎意料,對陸機的打擊很是毒辣,天香樓前的鬧劇更是毫不留情,但不說這其中少了轉圜的餘地,手段過於極端,只說這寫小黃文的手段就真的不能破解?二十四友中真的這麽多人都要臉?潘岳石崇劉琨會要臉?賈充馬車揚起的灰塵潘岳石崇左思都當做享受,避都不避,這無恥程度已經世所罕見,難道真的會在乎被人成為小黃文的主角?”註1

魏融額頭出現了汗水:“難道……”

衛瓘繼續說道:“胡問靜可以用官員的身份壓制書商,潘岳石崇難道就不會?他們的官位遠遠的在胡問靜之上,難道官大一級壓死人都不懂?”

魏融的汗水涔涔而下,原本以為只是文壇的鬥爭竟然這麽覆雜?

衛瓘笑道:“胡問靜能夠在二十四友艷行記中大獲全勝,只是因為賈充站在她的背後而已。”說賈充站在胡問靜背後肯定是說大了,但是賈充一定暗示過二十四友和其他人不得用官位壓制胡問靜,不然二十四友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而胡問靜掃黃的時候更不會一個官員都沒有蹦出來唱反調。能夠在洛陽開書店,就算背後沒有一絲絲的官員和門閥勢力,找個大腿出頭與胡問靜說和都不會嗎?官場統統閉嘴就足以說明賈充和皇帝司馬炎施加了壓力。

魏融嚇呆了:“陛下施加壓力……”他為什麽不知道?

衛瓘笑著:“陛下不需要表態支持胡問靜,他只需要說一句真是有趣啊,滿朝文武誰會不識趣的打斷陛下看好戲?”

魏融怔怔的坐著,明明從頭到尾看著二十四友艷行記事件,聽衛瓘一解釋,為什麽感覺到了火星?

魏舒搖頭,這傻孫子原本就沒抓住重點,被衛瓘隨意的引申了幾句更加不知道重點在哪裏了。他繼續道:“陛下想要給太子培養人手,可是有個重要的問題,就是那些人是可以留給太子殿下的。”他指了一下衛瓘和山濤:“很明顯,我們這些老家夥是不可能的。”他唯恐魏融想岔了,又道:“朝廷中袞袞諸公,賈太尉,任尚書,張太常……誰不是六七十了,等待太子即位,我們這些老家夥只怕早就在

棺材裏了。”

“而且,我們這些老家夥也未必是支持太子即位的。”衛瓘毫不掩飾的道,朝中大臣至少有七八成不支持太子繼位,司馬家族枝繁葉茂,腦子正常的男丁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為什麽偏要挑個最愚鈍的?

魏融道:“陛下怕太子登基後被群臣……”有些詞語還是不敢說出來。

衛瓘冷笑,就是這樣,司馬炎唯恐朝廷的大臣和門閥架空了司馬衷。“前車之……”他硬生生的忍住。

房間內眾人都知道他要說什麽,自漢靈帝以來短短百十年,權臣架空皇帝者有之,篡位者有之,司馬家就是權臣掌握兵權篡位的典範,他哪裏敢信任朝廷大臣?司馬家掌握天下之後迫不及待的將族中的親屬盡數封王,且是有領地有軍隊的實封王,一副恨不得將大縉所有軍隊所有城市盡數掌握在手中的架勢,還不是因為司馬家唯恐有權臣篡奪了司馬家的王朝。

魏舒輕輕咳嗽一下,道:“所以,對陛下而言,這輔佐太子的人才只怕必須從朝廷之外挑選。”

他道:“胡問靜是寒門……”衛瓘失笑:“胡問靜也是寒門?老魏你休要說笑!”轉身看四周,道:“幸好張華不在這裏,否則一定和你翻臉!”

寒門以為是窮人的意思?寒門是指家中沒有出過高官,沒有權勢,每天沒有無數車馬登門拜訪的“門閥”!寒門也是門閥!胡問靜出身不過是乞丐,窮得門都沒有,算p個寒門?胡問靜如今有錢了,還有個小官的職務,她的子孫後代倒是可以自稱寒門了。

魏舒也不與衛瓘爭辯,改口道:“胡問靜不是門閥出身,背後沒有勢力,不需要擔心有門閥影響她的行為,又是本朝唯一的女官,想要上進就必須抱大腿,還有一些能力,如此條件簡直是為太子量身定制的。陛下怎麽會不看重胡問靜?”

魏融重重的點頭。魏舒溫和的問道:“現在你知道胡問靜最妙的一步棋是什麽了嗎?”魏融皺眉,依然莫名其妙。衛瓘和山濤苦笑,這憨厚的孩子絕對不能當官,否則死無葬生之地。

魏舒溫和的笑著,心裏都要哭了:“胡問靜最妙的一步棋是自汙了名聲啊。”

“胡問靜是個女子,若是輔佐太子,卻取代了太子妃賈南風成了新的太子妃,賈家怎麽辦?”

魏融瞠目結舌,還有這個擔憂?

“若是胡問靜在陛下和賈充的培養之下不斷地成長,卻愛上了司馬家的某個俊才,願意為那司馬家的才子幹掉太子,助情郎登基,陛下和賈充怎麽辦?”

魏融剛剛快幹了的汗水再次涔涔而下。

“若是胡問靜成為太子的臂膀,成為六部之首,或擁有重兵,或知道太子的秘密,某個大臣忽然為其子孫向胡問靜求親,許胡問靜當家主母之位,胡問靜會不會就嫁了,會不會就從對太子忠心耿耿,轉變為替子女謀取福利?”

魏融使勁擦汗,房間內還是太熱了,他的衣服都濕透了。

魏舒看著傻孫子,這個孫子缺少正確的指點,以為世界都是單純美好的,壓根不知道人心險惡,有他指點定然可以變得聰慧的。“這還只是最普通最沒有技巧的幾種可能,朝廷之中人人都能想到,陛下和賈太尉怎麽可能放心胡問靜?”

魏融終於理解為什麽魏舒認為胡問靜的臭名聲是最關鍵的一步了,失聲道:“所以,胡問靜的名聲越臭,越是不可能嫁入豪門大閥,越是不可能成為王侯的妃子,忠心度就越是可靠。”

衛瓘搖頭,魏融偏激了,區區一個臭名怎麽可能盡數預防那些變化?他溫和的道:“只是一個態度。胡問靜從賣官鬻獄開始就在表明一個態度,她不會走後宮幹政的道路,不會靠枕頭風,不會把嫁入豪門當做人生目標。”

魏舒和山濤緩緩的點頭,雖然不知道胡問靜為什麽會有如此悖逆世俗的念頭,但是哪怕一直追溯到胡問靜在譙縣的行為,都可以明確清楚的看到胡問靜一直努力在把自己從“才貌雙絕”“嫁個有情郎”“成為皇帝的女人”等等女性最喜歡的標簽之中摘出來,處心積慮的想要讓所有人以為自己是個惡婦汙女。

衛瓘有些不屑,什麽處心積慮,根本就是瞎搞。“若是老夫易地而處,第一要做的就是建立好名聲,然後嫁入豪門。”以為拿把刀真的能夠殺出一條血路?胡問靜那是祖墳冒青煙了,譙縣都是廢物,不然胡問靜墳頭的樹已經七尺高了。老實學淑女,樹一個好名聲,嫁到譙縣的門閥之中才是最穩妥的道路。

魏舒搖頭:“胡問靜一心想要當官,當然看不上那些譙縣的寒門。但是入了京城之後依然不想要好名聲,真是有些奇怪。”他可以理解胡問靜在譙縣的作為,不汙早就被隔壁賣水果的強娶了,不兇殘已經被門閥的少爺搶去暖床了,可到了京城之後搞個汙名,一副唯恐被豪門看中被皇帝賜婚的模樣,又是為了什麽呢?胡問靜的行為都有脈絡可尋,唯有這一點無法理解。

山濤沒有興趣深挖胡問靜的內心,道:“總而言之,一個名聲臭不可聞的汙妖王很是讓陛下和賈太尉滿意。對賈南風沒有威脅,被其他門閥公子色誘的可能極小,真是可以放心的拉胡問靜做一面旗幟啊。”

魏融愕然:“旗幟?”

魏舒衛瓘山濤一齊笑:“不作為一面吸引沒有背景的年輕人投靠太子的旗幟,難道真的以為胡問靜才華蓋世,可以委以重任獨臂擎天?”已經說了很久的胡問靜目前只是官員中的普通水平,從年齡上看雖然還能突破,但那是不穩定因素,難道因為一個幾歲的幼童能夠寫字就當做了大書法家?神童變成廢物的例子要多少有多少。

衛瓘笑道:“孔融不就是神童變成廢物的典型?”孔融當然不是廢物,但是與幼年讓梨的驚艷相比,長大後不過了了。

“培養胡問靜不過是賈充和陛下的一步閑棋,談不上多麽的重要。”山濤溫和的道,然後又咳嗽了。若是賈充和司馬炎真的以為胡問靜能夠成為六部尚書等等肱股之臣,哪裏會讓胡問靜在禮部當個小官。對賈充和司馬炎而言胡問靜只是意外之喜,若是真的成材當然高興無比,若是沒有長大後廢了,也不過是此刻小小的關註了幾次,開了一些方便之門而已,並不費什麽資源。

話題漸漸的深入,幾人不在給兒孫輩解惑。

山濤道:“任愷有些詭異。”魏舒沈默,任愷越老越糊塗了,一連失誤了幾次,一輩子積累下來的名聲眼看要在老年丟的幹幹凈凈。

衛瓘手指夾著棋子,在棋盤上輕輕的敲著:“任愷確實老實的過分。”任愷沒有識破胡問靜的假賣官鬻獄真求大腿的做法,衛瓘信,任愷已經老糊塗了。可是胡問靜假賣官鬻獄的手段被揭破之後,任愷依然沒有一絲動靜就不太合理了,按照常理,任愷要麽就老糊塗一般在家中大罵胡問靜忘恩負義什麽的,要麽就雷厲風行的將胡問靜革職查辦,趕出朝廷。

可任愷什麽都沒有做,好像一切與他無關,這是表示任愷看穿了賈充和司馬炎的計劃嗎?任愷與胡問靜淵源極深,也沒有翻臉決裂,是不是想要留著胡問靜的關系,在關鍵的時候出手?

二十四友在天香樓前負荊請罪的時候任愷冒了出來,真是意味深長啊。

衛瓘長嘆一聲,揉著太陽穴,總覺得萬事不順心,怒罵道:“朝廷之中個個都是廢物。”這大縉朝的老一輩還能看,年輕一輩就沒有一個有真才實學的。他惡狠狠的看山濤,若不是山濤等竹林七賢玩什麽玄學,玩什麽清談,坐而論道,整個大縉朝怎麽會都是廢物?

山濤怒視衛瓘,卻只能嘆氣,這能怪竹林七賢嗎?外人看來他們七個人或狂放,或瀟灑,或儒雅,喜歡清談,喜歡玄學,喜歡裝逼,喜歡裸奔,可哪裏知道他們七人的言行觀點高屋建瓴,指點江山,天下蒼生在他們的眼中不過是螻蟻。東施效顰能夠怪西施嗎?

這幾十年天地之間的靈氣仿佛幹涸了,整個大縉從皇族到世家門閥到平民百姓都不見有幾個人才,朝廷官員只能從廢物之中挑不那麽廢物的,這能怪他嗎?

山濤知道朝野之中有人認為大縉朝廢物滿朝是因為九品中正制,是因為門閥控制了朝廷。縱然是竹林七賢中也有人指責九品中正制之下賢達只能當八品九品的小官,廢物卻能因為出身好當一品二品的大官。

可是山濤只能沈默,眼看白癡都能因為投胎技術好要當皇帝了,其他人就不能因為投胎技術好當大官了?

山濤有些困惑,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只有高門大閥才能出精英人才的觀點當然錯了,可是寒門的張華在朝廷中貴為太常,左思名動天下,這不僅僅說明朝廷看重寒門有才華的子弟,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寒門有才華的子弟只有這麽區區幾個嗎?九品中正制是朝廷審核人才的最簡單最便宜的辦法啊,總不能派人到處尋找精英吧?

他厭惡的想到了胡問靜,這個女子的出身是平民中的平民,所作所為雖然是為生活所逼,但是不知廉恥卻從她的骨頭裏冒了出來。這種心靈都是賤的人難道不是平民的縮影嗎?難道要讓這些賤人當大官嗎?

山濤冷笑一聲,衛瓘為了廢除太子司馬衷而想要提前廢掉胡問靜,給司馬炎和賈充一個小小的警告,魏舒為了給孫子魏融尋找安身立命的位置,不希望胡問靜之類的“圈外人”冒出來搶占資源,而他是為了不讓沒有廉恥之人進入朝廷。

他慢慢的道:“胡問靜算不上人才,普通而已,也就比廢物好了一點點,但是,不能讓她留在洛陽了。”

衛瓘和魏舒微笑,他們也是這個意思,誰有空去細細的分析胡問靜是不是已經抱上了賈充和司馬炎的大腿,去細細的研究胡問靜是不是會成為一個肱股之臣,胡問靜現在只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九品官,小蒼蠅中的小蒼蠅,廢話什麽,直接一個巴掌拍死好了。

……

朝議,司徒山濤司空衛瓘左仆射魏舒一齊認為胡問靜在禮部是大材小用,愧對賢能,保舉她出任幽州上谷郡倉曹,有胡問靜在,上谷郡定然從此成為幽州

的小洛陽。

公文發到禮部,胡問靜惡狠狠的看著天空,該死的,這不科學!

穿越後受到打壓那是所有穿越文都有的套路,她早有預料,可是,打壓也要有原因有理由啊!

胡某是身為某個宗門的聖女,掌握改天換地的力量,因此引起了奸臣的驚懼了?

胡某是與皇子山盟海誓暗香飄動,惹了某個與皇子青梅竹馬的奸臣女兒發飆了?

胡某是與琴棋書畫驚動皇帝,彈琴的時候會有幾百只鳥兒駐足,幾百朵菊花牡丹花玫瑰花郁金香在背後綻放,引起皇後的嫉妒了?

胡某是走在街上萬民轟動,老人跪在地上,小孩子重重的磕頭,一群壯男帥哥解開上衣,高呼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聖女來了,嚇得皇帝驚恐不安了?

胡某毛都沒幹,只是小小的九品官,就被一群大佬聯合打壓了,胡某到底到底到底哪裏的得罪了你們?

胡問靜盯著天空,慢慢舉起右手,彈出中指,胡某記住了!

禮部所有人都盯著胡問靜,眼神之中充滿了同情,胡問靜被調出了禮部已經很悲慘了,竟然被調到了幽州上谷郡管倉庫,上谷郡那裏可是邊疆啊,出門走幾步就到了鮮卑的地盤了。胡問靜以後只怕每天都要和一群蠻夷相親相愛了。

“唉,天妒紅顏啊。”一群禮部官員悲聲長嘆,朝廷之中不存在無緣無故的事情,一定是胡問靜掃黃的時候把衛瓘山濤魏舒名下的書店也掃掉了,可憐胡問靜得罪了大佬們而不自知,將要用畢生的時間在蠻夷之中反思究竟哪家書店的老板腦子有病,早說是衛瓘山濤魏舒的店鋪肯定就假裝沒看見啊。禮部官員們深深的記住了血淚的教訓,果然不做不錯,多做多錯,想要平平安安退休就要什麽事情都不做。

胡問靜轉頭惡狠狠的看著王愷:“不是說到了禮部之後就沒人可以動我了嗎?不是說我老實待幾年避避風頭以後就是星辰大海了嗎?”賈充呢,皇帝呢?都在角落裝死?檸檬小說

王愷尷尬無比,司徒山濤司空衛瓘左仆射魏舒一齊發力,吏部尚書任愷覆議,反對者卻一個都沒有,他能怎麽辦?

一群禮部官員長嘆,三個大佬毫不掩飾的打壓胡問靜,胡問靜這是在哪裏惹了他們了?

胡問靜淡淡的道:“反對者一個都沒有……”馬蛋啊,還以為就算沒有抱上司馬炎和賈充的大腿,至少也抱上了王愷的大腿了,從此以後只要高築墻廣積糧,熬個幾年就有些實權,可以在八王之亂五胡亂華之中安身立命了。沒想到這純屬自己的錯覺,現實是一條大腿都沒抱上!

她冷笑幾聲,人果然不能看清自己,她還以為在賈充和司馬炎的眼中有些分量了,其實一點點分量都沒有,小醜弄臣而已。

王愷認真無比:“其實,去基層鍛煉一下也是有好處的。”胡問靜冷冷的看他,這是代表司馬炎說話嗎?果然對司馬炎而言她目前就是一個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她擡頭看著禮部庭院中的枯樹,寒風卷動,這個冬天可不好過啊:“幽州……”轉頭看一群禮部官員:“知道那裏的氣溫如何?”一群禮部官員淚水都下來了,還問個p啊,肯定比洛陽冷很多,聽說幽州撒尿都能凍成冰柱子。

“誇張!”胡問靜堅決不信,幽州也就在河北一代,哪有這麽冷。

一群禮部官員熱淚盈眶,誰誇張了,也不看看今年的天氣,今年洛陽都要凍死人了,幽州還得了?想想胡問靜在風雪中跑到很冷的幽州去,說不定半路上就凍死了。

“此去一別,只怕沒有來日。”一群禮部官員泣不成聲,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胡問靜負手而立,冷笑連連:“哭什麽,胡某還有一個月時間。”

異地赴任當然不可能收到命令就出發,交接工作,打包裹,安排家中親人,一整套下來至少半個月,在算上天氣原因身體原因,歷朝歷代對官員異地赴任的出發時間都很寬容,收到調令後一個月內出發那是紙面規矩,其實執行起來更加寬松,出了城門就算出發了,在城外愛待多久待多久。

一群禮部官員哭得更慘啦,一個月後就是永別。

胡問靜仰天大笑,狀若瘋癲:“衛瓘!山濤!魏舒!你們以為自己是忠臣清官,胡某就動你們不得?敢惹胡某,胡某就要你們後悔今生!”

……

十日後,街頭某輛馬車之上,某個蒙面人大聲的叫著:“胡問靜新作問世!數量有限,欲購者從速!”

四周立刻有人擠了過來,秒懂了出售者蒙面的原因,然後又秒懂了保護自己的重要,拿出手絹蒙住了臉,大聲問道:“真是胡問靜胡公新作?”

出售者斬釘截鐵:“若是假貨,請斬我全家!”

如此惡毒的誓言之下圍觀者立刻信了,馬車前立刻水洩不通,長長的隊伍堵住了整條街道。

“聽說胡問靜胡公再次出山,有了新作!”遙遠的街口的隊伍的末尾中有人興奮地道。

有人拼命的踮腳張望,長長的隊伍竟然看不到頭:“前面的買到書的人,真的是胡問靜胡公的新作嗎?”

前面買到書的人匆匆翻看,熱淚縱橫:“是胡公新作,絕對沒錯!”熟悉的目錄,熟悉的文字,熟悉的姿勢,熟悉的天馬行空,真是太棒了!唯一的缺點就是主角實在是有些尷尬。

胡問靜新作:一路向西左仆射魏舒與蠻夷的一百次美好交流,司空衛瓘的艷史之玉蒲團,情難自已,司徒山濤與九十九個男人的情感往事。

不得不說三個主角實在是老了一點,但是能夠看到胡公脫離二十四友的格局,再出劃時代的新作,洛陽街頭再次掀起了人人讀書的浪潮。

一群中老年婦女看著胡公新暢銷小說,張大了嘴巴:“原來衛瓘的屁股上有顆痣!”“任愷和山濤竟然有好幾腿!”

有男子看著目錄,只覺對朝廷有了深刻的認識,“第五回 :定議案山濤戰衛瓘,魏舒再戰龍陽情。”原來山濤等人決定朝廷大事都是在床第之間決定的嗎?

有女子滿臉紅暈:“原來我與胡公差距竟然這麽大啊!”心中一動,開始寫二十四友與三公旅行記。

……

司空府司徒府左仆射府吏部尚書府的人沖進了禮部衙署,惡狠狠的問道:“胡問靜呢?胡問靜在哪裏?”

禮部的官員放下手中的三本最新暢銷書,茫然極了:“胡問靜?胡倉曹已經去幽州赴任了啊。”

一群大佬的人繼續怒視禮部眾人:“為何你們無視胡問靜侮辱朝廷命官,破壞社會風氣?掃黃難道不是禮部的責任嗎?”

一群禮部的官員神情嚴肅極了:“休得胡說八道!禮部已經出動了所有的力量掃黃,奈何對方蒙面、流動攤販、購買者也蒙面,禮部又去哪裏抓人?”

一群大佬的人拍桌子:“抓胡問靜啊!”

禮部的官員大驚失色:“為什麽要抓胡問靜?”

大佬的人氣樂了,禮部果然與胡問靜同流合汙,以為區區一個禮部可以對抗司徒司空左仆射吏部尚書嗎?

禮部的官員驚呆了,揮動手中的書本:“你們都是瞎子啊,這三本書沒有一本是胡問靜寫的啊。”

大佬的人仔細看書本:“古月問靜!”

禮部的官員悲憤極了:“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寫個小黃文竟然都有冒名頂替的!吾等一定要抓到那無恥之徒!”

……

市井謠言,大縉朝司徒山濤看過某本暢銷小說後吐血昏迷,醒後嚎啕大哭:“古月問靜,古月問靜!”司空衛瓘看書後拔劍斬磨盤大的石頭:“古月問靜!”劍斷,石頭無傷。左仆射魏舒得書後閉門不出,三日不曾飲食和言語。吏部尚書任愷闔府閉門不出,有好事者貼墻而聽之,只聞任府內砸物之聲通宵不絕。

滿朝文武大驚失色,還以為胡問靜是個九品小蝦米,大佬想怎麽搓就怎麽搓,現在才知道胡問靜竟然是條大鱷魚,想吃誰就吃誰。

衛瓘冷笑出聲:“胡問靜敢如此辱我,我要她的腦袋!”

王愷淡定極了,謠傳胡問靜已經掛冠辭職,有本事找到她再說。

一群低級官員驚嘆之餘,對胡問靜的瘋狂行為理解極了,一個清貴的京官被無緣無故的調動到了幽州管倉庫,每天面對一群鮮卑蠻夷,過不了幾天不是凍死就是被鮮卑人殺死,當然是要魚死網破瘋狂報覆了。

有人暗暗嘆息:“舍得不做官,敢把司空爆菊花!”

禮部尚書王愷眼角濕潤了:“沒能照顧好問靜,是老夫的失職,老夫心中內疚矣。”滿朝文武官員很是理解堂堂禮部尚書、皇帝的舅舅王愷為何如此的低聲下氣。胡問靜官職雖小,年紀雖輕,可是手中握有毀天滅地的重量級武器,凡是臉皮薄的,考慮到家族名譽的,沒想作為小黃文主角的人個個必須在天下第一小黃文作家胡問靜面前謙卑的保持友好關系,縱然胡問靜不在眼前,只在江湖之中,也不能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司馬炎笑得人都年輕了:“寫的好!寫的好!寫得好!”三本曠世奇書必須好好的放在案幾上,衛瓘有膽子再提議換太子,就當著他的面讀一段文章。

“辭官是不行的。”賈充微笑,胡問靜意外的具有極強的戰鬥力,一直屹立不倒的山濤衛瓘魏舒都倒下了。

“給她換個官位吧。”賈充道,胡問靜肯定沒有走遠,與她談談,年紀還小,想要官職就要拿出點本事,靠寫小黃文不可能成為高官的。

作者有話要說:ps:註1.此處潘岳石崇對權貴的諂媚,望塵而拜是真實歷史記載。但他們二人攀附權貴的時候賈充已經死了,他們攀附的是賈充的孫子賈謐賈謐是賈充小女兒的兒子,過繼到了賈家。本文因為壓縮歷史時間,二十四友提前出現,這賈謐未必會再出現在本文中,便將潘岳石崇攀附權貴的事件張冠李戴到了賈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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