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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天香樓下天香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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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天香樓下天香客

夜色深沈,眾人在石崇的府邸之中飲酒作樂,明天就要丟人現眼的負荊請罪了,今日這“樂”只怕是最後一次了,以後至少要在家中躲一年避避風頭,不然出門就被人笑死。

有人醉眼朦朧,搖晃著酒杯:“哪裏需要一年,一個月就夠了,負荊請罪而已,廉頗都沒有躲一年,我們為什麽要躲就這麽久?”

有人用力的拍著案幾讚同:“負荊請罪是雅事,哪裏需要躲起來不見人,世人多半會誇獎我們賢德,每天早晨門口都堆滿了百姓送來的鮮花。”他深深的呼吸,一臉的幸福,仿佛真的聞到了花香。

其餘人大聲呼喊,縱聲狂笑,看似開心極了,其實借酒消愁愁更愁,誰忒麽的會信負荊請罪之後能夠擡頭做人?

王敞看著二十四友縱情聲色,眼角淚光閃爍,若是被他們知道這負荊請罪是他加上去的,會不會打死了他?不不不,二十四友都是文明人,打人是肯定不會做的,只會拿起紙筆,一口氣寫二千四百篇痛罵王敞的文章,保證千古之下都有人驚訝在大縉太康三年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導致以才華著稱的二十四友要集體痛罵一個叫王敞的無名小卒?

大廳內酒肉的香氣彌漫,燭光搖曳,一群貌比花嬌的英俊男子衣衫不整,醉生夢死,縱然是鐵打的人都會陷入這萎靡之意中不可自拔,可王敞卻心如鐵石,眼中精光四射。

“要想不遺臭萬年,唯一的辦法就是聯系胡問靜。”

王敞神情堅毅,為今之計,必須連夜去找胡問靜竄通口供,然後在大清早攔住負荊請罪的二十四友,就說自己大罵了胡問靜一次,胡問靜知錯能改,終於免去了負荊請罪的羞辱,大家和和氣氣的擺個酒席倒杯茶就算了,二十四友一定欣喜若狂。他心裏盤算著,只要給錢,胡問靜還是很好說話的,一定願意沖著錢的面子陪自己演戲,然後二十四友就會以為受了自己的大恩情,立馬改成二十五友。

王敞反覆的斟酌,確定這個計劃絕對可行,再瞅瞅二十四友個個東倒西歪,醉眼朦朧。他緩緩的站起,對著二十四友深深的鞠躬,終究是王某手段卑鄙了,然後轉身大步出了廳堂,喝道:“來人,準備馬車,吾要去見胡問靜。”

“你想告訴我們胡問靜被你罵了幾句,取消了負荊請罪的要求?”一聲熟悉的輕嘆聲在王敞的背後響起。

王敞豁然轉身,只見二十四友衣衫整齊的站在他的身後,身上雖然有著酒氣,臉上有著酒意,可眼神之中卻清澈而堅定,深深的註視著他。

陸機站在最前面,眼神覆雜極了,輕輕的長嘆:“唉,果然如此。”二十四友盯著王敞,王敞雖然什麽都沒有說,但是眼神之中的震驚已經說明了一切。

王敞心都涼了,馬蛋啊,竟然人人都假裝醉酒!這是看穿了他和胡問靜勾結,捉賊捉贓了!二十四友果然個個不凡,輕易就看穿了他的軌跡。他現在解釋只是給胡問靜錢寫了三章二十四友艷行記,只是嚇唬他們多說了一個負荊請罪,二十四友還會信嗎?

王敞悲涼極了,一時的貪念啊,想著借二十四友成名,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被二十四友當做了畢生的死敵。可這怪誰?除了他自己還能是誰?

陸機慢慢的走近王敞,王敞心喪若死,是要吐他一臉唾沫,還是一拳打扁他的鼻梁?總不會和他馬震吧?

陸機走到王敞身前三步,深深的盯著王敞,緩緩的道:“我們不是傻瓜,我們一早就知道你會搶著去見胡問靜。”

王敞絕望到了極點,馬蛋啊,一開始就被看穿了?他悄悄的深呼吸,做好了挨揍的準備。

陸機繼續道:“你定然會跪下來求情,任由胡問靜打你罵你羞辱,不論是要求賠錢還是賠命,你都會一一的答應,只求胡問靜收回讓我們負荊請罪的要求……”

王敞死死的盯著陸機,你剛從火星回來?請說漢語,謝謝。

陸機眼角淚光閃爍:“……然後你會告訴我等只是痛罵了她幾句就談妥了,我們不需要負荊請罪了。”

王敞盯著陸機,你丫沒喝醉吧?不,是我醉了,現在一定是在做夢。

陸機厲聲道:“王兄的德行之高尚當世無人可及,我等雖然無德無行,遠遠比不過王兄,可絕不會讓王兄受此屈辱!”

陸機和二十友深深的鞠躬,誠意是如此之深,腰部是如此之柔軟,額頭都快碰到地面了。

王敞呆呆的看著陸機和二十四友,這些人都是火星人。

石崇搶上幾步,與陸機一左一右扯住了王敞,用力扯進了大廳之中。

潘岳舉起酒杯,深情的道:“患難見真情,板蕩識君子。潘某縱然名聲掃地,依然有王兄這等君子在身邊,此生足矣。”王敞尷尬的看著潘岳,君子?我?火星人!

左思一飲而盡,大聲的道:“左某以為才華蓋世,其實那又算什麽?為人最重要的就是德行,王兄德行勝左某百倍,左某當以王兄為師。”王敞盯著左思,年輕人要少喝酒,喝酒會腦子不清新。

陸雲舉著酒杯,淚流滿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王敞同情極了,早和你說少喝酒,瞧,喝的都變成白癡了。

二十四友圍著王敞,一邊敬酒一邊感慨,在人生巔峰的時候有人錦上添花絲毫都不稀奇,在人生低谷的時候有人願意為自己遮風避雨乃至默默的犧牲,這種至交好友人生能得一足已。

陸機飲了幾杯酒,手腳漸漸失去了控制,只覺人生不如意都在今日,而人生最幸福也在今日,他將酒杯重重的擲在地上,大聲的道:“來人!去敲鑼打鼓,去告訴洛陽城內所有人,是我陸機犯了錯,與他人無關,我陸機明日將在天香樓向胡問靜負荊請罪擺酒賠罪。”

二十四友都叫著:“正是如此!去告訴所有人,我等明日向胡問靜負荊請罪。”

王敞心中絕望極了,為何事情越搞越大了?他極力的勸阻:“陸兄不要激動,還有斡旋的餘地,我看胡問靜還是很好說話的。”二十四友七手八腳的扯住王敞:“王兄且再喝一杯!”“王兄高義,在下愧不敢當。”檸檬小說

王敞都要罵人了,喝尼瑪個頭啊!老子趕時間!

只是王敞只有一個人兩只手,哪裏是二十四友的對手?終究是不能得脫。

……

等王敞終於睜開了眼睛,天色已經大亮。二十四友中好些人已經梳洗完畢,見王敞睡醒,紛紛與他打招呼。王敞一看天色,臉都青了,衣服都來不及整理,急匆匆的跑出大廳,只見一群仆役正在準備荊條。王敞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板到天靈感,身上的餘醉瞬間消失的幹幹凈凈。

“還有得商量的,還有得商量的!王某一定可以和胡問靜談妥當!”王敞結結巴巴的道。

二十四友感激的笑著,有友如王敞,真是不負今生矣。

潘岳深深的作揖,道:“王兄且放寬了心,我等既然做錯了事情,就要接受懲罰,今日不論是負荊請罪,還是被熱茶潑面,都是我等咎由自取,王兄切莫再作踐自己。”

其餘人也是深深的鞠躬,整理衣冠,帶著荊條,跳上了馬車。

王敞淚如泉湧,卑鄙小人的感覺充斥了全身,急急忙忙跳上了潘岳的馬車,說穿真相的勇氣是不存在的,但至少可以與二十四友一起負荊請罪,也算罪有應得。他看看天色,此刻還算早,估計街上沒什麽人,靜悄悄的在胡問靜家門口負荊請罪了,說不定都沒幾個人看見,也算少受一些屈辱。而且等會見了胡問靜他就瘋狂的公開的開價格,胡問靜一定立馬答應,說不定都不用負荊請罪了。

王敞帶著美好的幻想和希望,忐忑不安的看著馬車外,該死的,害人害己啊!

十幾輛馬車在距離胡問靜家幾條街的地方就不得不停了下來。街上擠滿了人,向著某個方向走去,阻隔了馬車前進的道路。不少衙役在指揮交通:“往前走,不要停!馬車等一下!不許賣燒餅,說你呢!不許賣燒餅!”

陸機愕然,難道出了什麽事?他打開布簾,問道:“前面可出了什麽事?”

一群路人笑著:“聽說二十四友要在天香樓向胡公負荊請罪,我等去看……咦,你是陸小機!啊啊啊啊啊啊!”周圍的路人激動了,瞬間將車隊圍了裏三層外三層。

“真的是陸小機!”“安安,我在這裏!”“石崇,我帶凳子來了!”

陸機急忙躲進馬車之中,幾個仆役拼死擋住湧上來的人群。眾人不得見陸機,拼命的敲打著馬車車廂:“小機機,我們愛你!”“潘安,奴家在這裏,讓我上車好不好?”

二十四友嚇壞了,縮在車上都不敢動,被人圍觀沒什麽的,可為什麽這麽多人知道他們要去負荊請罪?

一群仆役愕然:“公子,昨日不是你們說要敲鑼打鼓通知全城的百姓今日要去天香樓負荊請罪的嗎?”

二十四友死死的看著仆役們,想了許久才想起來,個個咬牙切齒的道:“陸小機!”昨夜陸機喝多了,下令仆役敲鑼打鼓宣告今日要去天香樓負荊請罪,這群該死的仆役真的去敲鑼打鼓了!

一群仆役微笑著,自豪無比,只要是公子下令,就算大半夜去敲鑼打鼓驚擾四方,他們也絕不含糊。

“公子放心,保證全洛陽城都知道了。”一群仆役拍胸脯,我辦事,你放心,全洛陽城上到皇帝下到庶民就沒有不知道的人。

陸機悲涼的看著眾人,喝酒誤事啊!

“陸小機!你幹的好事!這還怎麽回頭?”王敞面紅耳赤義憤填膺,恨不得掐死了搗亂的陸機,所幸被其餘人死死的攔住。

陸機咬緊了牙齒,反正重要負荊請罪,就算被全洛陽人圍觀也是一樣的,只盼如此轟動之下二十四友艷行記就此完結,再也沒有下一章。他鉆出馬車,向四周作揖:“諸位鄉親父老且讓出一

條道路,我等要去天香樓負荊請罪!”

四周爆發出尖銳的叫聲,人人願意讓出道路,可惜原本就太擠了,不論人群怎麽的擠擠覆擠擠,就是無法讓出一條可以通行馬車的豪華大道。

陸機掃了一眼勉強可以兩人並肩而行的道路,笑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究竟不過如此。”跳下了馬車,開始整理衣衫。

陸雲潘岳石崇等人見狀,哈哈大笑,同樣跳下了馬車,今日死則死矣,說什麽都要死得漂亮。

王敞跳下馬車,也跟著開始整理衣衫。潘岳嘆氣,道:“王兄,何必一起受辱?”瞧其他跟班如蕭明涵之流多機靈,早早的就不見人影了,胡問靜只是針對二十四友的打擊報覆,未必在意小跟班有沒有出場的。

王敞搖頭:“今日之事都怪王某……”潘岳笑了,王敞真是君子中的君子,完人中的完人。他伸手扯住王敞的胳膊,道:“既然如此,王兄請走前,我等跟隨在王兄之後。”二十四友點頭,王敞如此義氣,除了他誰有資格走在最前面?王敞淡定無比,走在前面更容易抓住機會與胡問靜談條件。

幾條街外的天香樓前擠滿了人,所有人都想去天香樓中搞個座位親眼目睹劃破時代的二十四友負荊請罪,可是天香樓前一群壯漢死死的攔住了去路,堅決不讓任何人上樓。

無數人看著在天香樓二樓憑欄而坐的胡問靜,眼神覆雜極了,誰都知道若是胡問靜和二十四友和解,這天下第一奇書二十四友艷行記只怕要太監,還是永不出宮的那種,可二十四友艷行記雖然豐富了精神聖湖,對偶像卻是大大的不敬,該抵制還是支持?

有人擠到天香樓前,明知故問道:“我要去天香樓吃酒,為什麽不讓我進去?”胡問靜探身笑道::“今日天香樓已經被胡某包了,閣下請改日再來。”一群人怒視胡問靜,當然知道被你包了,看個熱鬧都不行啊,樓下也沒什麽關系,哪裏不是看熱鬧。

胡問靜揮手,一群大嗓門的漢子出現在二樓憑欄處,大聲的叫:“二十四友將在天香樓中赤裸上身負荊請罪!”

樓下無數人大聲歡呼,雖然早就知道了,但是得到胡問靜的確認,依然興奮無比。

有婦女揮舞著手絹:“我要看小機機的身體!”有少女不屑一顧:“小安安的身體才好看呢!”有女子毫無立場:“二十四友的身材我都想看!”

一群男人興奮極了,二十四友才貌相全,這身材到底好到什麽程度?必須親眼見識一下。

有男子拿著二十四友艷行記,沾著唾沫開始翻書,大聲朗讀著一段對潘岳身材描寫的文字,周圍的男子眼神迷離,今日能夠親眼目睹如此絕妙身材,真是不枉此生。

天香樓上,胡問靜再次揮手,兩條橫幅高高的落下。“公開競拍天香樓五十一個至尊席位”,“近距離觀摩機會不可多得切莫錯過”。

樓下無數人又驚又喜,難道,莫非,竟然……

天香樓二樓一群大嗓門壯漢大聲的叫著:“想看清二十四友光滑的身體呢?想看清二十四友動人的容顏嗎?只有五十一個至尊席位,你沒有聽錯也沒有看錯,只有五十一個人有此機會,錯過了今天,你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無數百姓陡然爆發出轟響,人人開始掏錢包,說什麽都要買下酒樓內的席位。

有人大喊:“我出五兩銀子!”有人立馬加價:“我出六兩銀子!”“我出十兩!”

有婦女眼睛都紅了:“我出五十兩!”

天價競標立刻被其他人超越:“我出一百兩!”“我出二百兩!”“我出五百兩!”

“成交!”胡問靜眼睛放光,指著樓下某個男子大聲的道。所有人都盯著那個男子,五百兩銀子進天香樓看一眼二十四友的裸體,這個男子家裏一定有礦!

那男子呆住了,臉上興高采烈地表情慢慢的僵硬,手腳開始顫動。

寂靜之中,胡問靜冷冷的道:“難道你沒有這麽多錢,卻在哪裏胡亂的報價,消遣本官?”

那個男子渾身顫抖,周圍氣氛太好,一時忍不住,跟著叫幾聲而已,胡問靜怎麽就當真了呢。

胡問靜怒了:“來人,把這個刁民抓去衙門重打!”

樓下無數人歡笑,打得好。

胡問靜瞅瞅樓下成千上萬人,無奈的嘆息:“胡某本想公平公正公開,但看來刁民太多,胡某迫於無奈,只能改變方法了。天香樓內的席位十兩銀子一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只有五十一個位置,先到先得,童叟無欺。”

洛陽城作為大縉京城,權貴無數,區區十兩銀子不過是幾頓飯錢而已,可誰忒麽的出門看熱鬧身上會帶著十兩銀子?好些人一臉的懊悔,不是沒錢,是沒帶啊。有人反應極快:“張兄,你若是沒有十兩銀子,不如把你身上的銀子全部借給小弟。”張兄不幹,老子也想看啊。

某個女人尖銳的叫,沖到了天香樓下,揮舞著手裏的錢袋:“我有十兩銀子!我有十兩銀子!”

樓下無數人羨慕極了,加緊了談判。“表姐,借給我嘛,我回去把那匹蜀錦送你。”“三弟,都給我吧,以後的大字我幫你寫。”“二叔,我要去看,把錢給我,不然我哭給你看。”

五十一個席位不斷地成交。

“還有三十七個……還有二十八個……欲購從速,又是三個賣出去了,還有最後七個了……”

有人沒錢,卻硬要往天香樓闖,冷笑道:“怎麽,難道小小的九品官敢攔著我的去路?”抖抖衣衫,看清楚這是官袍,五品官,你丫一個九品算老幾?

胡問靜大驚失色:“難道你要當著幾萬人的面,仗勢行兇,欺壓良民,強行進入胡某包下的酒樓毆打胡某,奪走胡某的銀子,把二十四友搶回家暖床,大叫你老爹是某某某,誰敢不服?”無數百姓立馬怒了:“你是誰?你爹是李剛嗎?”那官員臉色大變,死死的仰頭望著胡問靜,你狠!走著瞧。

有人擠到天香樓前,微笑了:“本王是南陽王司馬柬,難道也不能上樓嗎?”

樓下無數百姓熱切的看著胡問靜,此時此刻就等你喊一句“風可進,雨可進,天子不能進”,或者“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要是再獨特一些,應該會喊“胡某認識你是南陽王,胡某的刀子不認識你是南陽王。”總而言之不給錢就六親不認絕對不給進。

眾目睽睽之下,胡問靜冷冷的盯著南陽王司馬柬,一秒變臉,冰冷的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哎呀,南陽王殿下何必見外,自己人自己人!那個誰誰誰,還不快點給南陽王殿下拿衣服!蠢貨,機靈點!”

一群百姓惡狠狠的看著胡問靜,汙妖王無恥之名名不虛傳。胡問靜臉皮極厚,一點都不在意,我又不是神經病,憑什麽為了十兩銀子得罪一個素不相識的皇子?司馬家人丁鼎盛,南陽王東陽王西陽王什麽的至少有三五十個,可這些“王”個個都是有地盤有軍隊的實封王,絕不是其他朝代的“王”可以比擬的,胡某腦子有病才與一個手裏有刀有地盤的王對著幹。

一群大嗓門的壯漢繼續喊著:“還有六個了,最後六個了……”

胡問靜眼尖,從人群中看到了任罕,用力的揮手:“任罕!任罕!你也來了?你爹吏部任尚書呢?快請上樓!”

無數人轉頭盯著任罕,你丫也來看二十四個沒穿上衣的男人?你丫也是關系戶,不給錢就能進天香樓?

任罕面紅耳赤,當官十幾年,從來沒想到群眾的目光會有這麽大的壓力,想要拂袖而走已經來不及了,一咬牙,道:“任某有錢!”高高舉起手中的銀子,絕不占便宜。

胡問靜驚訝極了:“任兄是胡某自己人,何以如此見外?給什麽錢啊,快上來。”任罕更加堅決的舉起銀子,仿佛畢生的幸福都在這銀子之上,絕對不會辜負。十兩銀子啊,老子一個月的俸祿也才十兩銀子,這就沒了?待會一定要看仔細些,決不能眨眼睛。

一群大嗓門的壯漢繼續喊:“還有五個位置,還有最後五個位置……”

遠處,忽然響起了激烈的尖叫,人潮湧動,無數人在叫:“二十四友來了!”“陸小機!”“安安!”“小雲!”

擁擠的街道瞬間裂開一條兩人並肩的道路,不少女子拼命的擠到路邊,鮮花和手絹雨點般的落到二十四友的身上。不少女子眼中帶淚,能夠看到二十四友的新鮮小肉肉當然是好,可是若二十四友艷行記從此就沒了更新,又如何是好。

有人大聲的哭泣:“胡公,胡公!你怎麽就不寫了呢?繼續寫啊。”

有人怒目二十四友,恨其不爭:“洛陽城中大名鼎鼎的二十四友竟然浪得虛名,不戰而降,這是男兒大丈夫所為嗎?汝等立刻退去!回家好好謀劃如何與胡問靜大戰一百零八回合!”

有人鼓勵著二十四友:“不要怕胡公,不,胡問靜胡無恥,她只有這麽點招數,不用怕她,你們有二十四人呢,還有不少的親友,大家抱團繼續罵胡問靜,罵的越兇越好,最好從胡問靜的祖宗十八代開始罵,絕對不要心慈手軟!”好些人用力點頭支持,二十四友罵的越狠越好,罵的越狠才越能夠激發胡公的寫作熱情,為華夏留下不朽的篇章。

二十四友嚇壞了,人人臉色蒼白,百姓如此兇殘,果然投降才是硬道理。幾個還沒有被寫入二十四友艷行記的人原本還有些委屈,又沒有寫到我呢,何必要負荊請罪?只不過二十四友的核心人物潘岳陸機都這麽說,他們只能跟著做,就當做集體活動了,此刻猛然恍然大悟,最該堅定地要求負荊請罪的其實是他們這些還沒有在二十四友艷行記中登場的人啊。那些登場的陸機陸雲潘岳石崇杜斌等人反正名聲已經臭了,再臭又能臭到哪裏去?所謂虱多不

癢債多不愁,名聲臭到了某個程度也就不怕臭了,胡問靜不就是如此嗎?可他們名聲還清白的很啊,他們還有救啊,他們才必須堅決堅定堅持堅強的負荊請罪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軀啊。

陡然之間,那些還沒有在二十四友艷行記中登場的人的身上冒出了白光,頭擡起來了,腳邁起來了,意志更堅定了,今日說什麽都要與胡問靜和解,別說負荊請罪了,負泰山請罪都可以商量。

王敞大步走在最前面,遠遠的就拼命的對胡問靜打眼色,我給錢,立馬停止負荊請罪。胡問靜堅決的假裝看不懂,我隨口說一句負荊請罪,然後主動降價到擺酒斟茶,你們自己作死又鬧騰出了負荊請罪,還鬧騰的全洛陽都知道了,我憑什麽給你們面子?胡某是最正經的生意人,講究的是童叟無欺信用第一,票都賣出去了,除非地震臺風等不可抗拒因素,否則絕對不會違背契約精神。

王敞沒辦法了,大聲的叫道:“胡問靜,休要欺人太甚!”你倒是應答我一句啊,一切好商量。

鬧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靜了,長街之中鴉雀無聲,天香樓內的貴賓擠到憑欄處,死死的看著二十四友和王敞,齊聲道:“這個家夥是誰?”司馬柬和任罕認識,佩服極了,草包王敞怎麽和二十四友混在一起,還站在最前面,很有頭領的味道啊。

王敞怒視圍觀眾,不要搗亂,大聲的道:“胡問靜,是我等做錯了事,我等可以擺酒斟茶認錯,但是士可殺不可辱,休要做的太過分了,大不了王某賠錢!”二十四友看王敞,眼神哀傷極了,王敞真是沒有才華啊,前面的話太過激烈,很容易刺激胡問靜,最後一句太過軟弱,但是那是重點,為什麽只說了一句?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啊。

四周喧鬧極了,非常的不滿,大家等著你脫衣服,你丫敢不脫?

無數人大叫:“外套脫掉脫掉外套脫掉!上衣脫掉脫掉上衣脫掉!”

潘岳大笑,看著王敞的眼神都帶著敬佩和深深的友誼:“王兄,夠了,真的夠了,你已經做的夠多了。”二十四友用力點頭,早脫衣服早安生,要是再來幾章二十四友艷行記,大家死得更慘。

想到“第九十九回 :潘安仁含淚撿皂角,陸小機力試龍陽情;第一百回:神魂出竅劉琨游仙界,陸小機魂魄龍陽情。”等等的傳統曲目已經渾身發抖了,要是惹怒了胡問靜,冒著和諧的風險直接上家畜,他們還要做人嗎?

陸機的眼神之中露出無邊的堅定,厲聲道:“諸位,我數一二三,大家一起脫衣服,負荊請罪。”二十四友用力點頭,荊條的刺入背肯定很疼,但是長痛不如短痛,心靈痛不如肉體痛,大家忍忍就過去了。

周圍的人聽見了,一群女子尖銳的叫,終於要看見絕世帥哥結實的胸肌了。一群男子也大吼,與這些驚艷人間的帥哥相比,女人算個p啊。

胡問靜在天香樓二樓大叫:“住手!”

王敞大喜過望,胡問靜果然見錢眼看,他多少錢都給。

無數人盯著胡問靜,不知道胡問靜要說什麽。胡問靜挺起胸膛,目露精光,厲聲道:“現在現場出售給裸體的二十四友披衣服的機會!”

無數人尖銳的叫,二十四友莫名其妙,王敞死死的盯著胡問靜,你搞什麽?

胡問靜指著潘岳大聲的道:“給潘岳披衣服的價格是二十兩!”“給陸機披衣服的價格是十五兩!”“一人一價,物超所值!”

無數人尖叫,再次瘋狂的掏錢或湊錢。有女人大叫:“胡問靜,我這個金手鐲二十五兩買的,作價十五兩抵給你!”有人立馬學壞:“我這根金釵五兩銀子買的,作價二兩抵給銀子,這裏還有八兩,我要給小機機披衣服!”

哄鬧之中,王敞憤怒的發抖,胡問靜何以如此貪財?這點小錢老子沒有嗎?

胡問靜淡定無比,看以後洛陽城內誰敢得罪胡某。

潘岳等人呆呆的站立,看著天香樓上掛下來的長長的條幅,又有好心的圍觀眾細心的解釋,終於搞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眾人互相看一眼,只覺今日真是開了眼界了,一時也分不清楚胡問靜如此做是更加的羞辱他們,還是從另一個角度縮小了他們丟臉的範圍。左思認真考慮,會不會出現別人都有人花錢披衣服,他卻只能孤單寂寞冷的自己披衣服?

“無論如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劉琨低聲道。一群人點頭,今日胡問靜想怎麽就怎麽,反正說什麽都不能得罪了胡問靜,否則一番苦心盡數白費,說不定一個時辰之後就能看見“入天山石崇戀雪蓮”或者“游長江劉琨攬鯽魚”。

數十騎疾馳而至,遠遠的就厲聲叫著:“聖旨下!”“閑人閃開!”

擁擠的街道終於讓開一條道路,任由數十騎到了天香樓下。王敞的心嘭嘭直跳,只覺有救了。二十四友人同此心,難道皇帝陛下看不下去了?

胡問靜看天空,不是吧?為了二十四友竟然驚動了皇帝?她仔細的打量二十四友,難道裏面有皇帝的私生子?

騎士中為首的將領厲聲道:“尚書秘書令使胡問靜接旨!”司馬柬長嘆:“完了,看不成了。”

胡問靜匆匆下樓,恭敬行禮:“微臣尚書秘書令使胡問靜接旨。”

那將領朗讀了聖旨,一大堆駢文之下無非是呵斥胡問靜胡鬧,有辱斯文。

胡問靜恭恭敬敬的接旨,立馬解散圍觀團。皇帝下旨了,還想看二十四友的青澀背影?一群貴賓憤憤不平:“我掏了錢的!”下次未必有機會能夠近距離觀摩潘安強健的肌肉了。

胡問靜攤手,這是比臺風地震還要不可抗拒的因素,總不能違抗聖旨掉腦袋吧?“胡某做生意想來童叟無欺,既然沒看到,那就退錢。”

司馬柬搖頭嘆息,就差一點點就可見二十四個人,不,是二十五個人一齊負荊請罪的壯觀場面了,他喟然長嘆:“虧我還帶了禦用的丹青能手想要留下此壯觀一刻給父皇欣賞。”老頭子真是太不懂得享受生活了,這麽難得的機會都要阻攔。

任罕坐在座位上猶豫極了,他楞是付了貴賓席的費用,胡問靜會不會退回來啊,十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王敞欣慰極了,又後悔極了,早知道他也可以找皇帝啊,他真是太老實了,他甚至不需要找皇帝,找其他大佬也可以啊,官大一級壓死人,胡問靜難道還敢反抗不成?

“走吧,我們可以平安的回去了。”王敞看著二十四友,只覺死裏逃生,終於沒有做出背叛同伴的事情。

二十四友面面相覷,陸機小心的問道:“剛才聖旨之中只提到了不要在酒樓胡鬧?”眾人都點頭,聽得清清楚楚,想必是昨夜的敲鑼打鼓驚動了皇帝陛下了。

陸機繼續問道:“可有讓胡問靜停筆?”二十四友眼珠子都掉了,一起慘然搖頭:“沒有!”馬蛋啊,那有什麽用!他們還不是死死的得罪了胡問靜,然後在該死的二十四友艷行記中流芳百世!

潘安看著周圍的圍觀眾掃興的離開,壓低聲音道:“不如乘此機會……”二十四友都點頭,等眾人走光了,再次負荊請罪,絕對要在今日把恩怨了結了,拖到明天都會痛不欲生。

王敞一個機靈,低聲道:“都等著,王某去見胡問靜,賠錢可以,擺酒斟茶都可以,就是不能負荊請罪。”眾人遲疑,現在談判還有用嗎?王敞道:“以今日觀之,王某認為胡問靜是個貪財的,王某其他沒有,就是有錢。”石崇用力點頭:“我比你更有錢!”除了極個別如左思等人,二十四友誰不是豪門出身?縱然左思是寒門子弟,那也是個大家族,絕不會缺了賠罪的銀子。

在二十四友殷切的目光中,王敞大步走到了胡問靜的身邊,附耳道:“他們願意擺酒斟茶道歉,額外再賠銀子,你開價。”

胡問靜眼神飄忽了,王敞一秒就懂了,然後肝疼極了,胡問靜竟然不知道開多少價格合適!你不會伸出一根手指忽悠我吧?

胡問靜沈默,很奇怪嗎?我又不知道二十四友有多少家產,更不知道二十四友把面子看得有多重,開價低了吃虧,開價高了無法成交。

王敞快刀斬亂麻:“不如每人給你五百兩,二十四個人一共一萬兩千兩銀子。這可是一筆巨款啊巨款!你知道大臣的老婆死了,皇帝陛下給的慰問金是多少?一塊墓地,五十萬錢!也就是五百兩。”

胡問靜長嘆一聲,穿越前那些小說中動不動幾百萬兩銀子,她都以為古代的一兩銀子就是一塊錢了,結果到了古代許久還沒徹底習慣過來,每次討價還價的時候都要把銀子換算成銅錢,再換算成人民幣,然後搞明白這筆金額到底是只有某公子的一頓飯,還是有某小姐的一幢別墅。

“就這樣吧。”胡問靜意興闌珊,心思轉到了聖旨之上。到底皇帝為什麽出手?是代表幾層意思?

王敞微笑著回頭找二十四友,平均每人五百兩,沒銀子就找石崇要,他有錢。

二十四友感激的看著王敞,五百兩就免去了一次羞辱,真是太劃算了。

潘岳深情的看著王敞:“難道是王兄說動了陛下?”眾人也有些懷疑了,王敞畢竟是司馬炎的表弟,說動司馬炎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王敞堅決的搖頭否認,沒有就是沒有。二十四友長嘆,施恩不圖報,王敞果然是超級君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2021.03.07.19:42修改錯字。感謝讀者“栗子”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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