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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背後的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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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背後的風雨

胡問靜賣官鬻獄的卑鄙手段以超出想象的速度飛快的傳播,半個時辰之後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胡問靜的卑鄙手段,眾人眼珠子都要掉了,竟然有這麽無恥的人?

某個官員怒罵:“無恥之尤!”身為官員自然知道收錢不辦事,但沒想到胡問靜竟然能夠將“收錢不辦事”推高到如此境界。

另一個官員善意的提醒:“不能用推高,要用下滑。”不然顯得這個方法很高尚,會被無數人罵的。

有官員卻被無數同僚嘲笑:“老趙,花了冤枉錢了吧。我早就和你說了,你的事情不大,你偏不聽,這回好了,給騙子送錢了。”老趙一聲不吭,面如鍋底。又是一個同僚嘲笑著:“老趙,你去拿回銀子的時候硬氣些,哪有不辦事就收錢的道理,胡問靜必須退錢,還要賠償你的精神損失。”一群同僚笑,這精神損失說得含含糊糊,其實就是說老趙被眾人嘲笑了,面子大大的掛不住。

老趙被眾人說得惱了,起身離開,在某個角落仰天長嘆:“胡問靜,趙某絕對不會放過你!”

“老趙,你想做些什麽?”有人在老趙的背後說話。老趙轉頭一看,立刻怒了:“老李!若不是你推薦,我怎麽會上了胡問靜的惡當!”當時是老李對他信誓旦旦,胡問靜能量滔天,一定可以辦妥他的事情,他才會重金找到了胡問靜的。

老李問道:“你想要去找胡問靜拿回錢財?”老趙冷哼一聲,被人坑到了這個程度,討要回錢財那是第一步,還要當面大罵胡問靜,吐她一臉的口水。

老李眼神覆雜的看著老趙,長長的嘆息:“老趙啊,你這個人真是死心眼啊,你怎麽就不多想想呢。”老趙微微一怔,皇帝都知道胡問靜是騙子了,還有什麽好多想的。

老李冷笑:“你熟讀史記,可知道陶朱公救子的故事?”

老趙茫然,忽然心中一股寒意流淌全身。

老李看著老趙的眼神從茫然到了驚恐,料想他已經想到了,淡淡的道:“陶朱公的二兒子因罪被抓,大兒子去救人,找到了莊生,莊生對楚王道,夜觀天象,將降大災,當修以德。楚王遂大赦天下。大兒子以為二兒子得救是楚王的功勞,與莊生無關,索要回了金銀,莊生找到楚王道,市井傳言,楚王非憐憫天下而大赦,乃左右之人收取了陶朱公的重金,故赦免之。楚王大怒,殺陶朱公之子而大赦天下。”

老李每說一句,老趙就渾身發抖,等到老李說完這熟悉的故事,老趙已經抖得像篩糠一般。

老李冷冷的問:“胡問靜就真的沒有大佬在背後撐腰嗎?這吏部之事件件都要經過任愷任尚書,任愷任尚書就真的沒有參與嗎?賈太尉以計謀聞名,難道就真的這麽容易欺騙嗎?胡問靜在陛下面前凱凱而談,就不怕陛下因為她廷前失儀而殺了她嗎?就不怕因為賣官鬻獄獲罪嗎?就不怕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下到大牢嗎?如此多的疑點,你怎麽就像陶朱公的大兒子一般的吝嗇錢財?”

老趙如鍋底般漆黑的臉已經變得煞白。官場做事哪裏能夠因為別人嘴上說了什麽就信了?要看行動啊行動!

“是,我莽撞了。”老趙心平氣和的道,胡問靜是騙子還是真的賣官鬻獄,他只怕是看不透真相了,但是他沒有必要因為一點點的銀錢就得罪了胡問靜。陶朱公的大兒子怎麽都想不通莊生是怎麽不動聲色的決定別人的生死的,自己同樣怎麽都想不通胡問靜是怎麽影響吏部和刑部辦事的,難道也要用腦袋去了解其中的內情?

老趙臉上浮起了微笑,他想要辦妥某件事情,結果辦妥了,這就夠了,何必去了解是怎麽辦妥的呢?這筆錢花的心甘情願。

老李見老趙終於冷靜了,放下了心,低聲道:“你我都是庸才,靠才華出頭是絕不可能的,又沒有關系,想要擺平錯誤也很是困難,但是胡問靜與我們截然不同,縱然今日是個騙子,也是個上達天聽,與賈太尉任尚書有牽連的騙子,與她保持良好關系只怕是我們求之不得的機會,何必心疼那些錢呢?”老趙笑得更是自然了,是啊,就當交際應酬抱大腿的費用好了,雖然金額高了些,但也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檸檬小說

老趙施施然的回到了房間,一眾同僚對他的恥笑已經如過眼雲煙,絲毫不留心中。

某個市井之間,一個男子想了許久,只覺怦然心動,那個女官員可以空手套白狼,他為什麽就不行呢?“我不能賣官位,可是我可以包生兒子啊。”他笑著,世人最喜歡兒子了,求生拜佛,吃各種偏方,只要能夠生兒子什麽事情都願意做。他大可以仿照那姓胡的女官員,謊稱自己有生兒子的偏方,不成功就退錢,保證賺的盆滿缽滿。他越想越是興奮,無本萬利啊。哦,不對,還是要本的,他必選寫個通告貼在街頭巷尾,其餘人才會知道他有此秘方。

那男子急急忙忙的出了門,他不識字,必須找街口的算命先生寫通告,這點本錢是一定要花的。

街口算命先生前排著長長的隊伍,好些男子笑瞇瞇的等著算命先生寫通告。那男子踮著腳,只覺今日倒了大黴,明明要發財了,竟然被一群無聊的百姓耽誤了時間。

“我有急事,能不能我先來。”他大聲的道,排隊的人一齊回頭:“我們也有急事。”

那男子沒辦法,只能焦急的等候著。前方的男子們個個神神秘秘的笑,然後附耳在算命先生的耳邊低聲言語,那算命先生用力點頭,也神神秘秘的笑,開始寫字。

那男子等了許久,終於輪到他了,急急忙忙的附耳到算命先生耳邊,低聲道:“我要寫一份有包生兒子的秘方的告示。”那算命先生用力的點頭,這份告示今日已經寫了幾十份了,一個月的收入都沒有今天一天的高。

某條街上,有人站在告示下,大聲的道:“我有包生兒子的秘方,不成全額退錢!”

經過的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又是一個該死的騙子。

某個酒樓之內,數個英俊男子憑欄而坐,手中的酒香四溢。

街上不時有婦女擡頭仰望,這麽多絕世佳公子雖然不能吃,但是看看總是好的。

某個婦女拿手帕遮住了半張臉,興奮的道:“那左邊第三個真是英俊啊。”那左邊第三的公子似乎正當而立之年,衣衫微微敞開,倜儻不群,全身上下都透著成熟男子的風采。一邊的人用力點頭:“那是石崇石公子,才高八鬥!”

某個少女驚艷的望著某個公子,那公子年紀似乎才二十,略帶稚嫩,可那青春的光彩在臉上泛著光,那少女看著看著,忽然臉上滿是紅暈,喃喃的道:“世上竟然有如此佳人。”眾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道:“那是陸機陸公子。”

某個男子悠悠的出現在了憑欄前,樓下所有人眼前為之一亮,不論男女,好些人驚呼出聲:“世上竟然有如此英俊之人?”石崇和陸機在世人眼中已經是英俊之極,秀色可餐,可眼前的這個男子無論外貌衣衫還是一舉一動,無一處不是英俊儒雅,石崇和陸機與之相比,那簡直螢火蟲與月亮相比。

“這人一定是潘安!”眾人瞬間就猜到了這個男子是誰,世上若有一個男子驚艷天下,那一定就是潘安。

有人搖頭,什麽潘安,人家叫潘岳,字安仁,可以叫他潘岳,可以叫他潘安仁,就是不能叫做潘安好不好?周圍的人根本不理他,就是潘安,就是潘安!

陽光之下,潘岳低聲與陸機說著什麽,忽然燦爛而笑,整張臉竟然在陽光下放著光。

“啊啊啊啊啊啊!”街上無數女子驚叫,所有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世上竟然有如此絕世的容顏!

某個少女捂住了臉,癡癡地道:“嫁人當嫁潘安!”

有老婦人拿起水果,用力的投向憑欄之上,嘶聲叫道:“潘安!”

其餘女子反應極快,立刻抓起各種瓜果拋向樓上,嘴裏瘋狂的大叫:“潘安,潘安,潘安!”

那潘岳轉頭向樓下眾人招手,回到了酒樓之內,樓下的女子們大聲的尖叫,瓜果依然像雨點般飛向二樓,更有女子想要沖向酒樓,被酒樓的小二死死的攔住。

“你敢攔住我看潘安!”有女子大怒,奮力廝打店小二,店小二淡定極了,早知道潘安會引起轟動,穿著皮甲戴著頭盔,還有厚布擋住了臉和手,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暴露,任由你們廝打也不怕。

有人看著鬧哄哄的街上,長嘆道:“果然是潘安之貌啊。”一直奇怪市井為什麽叫潘岳為潘安,既不是潘岳的名,也不是潘岳的字,很有強行給潘岳取個名字的意思。此刻卻明白了,有這此美貌之下什麽名字都不會有人記住,唯有容貌留在了眾人的心中。

酒樓之中,潘岳與眾人坐下,淺淺的品酒。王敞加油添醋的說著胡問靜在金殿前的言行,一群人氣憤的罵著,但是翻來覆去也只是罵幾句無恥之尤,好似有些理屈詞窮。王敞很是理解,都是門閥子弟,從小學了一大套禮義廉恥,這罵人的水平要麽提升到罵人不帶臟字,要麽徹底下滑到零,眼前的一群人顯然是罵人能力下滑到零的那種。

陸機冷冷的哼了一聲,很

是看不起王敞,一大把年紀了,毫無才華,卻努力的想要與他們湊在一起,趨炎附勢之態讓人鄙夷。他微微嘆氣,其實二十四友之中也有趨炎附勢之人的,可這就由不得他了,為了家族,他必須忍耐。

“胡問靜啊。”陸機淡淡的道,他本能的很是不喜歡這個女子。他到洛陽的時候,世人皆圍繞著他轉,傳頌他的詩篇文章,可胡問靜一到洛陽立刻就蓋住了他的光彩。陸機自問不是一個妒忌賢能之人,三人行必有我師,世人超過他,他將認真的學習,以之為師。二十四友之中的左思寫出了三都賦這類的名篇,一時萬人傳抄,洛陽紙貴,他羨慕妒忌恨了嗎?他燒掉了他寫的三都賦的手稿,老實的承認左思的才華在他之上而已。可是這胡問靜呢?這胡問靜靠“挾恩圖報”,“吏部高臥”,“賣官鬻獄”三件事出名,每一件事的背後都透著無恥二字,他怎麽可以忍受?

陸機淡淡的道:“這世人究竟怎麽了?”看似感嘆胡問靜惡人當道,更多的是感嘆皇帝司馬炎為什麽不追究胡問靜的言行,不狠狠的懲罰她,這世上還有正義公道禮義廉恥嗎?

陸機的弟弟陸雲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的案幾,別人有沒有察覺,他不知道,他聽出了兄長心中的郁悶和憤怒。陸家門庭高貴,有二相五侯將軍十餘人,可謂是江東的頂級豪門。可如今吳國已經滅亡了,陸家想要保持地位不墜,就必須在大縉得到一個官職。可是,這真是太難了!他和陸機四處拜見朝中眾人,又寫下了華麗的詩詞無數,名動洛陽,卻沒有一個朝中重臣願意推薦他們當官。而胡問靜……陸雲看了一眼陸機,陸機的臉色還算平靜,看不出一絲的妒忌。而這個無恥無才無德的胡問靜卻不但當了官,還得到了太尉賈充和皇帝司馬炎的賞識。

陸雲拿起酒杯,遮掩著心裏的憤怒,那些凡夫俗子或者以為胡問靜被呵斥了,可他不這麽看,若是太尉賈充怒了,胡問靜已經成了屍體,若是皇帝司馬炎怒了,胡問靜全家都已經是屍體。胡問靜能夠不受任何懲罰就表明了太尉賈充和皇帝司馬炎對她的賞識。

對一個無恥之徒的賞識!而對兩個有家世,有才華的人卻視而不見,投靠無門,這豈能不讓人憤怒?

某個男子微笑著舉起了酒杯,道:“正因為世人皆沒有德行,才有我輩指點江山,教化眾人之責。”

眾人點頭,世人愚昧,哪能與他們這些高雅英傑相比?

“蕭明涵言之有理。”幾人對著那男子舉起酒杯。

蕭明涵與王敞一樣,也不是二十四友之一,長相也不過平平,但一些言語很是符合他們的心意,最近便經常在一起飲酒。

唐薇竹坐在蕭明涵身邊,心中很是歡喜,蕭哥哥被人誇獎比她被人誇獎還要令她高興十倍。她想說話,那個胡問靜就是一個無恥之徒。蕭明涵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心中一蕩,忘記了要說什麽,羞怯的看著蕭明涵,想要掙脫,卻又渾身發軟。

“不能就這麽任由無恥之徒逍遙於世!”一群年輕人對胡問靜咬牙切齒,熱切的看著二十四友,身為洛陽表率,自當率領眾人狠狠地打胡問靜的臉。

陸機緩緩的點頭,很有些意動。

潘岳沈思,道:“朝中重臣都沒有表態,其中只怕有些蹊蹺。”他聽著眾人只是罵胡問靜無恥,就知道眾人與他一般的猶豫和遲疑。胡問靜挾恩圖報是無恥,其餘就不那麽容易用無恥套用了,在吏部的行為藝術難道也是無恥?頂多是附庸風雅失敗而已,絕對和無恥無關。至於虛打旗號賣官鬻獄更是和無恥沒有一絲的關系,這是公然挑戰朝廷律法了,怎麽僅僅是無恥呢?可是朝廷對胡問靜的“賣官鬻獄”不動聲色,不表態,不說話,這實在是有些詭異了。如此詭異之下,眾人都只能盯著罵胡問靜無恥,其餘言語絲毫都不敢牽扯,唯恐不知不覺之中落入了陷阱之中。

石崇點頭,他也不認為該挑釁胡問靜,時局未明,若是胡問靜的背後其實是太尉賈充,得罪了胡問靜就是斷了自己的青雲之路。

“當緩圖之。”石崇道,賈充陰狠毒辣,任愷也不是什麽好鳥,司馬家更是出了好幾個陰狠之人,誰知道是不是在釣魚呢?沒得到好處無所謂,何必急著吃魚餌?胡問靜其實與他們沒什麽關系,附和著主流罵幾句無所謂,作死被人釣上了勾,那就是傻到家了。

王敞用力點頭,雖然他沒搞明白司馬炎為什麽沒有處罰胡問靜,但是其中有些微妙他還是明白的,急忙勸陸機道:“陸士衡萬萬不可沖動。”一群被胡問靜欺騙的官員都沒有動靜,陸機一個路人甲沖動什麽?年輕人就是太沖動了。

陸機眼神中的鄙夷之色一閃而過,二十四友中的趨炎附勢之徒莫過於潘岳和石崇。他很是不屑,潘岳和石崇都已經是官身了,足以延續家族的富貴,為何還要趨炎附勢?

陸雲搶著道:“是,潘安仁和石季倫言之有理。”他和陸機為什麽要加入這什麽“二十四友”?那是因為二十四友之中除了極個別的人,大多數都是大縉朝的顯貴子弟啊,石崇的父親石苞曾任大縉的司馬,潘岳是太尉賈充的幕府,杜斌的祖父杜畿曾任尚書仆射,哥哥杜預是朝廷名將,一個個看下去,二十四友之中除了左思是寒門子弟,也就他們江東二陸在大縉朝無權無勢了。他和陸機怎麽可以得罪了潘岳和石崇?何況潘岳和石崇的言語算不上如何的錯,萬事不能與朝廷作對,局勢未明之前自當穩字為先。

陸機臉色微微一變,點頭附和道:“是,正是如此。”

唐薇竹一點都不在意陸機和陸雲說了什麽,她的全部心思都在蕭哥哥的身上。不經意之間,唐薇竹與石崇的目光相遇,只覺這個英俊的男子的眼神火辣辣的,她的心嘭嘭直跳,感覺到了石崇眼神中的掠奪,有些憤怒,想要喝罵,可想到石崇是二十四友之一,想到蕭哥哥興奮的告訴她,他已經和名動洛陽的“二十四”友成了朋友,可以一起熟稔的飲酒作詩,唐薇竹便忍住了怒氣,假裝沒有看見石崇的目光,她不能破壞了蕭哥哥青雲直上的道路。她輕輕的給蕭明涵倒上了酒水,心裏想著:“等蕭哥哥出人頭地,我就要石崇跪下來向我道歉。”

宴會散去,陸機和陸雲在街上緩緩而行,不時有路人認出二人,投以驚喜的目光,陸機和陸雲報以微笑,其實心中猶有萬般的憤怒。

陸機壓低聲音,道:“胡問靜行卑鄙事,言卑鄙語,這朝中重臣就視若無睹了?”陸雲搖頭:“四哥,我們不能為了一個胡問靜得罪了朝廷重臣。小不忍則亂大謀。”陸機啞然,陸家如今沒了往日的光彩,若不能盡快成為朝廷官員,陸家說不定就被一個小小的縣令滅了全家。

“陸士龍此言差矣。”一個聲音忽然從二人的身後冒了出來。陸機和陸雲一驚,轉頭見是蕭明涵和唐薇竹,還有王敞,這才松了口氣。

蕭明涵繼續道:“陸士龍以為此刻指責胡問靜就是惹怒了朝廷重臣,蕭某認為不是如此。”

陸機和陸雲對視了一眼,看王敞,難道王敞有什麽內幕消息告訴了蕭明涵?王敞搖頭,他若是有內幕消息也只會告訴陸機陸雲,怎麽會徑直告訴了蕭明涵?他和蕭明涵又不熟,再說了,大家都是來拍二十四友馬屁,企圖混個名士頭銜的,他拍蕭明涵的馬屁做什麽?

蕭明涵微笑著,陸機陸雲之輩文采風流,他是萬萬不及的,但是陸機陸雲的腦子其實不怎麽樣。他笑著,給兩個繡花枕頭分析著朝廷大局:“胡問靜行徑卑鄙,欺騙訛詐,人盡皆知,可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指責她,那是世人不識字,不讀書,沒有道德觀念,以無恥為榮,可是為什麽陛下和朝廷重臣也不說話呢?難道朝廷重臣也與世人一樣,不識字,不讀書,以無恥為榮?”他看著若有所思的陸機陸雲,笑著道:“朝中司徒山濤,竹林七賢之名誰人不知,會以無恥為榮嗎?司空衛瓘以剛烈聞名,會不知道對錯嗎?尚書左仆射魏舒以德行聞名天下,能容忍無恥之徒欺世盜名嗎?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陛下難道不知道教化之重,重如泰山嗎?”

蕭明涵傲然看著眾人,世人皆白癡,唯有蕭某洞察天地至理,可是蕭某出身低了些,只是八品官的庶子,空有才華不得彰顯。

“其實陛下和朝中重臣與胡問靜做的事情是一樣的。”他緩緩的道,我已經說得這麽明白了,可是你們肯定還是不明白。

陸機陸雲王敞果然一臉的沈思和茫然。

蕭明涵負手而立,一字一句的道:“胡問靜為何能夠欺詐眾人?願者上鉤而已!今日陛下和朝廷重臣亦是如此,胡問靜就是那個魚餌,大縉天下,洛陽城中究竟誰是真正的道德君子,誰是衛道之士,誰千萬人吾往矣,只需要看誰敢指責胡問靜。”

陸機陸雲又對視了一眼,聽著似乎有些道理。陸機皺眉問王敞道:“陛下想要以胡問靜為試金石,看盡朝野仁人義士?”王敞用力搖頭:“王某不知。”陸機冷冷的盯著王敞

,王敞三十幾快四十了吧,竟然如此無能,連表兄的意思都看不明白,做個p的皇親國戚。蕭明涵看都沒有看王敞一眼,王敞就是一個廢物,要是能夠依靠王敞攀上皇帝陛下,他早就拍王敞的馬屁了,可是整個洛陽誰不知道王敞毫無才華,在皇帝司馬炎的眼中就是個廢物。

陸雲沈思,問道:“明涵以為我等當率先發難,指責胡問靜,以響應陛下的期盼?若是猜錯了,只怕……”檸檬小說

蕭明涵笑了:“若是猜錯了,又能如何?胡問靜可以做的,難道罵也罵不得?我等皆是讀書人,難道還要與胡問靜動手不成?自當寫一篇雄文斥責胡問靜,縱然不能以此入仕,也可以以此明志。”

陸機緩緩的點頭,蕭明涵說得對,縱然不能入仕,至少也能明志。他陸機陸士衡不能當官不是因為德行不夠,才華不如,而是因為朝廷有眼無珠,廢物當道。

“好,我當寫一文以弘揚正氣。”陸機沈聲道,就近入了食鋪,取紙磨墨,沈吟之間,雄文寫於紙上。

“……昔三方之王也,魏人據中夏,漢氏有岷、益,吳制荊、揚而奄交、廣。曹氏雖功濟諸華,虐亦深矣,其民怨矣。劉公因險飾智,功已薄矣,其俗陋矣。吳桓王基之以武,成之以德,聰明睿達,懿度深遠矣。其求賢如不及,恤民如稚子,接士盡盛德之容,親仁罄丹府之愛……故百官茍合,庶務未遑……百度之缺粗修,雖醲化懿綱,未齒乎上代,抑其體國經邦之具,亦足以為政矣。借使中才守之以道,善人禦之有術,敦率遺憲,勤民謹政,循定策,守常險,則可以長世永年,未有危亡之患也……”

蕭明涵羨慕妒忌恨的看著陸機的辨亡論,有的人就是才華橫溢,轉瞬之間就寫出了華麗的文章。

王敞眼中冒著光,能夠親眼看到陸機於片刻之間寫出名篇,何其之榮幸也。不過,王敞寫文不行,寫詩更不行,眼光卻是有的,這篇辨亡論總好像哪裏看見過,又好像缺了點什麽。

“當以此文傳遍洛陽。”陸機微笑著,他也不是傻瓜,絕不會因為蕭明涵的分析就下定決心痛斥胡問靜,他這篇辨亡論中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胡問靜,這篇文章只是在闡述魏蜀吳三國的成敗而已,但若是細細與時事相連,立刻就會發現這篇文章有斥責朝廷輕慢有才華之士,重用奸臣之意,以之引申,立刻就知道這是在痛斥胡問靜了。

陸雲讚嘆道:“好,寫的好。”有這篇文章投石問路,就不怕跳入有心人的圈套了,若是被人指責,大可以徹底否定與胡問靜有關,不過是反思天下興衰而已,與胡問靜何幹。

蕭明涵微笑著,道:“這還不夠。”

陸雲和陸機不作聲,要他們再多做什麽,他們絕不至於跳進坑裏。

蕭明涵笑著道。“陸士衡的文章雖好,太過委婉,只怕百姓不知士衡是在指責胡問靜,只怕反而不美。以蕭某的之意,不如由陸士龍出面,寫一篇罵妲己的文章。借古諷今,又有何妨?”

陸雲緩緩的點頭,相比陸機,他出面指責胡問靜帶來的負面作用會小很多,只要控制言詞,不要太過明白,就絕不會有太大的副作用。

蕭明涵帶著辨亡論離開,王敞卻猶豫了半晌,對陸雲道:“士龍千萬不能寫妲己。”

陸雲一怔,問道:“為何?”輕輕的拂袖,蕭明涵雖然才華普通,但是比王敞好了不是一截半截,王敞有什麽資格站出來說話?

王敞嘆氣,陸雲陸機兄弟才華橫溢,可是究竟一個才十八,一個才二十啊,都是菜鳥中的菜鳥。

“妲己是什麽人?你想隱射誰?是當今皇後,還是太子妃?”王敞知道兩個天才少年看不起他,不會與他多言,但身為成年人怎麽都不能看著兩個少年跳進坑裏。

陸雲臉色大變,汗水涔涔而下,只覺差點人頭落地。

王敞搖頭:“我表哥宅心仁厚,以文殺人是不至於的,但是你兄弟二人定然斷了仕途。”

陸機和陸雲汗水濕透了衣服,對著王敞深深的鞠躬,若不是王敞指點,被人坑了還不知道。陸雲咬牙切齒:“好一個蕭明涵!我兄弟不曾得罪了他,為何要陷害我兄弟?”王敞搖頭,他哪裏知道。

是夜,陸機站在窗前沈思,窗外星光閃爍,寒風呼嘯,枯葉飛舞,烏鴉鳴叫。他觸景生情,輕輕的道:“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離開江東已經有些時日了,錢財花了不少,卻一無所獲,何去何從?

陸機定了定神,望著天空的星辰,蕭明涵有心陷害他們兄弟二人定然是真的,但有些話說得也對,斥責胡問靜一定是他們進入朝廷為官的機會,斷斷不能錯過了。

“四哥,你想怎麽辦?”陸雲問道。

陸機握緊了拳頭,繼續在洛陽漂泊下去,何時才能回轉江東,何時才能見江東父老?“我意已決,我要寫一篇文章直接痛罵胡問靜。”不拐彎抹角,不委婉,要直接到指名道姓,惡狠狠的把斥責貼到胡問靜的腦門上。

陸機盯著陸雲的眼睛,緩緩的道:“若是真的如蕭明涵所猜測的,陛下和朝中重臣在等待賢能呵斥胡問靜,我自然立刻青雲直上,威無不加。”陸雲點頭,若是司馬炎和朝中重臣等著人痛罵胡問靜,那麽陸機遮遮掩掩的罵胡問靜沒什麽效果的,縱然被司馬炎當做典型表彰幾句,立刻就會被其餘更瘋狂更直接的罵胡問靜的人超過,彼時不過是做人嫁衣,當了他人的探路石而已,所以要麽不做,做就要做絕。

陸雲擔憂的道:“只是,若猜錯了……”他很是猶豫,自以為才華蓋世,可是在不起眼的蕭明涵手中就栽了個跟頭,足以證明他們的才華在詩詞而不是政治,若是猜錯了朝廷的意思,只怕立刻成為了打壓的對象。

陸機搖頭:“我只要持本心,秉道義,以聖人之言為綱,句句扣在胡問靜本人的身上,絕不牽扯其他人,縱然不成,難道還會被人抓住把柄?”陸雲緩緩點頭,胡問靜的行為絕對是錯的,只要對事對人,不牽扯其他朝廷重臣,想來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又提醒道:“四哥只說胡問靜挾恩圖報,假意賣官,實屬無恥,萬萬不要引申。”

陸機點頭,二十四友和一群跟在他們身邊的小弟們個個都只敢罵胡問靜無恥,他又不是傻瓜,何必罵得更多,給自己找麻煩?

“放心,我只罵胡問靜無恥。”陸機微笑,以為他只會寫華麗的文章嗎?文化人罵人其實很容易的,隨便舉幾個例子就能痛罵胡問靜不要臉,保證全文不帶臟字,而且句句扣緊無恥二字。

陸雲這才放心,罵胡問靜無恥,頂多是得罪了胡問靜,一個小小的停職反省的九品官而已,怕她作甚?

……

蕭明涵與唐薇竹回了唐家,坐下閑聊了幾句,又出了唐家,一路左拐右拐,幾次停下來看有沒有人跟蹤,見確實沒人註意,這才放心,從一個角門入了某個府邸之內。

“明涵來了。”

府邸之內,一個年輕的男子笑著,然後遞上了手中的酒杯:“這酒是宮中的禦酒,很是不錯,明涵且嘗嘗。”

蕭明涵燦爛的笑,隨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一股辛辣從喉嚨中直接上了額頭。他皺眉道:“這是什麽酒,為何如此……”一股醇厚的濃香從喉嚨中湧了上來,唇齒之間盡是甘甜。

“咦,果真是好酒。”蕭明涵改口讚道。

那年輕男子大笑,隨手將一壺酒遞到了蕭明涵的眼前。“我沒有騙你吧。”

蕭明涵笑著接過,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淺淺的品著,感受著醇厚的酒香。他道:“我已挑撥陸機陸雲寫文章呵斥胡問靜,看那陸雲的模樣,定然會上當。”

蕭明涵回想著陸雲陸機二人,這種草包也敢在洛陽城中廝混,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那年輕男子搖頭:“江東陸家沒這麽容易收拾的,陸機陸雲雖然年輕氣盛,激動之下容易上當,但是終究是聰明人,恐怕會很快清醒。”他笑了:“不過沒有關系,這次陸家沒事,那就下一次,陸家做了這麽多年的豪門,也該倒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ps:1.我果然已經被時代拋棄了,我竟然不知道“包生兒子”這個案子。49章那個劇情來自我n年前了解到的真實事件,原型是某個律師行替人保釋,收重金,不成退款,然後規規矩矩的寫保釋申請,不做任何額外的事情,那些原本以為有各種原因無法保釋成功的人見真的保釋成功了,大喜,以為律師行非常的牛逼。

2.這是平行時空背景,陸機等人進入洛陽的時間提前。一些朝廷人物的年齡根據劇情需要而修改。切勿以為這是真實歷史。

2021.03.07.19:37修改錯字,感謝讀者“栗子”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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