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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朝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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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朝會

上官文此舉, 顯然是在向謝秋蒔示好。

謝秋蒔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人情冷暖便是如此,以往她貴為太女, 站在上官文面前, 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小輩,甚至還不如魏王重要,上官文對她的態度,疏遠大於親近。

即便是讓庶子來投奔她,也不過是各處下註的結果,並沒有打算舉一族之力, 來幫她奪位的意思。

可是現在,她成了皇帝,上官文的態度一下子就變了,從原本的疏遠,變成了現在的諂媚。

是的, 諂媚,雖說諂媚隱藏的很深, 至少從表面上是看不出任何問題,但是謝秋蒔依舊感覺到了,上官文在討好她,準確來說,是在用實際行動向她示好。

上官文如此,周家又會如何呢?

謝秋蒔突然有些好奇了起來, 到如今, 她不會再對周家, 對親情有什麽執念了,可她還是想得到一個答案。

至於上官文的提議, 謝秋蒔只說之後再看,這個督察之位並沒有上官文想得那麽雞肋,她想要在邊關動一動手腳,讓這場戰鬥打得更值,自然不能讓督察之位坐一個,和她無法心意相通的人。

宮中的旨意很快就下發到各處,連帶著一起傳開的還是明成帝病重,傳位給太女,太女繼任新皇的消息。

以及魏王心懷不軌,被新皇賜死的消息。

前者令人恍惚不已,沒想到太女的位子才設立沒有一年,明成帝就不行了,他們就要迎來女皇了!

後者則讓人們不敢多語,關於魏王究竟是怎麽死的,大家心裏都有數,沈灼灼當街梟首,這種行為根本瞞不住,私底下大家都傳瘋了,只不過也就僅限於現在了。

等百年之後,或許還會有兩句野史流傳,正經的史書上,記載的內容絕對是謝秋蒔公布天下的魏王的罪名。

人們議論了一陣皇家的事後,便閉口不言,皇家的熱鬧可不好看,一不小心就能讓他們說話的腦袋搬了家,不如去議論一些別的內容。

比如說,新皇還沒舉辦登基大典,邊關的戰亂一直沒有平息,以及新皇走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提拔了好幾個女官。

不過那些女官都沒有正兒八經參與到朝廷政務中來,這些女官和沈灼灼不一樣。

新皇另設了南北兩宮,這些人好像都是用來監察天下的。

有人分不清兩宮和禦史臺之間的不同,明白此事的人就講解給他們聽,聽完後,老百姓倒是沒什麽反應,南北宮監察天下百官,又不是針對他們,如果他們有門路,能將自身遇到的不平之事告知給兩宮人員,或許還能為自己爭得一個公道,豈非大大的好事!

就是官員們臉色難看了起來,兩宮針對的就是他們,聯想到之前栽在謝秋蒔手裏的上官清和司馬慶,他們突然就明白了這兩宮到底是幹什麽的,對他們的威脅有多大。

同時也明白了,這位新皇和原本的明成帝,可是截然不同的角色,她手上的屠刀一點兒都不鈍,手起刀落,每一刀之下,都是滾滾掉落的人頭。

外面的人議論紛紛,朝廷內部的聲音也一直沒有停下,所有人都在靜待事情的發展,想要摸清楚這位新皇究竟是什麽脾氣。

與此同時,邊關也亂了起來。

在謝秋蒔看審問吳安軍和楊昌的口供時,邊關開戰的消息一同傳來,消息是新鮮出爐,傳入京城就引起了軒然大波。

蠻國舉兵二十萬,圍攻燕門關,燕門關苦苦支撐兩日,打退了蠻國兩次進攻,希望朝廷盡快下發征兵文書,反抗蠻賊入侵。

燕門關駐守的大軍,統共只有十萬左右,算上當地可以直接用上的青壯年,大概能增加到三十萬人,聽上去人數占優勢,似乎可以用多出來的十萬人,輕松壓倒蠻國二十萬兵,但實際上不能這麽想。

進攻的一方,是善騎射的騎兵,而人數多的那一方是守,守城不出,沒辦法發揮出三十萬兵的戰鬥力,城墻統共那麽大地方,再多人,上不去那也發揮不出守城的作用。

要是開城門迎敵,那就需要朝廷下發指令了。

到時候可就是全面開戰,沒有絲毫退步餘地。

朝堂之上,沈灼灼站在百官前列,遙想前一段時間,她還站在後頭,如今甚至站在了周池婉面前,可真是事態變化太快。

“參見吾皇!”

上朝的鞭聲響起,眾臣行禮,大莊有一點比後世的王朝好,那就是平日裏上朝不用跪下行禮,只需要拱手即可,在大莊,叩首之禮象征意義很大,除了祭祀,以及一些特別大的場面外,其餘時間不用跪地。

“起!”

謝秋蒔頭戴冕旒,身穿袞服,端坐在龍椅之上,她坐的位置極高,能清晰看見底下每一個官員的表情。

起身後,早朝開始了。

早朝的時間真的太早了,沈灼灼已經參加過很多次早朝,但還是有些無法習慣這個時間,現在是夏天,外面天亮的早,大家站在議政殿裏倒是挺亮堂,能看清楚手上笏板的字,這要是在冬天,估計屋裏得點燈。

否則就不能看“小抄”了,每次站出來說事情的時候,都要提前背好稿子,那可太考驗人的記憶能力了。

很多事情都是昨天,甚至可能是晚上才拿到消息,第二天早朝要說,一晚上的時間就得牢記於心,真是挑戰人大腦的極限。

當官哪兒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不過再難,也不阻礙人們對它趨之若鶩。

“陛下,臣有事要奏!”

謝秋蒔還沒有舉辦登基大典,但百官已經自然而然喚她陛下了,總不能在早朝的時候,他們管坐在龍椅上,穿著帝王服飾的新皇喊殿下吧?

謝秋蒔想要在登基大典後才改口的打算,是沒辦法順利實行了。

不過無所謂,謝秋蒔不在乎這些。

她擡了擡眼,如同沒有感情的雕塑,坐在高臺之上,是最為無私的神,會給予世人最為公平的審判。

“講。”

“啟稟陛下,蠻王狼子野心,召集二十萬兵圍攻燕門關,燕門關奏請出城迎敵,還請陛下下決斷!”

出來上奏的官員是兵部侍郎,此刻說起蠻國的舉動,他是一臉憤怒,顯然他覺得蠻國此舉,完全就是挑釁,是不將大莊放在眼裏,必須嚴懲不貸!

可是有人想要打仗,就有人不想打。

吏部尚書站出來了。

“陛下,大軍開拔之後,每一刻都會消耗大量財力,為了一小小蠻國,耗費巨資,實在是得不償失,況且那蠻王不過是一草莽蠻人,相信只要我大莊以禮相待,他定然會感念我大莊的恩情,臣服於我大莊天威之下,不敢再造次!”

吏部尚書張世良,魏王的老丈人,魏王妃才嫁給魏王幾個月,就守了寡,謝秋蒔念在她年紀小,也沒有孩子的份上,直接將魏王妃放回家中了。

雖說皇室的王妃,從來沒有歸家的道理,但謝秋蒔覺得,魏王死了,總不能讓一群人給他陪葬,搞得好像他死得多光榮一樣。

自然是查一查,有罪的罰,無罪的放,有功的賞,魏王妃屬於無罪那一撥人,自然就給放了。

因為魏王妃歸家,所以張世良身為魏王的老丈人,魏王倒下,他竟然安然無恙,當然,只是表面上如此,暗地裏的損失有多大,只有謝秋蒔和他本人清楚。

張世良素來是老奸巨猾,之前因為成了魏王老丈人,自認日後會成為國丈,行事囂張了幾分,還沒囂張太久,魏王無了,倒是讓他因禍得福,囂張時間太短,沒做出什麽天怒人怨的破事來。

但他顯然並不想安安穩穩,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心裏指不定還做著什麽打算,這個時候還跳出來唱反調,絕對另有目的。

“張尚書又不是戶部尚書,大軍開拔之資也不是從你張家的庫房出,操哪門子心?至於以禮相待,恕在下年幼,見識不足,竟沒看見過有人被打了左臉,還湊上去以禮相待,要人打他右臉的事,難不成張尚書便是這樣的‘好人’?”

沈灼灼早就想在朝會上化身噴子,噴一噴這些不懷好心的狗官了。

可惜以前她人微言輕,別說她,就算是謝秋蒔也沒辦法在朝會上暢所欲言,所以她就只能一直憋著,現在可算是能隨便說了。

說完之後,沈灼灼滿腦子就兩個字——爽快!

看見張世良那張被她氣得漲得通紅的臉,她就更爽快了。

沈灼灼還是第一次在朝廷上暴露鋒芒,她站出來說話的樣子,讓人想起了之前的傳言。

都說那位新科女狀元言語犀利,得理不饒人,是個嘴上功夫十分了得的人物,眾朝臣本來都想見見怎麽個得理不饒人法,沒成想沈灼灼入朝之後,十分低調,在翰林院受了冷待都不曾與人爭執,乖巧的不像樣。

人們已經忘了這則流言,現在倒是看了個真切。

乳虎嘯谷,照舊是能威震一方,令百獸震惶。

“沈禦史所言有誤,朝廷大事豈能與一家一人相提並論,戶部雖說執掌國庫,那也不是自家庫房,錢從百姓身上得來,我等為官,總要顧及百姓一二。”

立馬有張世良的狗腿子站出來為張世良辯解。

沈灼灼冷笑一聲,面上滿是譏諷,毫不掩飾她對此等人面獸心之人的厭惡。

“真要是顧及百姓,就該拿起刀劍,將膽敢闖入百姓家中肆意妄為的敵人趕出去!他們禍害百姓,你們還要以禮相待,這是對百姓好嗎?我看,分明是只對你們自己好!陛下,下官有一問,官員算是百姓嗎?國庫裏的錢,有我們貢獻的嗎?”

這裏就要討論一下,官算不算民了。

那當然不算!

謝秋蒔下意識就要回答,然後她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深層次的矛盾所在。

那就是官與民不同,但是官也是皇權庇佑下的群體,和百姓在整體上屬於一體,可細分確實不同,人分了各種籍貫,有高低之分,貴賤之別,官在高貴之行列,與百姓直接隔開,並不相通。

再說國庫裏的錢,表面上看,官沒有貢獻錢,因為官的名下有免征收稅費的土地,而且官員不在朝廷征收戶稅的行列中。

地稅和戶稅都不繳納,從明面上看,官員不提供任何錢財給國庫,甚至還要國庫出錢養著官員做事。

不光不給國庫錢,還得從國庫拿錢,現在要打仗護佑百姓了,還阻止百姓用國庫裏他們上交得錢。

如此一看,官對於國家來說,和糧倉裏的碩鼠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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