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7)
關燈
小
中
大
省廳做公務員，家裏父母都是高中老師，已經為自家姑娘全額買了一套房子。
這條件，即便是讓大臉貓的媽媽來評判，也覺得自己兒子配橘子有些配不上。
大臉貓同學普通學校畢業，現在是個苦逼的程序員，工資還不錯，但是離買房還差得遠，相貌也不錯，但是身高只將將比橘子高上一厘米。
他對橘子一見鐘情。大雨天去送傘，大晚上去送宵夜，節日送禮物。
橘子說一句很悶，他就在腦子裏翻箱倒櫃把所有好笑的故事說個遍，他的所有聯系方式都為橘子二十四小時待命，他把能想到的殷勤都一一獻盡。
他對橘子很好，但每一個追橘子的人，對她都很好。
我問他，橘子看上了他什麽。
大臉貓迅速發了一組圖片過來。
手部特寫。
指骨筆直修長，指甲圓潤飽滿，小麥色的皮膚覆蓋著薄薄的肌肉層，健康有力。
蘇格蘭大臉貓說，橘子是個手控。
我秒懂。
手控，顏控，聲控什麽的，聽起來都很膚淺，實際上，這的確會成為某些人擇偶的優先標準。
蘇格蘭大臉貓又說：不過，大家還是一副我占了大便宜的樣子啊。
原本，大臉貓同學也已經堅信自己通過雙手獲得了人生的至高幸福，但是忽然有一天，他和幾個哥們吃烤串，隔壁桌坐了兩個女生，模樣親密。
一個哥們擠眉弄眼地說，嘿，嘿，人家兩個是那個那個。
大臉貓也跟著偷偷瞄了兩個姑娘一眼，其中一個乍然一看特別眼熟，嚇了他一跳。
他多看了兩眼，才確定是認錯了人。
但是，心裏瞬間還是硌了塊石頭。
雖然是看錯了，但是著裝風格和氣場，真的是特別特別像啊。
橘子有一個認識十年的閨蜜，從大學同宿舍開始認識，畢業後在同一個城市工作，兩個人合租，關系非常親密。
大臉貓和橘子交往之後，也常常見到這個閨蜜。
那錯看的一眼，大臉貓想到的就是她。
他大大咧咧地把這個猜測說給橘子聽，半開玩笑地說自己很開通的，但是橘子勃然大怒。
這種非常反常的火氣，讓大臉貓沒忍住多疑了一下。
大臉貓給我發了一張合照。
長發大美女和戴墨鏡的短發小子。
我讚揚他：挺帥的啊。
大臉貓：你說橘子的閨蜜嗎？
大臉貓：我來問你，你也有閨蜜吧，你和閨蜜做過最親密的事情是什麽？
我：共享一支勺子喝湯吧。或者，一起睡覺？還是一起洗澡？
大臉貓：……
我：其實就是你想太多了，女生都這樣的。你是不是婚前恐懼癥？有沒有覺得焦慮多疑，頭暈心悸？
我身邊零零散散好幾對人臨近結婚大吵架，分了一半。據說是這樣，人在進入某個決定自己人生的轉彎處時，常常無法理智做出判斷，而被一時的情緒左右的自己的人生命運。
我本來是懷著非常好奇的心態來聽一個驚人故事的，但是聽來聽去，覺得還是他的胡思亂想比較多。
坦白說，不管是懷疑女友另外有一個男朋友還是有一個女朋友，以她身邊有一個看起來很親密又很可疑的對象作為依據，實在是蒼白無力。
大臉貓：還有別的事情。
自從交往以來，橘子方方面面都是標準最佳女友範兒。
她會做飯，專精北方菜，為了大臉貓學了重油重辣的川菜，但是一旦同桌吃飯的有閨蜜，那麽大臉貓就沒有點菜資格，因為閨蜜不吃辣討厭醋，油味太重就覺得惡心。
橘子和他都愛看電影，每個周五晚上必備的節目就是約去看電影。如果這個電影閨蜜也想看，那就必然變成三人組團，而且散團之後，還是橘子和閨蜜一起走，他一個人回家。
橘子這個人很自立，有任何需要幫助或者依靠的事情，都找閨蜜，他在橘子的聯系人序列裏只能排第二。
大臉貓有了深深的危機感和恐懼感，他開始追溯橘子和閨蜜的所有過往。
橘子和閨蜜很早就開了微博，閨蜜愛拍照，基本上花一個晚上把閨蜜和橘子的微博從頭翻到尾，就差不多了。
橘子和閨蜜的粉絲都不少，尤其是閨蜜，粉絲過萬，不少評論都稱呼她為“大帥”，從微博昵稱看，應該都是女生。
閨蜜所發的大部分是照片，各種出游，各種吃飯，各種日常……凡私人的照片均有橘子出鏡。
橘子發的大部分是對奇葩事件的吐槽，對逗逼事件的分享，對美容護膚的長草拔草，以及偶爾的人生感慨，其中大部分都涉及閨蜜，然後這兩年也漸漸提及他這個男朋友。
我：總的來講就是，你覺得橘子把閨蜜看得比你還重要，所以橘子和她閨蜜看起來不像是純潔的朋友關系。
大臉貓：而且，我還發現一個新的問題。
他發現的問題是，橘子的微博上竟然毫無前男友的痕跡。
據橘子說，她留在這個遠離暖氣的南方城市，是因為當時和男友交往穩定，打算結婚——和他們現在的狀況完全一樣。
但是，後來因為意見分歧，兩個人就分了手。
她說得模模糊糊，大臉貓以前也沒有留意，但是他疑心一起，又想到這件事。
像橘子這樣的大美女，即使是分了手，前男友也會偶爾想要去發個評論點個讚吧。但是微博上竟然連橘子前男友的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大臉貓：以前我問她前男友是個什麽樣的人，她當時很生氣，什麽都沒說過。現在，我懷疑這個人是虛構的。她根本沒有交過男朋友。
我：虛構的太扯了，也許他們就是完全撕破臉了呢？
大臉貓：那因為什麽原因能撕破臉？也許她前男友也和我一樣，發現她和閨蜜……
我：呃，其實這幾個人物關系，不一定是你所猜想的那樣。你這麽糾結，究竟是在乎她也許有一個女朋友，還是在乎她和閨蜜關系更親密？或者還是覺得她的前男友太神秘？
大臉貓：我可能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這個問題很簡單，求證的方式也很簡單。
難得是，提出一個問題，就要有接受任何答案的覺悟。
那一天，蘇格蘭大臉貓的頭像忽然就暗了。
他再也沒上線過，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問出自己的問題。
我翻遍了和大臉貓的所有聊天記錄，想要驗證他究竟是誰。但是除了能得出我們不太熟，以及我們在同一個城市的結論之外，別無所知。
一天早上出門，恰好撞上鄰居也正開門，我們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頭。鄰居是個蠻帥的年輕小夥，我們剛剛搬來的時候，他還幫我們搬過東西。
那一瞬間，我忽然靈光一閃。
搬家的那天，恰巧在樓道裏遇到這個鄰居小夥，他還給我們幫了忙，我們交換了聯系方式，那時候微信還不像現在這般普及，我們老套地加了對方QQ.
他下了樓，我聽到樓道鐵門哢嗒的聲音。
我匆匆忙忙追出去，正看到他打開駕駛室的車門，副駕駛上坐著一個很漂亮的長發女孩子。隔著車窗，我沒能辨別出是否是照片上的人。
但是，人一旦有懷疑，不去消除，這點懷疑就會越滾越大，每一個細微的舉動都會成為佐證懷疑的依據。
在存疑的基礎上繼續前進的感情就是流沙上的城池，現在還華美壯麗，轉瞬就會被淹沒。
而他心裏在動搖，和他朝夕相處的她怎能不知道？
有一天晚上，沈默許久的大臉貓忽然給我發消息。
超奇怪的開場白是：有一家新開的面館，味道超級讚，真想推薦給你。
我：有心情嘗試新店，問題已經解決了？
大臉貓：差不多吧。
我：恭喜你，那你現在可以安心結婚了。
我說完這句話之後，他沈默了很久。
我看完最後一集電視劇，打算睡覺了，他才說話。
大臉貓：請問，我男朋友不能安心結婚的原因是什麽呢？
大臉貓和橘子婚期臨近，各種閑雜瑣事不斷，橘子這個人控制欲爆棚，大小事情都要她決定，以前大臉貓萬事不管，全都放手由橘子安排，但是最近，他卻像是抽風一樣，事事和她唱反調。
橘子氣極，而大臉貓還振振有詞，學了新的口頭禪叫作：讓我做一次決定又怎麽樣？
簡直是無理取鬧的三歲小孩！
橘子找了大臉貓的哥們，旁敲側擊沒有結果，於是翻查了大臉貓的所有通訊工具。
我是其中一個可疑對象。
聊天內容空缺，卻在最近聯系人的名單中。怎麽看都得是此地無銀。
我：哈哈哈，其實我跟他不太熟。不過，我想他大概就是沒有安全感，胡思亂想了吧。
橘子：可以再提示一下，他往哪個方向想了嗎？
我：比如前男友，女閨蜜什麽的。
橘子：……他一直都是一個有點幼稚無聊的人。謝謝你。我會繼續刪掉聊天記錄的。
她確實如大臉貓所說，是一個溫柔大方，而且非常聰明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他們後來怎麽樣溝通的，或者有沒有溝通過，不久我就搬家離開這個小區。
又是有一天，很晚的時候，我收到了新的消息提示。
大臉貓找我聊了些什麽時候搬家，現在住的地方怎麽樣的閑話。
然後他才說到，今天他和媳婦兒吵架了。不過，到這個點兒又和好了。
大臉貓：我是來感謝你的。今天我才知道橘子找過你，如果不是她搞清楚了是怎麽回事，她可能就不會跟我結婚了。她還以為我變心了，找了別人。
這件事情，真的用不到謝我，倒不如謝他的橘子夠聰明也夠大度，一般人未必有這個好運氣。
我故意問他：所以，你已經知道，橘子到底和閨蜜是不是秘密女友關系了？
他發了兩個大笑的表情。
大臉貓：這個，其實我最近剛剛知道她閨蜜一直有男朋友的，而且她也告訴我前男友的事情了。
橘子說，從未出現過的前男友其實一直沒有放棄過橘子，一直想要挽回橘子。
那個人，從任何條件看，都是更般配的對象，但是橘子從來沒有動搖過，而且她知道大臉貓對這段感情其實不太自信，所以她把對方的所有痕跡都清除得幹幹凈凈。
他對此，賤兮兮地相當得意。
這一瞬間，我特別理解他周圍人所說的，他不太配得上的橘子。
不是說他身家，他的外貌，他的工作，他的能力，只單單論兩個人的精神世界，和他在一起，橘子更像個守護者，守護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和人生。
有多少人曾經面對過這樣的戀人，被莫名其妙地耍脾氣，被腦洞大開地懷疑，被欲言又止地默默註視，被要求等一等等一等，等這個人變得更成熟。
誰願意做感情的守護者？用背擋住風雨，用手撥開荊棘，用我的人生陪伴你走過生命裏所有的光景。
橘子守護了這段感情，大臉貓就此圓滿。
這是他的幸運。
但，也許他並不曾意識到，這段感情的命運，已經不掌握他的手中。在愛情裏，常有人說不要愛得太多，不要太過認真，別把對方看得太重，但是卻沒有人說過，別把這段感情的命運放到對方的手裏。
愛上一個人，卻等人來追。想念一個人，卻要對方來聯系你。懷疑一個人，卻把疑問放在心裏。
你停下腳步，困困頓頓地站在原地，一眨眼，時光的列車就轟隆隆而過，帶走你最珍視的感情，你卻責備命運不曾守護你。
給我一個理由忘記，那麽愛我的你
認識怡君是在八一鎮。旅行中總是會認識很多人，那一次我遇見了怡君。
我們坐同一輛車，她是唯一的獨行客。在一整天的行程中，她長發蓋臉，靠著窗睡著，旁邊座位放著巨大的色彩斑斕的迷彩背包。她的一只手搭在背包上，長長衣袖裏露出半截手指。
我們在八一鎮休息，怡君慢吞吞地背著大包下車，帶著大墨鏡鴨舌帽，只露出半張蒼白的臉。
旅行團訂的是三人間，我們和她分到同一間房。她一進門就自作主張地把包扔到靠窗的床上，然後開始脫衣服，鉆進被子裏。
我和好友面面相覷。朋友撇了撇嘴，她很不喜歡怡君。
到了半夜，我睡得淺，半夢半醒卻聽到低低的啜泣。
我嚇了一跳，翻身起來就看到怡君埋在被子裏抖動。
借著夜燈的微光，我挪到她床邊，問她怎麽了。
她低聲說了句什麽，我沒聽清楚，她又說了一遍。
“廖江。我想喝紅糖姜茶。”
紅糖姜茶我還真有，沖了半杯，就放在了她床頭。
第二日起來，怡君早早收拾好了，坐在床上低頭看手機。等我們也收拾妥當，她才站起來，目光淡淡地看著我。
我摸不著頭腦，試探著笑了一下說，“我們一起走？”
怡君果然跟上了我們。
待又上了車，怡君便坐在我們後排。
在路上我們已經互通了姓名。
怡君說，我記得你們。
原來我們竟然是坐同一趟火車來的。同一節車廂，她見到過穿著黃色外套的我和穿綠色外套的好友。
“像並排的兩只檸檬。”
好友回擊她，“你還不是像只穿大人衣服的企鵝。”
她竟然點頭承認。
“不過，不是大人衣服，是我男朋友的衣服。”
怡君和廖江是在一個公司聚會上認識的。
怡君向來不善於應付這種場合，但是也被她上司叫來，說總該要見見世面。
聚會上要見世面，就是見各色的人，喝許多的酒。怡君作為公司代表，主動被動敬酒總是有她的份，她不會擋不會避，實實在在都喝進了胃裏，臉上就慢慢燒起來，一雙眼睛紅通通的。
但總有人不會在乎，端著杯子過來，半真半假拖著怡君的手，說，“新人是吧，以前沒見過你，頭一回見，這一杯得喝，我敬你。”
怡君勉強接過來，真心希望這一口喝下去她能當頭吐這人一臉。
就是這個時候，廖江站起來，攬著對方大笑，跟人家小姑娘喝什麽，咱們喝一杯。
怡君松了一口氣，抓住時機避走洗手間，她躲了小半個鐘頭才出來，就遇到了靠著墻的廖江。
廖江沖她一笑，“你沒事吧？”
怡君楞了楞，“沒事。謝謝你。”
他們一起回宴會廳。
廖江仿佛有些不太好意思，忽然開口說，“你的名字真好聽。我以前總希望自己有個妹妹，還給她取名字，也叫作怡君。”
他擼起袖子，給怡君看手臂上歪歪扭扭不太清晰的印記，說那是小時候頑皮，自己拿鋼筆紋身，紋得就是自己假想的妹妹的名字。
怡君看了，憑借一點想象力，確實能認出是怡君兩個字。
得了怡君的認可，廖江笑得有些傻氣。
怡君本來認為這只是男生使出的一個拙劣的撩妹套路，但是廖江那麽認真的樣子，讓她不由得相信他。
原來真的會有一個人，在她還沒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在歡欣雀躍地期盼她。
他們公司離得近，廖江開始天天送她回家，給她帶自己種的盆栽三色堇，送她咖啡廳的小甜點，給她發溫暖的信息。
“今天早上天氣不好，風大，記得要穿外套出門。”“路過甜品店，排隊的人好多，一定味道很好。我給你帶。”“晚上十點了，你答應過我會早點睡。”
每一句，溫柔又甜蜜。
怡君也開始逛男裝店，幫廖江搭配衣服，給他提供產品設計建議，告訴他直男審美和女生審美不可調和的矛盾，跟他撒很多的嬌。
“上司偏心其他的同事，哼，明明是我做的比較好。”“今天我穿了新裙子，都無人誇讚我，你快誇誇我。”“我好想好想吃芝士奶酪蛋糕，但是吃下去就會胖一斤。”
他們好像從一認識就開始陷入熱戀，沒有忐忑和慌張，仿佛是一件特別自然而然的事情。怡君依稀記得，有一次過馬路，綠燈時間已過半，倒計時12秒，他們一路小跑，手拖在一起，然後就再也沒有分開。
有一回怡君例假痛到發燒，廖江下了班就去看她，帶了暖暖的湯，幫她收拾屋子，然後就搬了小板凳坐在怡君床邊。他自備了漫畫，自備了水杯，翻兩頁就看一看怡君。怡君無精打采地窩在被子裏，偶爾睜開眼，就看到廖江傻兮兮地笑。
怡君迷迷糊糊，還記得催廖江早點回家。
他開著車，明天還要上班的。
廖江卻軟綿綿地說，可是我還想再陪你一下啊。
那天晚上，廖江洗了澡，穿著怡君最大號的睡裙，擠進被窩。他暖呼呼的手心放在怡君的肚子上，像一只小小的火爐。
怡君在黑夜裏睜開眼睛，看著廖江。
她那時候想，好想明天就和這個人結婚啊。
廖江以前是一個對菠菜和空心菜的差別都毫無興趣的大男人，定下結婚計劃，他就開始學著進廚房。他給怡君帶的第一道廚房產物就是紅糖姜茶。
胖乎乎的紅棗掰開，生姜切成片，再放一塊紅糖，早上裝進保溫杯。
做法其實很簡單，但不簡單的是，每次怡君例假前後，廖江都提前十分鐘起床，連煮一個禮拜，從未忘記過。即使有一次，廖江前一天晚上有公司應酬，一點才到家，第二天一早，他還是頂著一腦袋亂蓬蓬的頭發去了廚房。
就像是他給了怡君一個誓約，承諾說，“我會永遠這樣這守護你。”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的確都做到了。
怡君有段時間工作很不順利，常常煩心到想把自己的頭發大把大把拔下來。她向廖江訴苦，像所有女孩子一樣想聽一聽“我養你呀”這樣的甜言蜜語來充充電。然而廖江卻真的開始籌劃創業。
他要養她，還有將來的小家。
怡君的每一個眼神他都會收到，怡君的每一個願望他都去實現，只要他有，只要怡君露出一個念頭想要，他都想給她。
他的副駕駛座上永遠放著一支玫瑰，願意隨時帶著怡君私奔到渺無人煙的地方去。
怡君看書，有句話說“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
遇到廖江，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這句話。她有時候覺得，在廖江面前的自己就像一只被他揣在懷裏、放在心口上的小兔子，不驚不擾，找到了最溫暖的家。
可是，然後呢？她一個人來旅行，穿著他的外套，跟兩個陌生人說她和他。
好友跟我咬耳朵，說那人不會死了吧，這也太慘了。
那天我們運氣還不錯，本來導游還說天氣不太好。待到了雅魯藏布大峽谷，天卻晴了起來，傳說中要有好運氣才能看到南迦巴瓦峰在雲頭露出崢嶸的身形。
“旅行是我們一起定好的。本來這次旅行回去，我們就該要準備結婚的。”怡君說。
那是一個早上，廖江煮完紅糖姜茶放在保溫杯裏，記事本裏存著給怡君的留言，說他想要一個人待一會兒。
怡君醒來之後立刻就去找他，打電話，去他公司，他翻來覆去只是說，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他一個人待了一個一禮拜，然後說想分手。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你為了一個目標拼命努力，每日每夜，片刻也不曾松懈。一開始你疲憊又甜蜜，內心滿滿地膨脹起來，像是有一朵雲彩藏裏面，它吸滿了陽光，溫暖輕盈，你覺得自己仿佛能飄起來，伸手就能碰到太陽，甚至你就是太陽。
“可是忽然有一天，可能是你看到了路邊一棵沒精打采的野草，也許是你坐在長椅上不小心打了個瞌睡，也許是你坐在最後的面試官對面，那一瞬間，你開始害怕你會搞砸。你把這件事看得太重要，它比你人生中的其他任何事都重要，甚至比你本身更加重要。你無法承受失敗。
“於是你越來越努力，越來越焦慮，到最後你甚至害怕你會成功。到有一天早上，你睜開眼睛，發現這一切都很沒意思，你突然決定放手，隨便怎麽樣。”
這是廖江跟怡君說的話。
為什麽會這樣？
也沒為什麽。
人沒由來地就會疲倦，就像人沒由來地會相愛。
怡君和廖江戀愛的開始像是一個命中註定要相愛的童話故事，但卻在中途突然拐了一大彎，雲端掉下懸崖。世界上有的愛情故事會幸福美滿，自然還有很多故事會傷心收場。
下山之後，我們一起吃了一個排骨鍋，味道很好。
怡君出乎意料得胃口大開，把剩下的臘排骨全都吃掉了。據說心和胃是連在一起的，心空了，所以人總是一直覺得餓。
第二天我們坐車回拉薩，怡君重新回到獨行客的狀態。
他已經走了，可是她卻還站在原地不敢動。
她怕他會回頭，卻在人山人海中再也找不到她。
她怕他不回頭，只好自己眼睛都不眨地看著他的背影，不失去他的方向。
所以她穿著他的衣服，說要他給她煮的紅糖姜茶，走原本要和他一起走的路……這些儀式好像能帶來一種慰藉，假裝他還在。
但有些人就像是流星，燃燒了一道光，在另一個人的人生裏劃過天際，還會不會回來？誰知道。
如果你愛我，為什麽不肯認真告訴我
年前，苗苗結婚。
我回家沒趕上吃喜酒，只見到她帶著新婚丈夫回娘家拜年。
她很開心，滿臉甜蜜。
轉天，大石頭就到我家拜年，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臉，逗得我爸媽哈哈大笑。
他走的時候，我送他。
蹭到了門外，他笑著問我，苗苗的老公帥還是他帥？
他一直是這樣不正經的樣子，對誰都嘻嘻哈哈，什麽話都敢說，可是真正應該說的話，他卻從來不好好說。
所以，我也笑著告訴他。
還是你帥，但那頂個屁用。
苗苗、大石頭，還有我，小時候住在一條街上。
我們三個同齡，但苗苗長得慢，比大石頭矮了一個頭，比我也矮了半個頭。我們玩過家家，苗苗總是扮女兒，大石頭就扮溺愛女兒的笨爸爸。每次苗苗去“上班”（其實是給我們去拿吃的），大石頭都要長籲短嘆地不放心，然後就去接苗苗“下班”。
有一回他又背著手一顛兒一顛兒地去接苗苗，我等了會兒，沒等到他人影，就等到他一聲慘叫。
我跑過去，就看到一只大貓躥過去，大石頭躺在地上打滾，苗苗已經哭著跑去叫大人了。
大石頭叫得慘，其實傷的不嚴重，只是臉蛋叫大貓撓了一爪子。
傷好了之後，他臉上就留了疤，街上的大人就愛笑話他，說他以後找不到老婆了。
大石頭相當愛漂亮，天天照鏡子等疤痕消退，等來等去等不到，就賴上我和苗苗，要我們對他負責。
我不理他，苗苗軟綿綿的好性格卻答應了。
不過，等過了一個學期，大石頭臉上的疤就淡了，幾乎看不出來。
大石頭歡欣鼓舞，只是從此落下了怕貓的毛病。一聽到貓叫，他都要大喊苗苗救命。
苗苗整個小學時期都在當大石頭的女騎士。
到了初中，班裏進來幾個新生，其中有一個女孩子特別漂亮，當天就成了新任班花。
大石頭這種小男生，天生就知道喜歡漂亮女生，迅速就去套近乎。
初中的小孩，已知道早戀兩個字。
新班花喜歡上大石頭，便把苗苗當敵人。
她帶著小夥伴嚇唬苗苗，讓她不許和大石頭一起玩。
苗苗臉皮薄，膽子也不大，聽了這話之後果然開始躲著大石頭。
一開始，大石頭還沈浸在和班花的小戀愛裏，但是時間一長，他也發現了苗苗不對勁。
他堵了苗苗兩三次，才堵到人。
苗苗很委屈，說你有女朋友了，幹嗎找我一起玩。
結果大石頭迅速就和班花鬧掰了，然後死皮賴臉地說：還是更喜歡和苗苗玩。
因為這一句“更喜歡”，苗苗就陪著大石頭從初中玩到高中。
苗苗雖然長得慢一些，但是到了高中也情竇初開了。
她喜歡上大石頭是不可避免的。
那時候大石頭又談過好幾次戀愛，或長或短，吊兒郎當。
要是說他只是好玩，他卻為那些女生們偷偷逃課買禮物，為了她們和別的男生打架，為了她們受過傷、背過處分。
要說他是真心談戀愛，他卻說分手就分手，也從來不留戀任何一個，再見面他還打算都當個朋友。
結果他就成了全校最帥的大渣男。
來來回回到頭，也就是苗苗一直在他身邊沒有走遠。
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是苗苗那幾年最常問我的問題。
這問題本不該問我，但是問大石頭，竟還不如問我。
大石頭交到第五個女朋友的時候，我曾問過他，你最喜歡哪一個？他眼睛都不眨就能說，最喜歡你。
大石頭喜不喜歡苗苗？
像他們這樣兩個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在一起十多年，只要雙方長得都不醜，應該不會不喜歡吧。
何況大家長大了又不是失憶了，小時候那麽多年，大石頭多疼苗苗啊，簡直把她當小媳婦看。而且連大石頭的初戀小女友都是為了苗苗給甩掉的。
我是這樣想的。其實苗苗也是。
高中畢業的那一年，苗苗終於鼓足了勇氣要表白。也難得，大石頭消消停停沒有談女朋友，安心覆習備考。
苗苗的表白躊躇了很久，從高考結束拖到我們的畢業旅行。
她從不是大膽的女孩子，也不懂得積極進取。從小到大，凡要和人爭搶什麽，她幹脆選擇不要。向大石頭表白，用盡了她存活的這些年攢下的所有勇氣。
可惜，苗苗的表白還沒有說出口，大石頭的腿上就坐上另一個女孩子。
那只是一個玩笑而已，但苗苗所有的信心在那個瞬間頹然潰散。
其實凡表白的人，心裏想的都是“我於他是不同的”“我可能，我應該，我很有機會，會得到他的回應”。
有人說，凡暗戀不表白的，都是因為不夠愛。哪裏是因為不夠愛？只是於有的人，表白被拒不過是被打一巴掌，有的人卻如同心裏挖肉。
苗苗狠不下心挖這塊肉，於是便留了一根刺，紮在心裏。
畢業以後，各奔東西。
苗苗去了一個臨海的省份，不安分的大石頭則去了遙遠的北方。
忽然有一天，苗苗給我打電話，我非常意外。
苗苗問我，大石頭有沒有聯系過我。
原來，在這一年的聖誕節，大石頭約摸是心血來潮，竟然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翹課來到苗苗的學校。他不告而來，在苗苗的學校裏溜達一圈，憑著一張厚臉皮和“好人”模樣，問到了苗苗宿舍樓號。
等苗苗收到同學信息說有人找她時，大石頭已到了宿舍樓下。苗苗匆匆忙忙下了樓，就看到大石頭正在和另一個男生說話。
他一向自來熟，以前出去玩的時候，他和陌生人也能掏心掏肺聊一宿。但這個男生卻不同。
這一個，是苗苗的男朋友。
還好還好，大石頭就是大石頭。
他哈哈大笑攬著男生的肩膀說：“原來你就是苗苗的男朋友。我叔叔不放心，叫我這個作堂哥的來把關。”
天亮的時候大石頭到了這個城市，天黑的時候他就裹著外套和苗苗說拜拜。
他說，他是約了朋友來看海，現在要去和朋友會合了。
誰會冬天去看海？
那時那刻，苗苗無法說你留下吧，我們一起過聖誕。
那天之後，大石頭再也沒有主動聯系過苗苗。
苗苗聯系過他，但是每次他都打著哈哈，詞不達意，三兩句話就說忙，要掛電話。
算起來，他們共同的朋友竟只有我。
她就來問我了。
我其實挺長時間沒有和大石頭聯系過了，掛了苗苗的電話之後，我就給他打電話。
他沒接。
晚上他倒是回撥了過來。
我問他在忙什麽。
他說在西藏，和幾個朋友轉山。
我又問他，有什麽宏圖大願要實現？
他說：我希望神山保佑我心愛的姑娘幸福快樂。
大石頭這一趟西藏行，除了給我們帶了禮物，還給苗苗帶了神山上的石頭。
千裏迢迢，送了一塊石頭。
苗苗到底和那個男朋友分了手。
但那時候，大石頭又開始秀他的新女朋友了。
苗苗跟我說，她就是不甘心，想不通。
大石頭怎麽可能不喜歡她？從小到大，點點滴滴，他為她做過那麽多事情。
可如果他真心喜歡她，為什麽不好好跟她說明心意？她的答案已經那麽明顯。
還是，他們只是運氣不好，時間總是不對，總有一個人踩錯節拍？
一段感情讓人無法自拔，有時候往往無關得到與失去，讓人沈溺的其實是希望——他也愛你的希望，你們最終會幸福地在一起的希望。就如同苗苗看著大石頭，他那麽好，那麽近，仿佛唾手可及。
大學畢業之後，苗苗和大石頭都回了家鄉，我留在了外省。
人是非常務實的生物。距離遠了，人散了，感情就會漸漸淡去，在回憶裏也許是永遠溫柔的一抹陽光，但是在每天的生活裏，那也不過是在遙遠家鄉的一個朋友。
所以，後來我會想，如果他們沒有都在同一個城市，也許即便苗苗帶著不能釋懷的心情，還是可以和大石頭作個家鄉老友的。
“你後來，到底做了什麽？”我問大石頭。
那幾年，我們聯系不算多，只是有一年苗苗說要準備結婚，結果轉頭又說結不成了。
這是我媽傳給我的八卦。
說是苗苗那個打算結婚的男朋友呀，還偷偷交了其他女孩子，那女孩子大著肚子來找苗苗哭。
可這關大石頭什麽事呢？那一年，我回老家過年的時候，苗苗已經絕口不提大石頭。大石頭更是從頭到尾沒露面。
到了現在，我才能問一問。
到底怎麽了？
“大概，因為我什麽都沒做吧。”大石頭嘿嘿笑，眼睛卻黑沈沈的沒有光。
我看著他沿著街，一個人慢慢往回走。
街邊的燈光很暗，拖著他長長的影子。
遠方有人家放煙花。
隔好遠，聽到模糊的一聲“嘭”，然後天上綻開一小朵花。
我又想起很多年前的時候，苗苗交了第一個男朋友。
大石頭在寒冬時節去了西藏轉山。
他說，他想求神山保佑他心愛的姑娘幸福快樂。
可是啊。
你那麽愛她，為什麽不是你去給她帶來幸福快樂？
你把最心愛的姑娘交托給了誰？
神山？
還是，未知的某個男人？
你是否在想，她應該和更好的人在一起，擁有更好的生活？
你是否在想，你不是很理想的戀愛對象，不如還是做個朋友？
你是否認為，認真努力的生活不適合你，你要散散漫漫過下去？
你是否認為，你是成熟理智的思考之後，做出了最理想的選擇？
但你可知道，你這一放手，從此以後，她的幸福再與你無關；而她的不幸，卻因為你的自私天真，還有你的不敢承擔。
PART4
我只是想要一個可以期待的未來
真愛你的人，會為你慢慢計劃將來
十五六歲的時候，一半女生迷戀白衣飄飄的校草，一半女生迷戀又壞又拽滿身都寫著“酷”字的壞小子。二十五六歲的時候，大家就開始慢慢在自己理想對象的條件清單上加上“可靠”“有責任心”“有擔當”等等小標簽。
十五六歲的時候，以為自己可以永遠青春無敵自由不羈，就算明天啪嘰一下死掉也是非常浪漫的事情。但是到了二十五六歲，終於發現原來人生還有很長，變故還有很多，死亡也來得非常緩慢。
初高中的時候班裏流行的小說作者是可愛淘。最愛的小說是《那小子真帥》《狼的誘惑》，流行的電視劇是《鬥魚》。一到下課點，大家就站在走廊上聊劇情，瘋狂地為男一男二組織護衛隊。其中咪一是單子黨的首領，她天天率領她的隊員們站在走廊裏背誦劇裏的經典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這條件，即便是讓大臉貓的媽媽來評判，也覺得自己兒子配橘子有些配不上。
大臉貓同學普通學校畢業，現在是個苦逼的程序員，工資還不錯，但是離買房還差得遠，相貌也不錯，但是身高只將將比橘子高上一厘米。
他對橘子一見鐘情。大雨天去送傘，大晚上去送宵夜，節日送禮物。
橘子說一句很悶，他就在腦子裏翻箱倒櫃把所有好笑的故事說個遍，他的所有聯系方式都為橘子二十四小時待命，他把能想到的殷勤都一一獻盡。
他對橘子很好，但每一個追橘子的人，對她都很好。
我問他，橘子看上了他什麽。
大臉貓迅速發了一組圖片過來。
手部特寫。
指骨筆直修長，指甲圓潤飽滿，小麥色的皮膚覆蓋著薄薄的肌肉層，健康有力。
蘇格蘭大臉貓說，橘子是個手控。
我秒懂。
手控，顏控，聲控什麽的，聽起來都很膚淺，實際上，這的確會成為某些人擇偶的優先標準。
蘇格蘭大臉貓又說：不過，大家還是一副我占了大便宜的樣子啊。
原本，大臉貓同學也已經堅信自己通過雙手獲得了人生的至高幸福，但是忽然有一天，他和幾個哥們吃烤串，隔壁桌坐了兩個女生，模樣親密。
一個哥們擠眉弄眼地說，嘿，嘿，人家兩個是那個那個。
大臉貓也跟著偷偷瞄了兩個姑娘一眼，其中一個乍然一看特別眼熟，嚇了他一跳。
他多看了兩眼，才確定是認錯了人。
但是，心裏瞬間還是硌了塊石頭。
雖然是看錯了，但是著裝風格和氣場，真的是特別特別像啊。
橘子有一個認識十年的閨蜜，從大學同宿舍開始認識，畢業後在同一個城市工作，兩個人合租，關系非常親密。
大臉貓和橘子交往之後，也常常見到這個閨蜜。
那錯看的一眼，大臉貓想到的就是她。
他大大咧咧地把這個猜測說給橘子聽，半開玩笑地說自己很開通的，但是橘子勃然大怒。
這種非常反常的火氣，讓大臉貓沒忍住多疑了一下。
大臉貓給我發了一張合照。
長發大美女和戴墨鏡的短發小子。
我讚揚他：挺帥的啊。
大臉貓：你說橘子的閨蜜嗎？
大臉貓：我來問你，你也有閨蜜吧，你和閨蜜做過最親密的事情是什麽？
我：共享一支勺子喝湯吧。或者，一起睡覺？還是一起洗澡？
大臉貓：……
我：其實就是你想太多了，女生都這樣的。你是不是婚前恐懼癥？有沒有覺得焦慮多疑，頭暈心悸？
我身邊零零散散好幾對人臨近結婚大吵架，分了一半。據說是這樣，人在進入某個決定自己人生的轉彎處時，常常無法理智做出判斷，而被一時的情緒左右的自己的人生命運。
我本來是懷著非常好奇的心態來聽一個驚人故事的，但是聽來聽去，覺得還是他的胡思亂想比較多。
坦白說，不管是懷疑女友另外有一個男朋友還是有一個女朋友，以她身邊有一個看起來很親密又很可疑的對象作為依據，實在是蒼白無力。
大臉貓：還有別的事情。
自從交往以來，橘子方方面面都是標準最佳女友範兒。
她會做飯，專精北方菜，為了大臉貓學了重油重辣的川菜，但是一旦同桌吃飯的有閨蜜，那麽大臉貓就沒有點菜資格，因為閨蜜不吃辣討厭醋，油味太重就覺得惡心。
橘子和他都愛看電影，每個周五晚上必備的節目就是約去看電影。如果這個電影閨蜜也想看，那就必然變成三人組團，而且散團之後，還是橘子和閨蜜一起走，他一個人回家。
橘子這個人很自立，有任何需要幫助或者依靠的事情，都找閨蜜，他在橘子的聯系人序列裏只能排第二。
大臉貓有了深深的危機感和恐懼感，他開始追溯橘子和閨蜜的所有過往。
橘子和閨蜜很早就開了微博，閨蜜愛拍照，基本上花一個晚上把閨蜜和橘子的微博從頭翻到尾，就差不多了。
橘子和閨蜜的粉絲都不少，尤其是閨蜜，粉絲過萬，不少評論都稱呼她為“大帥”，從微博昵稱看，應該都是女生。
閨蜜所發的大部分是照片，各種出游，各種吃飯，各種日常……凡私人的照片均有橘子出鏡。
橘子發的大部分是對奇葩事件的吐槽，對逗逼事件的分享，對美容護膚的長草拔草，以及偶爾的人生感慨，其中大部分都涉及閨蜜，然後這兩年也漸漸提及他這個男朋友。
我：總的來講就是，你覺得橘子把閨蜜看得比你還重要，所以橘子和她閨蜜看起來不像是純潔的朋友關系。
大臉貓：而且，我還發現一個新的問題。
他發現的問題是，橘子的微博上竟然毫無前男友的痕跡。
據橘子說，她留在這個遠離暖氣的南方城市，是因為當時和男友交往穩定，打算結婚——和他們現在的狀況完全一樣。
但是，後來因為意見分歧，兩個人就分了手。
她說得模模糊糊，大臉貓以前也沒有留意，但是他疑心一起，又想到這件事。
像橘子這樣的大美女，即使是分了手，前男友也會偶爾想要去發個評論點個讚吧。但是微博上竟然連橘子前男友的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大臉貓：以前我問她前男友是個什麽樣的人，她當時很生氣，什麽都沒說過。現在，我懷疑這個人是虛構的。她根本沒有交過男朋友。
我：虛構的太扯了，也許他們就是完全撕破臉了呢？
大臉貓：那因為什麽原因能撕破臉？也許她前男友也和我一樣，發現她和閨蜜……
我：呃，其實這幾個人物關系，不一定是你所猜想的那樣。你這麽糾結，究竟是在乎她也許有一個女朋友，還是在乎她和閨蜜關系更親密？或者還是覺得她的前男友太神秘？
大臉貓：我可能只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這個問題很簡單，求證的方式也很簡單。
難得是，提出一個問題，就要有接受任何答案的覺悟。
那一天，蘇格蘭大臉貓的頭像忽然就暗了。
他再也沒上線過，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問出自己的問題。
我翻遍了和大臉貓的所有聊天記錄，想要驗證他究竟是誰。但是除了能得出我們不太熟，以及我們在同一個城市的結論之外，別無所知。
一天早上出門，恰好撞上鄰居也正開門，我們對視一眼，互相點了頭。鄰居是個蠻帥的年輕小夥，我們剛剛搬來的時候，他還幫我們搬過東西。
那一瞬間，我忽然靈光一閃。
搬家的那天，恰巧在樓道裏遇到這個鄰居小夥，他還給我們幫了忙，我們交換了聯系方式，那時候微信還不像現在這般普及，我們老套地加了對方QQ.
他下了樓，我聽到樓道鐵門哢嗒的聲音。
我匆匆忙忙追出去，正看到他打開駕駛室的車門，副駕駛上坐著一個很漂亮的長發女孩子。隔著車窗，我沒能辨別出是否是照片上的人。
但是，人一旦有懷疑，不去消除，這點懷疑就會越滾越大，每一個細微的舉動都會成為佐證懷疑的依據。
在存疑的基礎上繼續前進的感情就是流沙上的城池，現在還華美壯麗，轉瞬就會被淹沒。
而他心裏在動搖，和他朝夕相處的她怎能不知道？
有一天晚上，沈默許久的大臉貓忽然給我發消息。
超奇怪的開場白是：有一家新開的面館，味道超級讚，真想推薦給你。
我：有心情嘗試新店，問題已經解決了？
大臉貓：差不多吧。
我：恭喜你，那你現在可以安心結婚了。
我說完這句話之後，他沈默了很久。
我看完最後一集電視劇，打算睡覺了，他才說話。
大臉貓：請問，我男朋友不能安心結婚的原因是什麽呢？
大臉貓和橘子婚期臨近，各種閑雜瑣事不斷，橘子這個人控制欲爆棚，大小事情都要她決定，以前大臉貓萬事不管，全都放手由橘子安排，但是最近，他卻像是抽風一樣，事事和她唱反調。
橘子氣極，而大臉貓還振振有詞，學了新的口頭禪叫作：讓我做一次決定又怎麽樣？
簡直是無理取鬧的三歲小孩！
橘子找了大臉貓的哥們，旁敲側擊沒有結果，於是翻查了大臉貓的所有通訊工具。
我是其中一個可疑對象。
聊天內容空缺，卻在最近聯系人的名單中。怎麽看都得是此地無銀。
我：哈哈哈，其實我跟他不太熟。不過，我想他大概就是沒有安全感，胡思亂想了吧。
橘子：可以再提示一下，他往哪個方向想了嗎？
我：比如前男友，女閨蜜什麽的。
橘子：……他一直都是一個有點幼稚無聊的人。謝謝你。我會繼續刪掉聊天記錄的。
她確實如大臉貓所說，是一個溫柔大方，而且非常聰明的女孩子。
我不知道他們後來怎麽樣溝通的，或者有沒有溝通過，不久我就搬家離開這個小區。
又是有一天，很晚的時候，我收到了新的消息提示。
大臉貓找我聊了些什麽時候搬家，現在住的地方怎麽樣的閑話。
然後他才說到，今天他和媳婦兒吵架了。不過，到這個點兒又和好了。
大臉貓：我是來感謝你的。今天我才知道橘子找過你，如果不是她搞清楚了是怎麽回事，她可能就不會跟我結婚了。她還以為我變心了，找了別人。
這件事情，真的用不到謝我，倒不如謝他的橘子夠聰明也夠大度，一般人未必有這個好運氣。
我故意問他：所以，你已經知道，橘子到底和閨蜜是不是秘密女友關系了？
他發了兩個大笑的表情。
大臉貓：這個，其實我最近剛剛知道她閨蜜一直有男朋友的，而且她也告訴我前男友的事情了。
橘子說，從未出現過的前男友其實一直沒有放棄過橘子，一直想要挽回橘子。
那個人，從任何條件看，都是更般配的對象，但是橘子從來沒有動搖過，而且她知道大臉貓對這段感情其實不太自信，所以她把對方的所有痕跡都清除得幹幹凈凈。
他對此，賤兮兮地相當得意。
這一瞬間，我特別理解他周圍人所說的，他不太配得上的橘子。
不是說他身家，他的外貌，他的工作，他的能力，只單單論兩個人的精神世界，和他在一起，橘子更像個守護者，守護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和人生。
有多少人曾經面對過這樣的戀人，被莫名其妙地耍脾氣，被腦洞大開地懷疑，被欲言又止地默默註視，被要求等一等等一等，等這個人變得更成熟。
誰願意做感情的守護者？用背擋住風雨，用手撥開荊棘，用我的人生陪伴你走過生命裏所有的光景。
橘子守護了這段感情，大臉貓就此圓滿。
這是他的幸運。
但，也許他並不曾意識到，這段感情的命運，已經不掌握他的手中。在愛情裏，常有人說不要愛得太多，不要太過認真，別把對方看得太重，但是卻沒有人說過，別把這段感情的命運放到對方的手裏。
愛上一個人，卻等人來追。想念一個人，卻要對方來聯系你。懷疑一個人，卻把疑問放在心裏。
你停下腳步，困困頓頓地站在原地，一眨眼，時光的列車就轟隆隆而過，帶走你最珍視的感情，你卻責備命運不曾守護你。
給我一個理由忘記，那麽愛我的你
認識怡君是在八一鎮。旅行中總是會認識很多人，那一次我遇見了怡君。
我們坐同一輛車，她是唯一的獨行客。在一整天的行程中，她長發蓋臉，靠著窗睡著，旁邊座位放著巨大的色彩斑斕的迷彩背包。她的一只手搭在背包上，長長衣袖裏露出半截手指。
我們在八一鎮休息，怡君慢吞吞地背著大包下車，帶著大墨鏡鴨舌帽，只露出半張蒼白的臉。
旅行團訂的是三人間，我們和她分到同一間房。她一進門就自作主張地把包扔到靠窗的床上，然後開始脫衣服，鉆進被子裏。
我和好友面面相覷。朋友撇了撇嘴，她很不喜歡怡君。
到了半夜，我睡得淺，半夢半醒卻聽到低低的啜泣。
我嚇了一跳，翻身起來就看到怡君埋在被子裏抖動。
借著夜燈的微光，我挪到她床邊，問她怎麽了。
她低聲說了句什麽，我沒聽清楚，她又說了一遍。
“廖江。我想喝紅糖姜茶。”
紅糖姜茶我還真有，沖了半杯，就放在了她床頭。
第二日起來，怡君早早收拾好了，坐在床上低頭看手機。等我們也收拾妥當，她才站起來，目光淡淡地看著我。
我摸不著頭腦，試探著笑了一下說，“我們一起走？”
怡君果然跟上了我們。
待又上了車，怡君便坐在我們後排。
在路上我們已經互通了姓名。
怡君說，我記得你們。
原來我們竟然是坐同一趟火車來的。同一節車廂，她見到過穿著黃色外套的我和穿綠色外套的好友。
“像並排的兩只檸檬。”
好友回擊她，“你還不是像只穿大人衣服的企鵝。”
她竟然點頭承認。
“不過，不是大人衣服，是我男朋友的衣服。”
怡君和廖江是在一個公司聚會上認識的。
怡君向來不善於應付這種場合，但是也被她上司叫來，說總該要見見世面。
聚會上要見世面，就是見各色的人，喝許多的酒。怡君作為公司代表，主動被動敬酒總是有她的份，她不會擋不會避，實實在在都喝進了胃裏，臉上就慢慢燒起來，一雙眼睛紅通通的。
但總有人不會在乎，端著杯子過來，半真半假拖著怡君的手，說，“新人是吧，以前沒見過你，頭一回見，這一杯得喝，我敬你。”
怡君勉強接過來，真心希望這一口喝下去她能當頭吐這人一臉。
就是這個時候，廖江站起來，攬著對方大笑，跟人家小姑娘喝什麽，咱們喝一杯。
怡君松了一口氣，抓住時機避走洗手間，她躲了小半個鐘頭才出來，就遇到了靠著墻的廖江。
廖江沖她一笑，“你沒事吧？”
怡君楞了楞，“沒事。謝謝你。”
他們一起回宴會廳。
廖江仿佛有些不太好意思，忽然開口說，“你的名字真好聽。我以前總希望自己有個妹妹，還給她取名字，也叫作怡君。”
他擼起袖子，給怡君看手臂上歪歪扭扭不太清晰的印記，說那是小時候頑皮，自己拿鋼筆紋身，紋得就是自己假想的妹妹的名字。
怡君看了，憑借一點想象力，確實能認出是怡君兩個字。
得了怡君的認可，廖江笑得有些傻氣。
怡君本來認為這只是男生使出的一個拙劣的撩妹套路，但是廖江那麽認真的樣子，讓她不由得相信他。
原來真的會有一個人，在她還沒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在歡欣雀躍地期盼她。
他們公司離得近，廖江開始天天送她回家，給她帶自己種的盆栽三色堇，送她咖啡廳的小甜點，給她發溫暖的信息。
“今天早上天氣不好，風大，記得要穿外套出門。”“路過甜品店，排隊的人好多，一定味道很好。我給你帶。”“晚上十點了，你答應過我會早點睡。”
每一句，溫柔又甜蜜。
怡君也開始逛男裝店，幫廖江搭配衣服，給他提供產品設計建議，告訴他直男審美和女生審美不可調和的矛盾，跟他撒很多的嬌。
“上司偏心其他的同事，哼，明明是我做的比較好。”“今天我穿了新裙子，都無人誇讚我，你快誇誇我。”“我好想好想吃芝士奶酪蛋糕，但是吃下去就會胖一斤。”
他們好像從一認識就開始陷入熱戀，沒有忐忑和慌張，仿佛是一件特別自然而然的事情。怡君依稀記得，有一次過馬路，綠燈時間已過半，倒計時12秒，他們一路小跑，手拖在一起，然後就再也沒有分開。
有一回怡君例假痛到發燒，廖江下了班就去看她，帶了暖暖的湯，幫她收拾屋子，然後就搬了小板凳坐在怡君床邊。他自備了漫畫，自備了水杯，翻兩頁就看一看怡君。怡君無精打采地窩在被子裏，偶爾睜開眼，就看到廖江傻兮兮地笑。
怡君迷迷糊糊，還記得催廖江早點回家。
他開著車，明天還要上班的。
廖江卻軟綿綿地說，可是我還想再陪你一下啊。
那天晚上，廖江洗了澡，穿著怡君最大號的睡裙，擠進被窩。他暖呼呼的手心放在怡君的肚子上，像一只小小的火爐。
怡君在黑夜裏睜開眼睛，看著廖江。
她那時候想，好想明天就和這個人結婚啊。
廖江以前是一個對菠菜和空心菜的差別都毫無興趣的大男人，定下結婚計劃，他就開始學著進廚房。他給怡君帶的第一道廚房產物就是紅糖姜茶。
胖乎乎的紅棗掰開，生姜切成片，再放一塊紅糖，早上裝進保溫杯。
做法其實很簡單，但不簡單的是，每次怡君例假前後，廖江都提前十分鐘起床，連煮一個禮拜，從未忘記過。即使有一次，廖江前一天晚上有公司應酬，一點才到家，第二天一早，他還是頂著一腦袋亂蓬蓬的頭發去了廚房。
就像是他給了怡君一個誓約，承諾說，“我會永遠這樣這守護你。”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的確都做到了。
怡君有段時間工作很不順利，常常煩心到想把自己的頭發大把大把拔下來。她向廖江訴苦，像所有女孩子一樣想聽一聽“我養你呀”這樣的甜言蜜語來充充電。然而廖江卻真的開始籌劃創業。
他要養她，還有將來的小家。
怡君的每一個眼神他都會收到，怡君的每一個願望他都去實現，只要他有，只要怡君露出一個念頭想要，他都想給她。
他的副駕駛座上永遠放著一支玫瑰，願意隨時帶著怡君私奔到渺無人煙的地方去。
怡君看書，有句話說“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
遇到廖江，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這句話。她有時候覺得，在廖江面前的自己就像一只被他揣在懷裏、放在心口上的小兔子，不驚不擾，找到了最溫暖的家。
可是，然後呢？她一個人來旅行，穿著他的外套，跟兩個陌生人說她和他。
好友跟我咬耳朵，說那人不會死了吧，這也太慘了。
那天我們運氣還不錯，本來導游還說天氣不太好。待到了雅魯藏布大峽谷，天卻晴了起來，傳說中要有好運氣才能看到南迦巴瓦峰在雲頭露出崢嶸的身形。
“旅行是我們一起定好的。本來這次旅行回去，我們就該要準備結婚的。”怡君說。
那是一個早上，廖江煮完紅糖姜茶放在保溫杯裏，記事本裏存著給怡君的留言，說他想要一個人待一會兒。
怡君醒來之後立刻就去找他，打電話，去他公司，他翻來覆去只是說，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他一個人待了一個一禮拜，然後說想分手。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你為了一個目標拼命努力，每日每夜，片刻也不曾松懈。一開始你疲憊又甜蜜，內心滿滿地膨脹起來，像是有一朵雲彩藏裏面，它吸滿了陽光，溫暖輕盈，你覺得自己仿佛能飄起來，伸手就能碰到太陽，甚至你就是太陽。
“可是忽然有一天，可能是你看到了路邊一棵沒精打采的野草，也許是你坐在長椅上不小心打了個瞌睡，也許是你坐在最後的面試官對面，那一瞬間，你開始害怕你會搞砸。你把這件事看得太重要，它比你人生中的其他任何事都重要，甚至比你本身更加重要。你無法承受失敗。
“於是你越來越努力，越來越焦慮，到最後你甚至害怕你會成功。到有一天早上，你睜開眼睛，發現這一切都很沒意思，你突然決定放手，隨便怎麽樣。”
這是廖江跟怡君說的話。
為什麽會這樣？
也沒為什麽。
人沒由來地就會疲倦，就像人沒由來地會相愛。
怡君和廖江戀愛的開始像是一個命中註定要相愛的童話故事，但卻在中途突然拐了一大彎，雲端掉下懸崖。世界上有的愛情故事會幸福美滿，自然還有很多故事會傷心收場。
下山之後，我們一起吃了一個排骨鍋，味道很好。
怡君出乎意料得胃口大開，把剩下的臘排骨全都吃掉了。據說心和胃是連在一起的，心空了，所以人總是一直覺得餓。
第二天我們坐車回拉薩，怡君重新回到獨行客的狀態。
他已經走了，可是她卻還站在原地不敢動。
她怕他會回頭，卻在人山人海中再也找不到她。
她怕他不回頭，只好自己眼睛都不眨地看著他的背影，不失去他的方向。
所以她穿著他的衣服，說要他給她煮的紅糖姜茶，走原本要和他一起走的路……這些儀式好像能帶來一種慰藉，假裝他還在。
但有些人就像是流星，燃燒了一道光，在另一個人的人生裏劃過天際，還會不會回來？誰知道。
如果你愛我，為什麽不肯認真告訴我
年前，苗苗結婚。
我回家沒趕上吃喜酒，只見到她帶著新婚丈夫回娘家拜年。
她很開心，滿臉甜蜜。
轉天，大石頭就到我家拜年，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臉，逗得我爸媽哈哈大笑。
他走的時候，我送他。
蹭到了門外，他笑著問我，苗苗的老公帥還是他帥？
他一直是這樣不正經的樣子，對誰都嘻嘻哈哈，什麽話都敢說，可是真正應該說的話，他卻從來不好好說。
所以，我也笑著告訴他。
還是你帥，但那頂個屁用。
苗苗、大石頭，還有我，小時候住在一條街上。
我們三個同齡，但苗苗長得慢，比大石頭矮了一個頭，比我也矮了半個頭。我們玩過家家，苗苗總是扮女兒，大石頭就扮溺愛女兒的笨爸爸。每次苗苗去“上班”（其實是給我們去拿吃的），大石頭都要長籲短嘆地不放心，然後就去接苗苗“下班”。
有一回他又背著手一顛兒一顛兒地去接苗苗，我等了會兒，沒等到他人影，就等到他一聲慘叫。
我跑過去，就看到一只大貓躥過去，大石頭躺在地上打滾，苗苗已經哭著跑去叫大人了。
大石頭叫得慘，其實傷的不嚴重，只是臉蛋叫大貓撓了一爪子。
傷好了之後，他臉上就留了疤，街上的大人就愛笑話他，說他以後找不到老婆了。
大石頭相當愛漂亮，天天照鏡子等疤痕消退，等來等去等不到，就賴上我和苗苗，要我們對他負責。
我不理他，苗苗軟綿綿的好性格卻答應了。
不過，等過了一個學期，大石頭臉上的疤就淡了，幾乎看不出來。
大石頭歡欣鼓舞，只是從此落下了怕貓的毛病。一聽到貓叫，他都要大喊苗苗救命。
苗苗整個小學時期都在當大石頭的女騎士。
到了初中，班裏進來幾個新生，其中有一個女孩子特別漂亮，當天就成了新任班花。
大石頭這種小男生，天生就知道喜歡漂亮女生，迅速就去套近乎。
初中的小孩，已知道早戀兩個字。
新班花喜歡上大石頭，便把苗苗當敵人。
她帶著小夥伴嚇唬苗苗，讓她不許和大石頭一起玩。
苗苗臉皮薄，膽子也不大，聽了這話之後果然開始躲著大石頭。
一開始，大石頭還沈浸在和班花的小戀愛裏，但是時間一長，他也發現了苗苗不對勁。
他堵了苗苗兩三次，才堵到人。
苗苗很委屈，說你有女朋友了，幹嗎找我一起玩。
結果大石頭迅速就和班花鬧掰了，然後死皮賴臉地說：還是更喜歡和苗苗玩。
因為這一句“更喜歡”，苗苗就陪著大石頭從初中玩到高中。
苗苗雖然長得慢一些，但是到了高中也情竇初開了。
她喜歡上大石頭是不可避免的。
那時候大石頭又談過好幾次戀愛，或長或短，吊兒郎當。
要是說他只是好玩，他卻為那些女生們偷偷逃課買禮物，為了她們和別的男生打架，為了她們受過傷、背過處分。
要說他是真心談戀愛，他卻說分手就分手，也從來不留戀任何一個，再見面他還打算都當個朋友。
結果他就成了全校最帥的大渣男。
來來回回到頭，也就是苗苗一直在他身邊沒有走遠。
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是苗苗那幾年最常問我的問題。
這問題本不該問我，但是問大石頭，竟還不如問我。
大石頭交到第五個女朋友的時候，我曾問過他，你最喜歡哪一個？他眼睛都不眨就能說，最喜歡你。
大石頭喜不喜歡苗苗？
像他們這樣兩個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在一起十多年，只要雙方長得都不醜，應該不會不喜歡吧。
何況大家長大了又不是失憶了，小時候那麽多年，大石頭多疼苗苗啊，簡直把她當小媳婦看。而且連大石頭的初戀小女友都是為了苗苗給甩掉的。
我是這樣想的。其實苗苗也是。
高中畢業的那一年，苗苗終於鼓足了勇氣要表白。也難得，大石頭消消停停沒有談女朋友，安心覆習備考。
苗苗的表白躊躇了很久，從高考結束拖到我們的畢業旅行。
她從不是大膽的女孩子，也不懂得積極進取。從小到大，凡要和人爭搶什麽，她幹脆選擇不要。向大石頭表白，用盡了她存活的這些年攢下的所有勇氣。
可惜，苗苗的表白還沒有說出口，大石頭的腿上就坐上另一個女孩子。
那只是一個玩笑而已，但苗苗所有的信心在那個瞬間頹然潰散。
其實凡表白的人，心裏想的都是“我於他是不同的”“我可能，我應該，我很有機會，會得到他的回應”。
有人說，凡暗戀不表白的，都是因為不夠愛。哪裏是因為不夠愛？只是於有的人，表白被拒不過是被打一巴掌，有的人卻如同心裏挖肉。
苗苗狠不下心挖這塊肉，於是便留了一根刺，紮在心裏。
畢業以後，各奔東西。
苗苗去了一個臨海的省份，不安分的大石頭則去了遙遠的北方。
忽然有一天，苗苗給我打電話，我非常意外。
苗苗問我，大石頭有沒有聯系過我。
原來，在這一年的聖誕節，大石頭約摸是心血來潮，竟然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翹課來到苗苗的學校。他不告而來，在苗苗的學校裏溜達一圈，憑著一張厚臉皮和“好人”模樣，問到了苗苗宿舍樓號。
等苗苗收到同學信息說有人找她時，大石頭已到了宿舍樓下。苗苗匆匆忙忙下了樓，就看到大石頭正在和另一個男生說話。
他一向自來熟，以前出去玩的時候，他和陌生人也能掏心掏肺聊一宿。但這個男生卻不同。
這一個，是苗苗的男朋友。
還好還好，大石頭就是大石頭。
他哈哈大笑攬著男生的肩膀說：“原來你就是苗苗的男朋友。我叔叔不放心，叫我這個作堂哥的來把關。”
天亮的時候大石頭到了這個城市，天黑的時候他就裹著外套和苗苗說拜拜。
他說，他是約了朋友來看海，現在要去和朋友會合了。
誰會冬天去看海？
那時那刻，苗苗無法說你留下吧，我們一起過聖誕。
那天之後，大石頭再也沒有主動聯系過苗苗。
苗苗聯系過他，但是每次他都打著哈哈，詞不達意，三兩句話就說忙，要掛電話。
算起來，他們共同的朋友竟只有我。
她就來問我了。
我其實挺長時間沒有和大石頭聯系過了，掛了苗苗的電話之後，我就給他打電話。
他沒接。
晚上他倒是回撥了過來。
我問他在忙什麽。
他說在西藏，和幾個朋友轉山。
我又問他，有什麽宏圖大願要實現？
他說：我希望神山保佑我心愛的姑娘幸福快樂。
大石頭這一趟西藏行，除了給我們帶了禮物，還給苗苗帶了神山上的石頭。
千裏迢迢，送了一塊石頭。
苗苗到底和那個男朋友分了手。
但那時候，大石頭又開始秀他的新女朋友了。
苗苗跟我說，她就是不甘心，想不通。
大石頭怎麽可能不喜歡她？從小到大，點點滴滴，他為她做過那麽多事情。
可如果他真心喜歡她，為什麽不好好跟她說明心意？她的答案已經那麽明顯。
還是，他們只是運氣不好，時間總是不對，總有一個人踩錯節拍？
一段感情讓人無法自拔，有時候往往無關得到與失去，讓人沈溺的其實是希望——他也愛你的希望，你們最終會幸福地在一起的希望。就如同苗苗看著大石頭，他那麽好，那麽近，仿佛唾手可及。
大學畢業之後，苗苗和大石頭都回了家鄉，我留在了外省。
人是非常務實的生物。距離遠了，人散了，感情就會漸漸淡去，在回憶裏也許是永遠溫柔的一抹陽光，但是在每天的生活裏，那也不過是在遙遠家鄉的一個朋友。
所以，後來我會想，如果他們沒有都在同一個城市，也許即便苗苗帶著不能釋懷的心情，還是可以和大石頭作個家鄉老友的。
“你後來，到底做了什麽？”我問大石頭。
那幾年，我們聯系不算多，只是有一年苗苗說要準備結婚，結果轉頭又說結不成了。
這是我媽傳給我的八卦。
說是苗苗那個打算結婚的男朋友呀，還偷偷交了其他女孩子，那女孩子大著肚子來找苗苗哭。
可這關大石頭什麽事呢？那一年，我回老家過年的時候，苗苗已經絕口不提大石頭。大石頭更是從頭到尾沒露面。
到了現在，我才能問一問。
到底怎麽了？
“大概，因為我什麽都沒做吧。”大石頭嘿嘿笑，眼睛卻黑沈沈的沒有光。
我看著他沿著街，一個人慢慢往回走。
街邊的燈光很暗，拖著他長長的影子。
遠方有人家放煙花。
隔好遠，聽到模糊的一聲“嘭”，然後天上綻開一小朵花。
我又想起很多年前的時候，苗苗交了第一個男朋友。
大石頭在寒冬時節去了西藏轉山。
他說，他想求神山保佑他心愛的姑娘幸福快樂。
可是啊。
你那麽愛她，為什麽不是你去給她帶來幸福快樂？
你把最心愛的姑娘交托給了誰？
神山？
還是，未知的某個男人？
你是否在想，她應該和更好的人在一起，擁有更好的生活？
你是否在想，你不是很理想的戀愛對象，不如還是做個朋友？
你是否認為，認真努力的生活不適合你，你要散散漫漫過下去？
你是否認為，你是成熟理智的思考之後，做出了最理想的選擇？
但你可知道，你這一放手，從此以後，她的幸福再與你無關；而她的不幸，卻因為你的自私天真，還有你的不敢承擔。
PART4
我只是想要一個可以期待的未來
真愛你的人，會為你慢慢計劃將來
十五六歲的時候，一半女生迷戀白衣飄飄的校草，一半女生迷戀又壞又拽滿身都寫著“酷”字的壞小子。二十五六歲的時候，大家就開始慢慢在自己理想對象的條件清單上加上“可靠”“有責任心”“有擔當”等等小標簽。
十五六歲的時候，以為自己可以永遠青春無敵自由不羈，就算明天啪嘰一下死掉也是非常浪漫的事情。但是到了二十五六歲，終於發現原來人生還有很長，變故還有很多，死亡也來得非常緩慢。
初高中的時候班裏流行的小說作者是可愛淘。最愛的小說是《那小子真帥》《狼的誘惑》，流行的電視劇是《鬥魚》。一到下課點，大家就站在走廊上聊劇情，瘋狂地為男一男二組織護衛隊。其中咪一是單子黨的首領，她天天率領她的隊員們站在走廊裏背誦劇裏的經典臺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