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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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湧動
屋內，侍女已經為洛凰準備好了進宮要穿的正裝，房門也都關上了，然而洛凰一轉身，就見少年坐在榻前正看著這邊。
兩眼相望，他毫不避諱。
洛凰有些難為情，躊躇著開口道：“我要換衣服了，殿下你……你……”
後面的話楞是說不出口，而元鳳仍舊不動如山，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怎麽，王妃還怕我看見什麽？”
嘿喲？
洛凰震驚得睜大了眼睛，這小子是要調戲她？以往他可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的。
不過洛凰也並不驚慌，順其道而行，瞬間眉眼彎彎笑得如花兒一樣嬌艷：“我當然不怕了！夫君想看什麽就看什麽，沒有什麽是夫君你不可以看的。”
就這小子還想鎮住她？不可能的。
洛凰順手就將身上的外衫往旁邊一扔，然後大大方方地讓侍女為她更衣。元鳳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可就在衣衫滑落肩頭的那一瞬，元鳳還是倏然收回了視線，目光望向一旁的茶盞。
表面看似平靜，背後卻是一顆微微躁動的心。
洛凰側過頭往那邊瞥了一眼，得意地揚了揚眉。
小樣，還是不敢看她。
他這一年已經十七歲了，可終究還只是個少年郎。
梳妝完之後，洛凰就隨元鳳進宮了。
與她料想的一樣，皇帝在宮中為凱旋的將士們舉辦接風宴，朝中重臣皆有出席，自然也沒能少得了身為儲君的元澈。除此之外，作為元鳳生母的賢妃也來了，她身旁還跟著一位少女，是棲霞縣主楚瀟瀟。
洛凰很好奇，元鳳在看見楚瀟瀟來迎接他時，究竟是什麽樣的心境。
席間洛凰也看見了賀行止，但他沒帶雲皎月來。
入席之後，毫無意外的，洛凰一直都能感受到楚瀟瀟那邊投來的目光，片刻不曾間斷過，好似她的眼睛就長在了元鳳身上一樣。
元鳳與洛凰的席位很靠前，與楚瀟瀟相隔並不遠。
雖然她一直看著這邊，但元鳳並未往她那邊看。
洛凰暗暗笑了笑，不知這是一廂情願的單相思，還是元鳳在隱忍克制。
一番舉杯對飲之後，皇帝便開始對將士們進行封賞，首當其沖的自然就是這次領兵出征的主將元鳳，他起身離席朝皇帝俯首謝恩。
除了金銀玉器之外也沒別的了，元鳳已經官至兵部尚書，升官是不可能的，只是給他加了一個虛職，只拿俸祿而無實際權利的官職。除他之外，賀行止和洛瑕也是如此，賞賜了些金銀加了個虛職，真可謂是一視同仁。
元鳳還站在殿中，由他來上報及肯定其他將士們的功勞。
看著挺立在大殿中央的少年，神情從容不迫自帶威儀，洛凰忽然覺得他似乎長大了，從懵懂無知變得成熟穩重了。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她喜歡這樣的男孩子，此刻也終於能理解楚瀟瀟那傾慕的心情了。
朝中大臣看他也是讚賞的目光，包括洛成仁。
第一次領兵出征便能掃平叛亂凱旋而歸，洛凰也著實欽佩元鳳的才能，他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弱不禁風。
待輪到監軍謝漓時，皇帝同樣對他大加封賞，甚至絲毫不亞於主將元鳳。
看見元鳳面色冷沈，洛凰就知這人配不上封賞。
但是元鳳並未說什麽，謝漓領賞退下後，又接著對其他將士進行封賞。
封賞完之後，元鳳沒有立即回席，洛凰瞬間意識到有事要發生，果然就見元鳳突然朝皇帝屈膝下拜，朗聲開口：“父皇，兒臣有要事啟奏。”
“哦？吾兒請講。”
元洗硯頗為意外，但態度還很是和藹可親，臉上帶著笑容。
而上方席位的元澈神色明顯動了動。
他似乎知道元鳳要說什麽。
洛凰心裏也有點緊張，目不轉睛地盯著殿上少年的身影，不一會兒就聽見少年清朗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啟稟父皇，兒臣在外征討叛軍時，恰逢父皇臥病在床，將國事都交與了太子執掌，在此期間，謝監軍奉太子之令沒收兒臣金印，企圖誣陷兒臣與叛軍勾結，致使肅南王張通枉死，還請父皇為兒臣做主。”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皆面面相覷，有無動於衷的也有神色凝重的，而席間的謝漓則是渾身一激靈。
在君王那嚴肅的目光看過來時，謝漓連忙起身上前跪拜，慌亂已顯於臉上。
而上方席位的元澈面色冷沈，直直盯著殿中央少年的身影，除此之外也再無其他反應，只是坐在洛成仁旁邊的謝太尉神色也有些緊張起來。
陳王這意思既是針對發號施令的太子，也是針對他們謝氏一族。
元洗硯臉上原本祥和的笑容消失了不少，他仔細註視著謝漓的神色，不一會兒便開口詢問：“謝侍郎，陳王所言可是事實？汝是否曾濫用職權，迫害忠良？”
謝漓原本只是個五品以下的小官，剛剛被進封為正四品的禮部侍郎。
一聽皇帝的質問，謝漓慌忙一連叩首，低著頭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聲音卻還是顫顫巍巍：“陛下，微臣冤枉啊……當時張通的受降確實很可疑，並非微臣有意陷害陳王，微臣也不敢僭越，那張通知道自己詐降不成，所以才畏罪自殺，並非微臣有意坑害，還請陛下明鑒……”
謝漓是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了這番話，但是在元鳳的目光看過來時，他的眼中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心虛。
這一點剛好被君王盡收眼底。
沈吟了片刻，元洗硯眼神犀利地盯著跪地的謝漓，冷聲道：“陳王為人正直忠厚，高風亮節，爾等是因何故認為吾兒會與叛軍勾結？”
君王顯然是站在陳王那邊的，這番質問的話不禁讓謝漓更為膽戰心驚，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回道：“因為……因為當時陳王殿下與那張通來往密切，不同尋常……”
他的辯解已經顯得很蒼白無力，隨著君王的面色越發冷沈，謝漓更是連頭不敢再擡一下。
眼見形勢於己方不利，太尉謝約赫然站了出來，其步伐沈穩，不疾不徐地朝君王俯首：“陛下，犬子不才，但卻是一心為國為民，斷然不會如此行事，其中定是另有隱情啊！”
他說得是義正言辭，可袒護之意也很明顯。
趁君王靜默之際，謝約還悄悄側目瞪了眼謝漓，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
而謝漓呢，也是不敢看自家父親一眼。
元洗硯的臉色依舊不是很好看，他看了看元鳳，又看了看太尉謝約，似乎很是為難，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蘭陵謝氏是中原的名門世家，在朝中的勢力也很強大，雖然位居司徒洛成仁之下，但其說話很有分量，威望並不低於洛氏一族。謝約一站出來替養子辯護，那這事就不太好辦了，皇帝不能不給他面子。
但當看見自家兒郎那殷切期盼的目光，元洗硯又於心不忍，便仍然保持著嚴厲：“謝侍郎為監軍，便是陳王的下屬，奪主將金印這不是以下犯上嗎？”
謝約父子這下是不敢說話了，因為褫奪金印是太子之令，他們不好將責任推卸給太子。
看著場上的針鋒相對，洛凰心裏倒是不怎麽緊張了，皇帝是最為喜愛元鳳這個兒子的，至少現在還不會去傷害元鳳。而身在皇族，這些爭權奪利便是元鳳必須要經歷的，洛凰也想看看男主元澈會如何不擇手段。
上方席位的玄服青年悠悠飲下一杯酒，嘴角勾出一絲冷笑的弧度，卻在面向皇帝時消失殆盡，神態誠懇且恭敬，“父皇，兒臣命人代掌金印也是為大局著想，七弟年幼不谙世事，而賊寇向來陰險奸詐，七弟受人蒙騙恐怕都不自知，兒臣唯有出此下策。”
——冠冕堂皇。
聽完他的話，洛凰腦海裏只有這一個詞。
元鳳自然不能忍讓，當即擡頭反駁道：“那張通乃仁義之士，何曾蒙騙過我？”
元澈慢悠悠地放下手中酒杯，斜眼瞥向殿上的少年，深邃的眸子裏是顯而易見的冷笑，開口卻是語重心長：“七郎啊，這便是賊寇的陰險之處，將你玩弄於股掌之中，而你還認為他是忠義仁厚之士。那張通自盡也並非是為你證清白，而是自知走投無路唯有一死，更何況，他只是一介賊寇，死了便死了，何苦勞煩七弟奮不顧身在這替他打抱不平？”
聽著元澈擲地有聲的言論，謝約父子終是暗暗松了口氣，原本緊繃的背脊也松緩下來。
有太子替他們擋著，便不怕皇帝降罪謝氏。
殿上少年此時並不慌亂，相比之前反而還鎮定許多，從容擡起頭對上元澈的視線：“兄長都不曾見過張通，也不曾親臨前線，憑何斷定他是詐降？”
坐在席間的洛凰遠遠望著少年的那張面龐，總感覺與從前似乎有些不一樣了，此時與元澈對峙，他的氣場竟也不輸對方。
若是以前，元鳳怕早已被憤慨占據。
元澈眉眼微挑，沒再說話。
眼見元鳳與元澈各執一詞，據理力爭，作為父親的元洗硯面色逐漸凝結，似乎是不知該偏向哪一方。
殿上一時寂靜無聲，誰也不敢妄加進言，群臣的心神亦是緊繃。
就在這時，席間有一人赫然站了起來，先後看向元澈與元鳳，臉上是略為親和的笑：“三郎，七郎，我們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針尖對麥芒？七郎初次征戰沙場，三郎擔心幼弟受人蒙騙也是情有可原，況且那人是自殺而亡，沒有人逼迫他，依阿姐看，這事根本沒什麽好爭論的。”
她緊接著又轉向元洗硯，恭敬頷首：“父皇，您認為如何？”
元洗硯看著自己的嫡長女，原本凝結成霜的面色瞬時舒緩不少，連眼神裏也帶著慈愛，“吾兒言之有理，三郎，七郎，正如你們長姐所言，都是自家人，應當手足情深，不必為了一介已死的賊寇傷了你們兄弟之間的和氣。”
他隨之一揮袖給出了最後判決，“此事便就此作罷，陳王雖未及弱冠之年，卻已有大將風範，行事自有分寸，太子也不必再替幼弟操心。”
在這一剎那，洛凰看見了少年深藏於眼底的錯愕與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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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話楞是說不出口，而元鳳仍舊不動如山，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怎麽，王妃還怕我看見什麽？”
嘿喲？
洛凰震驚得睜大了眼睛，這小子是要調戲她？以往他可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的。
不過洛凰也並不驚慌，順其道而行，瞬間眉眼彎彎笑得如花兒一樣嬌艷：“我當然不怕了！夫君想看什麽就看什麽，沒有什麽是夫君你不可以看的。”
就這小子還想鎮住她？不可能的。
洛凰順手就將身上的外衫往旁邊一扔，然後大大方方地讓侍女為她更衣。元鳳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可就在衣衫滑落肩頭的那一瞬，元鳳還是倏然收回了視線，目光望向一旁的茶盞。
表面看似平靜，背後卻是一顆微微躁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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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年已經十七歲了，可終究還只是個少年郎。
梳妝完之後，洛凰就隨元鳳進宮了。
與她料想的一樣，皇帝在宮中為凱旋的將士們舉辦接風宴，朝中重臣皆有出席，自然也沒能少得了身為儲君的元澈。除此之外，作為元鳳生母的賢妃也來了，她身旁還跟著一位少女，是棲霞縣主楚瀟瀟。
洛凰很好奇，元鳳在看見楚瀟瀟來迎接他時，究竟是什麽樣的心境。
席間洛凰也看見了賀行止，但他沒帶雲皎月來。
入席之後，毫無意外的，洛凰一直都能感受到楚瀟瀟那邊投來的目光，片刻不曾間斷過，好似她的眼睛就長在了元鳳身上一樣。
元鳳與洛凰的席位很靠前，與楚瀟瀟相隔並不遠。
雖然她一直看著這邊，但元鳳並未往她那邊看。
洛凰暗暗笑了笑，不知這是一廂情願的單相思，還是元鳳在隱忍克制。
一番舉杯對飲之後，皇帝便開始對將士們進行封賞，首當其沖的自然就是這次領兵出征的主將元鳳，他起身離席朝皇帝俯首謝恩。
除了金銀玉器之外也沒別的了，元鳳已經官至兵部尚書，升官是不可能的，只是給他加了一個虛職，只拿俸祿而無實際權利的官職。除他之外，賀行止和洛瑕也是如此，賞賜了些金銀加了個虛職，真可謂是一視同仁。
元鳳還站在殿中，由他來上報及肯定其他將士們的功勞。
看著挺立在大殿中央的少年，神情從容不迫自帶威儀，洛凰忽然覺得他似乎長大了，從懵懂無知變得成熟穩重了。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她喜歡這樣的男孩子，此刻也終於能理解楚瀟瀟那傾慕的心情了。
朝中大臣看他也是讚賞的目光，包括洛成仁。
第一次領兵出征便能掃平叛亂凱旋而歸，洛凰也著實欽佩元鳳的才能，他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弱不禁風。
待輪到監軍謝漓時，皇帝同樣對他大加封賞，甚至絲毫不亞於主將元鳳。
看見元鳳面色冷沈，洛凰就知這人配不上封賞。
但是元鳳並未說什麽，謝漓領賞退下後，又接著對其他將士進行封賞。
封賞完之後，元鳳沒有立即回席，洛凰瞬間意識到有事要發生，果然就見元鳳突然朝皇帝屈膝下拜，朗聲開口：“父皇，兒臣有要事啟奏。”
“哦？吾兒請講。”
元洗硯頗為意外，但態度還很是和藹可親，臉上帶著笑容。
而上方席位的元澈神色明顯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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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凰心裏也有點緊張，目不轉睛地盯著殿上少年的身影，不一會兒就聽見少年清朗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啟稟父皇，兒臣在外征討叛軍時，恰逢父皇臥病在床，將國事都交與了太子執掌，在此期間，謝監軍奉太子之令沒收兒臣金印，企圖誣陷兒臣與叛軍勾結，致使肅南王張通枉死，還請父皇為兒臣做主。”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皆面面相覷，有無動於衷的也有神色凝重的，而席間的謝漓則是渾身一激靈。
在君王那嚴肅的目光看過來時，謝漓連忙起身上前跪拜，慌亂已顯於臉上。
而上方席位的元澈面色冷沈，直直盯著殿中央少年的身影，除此之外也再無其他反應，只是坐在洛成仁旁邊的謝太尉神色也有些緊張起來。
陳王這意思既是針對發號施令的太子，也是針對他們謝氏一族。
元洗硯臉上原本祥和的笑容消失了不少，他仔細註視著謝漓的神色，不一會兒便開口詢問：“謝侍郎，陳王所言可是事實？汝是否曾濫用職權，迫害忠良？”
謝漓原本只是個五品以下的小官，剛剛被進封為正四品的禮部侍郎。
一聽皇帝的質問，謝漓慌忙一連叩首，低著頭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聲音卻還是顫顫巍巍：“陛下，微臣冤枉啊……當時張通的受降確實很可疑，並非微臣有意陷害陳王，微臣也不敢僭越，那張通知道自己詐降不成，所以才畏罪自殺，並非微臣有意坑害，還請陛下明鑒……”
謝漓是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了這番話，但是在元鳳的目光看過來時，他的眼中還是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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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吟了片刻，元洗硯眼神犀利地盯著跪地的謝漓，冷聲道：“陳王為人正直忠厚，高風亮節，爾等是因何故認為吾兒會與叛軍勾結？”
君王顯然是站在陳王那邊的，這番質問的話不禁讓謝漓更為膽戰心驚，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回道：“因為……因為當時陳王殿下與那張通來往密切，不同尋常……”
他的辯解已經顯得很蒼白無力，隨著君王的面色越發冷沈，謝漓更是連頭不敢再擡一下。
眼見形勢於己方不利，太尉謝約赫然站了出來，其步伐沈穩，不疾不徐地朝君王俯首：“陛下，犬子不才，但卻是一心為國為民，斷然不會如此行事，其中定是另有隱情啊！”
他說得是義正言辭，可袒護之意也很明顯。
趁君王靜默之際，謝約還悄悄側目瞪了眼謝漓，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
而謝漓呢，也是不敢看自家父親一眼。
元洗硯的臉色依舊不是很好看，他看了看元鳳，又看了看太尉謝約，似乎很是為難，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蘭陵謝氏是中原的名門世家，在朝中的勢力也很強大，雖然位居司徒洛成仁之下，但其說話很有分量，威望並不低於洛氏一族。謝約一站出來替養子辯護，那這事就不太好辦了，皇帝不能不給他面子。
但當看見自家兒郎那殷切期盼的目光，元洗硯又於心不忍，便仍然保持著嚴厲：“謝侍郎為監軍，便是陳王的下屬，奪主將金印這不是以下犯上嗎？”
謝約父子這下是不敢說話了，因為褫奪金印是太子之令，他們不好將責任推卸給太子。
看著場上的針鋒相對，洛凰心裏倒是不怎麽緊張了，皇帝是最為喜愛元鳳這個兒子的，至少現在還不會去傷害元鳳。而身在皇族，這些爭權奪利便是元鳳必須要經歷的，洛凰也想看看男主元澈會如何不擇手段。
上方席位的玄服青年悠悠飲下一杯酒，嘴角勾出一絲冷笑的弧度，卻在面向皇帝時消失殆盡，神態誠懇且恭敬，“父皇，兒臣命人代掌金印也是為大局著想，七弟年幼不谙世事，而賊寇向來陰險奸詐，七弟受人蒙騙恐怕都不自知，兒臣唯有出此下策。”
——冠冕堂皇。
聽完他的話，洛凰腦海裏只有這一個詞。
元鳳自然不能忍讓，當即擡頭反駁道：“那張通乃仁義之士，何曾蒙騙過我？”
元澈慢悠悠地放下手中酒杯，斜眼瞥向殿上的少年，深邃的眸子裏是顯而易見的冷笑，開口卻是語重心長：“七郎啊，這便是賊寇的陰險之處，將你玩弄於股掌之中，而你還認為他是忠義仁厚之士。那張通自盡也並非是為你證清白，而是自知走投無路唯有一死，更何況，他只是一介賊寇，死了便死了，何苦勞煩七弟奮不顧身在這替他打抱不平？”
聽著元澈擲地有聲的言論，謝約父子終是暗暗松了口氣，原本緊繃的背脊也松緩下來。
有太子替他們擋著，便不怕皇帝降罪謝氏。
殿上少年此時並不慌亂，相比之前反而還鎮定許多，從容擡起頭對上元澈的視線：“兄長都不曾見過張通，也不曾親臨前線，憑何斷定他是詐降？”
坐在席間的洛凰遠遠望著少年的那張面龐，總感覺與從前似乎有些不一樣了，此時與元澈對峙，他的氣場竟也不輸對方。
若是以前，元鳳怕早已被憤慨占據。
元澈眉眼微挑，沒再說話。
眼見元鳳與元澈各執一詞，據理力爭，作為父親的元洗硯面色逐漸凝結，似乎是不知該偏向哪一方。
殿上一時寂靜無聲，誰也不敢妄加進言，群臣的心神亦是緊繃。
就在這時，席間有一人赫然站了起來，先後看向元澈與元鳳，臉上是略為親和的笑：“三郎，七郎，我們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針尖對麥芒？七郎初次征戰沙場，三郎擔心幼弟受人蒙騙也是情有可原，況且那人是自殺而亡，沒有人逼迫他，依阿姐看，這事根本沒什麽好爭論的。”
她緊接著又轉向元洗硯，恭敬頷首：“父皇，您認為如何？”
元洗硯看著自己的嫡長女，原本凝結成霜的面色瞬時舒緩不少，連眼神裏也帶著慈愛，“吾兒言之有理，三郎，七郎，正如你們長姐所言，都是自家人，應當手足情深，不必為了一介已死的賊寇傷了你們兄弟之間的和氣。”
他隨之一揮袖給出了最後判決，“此事便就此作罷，陳王雖未及弱冠之年，卻已有大將風範，行事自有分寸，太子也不必再替幼弟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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