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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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下
當夢夢匆忙離開觀音寺後，南柯盯著夢夢離開的背影看了半晌。
"南柯小兄弟早啊"
早起的商城主推門而出，看到了左手邊住著的南柯，打了招呼後看向另一邊，疑惑道
"怎麽不見孟仙師"
“師尊有事離開了。"
南柯看向商城主，笑容得體，幾步走近，將人推回屋內。
商城主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便聽到對面的少年道
"商城主先回屋裏，暫時不要出門，我離開一會兒。”
南柯囑咐一聲，關上屋門，布下結界，向著主殿的方向走過去。
“我數三聲，如果你還不出現，我就砸了這尊菩薩像”
南柯將阻止他的少年們全部打暈，一個人站在大殿中，語氣平淡。
“一”
南柯催動靈力，自指尖一點點分散出無數枝條。
“二”
靈氣枝條一點點變化成鎖鏈的模樣，凝聚成一股，鏈身精致堅韌。
“三”
話音剛落，鏈條毫不猶豫地抽向那尊手執荷花，清麗溫婉的菩薩金像--
"咚--"
長鏈在快要碰到雕像時被無形的屏障隔開，護住雕像的那層結界也出現了裂痕，裂痕向外延伸，讓屏障徹底失去了保護作用，"哢"的一聲，變得粉碎--
“都說靈修懲惡揚善，講究道義······”
破碎的屏障消失，化出一個少年的身形。
“我看，你倒是更像殘酷無情的魔修啊”
身形挺拔的少年眉眼彎彎，嘴角的小梨渦顯得有些可愛，但微瞇著的眼裏透出的殺意卻讓人不寒而栗。
“慈安”
南柯看向對面的少年，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南柯”
慈安笑嘻嘻地回了一句，顯然也是記得對方的名字。
當然記得，從看到的第一眼起，慈安就知道，他們是同類啊--
“是你向那群村民通風報信--”
南柯瞇了瞇眼，靈氣凝聚出的鏈條微動，長鏈猗赫帶著淩厲的氣勢，已經做好了隨時絞殺的準備。
“那是他們主動問的，可不是我故意告訴的。”
慈安挑了挑眉，攤開手，一幅事不關己的模樣。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你那好師尊的安危，那些村民，馬上就沒命去繼續交換了--”
慈安自然是感覺到了南柯的殺意，他一點兒都不會質疑南柯下手的狠厲。
對面這個人只在意他的師尊，也只有他的師尊能約束得了他。
若是慈安敢對那孟仙師下手，南柯絕對不會放過他，就像是有人敢動慈安的若水姐姐，慈安也絕對不會對那人手軟--
南柯和慈安很像，他們是一類人，自然是格外清楚對方的秉性。若是換了旁人，慈安是懶得解釋的，但是，如果不讓南柯安心，他怕是會掀了這間觀音寺。
而慈安，不能讓南柯這麽做--
“師尊看到的若水······是你假扮的？”
南柯在確定師尊不會有危險後，鏈條慢慢回攏。
“你早就知道那個惡鬼是我，而不是若水姐姐？”
慈安見南柯收回鏈條，眼裏的殺意也收斂了，不答反問。
“商城主說若水是救下溺水孩童後下落不明，而你是死於後來的幹旱，這不可能。”
南柯眸光平靜，不在意慈安的反問，淡淡地開口道
“你不可能離開若水身邊，更不可能放任她去湍急的河流裏救人。如果真的有人是救下了那溺水的孩子後下落不明，生死未蔔，那個人一定不會是若水，而是你。”
南柯知道，慈安與他在某些方面很相像，所以有些事情代入自己就很容易想通。
若師尊只是一個普通人，他絕對不會讓師尊主動踏進危險之中，他會自己先跳進去。相比於師尊死在他面前，他更寧願死的那個人是自己。
南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師尊死去，他怎樣都無所謂，但是師尊一定要好好的--
同樣的，慈安會怎麽做，就很明顯了。
“哈哈哈，你這說法真可笑，誰會盼著自己死呢？”
慈安大聲笑出來，看向南柯，意味深長。
“你想要覆活若水”
南柯淡漠地看著大笑的慈安，雖是猜測，但語氣格外肯定。
他們很像，所以，一些事情，只要代入，就很容易猜到對方的想法······
“是啊，並且······”
慈安看向南柯，笑瞇瞇道
“很快就要成功了--”
“你不阻止師尊他們凈化詛咒源，因為那是覆活若水的必要一步--”
南柯微微瞇眼，這個人，利用師尊--
“我可沒有利用你的師尊，我們是各取所需--”
慈安自然聽出了南柯的潛臺詞，連忙解釋。
他可不能讓這人突然發瘋，若水姐姐的身體還在這兒，他可得好好保護。
“而且······”
慈安微頓，似是感應到了什麽，而後，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可愛笑容，他說
“你的師尊，凈化了源頭，成功解除村子的詛咒了--”
慈安說得沒錯，夢夢這邊確實已經凈化了鬼氣繚繞的詛咒源--
一直向雲頂門的人發動攻擊的村民像是忽然失掉了所有的動力，陸陸續續地倒下，而倒下的村民們像是一只只漏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癟了下去，結實健壯的肌肉萎縮幹枯，皮肉松弛，被重力拉扯著，軟趴趴地垮了下來，包著一架骨頭，凹凸明顯，恐怖駭人。
村中的青年人在倒下去後，頭發瞬間變得花白，臉上皺紋橫生，溝壑層層疊疊，面容顯得極為蒼老，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壽命，整個人走到了生命的終結--
一眾人被村民們忽然的變故驚了一瞬，炎尚與夢夢最先反應過來，翻看地上躺著的人，全部都沒了生息，他們真的死了，全部死了，還是那種，壽命耗盡的······正常死亡······
夢夢與炎尚對視了一眼，他們大概猜到了這只惡鬼的能力。
保險起見，炎尚吩咐少年們將倒下的村民全部綁起來，收拾在一處，就算村民還能再醒過來，他們也能很快察覺。
只是，當少年們們剛把村民捆綁好，那些皮包骨的身體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腐敗······
不一會兒，空氣中開始彌漫著一種甜膩的腐爛味道。
這種味道他們都知道意味著什麽，人體死亡後的腐敗很正常，只是眼前的這種腐敗的速度太快了，這些村民們死亡得太快了，腐爛得也太快了······
夢夢收起手中的弁星，看向炎尚，問道
“為什麽村民會突然攻擊你們？”
“村長懷疑過，也問過，但是被我應付過去了，他們看上去是相信了我給的說法。”
炎尚皺了皺眉，開口道
“但是一夜之間，那些村民的態度忽然發生了轉變，他們像是從哪裏知道消息，不管我們說什麽，他們堅信我們是要凈化詛咒源，而不是幫他們消滅惡鬼。”
原本計劃正午行動，結果被村民提前偷襲。
既然已經撕破臉，炎尚一行人自然是趁此機會趕到育嬰房後，破開那層結界，然後，就看到了這湖死水······
夢夢聽著炎尚的話，思索間，也看向那湖死水。
湖水的氣味很沖人，空氣中裹挾著酸臭腐敗的味道，那是一種濃烈的惡臭，而且這些刺激性氣味沖得人有些睜不開眼，對感官靈敏的靈修來說是一種加倍的折磨。
不僅僅是味道，視覺的沖擊也很大。湖面上橫浮著不少嬰孩，大多都是面朝上，一個個的肚皮圓溜溜地袒露出來，又白又漲，像是一顆顆晶瑩飽滿的荔枝，表皮帶著被泡漲後近乎透明的晶瑩，胖乎乎，圓嘟嘟，仿佛下一秒就會成熟飽滿得汁水四濺。
這片湖被結界籠罩藏了起來，所以這裏面的軀體也得以保存完整，只是這份完整的保存，給人的感官實在不怎麽好。
方才被村民搶走的註意力，此刻，全部集中在這片湖上。
就在他們看向湖面的時候，其中一小節指頭直接爆開，裏面流出的不是新鮮的血液，而是膿汁與汙水混溶發酵所產生的，濃稠且厚重的腥臭流體。
這細小的一聲“嘭”，像是一記重擊，將任務經驗並不豐富的小弟子嚇得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而這一退，正好被廢棄銅像絆倒，腳下一滑，猛地摔了個屁股蹲。
“抱······抱歉！”
小弟子一下子被所有人看著，慘白的臉“唰”地通紅。
“那截銅臂······”
站在小師弟旁邊的絳染猛地頓住。
夢夢低頭盯著滾到腳邊的一截銅臂，她的鞋尖阻止了滾動的路線，她能感覺到重量。
鑄銅後的表面光滑得能在濕土地上滾動，可鉛銅與骨肉不一樣，後者會隨著時間腐爛幹癟，從實心，變空。
夢夢擡頭，少年們的臉色白成一片，她接上了絳染未完的話：
”是真人的手臂。“
話音一落，眾少年的臉色更白了。
”這裏全都被汙染了，已經看不清源頭了。”
夢夢看向炎尚。
這裏的鬼氣重得阻礙了視線，他們不得不在結界破開時就擦掉眼皮上得露水。
過於濃重得灰暗鬼氣將這片似乎打造成了一個安全得藏身點，若是不一一甄別所有雕像，怕是找不到真正的源頭。
“一隊隨我去湖裏打撈，二隊由絳染指揮收集地上雕像。”
炎尚知道，現在只能用這種最原始的方法，一一進行辨認。
“是”
少年們白著一張臉，聽從命令，繼續任務。
夢夢跟著炎尚一道去了湖邊。
得不到安息的人們重新回到陸地，一具一具，一截一截，一一排開。
而湖邊的少年則小心地敲開雕像表面，辨認內裏的人相。
少年們在打撈中逐漸鍛煉出的強大定力在潛入湖底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腦子一片空白。
是石像，數不清得石像，腳下踩著得柔軟淤泥下陷，他的走動使得被覆蓋的觀音像露出了臉，他低頭，對上一雙悲傷的眼睛。
那雙眼睛看著他，似乎在問他，為什麽要活祭她······
“！”
忽然有人握住他的手臂！
少年猛地回過神，轉頭，看到了孟峰主。
對方指了指沈底的雕像，又往上指了指，少年會意，恢覆鎮靜，抹開淤泥，將菩薩像帶回地上。
不斷地搜索，不斷地甄別······
湖邊亂堆的雕像裏大多是這裏的村民，還發現了一名修士。
顯然，湖底的這批菩薩像更讓人懷疑。
地上接應的少年將這些菩薩像小心破開，有的裏面是體型太大而被切割的男人，有的是被多餘填充的老人和孩子，還有被壓得變形得女人。
這些人，都不是若水。
“這裏！”
一少年控制不住地驚呼。
終於，藏在著死水之下的秘密，被村民們窩藏著的秘密，徹底地展露在了他們眼前·····
陶土之下，雕像之中，清麗女子依舊溫婉，似是被上天格外照顧，她的模樣並沒有像湖水中其他人那般可怖，她反而像是一個睡著了的活人，仿佛下一秒就會睜開眼，醒過來，對著他們友善地微笑--
少年們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一連串的經歷讓他們在此刻意外地鎮靜。
夢夢看著若水，一時說不出話來。
很像，真的很像，她的師父當時也是安靜地躺著，像是睡著了一般。
但是夢夢卻很清楚，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她的師父已經死了，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炎尚看了一眼夢夢，收回目光，走向若水，割破十指，雙手掐訣，手腕翻轉，頓時，一片幽火出現，包裹著若水的身體。
溫婉女子的身體在無煙的火光中一點點消散，最後，湮滅，歸於平靜--
村子的詛咒破除了，村民們也全部沒了生息······
炎尚留下幾名弟子守在這裏，帶著其他人便與夢夢一起前往觀音寺。
任務完成了，他們也需要告知商城主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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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夢夢匆忙離開觀音寺後，南柯盯著夢夢離開的背影看了半晌。
"南柯小兄弟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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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見孟仙師"
“師尊有事離開了。"
南柯看向商城主，笑容得體，幾步走近，將人推回屋內。
商城主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便聽到對面的少年道
"商城主先回屋裏，暫時不要出門，我離開一會兒。”
南柯囑咐一聲，關上屋門，布下結界，向著主殿的方向走過去。
“我數三聲，如果你還不出現，我就砸了這尊菩薩像”
南柯將阻止他的少年們全部打暈，一個人站在大殿中，語氣平淡。
“一”
南柯催動靈力，自指尖一點點分散出無數枝條。
“二”
靈氣枝條一點點變化成鎖鏈的模樣，凝聚成一股，鏈身精致堅韌。
“三”
話音剛落，鏈條毫不猶豫地抽向那尊手執荷花，清麗溫婉的菩薩金像--
"咚--"
長鏈在快要碰到雕像時被無形的屏障隔開，護住雕像的那層結界也出現了裂痕，裂痕向外延伸，讓屏障徹底失去了保護作用，"哢"的一聲，變得粉碎--
“都說靈修懲惡揚善，講究道義······”
破碎的屏障消失，化出一個少年的身形。
“我看，你倒是更像殘酷無情的魔修啊”
身形挺拔的少年眉眼彎彎，嘴角的小梨渦顯得有些可愛，但微瞇著的眼裏透出的殺意卻讓人不寒而栗。
“慈安”
南柯看向對面的少年，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南柯”
慈安笑嘻嘻地回了一句，顯然也是記得對方的名字。
當然記得，從看到的第一眼起，慈安就知道，他們是同類啊--
“是你向那群村民通風報信--”
南柯瞇了瞇眼，靈氣凝聚出的鏈條微動，長鏈猗赫帶著淩厲的氣勢，已經做好了隨時絞殺的準備。
“那是他們主動問的，可不是我故意告訴的。”
慈安挑了挑眉，攤開手，一幅事不關己的模樣。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你那好師尊的安危，那些村民，馬上就沒命去繼續交換了--”
慈安自然是感覺到了南柯的殺意，他一點兒都不會質疑南柯下手的狠厲。
對面這個人只在意他的師尊，也只有他的師尊能約束得了他。
若是慈安敢對那孟仙師下手，南柯絕對不會放過他，就像是有人敢動慈安的若水姐姐，慈安也絕對不會對那人手軟--
南柯和慈安很像，他們是一類人，自然是格外清楚對方的秉性。若是換了旁人，慈安是懶得解釋的，但是，如果不讓南柯安心，他怕是會掀了這間觀音寺。
而慈安，不能讓南柯這麽做--
“師尊看到的若水······是你假扮的？”
南柯在確定師尊不會有危險後，鏈條慢慢回攏。
“你早就知道那個惡鬼是我，而不是若水姐姐？”
慈安見南柯收回鏈條，眼裏的殺意也收斂了，不答反問。
“商城主說若水是救下溺水孩童後下落不明，而你是死於後來的幹旱，這不可能。”
南柯眸光平靜，不在意慈安的反問，淡淡地開口道
“你不可能離開若水身邊，更不可能放任她去湍急的河流裏救人。如果真的有人是救下了那溺水的孩子後下落不明，生死未蔔，那個人一定不會是若水，而是你。”
南柯知道，慈安與他在某些方面很相像，所以有些事情代入自己就很容易想通。
若師尊只是一個普通人，他絕對不會讓師尊主動踏進危險之中，他會自己先跳進去。相比於師尊死在他面前，他更寧願死的那個人是自己。
南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師尊死去，他怎樣都無所謂，但是師尊一定要好好的--
同樣的，慈安會怎麽做，就很明顯了。
“哈哈哈，你這說法真可笑，誰會盼著自己死呢？”
慈安大聲笑出來，看向南柯，意味深長。
“你想要覆活若水”
南柯淡漠地看著大笑的慈安，雖是猜測，但語氣格外肯定。
他們很像，所以，一些事情，只要代入，就很容易猜到對方的想法······
“是啊，並且······”
慈安看向南柯，笑瞇瞇道
“很快就要成功了--”
“你不阻止師尊他們凈化詛咒源，因為那是覆活若水的必要一步--”
南柯微微瞇眼，這個人，利用師尊--
“我可沒有利用你的師尊，我們是各取所需--”
慈安自然聽出了南柯的潛臺詞，連忙解釋。
他可不能讓這人突然發瘋，若水姐姐的身體還在這兒，他可得好好保護。
“而且······”
慈安微頓，似是感應到了什麽，而後，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可愛笑容，他說
“你的師尊，凈化了源頭，成功解除村子的詛咒了--”
慈安說得沒錯，夢夢這邊確實已經凈化了鬼氣繚繞的詛咒源--
一直向雲頂門的人發動攻擊的村民像是忽然失掉了所有的動力，陸陸續續地倒下，而倒下的村民們像是一只只漏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癟了下去，結實健壯的肌肉萎縮幹枯，皮肉松弛，被重力拉扯著，軟趴趴地垮了下來，包著一架骨頭，凹凸明顯，恐怖駭人。
村中的青年人在倒下去後，頭發瞬間變得花白，臉上皺紋橫生，溝壑層層疊疊，面容顯得極為蒼老，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壽命，整個人走到了生命的終結--
一眾人被村民們忽然的變故驚了一瞬，炎尚與夢夢最先反應過來，翻看地上躺著的人，全部都沒了生息，他們真的死了，全部死了，還是那種，壽命耗盡的······正常死亡······
夢夢與炎尚對視了一眼，他們大概猜到了這只惡鬼的能力。
保險起見，炎尚吩咐少年們將倒下的村民全部綁起來，收拾在一處，就算村民還能再醒過來，他們也能很快察覺。
只是，當少年們們剛把村民捆綁好，那些皮包骨的身體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腐敗······
不一會兒，空氣中開始彌漫著一種甜膩的腐爛味道。
這種味道他們都知道意味著什麽，人體死亡後的腐敗很正常，只是眼前的這種腐敗的速度太快了，這些村民們死亡得太快了，腐爛得也太快了······
夢夢收起手中的弁星，看向炎尚，問道
“為什麽村民會突然攻擊你們？”
“村長懷疑過，也問過，但是被我應付過去了，他們看上去是相信了我給的說法。”
炎尚皺了皺眉，開口道
“但是一夜之間，那些村民的態度忽然發生了轉變，他們像是從哪裏知道消息，不管我們說什麽，他們堅信我們是要凈化詛咒源，而不是幫他們消滅惡鬼。”
原本計劃正午行動，結果被村民提前偷襲。
既然已經撕破臉，炎尚一行人自然是趁此機會趕到育嬰房後，破開那層結界，然後，就看到了這湖死水······
夢夢聽著炎尚的話，思索間，也看向那湖死水。
湖水的氣味很沖人，空氣中裹挾著酸臭腐敗的味道，那是一種濃烈的惡臭，而且這些刺激性氣味沖得人有些睜不開眼，對感官靈敏的靈修來說是一種加倍的折磨。
不僅僅是味道，視覺的沖擊也很大。湖面上橫浮著不少嬰孩，大多都是面朝上，一個個的肚皮圓溜溜地袒露出來，又白又漲，像是一顆顆晶瑩飽滿的荔枝，表皮帶著被泡漲後近乎透明的晶瑩，胖乎乎，圓嘟嘟，仿佛下一秒就會成熟飽滿得汁水四濺。
這片湖被結界籠罩藏了起來，所以這裏面的軀體也得以保存完整，只是這份完整的保存，給人的感官實在不怎麽好。
方才被村民搶走的註意力，此刻，全部集中在這片湖上。
就在他們看向湖面的時候，其中一小節指頭直接爆開，裏面流出的不是新鮮的血液，而是膿汁與汙水混溶發酵所產生的，濃稠且厚重的腥臭流體。
這細小的一聲“嘭”，像是一記重擊，將任務經驗並不豐富的小弟子嚇得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而這一退，正好被廢棄銅像絆倒，腳下一滑，猛地摔了個屁股蹲。
“抱······抱歉！”
小弟子一下子被所有人看著，慘白的臉“唰”地通紅。
“那截銅臂······”
站在小師弟旁邊的絳染猛地頓住。
夢夢低頭盯著滾到腳邊的一截銅臂，她的鞋尖阻止了滾動的路線，她能感覺到重量。
鑄銅後的表面光滑得能在濕土地上滾動，可鉛銅與骨肉不一樣，後者會隨著時間腐爛幹癟，從實心，變空。
夢夢擡頭，少年們的臉色白成一片，她接上了絳染未完的話：
”是真人的手臂。“
話音一落，眾少年的臉色更白了。
”這裏全都被汙染了，已經看不清源頭了。”
夢夢看向炎尚。
這裏的鬼氣重得阻礙了視線，他們不得不在結界破開時就擦掉眼皮上得露水。
過於濃重得灰暗鬼氣將這片似乎打造成了一個安全得藏身點，若是不一一甄別所有雕像，怕是找不到真正的源頭。
“一隊隨我去湖裏打撈，二隊由絳染指揮收集地上雕像。”
炎尚知道，現在只能用這種最原始的方法，一一進行辨認。
“是”
少年們白著一張臉，聽從命令，繼續任務。
夢夢跟著炎尚一道去了湖邊。
得不到安息的人們重新回到陸地，一具一具，一截一截，一一排開。
而湖邊的少年則小心地敲開雕像表面，辨認內裏的人相。
少年們在打撈中逐漸鍛煉出的強大定力在潛入湖底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腦子一片空白。
是石像，數不清得石像，腳下踩著得柔軟淤泥下陷，他的走動使得被覆蓋的觀音像露出了臉，他低頭，對上一雙悲傷的眼睛。
那雙眼睛看著他，似乎在問他，為什麽要活祭她······
“！”
忽然有人握住他的手臂！
少年猛地回過神，轉頭，看到了孟峰主。
對方指了指沈底的雕像，又往上指了指，少年會意，恢覆鎮靜，抹開淤泥，將菩薩像帶回地上。
不斷地搜索，不斷地甄別······
湖邊亂堆的雕像裏大多是這裏的村民，還發現了一名修士。
顯然，湖底的這批菩薩像更讓人懷疑。
地上接應的少年將這些菩薩像小心破開，有的裏面是體型太大而被切割的男人，有的是被多餘填充的老人和孩子，還有被壓得變形得女人。
這些人，都不是若水。
“這裏！”
一少年控制不住地驚呼。
終於，藏在著死水之下的秘密，被村民們窩藏著的秘密，徹底地展露在了他們眼前·····
陶土之下，雕像之中，清麗女子依舊溫婉，似是被上天格外照顧，她的模樣並沒有像湖水中其他人那般可怖，她反而像是一個睡著了的活人，仿佛下一秒就會睜開眼，醒過來，對著他們友善地微笑--
少年們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一連串的經歷讓他們在此刻意外地鎮靜。
夢夢看著若水，一時說不出話來。
很像，真的很像，她的師父當時也是安靜地躺著，像是睡著了一般。
但是夢夢卻很清楚，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她的師父已經死了，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炎尚看了一眼夢夢，收回目光，走向若水，割破十指，雙手掐訣，手腕翻轉，頓時，一片幽火出現，包裹著若水的身體。
溫婉女子的身體在無煙的火光中一點點消散，最後，湮滅，歸於平靜--
村子的詛咒破除了，村民們也全部沒了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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