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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定親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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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定親波折

這邊林家還各有心思, 那邊一接到趙老師電話,陸母就開始安排著風風火火的一路趕來。

千難萬難,好不易有個有點影的兒媳婦, 這要是晚了,讓兒媳婦飛了,她找誰哭去!

所以陸母不僅雷厲風行動作快,而且考慮到林家林父林母為人,還大張旗鼓特招搖。

嶄新氣派的小轎車,威壓甚嚴的陸伯伯,再加上兩個人高馬大的警衛員, 陸家的先聲奪人不由讓整個林家都為之側目,噤若寒蟬。

“來了啊。” 師娘一看到這架勢就笑開了,笑瞇瞇的迎上去拉著陸伯母一個一個的熱情介紹道:“來,我給你們介紹, 這是林老爺子, 這是林奶奶……”

幾乎一輩子都窩在地裏的林家人,何曾見過陸家這個陣仗,又是車又是保鏢, 一屋子人便不由自主的膽怯了起來, 幾乎是師娘指到誰,誰就有些拘謹的站起來, 彎腰尬笑, 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別客氣,坐,都坐, 呵呵……” 一句客套話說的磕磕絆絆,林爺爺有些生硬的說完, 就慌忙坐下了。

眾人落座,一時間誰也沒說話,整個林家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連呼吸都忍不住放輕,再放輕,安靜得林母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長輩沒開口,更不要說小輩了,沒看到就連在林家地位特殊的顧永錚都目不斜視的老老實實坐著麽。

其實顧永錚只是面上看著神色如常,淡定自若,心底也在暗暗泛著嘀咕,也不知這陸家究竟什麽來頭?

主要是這一堆人好強的壓迫感,尤其後面虎視眈眈站著的兩位,一舉一動都透著練家子的氣勢,挺拔板正,氣勢逼人,這絕對不像是那些花拳繡腿的空架子,倒像是槍林彈雨中真刀真槍走過來的當兵老手,不然這氣勢不會這麽煞人。

氣氛安靜的詭異,陸伯母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暗暗朝師娘使了個眼色,他們今天是來談親事的,這下馬威差不多也夠了,回頭震過頭可就不好了。

陸家主動放低了姿態,有意攀談,再加上師娘老師在中間左右幫襯著,場面倒慢慢熱了起來,一時間倒也看著有來有往,其樂融融。

只是,雖然陸父盡量斂了一身威壓,看著樂呵呵的平易待人,但上位者的故作親和只會讓人更小心翼翼,不敢輕慢,沒看到向來能鬧騰的林父林母這會都老實的跟鵪鶉似的,屋裏也只有林爺奶硬著頭皮在客套。

一屋子人膽戰心驚,如臨深淵,也就林芳神情輕快些,所以當察覺有人窺視她時,還有功夫去查尋,目光沿著眾人掃了一圈,然後落在了斜對角的陸泓謙身上。

只見青年穿著一身再尋常不過的白衣黑褲,看著簡簡單單,清清爽爽,身體板正,正一本正經的端坐在陸母身旁,只是要忽略了時不時偷偷掃過來的眼神。

一而再,再而三,不小心碰觸到林芳視線就跑,你收回來,他隔一會兒又掃過來,真是,林芳揉著額頭,嗔笑的瞪了人一眼。

對面的陸泓謙頓時整個人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慌得立即收回了目光,睫毛微顫,目光游移,再不敢朝林芳那看去,只默默挺直了脊背,筆直筆直的坐著,目視前方,不敢斜視。

大人仍在客套客套去說些家長裏短的場面,眼見時間差不多,話題一轉,陸母就要直奔正題,沒想到林家院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呦,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家裏這麽熱鬧啊!”

院門口,錢東陽不請自來,帶著一批狐朋狗友就那麽大搖大擺的進來了。

目光大大咧咧直對林芳,肆意輕佻,絲毫不收斂。

林芳臉上的笑意慢慢散去,緊緊握住了拳頭,臉色沈郁,林家,好一個林家,林芳恨不得扯著林父林母的領子問他們究竟想幹什麽,這是連她的名聲都不顧了是麽!

“咳,東陽咋來了,我爸找我有事是麽?” 顧永錚站起來自說自話。

不等錢東陽開口,顧永錚趕緊眼疾手快的攔住了人,暗暗朝人使了個眼色,現在可不是亂來的時候。

“顧永錚,你……” 後面來撐場子的哥們有些納悶,不是提前說好的麽,怎麽臨時又變卦了。

“這是?” 陸伯伯深深的看了顧永錚一眼,語氣威嚴。

顧永錚定住,滿心的懊惱,他哪知道林芳會招來了這麽一尊龐然大物。

眼看女婿沒接話,林母著急了,這到嘴的鴨子就要飛了,膽怯害怕也拋了,站出來大聲嚷嚷道,“俗話不是說,一家有女……”

“娘!” 林母話音剛起,就被顧永錚著急忙慌的喊聲打斷了,橫眉立目,眼底的濃濃警告不禁讓林母瑟縮了一下。

別看陸母有時候看著蠻橫無理,可心裏有著一桿秤呢,別人的想法臉面可以不顧,但顧永錚不行,這可是是林家的貴人,顧永錚一開口,那在林母這是比聖旨還管用。

“娘,東陽找我可能有事,我先去看看。” 面色如常的客套了一句,再次警告的看了一下林母,手上緊緊的抓住錢東陽,不有分說的拉著人就快步出了林家院子。

顧永錚繃緊了身子,步伐迅速,氣勢洶洶,此刻的他尤為後悔,他就不該只聽林家的一面之詞就輕易摻合進來的,林家不知深淺輕重倒可以仗著性子無所畏懼瞎胡鬧,可他不行,他還要考慮顧家呢。

越觀察就越心驚,尤其剛錢東陽進門的那一瞬,他清楚的看到門外明晃晃的車牌號,那可是市局方叔的私人座駕。

方叔,顧父千叮嚀萬囑咐一再要小心敬著的人,就是光憑這車,他都得註意三分,更不要說這一看就不普通的陸父。

他並不清楚陸家的底,可不防他長腦子,就屋裏陸泓謙那眼神,男人最懂男人,這要是對他那小姨子沒企圖執行,他顧永錚三字能倒著寫。

而且陸家這麽大張旗鼓的過來,根本就是有備而來,這明顯就是勢在必得的架勢,若是因為自己攪和了人的好事,呵,男人求而不得的怒火,他恐顧家擔不了這遷怒。

前腳顧永錚帶人一走,後面陸伯伯手裏的茶杯“咣”的一聲,重重的往八仙桌上一放,聲音不大,但在林家安靜的堂屋尤為清晰,面上依舊帶著笑,親近平和的看著林母,不緊不慢的問道:“不知親家母剛才想說什麽?”

明明陸父語氣平緩,態度還算溫和,可林母就是不由自主的頭皮一緊,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腳下不自覺的後退半步訕訕,“沒,沒說啥……”

陸伯伯曲起手指點了點桌面,又爽朗的笑了起來,“親家要是有要求就盡管說,畢竟都是為了孩子好不是。”

“呵呵,那是那是。” 大夏天的,林母感覺自己額頭的冷汗都要冒出來了,手腳發軟,心底打怵。

看場面僵住,師娘站起身笑盈盈的接過了話題,眼神一錯,看到旁邊神色怔松的林芳,突然一拍腦門笑道: “看我,人老多忘事,說好給大家備的茶葉都給忘了。”

手上一暖,師娘突然握著林芳的手,語氣和藹的說道:“師娘茶葉忘拿了,小芳去幫師娘去拿一下吧。”

心底暗嘆一聲,父母不慈,到頭來難為的總是孩子,師娘拍了拍林芳的手。

林芳一走,陸泓謙立馬坐立不安起來,剛剛那一出鬧劇,明顯就是林家早有安排,看人神情,也不知道人怎麽樣。

正神思不屬間,突然聽林奶奶道,“這孩子叫陸泓謙是吧。”

“是,您叫我泓謙就好。” 陸泓謙聞言立馬站了起來,端端正正。

林奶奶看著格外齊整的小夥子心神一動,順水推舟道,“你趙嬸不說我都忘了,老婆子麻煩你個事,告訴小芳順便去家裏抱個西瓜來。”

按這個時候習俗,定親的男女只要不過分,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倒是能正大光明的彼此多多往來。

被點名的陸泓謙一怔,在眾人打趣的眼神下也不推遲,僵硬的站起身,點點頭就闊步追了上去。

看著兒子腳步匆匆的背影,陸母不禁感慨萬分,搖搖頭,兒大不中留啊。

眼神一整,陸母整個人氣場都變了,從小到大,兒子難得有求於自己一回,為了不讓兒子砸手裏,今日這事怎麽著也要給辦漂亮了。

“親家母,你看這聘禮……”

林芳低頭一路小跑到小林校長那,才發現自己沒師娘屋裏的鑰匙。

這是一棟典型紅磚青瓦的農家小院,院子還奢侈的鋪了一地的紅磚,平平整整,打掃的很是幹凈。

這是小林校長給大兒子新蓋的婚房,只是兒子兒媳在城裏做個體戶開店,白日裏也就沒啥人,此刻安安靜靜,空落落的好像天地間只有林芳一人。

等陸泓謙氣喘籲籲趕來的時候,就看到林芳托著下巴靜靜地靠在樹下,盛夏滾燙的陽光透過稀疏的葉隙撒了她一身,但她似乎毫無察覺,目光悠長,不知落下何方。

遙遠而虛晃。

“林芳~” 陸泓謙的聲音有些高昂。

林芳扭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波瀾不驚,像是悲天憫人的神衹,縱世間悲歡離合,萬事不曾入眼底。

陸泓謙心底一緊,站到人身前,聲音低沈,帶著自己也沒註意的緊迫,“在想什麽?”

陸泓謙總有種錯覺,明明人就在眼前,可又感覺很遠很遠,遠到他稍不註意,人可能就再也抓不住了。

屏息凝氣,好像只有一瞬,又好像隔了很久,陸泓謙才見林芳搖了搖頭,轉瞬又成了那個笑意盈盈的小姑娘。

只見對方彎起了眉眼,朝他淺淺的笑著,“師娘讓你過來的?”

語氣清淺而平淡,仿若剛才眼底的迷茫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陸泓謙手指緊緊握住,飛快的搖了搖頭,“是奶奶讓我過來告訴你,去家裏抱個西瓜回去。”

林芳點點頭明白了,她估摸是大人故意支開陸泓謙過來,為著讓要定親的倆人借機說會話呢。

“那去大伯那吧,我沒拿師娘屋的鑰匙……” 林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前面準備帶路。

“我們結婚吧。” 陸泓謙突然打斷了林芳。

林芳扭頭,只見陸泓謙緊抿著唇,一臉鄭重,“林芳同志,我們直接結婚吧。”

如若最初只是因為資料而起的憐惜,那麽親眼所見,一步一步看著人走到現在,就只剩心疼,恨不得擁人入懷,以身相替,而不是站在這裏連擋風遮雨的資格都沒。

他迫不及待想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資格,想免人憂,免人惱,想人永遠笑的明媚快樂,而不是眼底含愁強顏歡笑。

清冷雋秀的青年眼神熠熠,目光堅定,那眼底的光過於刺眼,刺眼到讓林芳忍不住低眉斂目避開。

‘”我會對你真誠,對你好,我以陸家的名義保證,以後我……” 陸泓謙心底焦急,只恨自己嘴笨口拙,連話也說不好。

“對不起!” 林芳低頭,有些狼狽的避開了陸泓謙灼灼的視線。

陸泓謙怔住。

林芳擡頭,好似看著他,又好似不在看他,聲音飄忽,一字一句說得很輕,卻又很清晰,直入心底,“我這人膽小,怕若有一天,有人說我一文不值,廉價,倒貼……”

這時候大家都是保媒拉纖認識,往往相親都是先定親,等三五個月再結婚,也是對女方的尊重。

她可以不顧禮節直接結婚,她甚至可以不要陸家的聘禮,畢竟林家那麽惡心人,讓林家分文不得不是更能解氣麽。

可她吃了一次禮教的苦,至今都未擺脫,她又怎敢再冒險行差踏錯一步。

多活一世,她才深刻明白世俗有多少枷鎖,她做不了蔑視者,只能努力先護好自己。

杯弓蛇影,驚弓之鳥,多麽諷刺的教訓,可事實如此,她就活成了這個樣子,兢兢戰戰,如履薄冰。

“我……” 陸泓謙張口。

看人著急忙慌的要解釋,林芳攔住了人,語氣平靜,“我知道你不會,我也相信你不會,可是我怕我以後會後悔!”

“你剛剛不是在問我在想什麽麽?”

林芳自嘲的勾了勾嘴角,眉眼彎彎的面容裏透著一絲疲憊,眉眼低垂輕聲道,“我剛在想,我是不是該聽話一點,或許今天的場面就不會如此難堪,伯父伯母也不用如此為難。”

也許她該該聽話一點,拿出十二分的演技扮演一個心甘情願被人掌控的提線木偶,真心誠意,順從服帖,可能林家就會更溫情一點,和樂一點,會像放手林慧一樣,把線放的很長,很長……

林芳譏笑的看了一眼林家的方向,最起碼像是定親當天找人砸場子什麽的,估計也不會發生。

挺直的脊背單薄而瘦弱,陸泓謙聽著林芳話語間的雲淡風輕,整個人心都揪起來了,林家,林家究竟都做了什麽?

想伸手去抱抱人,又不能,心有鈍鈍的疼,可又不知所措。

林芳扯了扯嘴角,不過她應該沒辦法做到吧,深吸一口氣,彎了彎嘴,“所以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過於自私了。“

“對不起!” 林芳垂下了頭。

態度真摯而誠懇。

所有的真誠都該真誠以待,無論結果怎樣,但別人既然誠摯真心那麽必要回以坦誠相待,這是林芳的原則,哪怕因此今日兩人定親不成。

“你,我……”陸泓謙抿了抿唇,唇角幾乎繃成一條直線,聲音低沈一字一句道,“我不說了,往後我都不說,我們,我們慢慢來。”

我不說,所以你也別說,也別笑了,這樣的笑容讓陸泓謙心底悶悶的難過。

林芳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半天又啞然,又能說什麽呢,最後不是還要和人定親的麽,再說什麽都顯得虛偽了吧。

算了,就這樣吧,難得和人矯情一回,就當太陽太曬,她昏了頭吧。

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們去大伯家搬瓜吧!”

陸泓謙側身擋住了人,低頭與林芳對視,輕聲說道:“媽讓我們晚一點回去。”

怎麽說那也林芳的父母,林芳不在,一省的鬧心,二也省的為難,怎麽說也是要成為她陸家的兒媳婦,陸母護短的性子一起,就特意暗示了下兒子。

林芳偏了偏頭,看著固執攔住去路的陸泓謙,故作輕松的調侃道: “不回去,你就不怕伯母吃虧啊!”

反正都這樣了,林芳索性破罐子破摔,連遮羞布都不給林家留了。

畢竟陸泓謙多來了幾天,林母的難纏也有幸聽聞過不少,更何況今天這一出,臨時出岔子,一女許兩家,呵!

“沒事,我爸在呢。” 陸泓謙這點子信心還是有的,不說陸父,就單憑陸母自己,也沒得人能欺負了她,畢竟那可是能力壓陸首長的人。

“嗯?有陸伯伯在,你這做兒子的就不上心了啊!” 林芳挑了挑眉,接著問道。

說實話林芳是有些擔心的,就林母那撒潑不講理的架勢,有理你都說不清,萬一真鬧起來場面肯定難堪。

陸泓謙板著臉面無表情,毫不心虛的一板一眼分辨道 :“陸家有家訓,自己的媳婦自己護。”

林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眼松快兩份,眼底染了幾分笑意調笑道:“你們家都這樣教孩子啊,就不怕以後孩子也都有學有樣?”

即使陸泓謙知道場合不對,林芳也只是順勢接個話,可就是沒忍住,思緒翻滾,連臉頰耳尖都紅了。

林芳也不知道好好說著話,陸泓謙怎麽了,就眼睜睜看著人整個耳朵越來越紅,越來越紅,幾欲滴血。

“……” 不是,她說什麽了?

陸泓謙不自在的僵在那裏,支支吾吾掩飾道,“爸帶了人,誰也不會受欺負的。”

林芳清了下嗓子,點點頭。

罷了罷了,反正剛才林家的鬧劇,自己已極盡難堪,既然有人撐場,眼不見為凈,不回就不回吧。

“那帶你出去轉轉。” 孤男寡女單獨待久了也容易遭人閑話。

看林芳轉了話題,陸泓謙暗暗舒了口氣,僵硬的跟在林芳身旁。

八月天氣正熱,出了門到處都曬的慌,腳下的地都燙人的慌,倆人盡量挑著樹蔭漫無目的走走停停,看著這棵樹停一下,看著那塊地停一下,晃晃悠悠,倒也不嫌煩躁。

“你剛剛是不是想到以後生孩子上去了?” 林芳瞅著人,突然出聲。

回答林芳的是人一頓撕心裂肺的咳嗽,陸泓謙耳尖剛退下的熱意唰的又上來了,連眼角都染上了淡淡的緋色。

陸泓謙在外面一向風度翩翩,矜貴疏離的模樣,何曾有這種狼狽窘迫的模樣。

林芳捂著嘴笑的不可自抑,眼淚都要笑出來了。

過了好半天,陸泓謙才緩了過來,可對上人眉眼彎彎的淺笑又舍不得說什麽,只無奈的嘆氣,眼神溫柔又縱容,總歸人笑了,開心明媚的笑。

“小芳姐姐!”

“小芳老師!”

“姑!”

村口樹蔭下,一大群玩耍的孩子一看到林芳,遠遠的就扯著嗓子喊人。

林芳招手笑瞇瞇的和他們打著招呼,等到了樹下,林芳和一堆孩子閑聊,陸泓謙就遠遠站在旁邊等著。

由於林家幾個孩子帶頭的良好影響,再加上這幾年村子裏陸陸續續也考出不少孩子,大田村倒越來越重視孩子的教育了,村裏的孩子,就連女孩子都有機會去學校多上兩年學。

而這幾年林芳回來也沒少和這群孩子打交道,她講課不嚴厲,又總講些他們沒聽過的故事,還給他們寄書,教她們畫畫,唱歌,所以村裏孩子極為親近林芳。

“小芳老師,這人是誰啊?” 有孩子好奇的瞄著陸泓謙,偷偷問道。

“我知道,我知道。” 不等林芳回答,有孩子像課堂回答問題一樣,右手高高的舉起,得意洋洋的嚷嚷道,“這是小芳老師對象。”

“對,我娘也說了,他是小芳姐姐

的對象。” 有知道消息的孩子也不甘落後,大聲附和。

“早上來的那輛車就是來定親的,你沒看到,就浩浩家門的那個……”

七八歲的孩子還不清楚對象定親的具體含義,但日常聽大人閑聊,倒也知道這是喜事,他們也不懂年輕的定親姑娘臉皮薄會害羞。

有大點的孩子知道點,想拉著人,可無奈林芳在這群孩子間人緣太好,孩子又多,拉住這個跑了那個,結果越跑越多,越攔湊熱鬧的孩子越瘋,一群八九十來歲的孩子硬是把林芳圍得水洩不通。

他們還不大懂,只高興的圍著林芳,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歡快的討論著,嘰嘰喳喳說了結論還不忘挺著胸膛等林芳肯定的誇獎,林芳被一堆亮晶晶求誇獎的眼神看的哭笑不得。

“咳,咳咳……” 看林芳為難,旁白的陸泓謙特意清了清嗓子。

小孩子轉頭看他,又開始討論起陸泓謙來,林芳揉了揉額頭,趕緊趁機轉了話題,“你們作業都做了麽,我給你們寄了一批新書,你們要是表現的好,我就讓林校長給你們開門提前看!”

“哦~,有新書了看了。” 一群孩子聽了這話,也不瞎胡鬧了,全圍著林芳問東問西。

對村裏的孩子來說有額外課外書可以借閱是件很奢侈的事,家裏日子好的偶爾買上一本兩本還好,可要是多買,村裏幾乎沒有幾家舍得的,畢竟大家日子還不算多富裕。

林芳的積蓄逐漸多了起來,認識的出版社也多了很多,除了往年的雜志,寒假暑假偶爾也會特意預定一些書籍。

有特意精心挑選的適齡圖書,也有一些出版社殘存剩下的樣本,殘次本,零零散散的積累下來,村小還因此單獨空出一間屋子建了一個小小的圖書室。

“我的作業還沒寫完~” 有孩子哭喪著臉。

“我的寫了,哈哈,我娘天天逼著我寫作業。” 按時每天寫作業的孩子這時候就尤為得意洋洋,一點也不記得當時被逼寫作業時的苦大仇深。

“小芳老師,這次還有成語故事嗎?”

“小芳老師,上次的連環畫還有下冊麽……”

好不容易安撫了那群孩子,林芳才順利帶著陸泓謙脫身。

“你很喜歡那些孩子?” 陸泓謙抱了一個青翠的大西瓜,隨意問道。

林芳點點頭,“嗯,她們很可愛不是麽!”

雖說最初教學只是為了躲避林家的一個借口,可慢慢相處下來,她對這些孩子也有了感情,單純,快樂,對外界的向往,對知識的渴求,讓林芳想起了這具身體的原身,若是當初有人拉那個小姑娘一把,是不是會有另一個結局?

她不確認,也不知道,但不妨礙她想為這些孩子做些什麽,只是能力範圍內的小事,並不算為難不是麽。

“哎呦,這孩子還蠻會挑瓜的!” 林奶奶接了陸泓謙手裏的西瓜拍了拍,“聽聲就知道肯定甜哩。”

被誇的陸泓謙抿著唇,不知所措的站在那。

林芳則捂著唇輕笑,奶奶凈會哄人,家裏的瓜一般都是特意挑長熟才摘的,只要品種沒變異,那就沒有不甜的好麽。

“看看沙瓤的呢,來,嘗嘗家裏這瓜,昨自留地剛摘的,新鮮著呢!。” 林大伯開了瓜,林奶奶笑呵呵的張羅著人。

“按理說,這婚期得多來兩趟才能定,不過你陸伯伯情況特殊,今把婚期也定了。” 師娘吃了兩口瓜,笑容可掬的和林芳說著小話,聲音並不低,也讓堂屋的其餘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夜長夢多,師娘私心裏也不想再多折騰一次,這回林家都安排人想壞孩子定親,誰知道等下回林家又出什麽昏招。

總之林父林母目前受各方形勢所迫,前有陸家的威亞,上有林爺奶的鎮壓,主要還有女婿的暗暗警告,百般牽制,林母才不甘不願的點頭同意,沒再鬧啥幺蛾子,更最難得是連聘禮婚事的主板權都沒落得。

陸母看著眼神晶亮,眉眼松快的兒子不禁暗暗搖搖頭,趁熱打鐵的對著林奶奶道:“說句厚臉皮的話,您吃過的鹽比我們吃過的米還多,別看我和老陸這把年紀了,我們家還是頭一回娶兒媳,這也沒經驗,回頭倆孩子的婚事還得麻煩您多費心!”

陸母這話說的尊重又漂亮林奶奶通體舒暢,主要也是這說話的人地位太不一樣。

林奶奶笑不攏口的點點頭,一點也不顧及旁邊臉色難堪的林父林母,拍著胸脯保證道: “麻煩啥,小芳那是我孫女,這不是應該的麽。”

這是把林芳的出嫁事宜全全委托給了林奶奶的意思,聘禮彩禮都沒摸著不說,這娘家婚禮辦事也委托的林爺奶,旁邊的林母簡直氣的一佛出竅二佛升天,要不是顧永錚死死按住了人胳膊,林母整個人當場都要炸了。

中午由林爺奶作陪,顧永錚和林大哥出面張羅,也不用林母操心,一堆嬸子堂嫂子齊上陣,算是熱熱鬧鬧擺了幾桌午飯。

等下午把陸家幾人送到師娘那,林芳特意在林爺奶那待到天黑吃了晚飯才回的林家。

林父他們大概去乘涼了,林母也不見蹤影,整個林家安安靜靜的。

林芳聳聳肩,打了盆井水,端回自己屋裏洗漱,夏天的水直接洗也有些涼,只是林芳也懶得折騰了,省的待會碰到人麻煩。

夏天天熱,林芳住的屋子又狹小逼仄,洗漱後林芳只能開著門窗,還算能蹭點涼風。

“小芳?” 林慧敲了敲門,推門而入。

林芳剛洗過澡,換了一身短袖短褲正彎腰擦拭著蘆葦席子,為了方便,長長的頭發在頭頂挽了個髻,身上露出的肌膚欺霜賽雪,襯著昏黃的燈光,白的晃眼。

看著燈光下嫩生生的小姑娘,林慧突然覺得有種陌生的恍惚感,林芳何時變化這麽大了。

“娘睡了?” 林芳擡頭,對著怔怔出神的林慧說道。

“嗯。” 林慧點了點頭,皺了皺眉有些不讚成的看著林芳道: “陸家今天有點欺人太甚了,你沒聽陸夫人那話……”

林芳輕笑一聲,笑意盈盈的打量著不知是何心思的林慧,和她吐槽陸家過分,是指望她一起罵陸家不好,還是指望她去找陸母鬧一通給他們出氣,亦或是憤怒退親?

“那今天錢東陽過來就不過分了?”

林芳似笑非笑的看著人,質問道:“那我就問你一句,你敢保證今天自己就沒有一點私心?”

“你胡說,我才沒有!” 林慧心口一堵,梗著脖子爭辯道。

眼神憤怒,目光灼灼,看著林芳不為所動的冷情模樣,惱羞成怒的叫喊:“小芳,你現在怎麽變成了這樣,我好心好意來和你說話,你怎麽這麽想我,我們是一家人啊,就不能好好說說話嗎?”

林芳把手裏抹布往水盆裏一扔,皺眉看了一眼泡得有些起褶皺的手指尖,語氣憤怒道:“我還想問你怎麽變成了這樣呢?”

“你說今天這事是因為娘,可娘認識錢東陽麽,叫得來那一堆少爺祖宗麽,這話說出去你自己信麽!”

眉毛一挑,林芳湊近人語氣些惡劣道,“為我好,為我好,從小你們就說為我好,不讓我去上學是為我好,不讓我去考試是為好我,現在逼著我去嫁人還是為我好!那算我求求你,對我冷酷一點,別打著為我好的借口來害我了好不好??”

現在的林慧和林父有啥區別,惺惺作態,果然不愧流著同樣血液的林家人。

林慧不可置信的後退一步,臉色蒼白,眼淚一顆一顆的落了下來,她從來不知道林芳會這麽想她,對她有這麽多怒言。

“小芳,你知道不是這樣的,我,我沒有,沒有……” 眼眶通紅,林慧委屈的恨不能剖心剖肺以證清白。

林芳捂著眼睛長嘆一口氣,她終究還是受上午的情緒感染了。

眼睛睜開,林芳的情緒平靜了下來,直直的看著林慧冷靜的說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別的心思,如果我誤會你了,我願意道歉。”

語氣平緩,理智平靜,好似剛才的憤怒只是林慧的錯覺。

“可是小慧,小時候的事可以說年紀小,單純不懂事,可我們都這麽大了,就說今天這事好了,村子裏對女孩子名聲有多苛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清楚明白的告訴你們了,我不喜歡錢東陽,我不想嫁他,結果,不說定親,那今天也是我正式相親的日子啊,你讓我怎麽想?”

“你們不顧我的感受,甚至要毀了我,你還告訴我是為我好,你讓我怎麽辦?”

瞥一眼門口隱隱透進來的人影,林芳輕笑,姐妹談心,難不成自己在他們眼裏是傻子不成!哐當把門一拉,門外的顧永錚尷尬的站在門外。

“咳!”顧永錚摸了摸鼻尖,“我聽著小慧好像在哭,就想過來問問,怎麽了這是?”

林慧默默擦幹了眼淚,脊背挺直,像一個脆弱卻依然倔強堅強的淩霄花,眼神堅定,“小芳,你聽我說我,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林慧瞥了一眼顧永錚,含糊道,“娘只是打算讓人來一趟……”

顧永錚清了清嗓子,笑道 “既然你們姐妹說話,那我就先回屋。”

冷眼看著遠去顧永錚的背影,林芳眼底晦暗不明,臉色徹底收斂,冷冷的直視著林慧,面無表情道,

“送你一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時候過什麽日子選擇權在自己手裏,你好自為之吧!”

這是警告,也是提醒,收因結果,不管有意還是無意林慧都幫自己擋了宋小姨一把,這提醒就當還她了,至於聽不聽就是人自己的事了。

“你回去吧,我要睡了!”

不願再聽人情真意切的表演,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話一說完,林芳就態度強硬的把人推到了門外。

哐的光了門,也關上黑暗中別的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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