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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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葛軍看完視頻後,一直貓在大門後邊，透過門縫觀察外面的嘉賓們。
不同於之前來拜訪的博主和網紅或焦灼、或興奮、或滿眼都是算計的樣子，這幫人全都安靜的坐在長椅上,有的專註看手機,有的低聲討論著,說話的聲音也很平緩,不驕不躁的。
他挨個環顧一圈後，把視線落在顏茉身上。
比起其他嘉賓看電話時,平靜中帶著一絲獵奇的眼神,顏茉的眼神完全就是炙熱且專註,放在膝蓋上的手也像在捏著什麽，從指頭運動的靈活度看去,倒像經常動手的人。
他回想著阿生發來的那段視頻,讓他印象最深也最詫異的就是那段殺魚的視頻,本該血腥的畫面經她的手法一處理，還真帶了點藝術創造的雅趣。
也正是這段視頻,讓他決定見一見阿生期待的人。
他沈沈吐息,大掌撫上門栓。
隨著厚重低沈的“吱嘎--”聲響起，緊閉的院門終於打開了。
嘉賓們聞聲齊齊看過去，其他人均是一怔,只有顏茉眉眼一亮,灼灼的視線一眨不眨的看向他,唇角的梨渦像拂過寒潭的春風,瞬間讓他的防備瓦解大半。
他匆忙移開視線，肅著臉掃視眾人一圈,最後看向趙興，語帶不善道：“我已經明確拒絕過你了,為什麽還厚著臉皮上門煩我。”
顏茉的視頻的確讓他燃起一點希望，但是，這並不足以徹底打消他的防備，畢竟網絡上的人太善於偽裝和炒作了，在沒有親眼見證她的實力之前，他依舊存疑。
“沒辦法，我要是不厚著臉皮走這一趟，節目就要開天窗了，領導他也饒不了我啊，反正人我帶來了，怎麽處置隨您的便，他們被您趕走也好，罵走也好，都跟我無關，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告辭。”
趙興說完，直接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留下嘉賓和餘下的工作人員在風中淩亂。
葛軍：“······”
【啊哈哈哈哈，這是什麽抓馬情節，像極了不負責任的父母，把孩子丟給老師就走了。】
【哈哈哈哈，葛師傅剛剛還嚴肅的臉直接變鍋底黑啦。】
【救命，趙興的騷操作每次都不一樣，笑哭我！】
徐漾漾錯愕過後，忽然福至心靈--
“嗚--導演沒義氣啊，就這麽把我們丟在這裏，錢包也給他收走了，行李也沒帶，人生地不熟的，這是要活活餓死我們啊。”
徐漾漾一屁股坐在地上先哭為敬。
反正導演這波操作成功氣到師傅了，不如直接順桿爬好了，師傅就算要怪罪，總不能怪他們這群“受害者”吧？（機智笑）
“嗷--導演不是人，每次都要坑我們，以前還給留點經費，這次一毛不拔，我們跟節目組簽了合同，直接撂挑子就要十倍償還，公司要是知道我闖禍，藝人生涯也甭想要啦，嗚嗚，導演你好歹毒啊你，嗷嗚--當明星太難了！”
顧言希秒懂徐漾漾的用意，立馬拿出畢生的演技，配合她不顧形象的哭起來。
自從憨憨希的頭銜在網絡上徹底取代陽光偶像顧言希以後，他也不掙紮了，直接放飛自我，偶像包袱愛誰誰。
倆人崩潰的情緒直接把葛師傅整懵了，嘴裏拒絕的話直接給他倆扼殺在搖籃裏。
其餘人見狀，立馬明白倆人的計謀。
郭樾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拿出一張二十元大鈔，為難道：“現在都用手機支付，我身上只有二十現金，你們呢？”
孟焰摸了摸挎包，拿出一張五塊的：“五塊錢不知道能不能買五個饅頭。”
顏初拿出自己身上的十塊，“我這有十塊，湊在一塊勉強能吃一天，不對欸，還要找地方休息，這點錢不夠，還得找個公園湊合一晚上。”
“可是，導演沒說什麽時候結束，這點錢就算掰成兩半用也不夠吧，哎！”
顏茉的眼眸瞬間沒了光彩，耷拉著腦袋用腳尖一下下點著青石板路。
葛軍站在門前的石階上，恰好能看到她頭頂的發旋兒，想到她在視頻裏開懷恣意的笑臉，忽然湧起一陣沒來由的心虛。
徐漾漾精準捕捉到師傅的心虛，再次絕望的嚎啕出聲：“哇--那我們是不是要沿街乞討才能活下去啊，導演，導演你快回來啊。”
葛軍：“······”
【哈哈哈哈，救命，你們在互聯網真沒有在乎的人了嗎，要不要這麽放飛啊！】
【嘎嘎嘎，問就是為了生存！】
【漾寶演技在線666.】
【嗷嗷嗷，還我陽光帥氣的希希。】
【面對這樣一群慘遭拋棄的可憐人，就是鐵石心腸也得化成齏粉。】
【快看，師傅閉眼了，這是崩潰的前兆。】
【是妥協的前兆吧：）】
葛軍閉眼想當做看不見，可是耳邊淒厲的哭聲，夾雜著某人咕咕叫的肚子，反倒因為視覺缺失被無限放大了。
葛軍家門口的喧鬧很快惹來村民們的張望和低聲議論。
他沈沈呼出一口濁氣，認命的低喝道：“別哭了，再哭把你們攆出小鎮。”
徐漾漾猛地止住哭聲，淚盈盈的眼眸委屈巴巴的看著葛軍，嘴巴癟了癟，一副“他要是再說狠話，她立馬就能再接著哭”的架勢。
“都給我進來，丟人現眼像什麽話！”
扔下這話後，葛軍先一步轉身進屋，扔給大家一個冷傲的背影，但大門卻沒有再次關上。
大家楞了半瞬，隨即相視一笑。
徐漾漾擡手一抹眼淚，換上一如既往的甜美笑容，挽上孟焰和顏茉的手，一起邁步進了院子。
姜赫一和顏初同時沖顧言希豎起大拇指，齊聲誇讚道：“希哥就是最棒的。”
顧言希揚起下巴：“那當然了。”
他轉頭對郭樾和孟焰說：“謝謝兩位老師的默契配合。”
“Respect！”他沖著倆人拳抵胸脯拍了拍，順便比了個心。
郭樾有有樣學樣的回了一個respect的問候，一群人無聲笑了起來，算是過了第一關。
大家亦步亦趨的跟著葛軍到了堂屋裏排排站，目送葛軍在主位落座。
他擡眸環視他們一圈，用平靜的聲音說道：“我不管阿生那小崽子跟你們說過什麽，在我這裏統統不作數，我已經不再教任何人面塑手藝了，所以，吃完早飯，我一人給你們一百塊的路費，都走吧。”
這話一出，顧言希第一個不同意，“那可不行，我們完不成任務要賠違約金的，一人五百萬，我可沒錢賠，如果註定都是死路一條，那我寧願餓死在您這裏，只當為面塑這門手藝盡一份力了。”
葛軍被他的話雷得外焦裏嫩，“你這算盡哪門子力啊？”
“我抱著必死的決心跟您學手藝卻被拒之門外，到時候傳出去，就是您逼死的我，挨罵的可是您呢。”
顧言希擡手指了指跟拍的攝像大哥：“瞧，大哥都錄著呢。”
葛軍給他的無恥氣笑了，看了眼攝影機，淡定道：“錄不錄我都是好心收留。”
顧言希也不慌，氣定神閑道：“師傅，您一看就沒聽過惡意剪輯這種事，錄下來和播出去的內容不一定是同一個呢，而且啊，您也瞧見我們導演的無恥了，他敢把我們扔下自生自滅，一定也能公報私仇的抹黑您，不要懷疑，他做得出來哦。”
“你--你們怎麽這麽不要臉吶！”葛軍這下是真被氣到了，感覺自己招了群祖宗進門，橫豎都是他的鍋。
【哈哈哈哈哈，顧言希學聰明了，懂得拉導演墊背了。】
【趙興：我真的是栓Q你了：）】
【師傅這會兒想死的心都有了吧，這是給自己找了群活爹啊！】
【哈哈哈哈，誰讓師傅先不隨和的，對付冷面人只有耍無賴，沒毛病。】
【這期主打的就是和師傅比臉皮厚麽？2333】
顧言希瞧他氣到位了，又笑著道：“師傅啊，冤冤相報何時了，您哪怕就是捏坨泥巴做示範，讓我們有樣學樣的走一波流程，任務也就完了啊，多簡單的事呀。”
“捏泥巴？！”葛軍咬牙瞪著他，“你當面塑是兒戲嗎？”
“我這不是看您不情願，教您應對之策嘛，真正的面塑是什麽樣，我們又沒親眼看過，網絡上到處都是打鐵花、糖畫和剪紙這樣的傳統手藝，面塑確實沒有一席之地，我覺得吧，這多少跟您的脾氣有關。”
“你--我--我只是--”
葛軍囁喏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又急又窩火，卻又因為理虧沒法反駁，憋屈死了。
“只是什麽呀？”顧言希眨巴著懵懂的眼神看著他，半點把人惹急的覺悟都沒有，好像真的只是好奇。
葛軍攥緊身側的手，胸膛起起伏伏好半晌，滿足你的吃肉要求就來扣群裙四兒2二巫酒一4戚冷聲確認道：“只要我教一遍，你們跟著做一遍就算完成任務了？”
“對啊對啊。”顧言希篤定點頭。
其他嘉賓也跟著點頭。
“行。”他點了點頭，指著院墻邊的水池說道：“去那把手洗幹凈等著。”
“洗手做什麽？”顧言希疑惑發問。
顏茉眼睛一亮，“師傅這是要給我們準備早飯嗎，洗手等吃？”
這話一出，嘉賓們的肚子十分應景的咕咕叫喚起來。
頓時，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葛軍，滿含期待那種。
葛軍：“·······”這是造了什麽孽啊QAQ.
他閉了閉眼，艱難點頭，“嗯，做早飯，洗好手等著！”
“好嘞！”
五個小年輕頓時爭先恐後的朝水池跑去。
葛軍抿唇看了一眼後，咬牙認命的朝後廚走去。
【哈哈哈哈，感覺師傅時時刻刻在被道德綁架。】
【胡說，哪有道德啊？！】
【嘎嘎嘎嘎，放下素質以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更美好啦！】
【他們是懂外耗他人的，666！】
【師傅忽忽悠悠又瘸了。】
【罵罵咧咧就做飯去了，哈哈哈哈，笑裂了。】
趁著葛軍不在，洗完手的一眾人聚集在院墻邊的花壇前商討對策。
顧言希：“大家應該看出來了，激將法對師傅有奇效。”
姜赫一：“所以咱們接下來怎麽操作，我瞧導演那甩包袱的架勢，根本不像學完就能走的樣子。”
顏初：“我總覺得導演把咱們帶這除了學手藝，好像還有別的用意，該不會真想讓咱們宣傳面塑吧？”
郭樾：“我剛剛看了看面塑的相關資料，前景確實不容樂觀，只是宣傳好像起不到多大作用，手藝能不能傳承，除卻本身學習難度之外，最重要的是變現能力，賺不到錢的技能沒幾個願意學。”
孟焰想到一個辦法：“或許我可以跟師傅合作，把我的插畫集做成面塑周邊，可能會有點用，如果我的插畫能像《重塑》那麽火就好了，單是做周邊都能反哺好幾代面塑人。”
顏茉：“光有周邊還不行，《重塑》再好，早晚也會被更好的作品取代，倚靠爆款漫畫的周邊並非長久之計，只有讓這門手藝走向世界，讓更多的人看到它的可塑性和前景，才能拓展市場，市場前景好了，才能吸引學徒，而新人的加入更能帶來創新，確保面塑能與時俱進，代代傳揚。”
嘉賓們讚成的頷首。
“據說那個知名的手辦大佬‘M’在制作手辦時就會加入面塑的元素，如果是由那樣的人帶頭宣揚面塑，簡直事半功倍，可惜沒人知道ta的真實身份。”顧言希惆悵不已。
“我記得阿初家裏好像擺著不少出自M大師的手辦，你能不能順著賣家這個渠道查到這個大佬啊？”
姜赫一眼含期待的看向顏初。
顏初不著痕跡的掃了姐姐一眼，從姐姐和阿生說出那番話之後，他就知道姐姐有計劃。
既然姐姐已經想到辦法，那他絕不會插手。
“拍賣行對賣家的身份保密，查不到的。”他無奈攤手。
“哎，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呢？”徐漾漾憂心的問詢著。
“走一步看一步吧。”郭樾寬慰著。
【天惹，顏茉好狂，他居然說《重塑》再火遲早也會被更好的作品取代，幾個意思啊？】
【看不起的意思唄，我就奇怪了，姐弟倆都是靠著《重塑》翻身的，結果反過來嫌棄人家前景，真是又當又立，無恥！】
【飄了吧這是，攬畫知名度暴漲，膨脹了。】
【笑死，她也不看看是誰賞的飯，真是吃屎的攆起拉屎的來了。】
【請不要過度解讀，咱姐只是單純的分析，並沒有帶任何個人色彩，少引戰！】
【我們也只是分析事情啊，她就算沒直說，但意思已經到位了，哪有過度解讀啊，心裏不這樣想會說出來麽？】
【拜托，別洗了，顏茉就是飄了。】
【感覺她越來越像B-queen了，無時無刻不再秀優越感，我真想看看她打算怎麽幫面塑拓寬市場。】
【頂多就是給點錢咯，面塑這行業就是無底洞，有錢也是填坑的。】
【看著吧，最後肯定是不了了之。】
【想救面塑這個行業，除非M大佬親自出馬，用知名度和手藝撐起一片天，否則無解，可--顏茉像麽？】
【她可以想象：）】
半小時後，葛軍頂著一張比剛剛還冷還黑的臉出來了。
他端著一個不銹鋼大托盤，上面放著幾個小蒸籠，呼呼冒著熱氣，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香氣，似乎是包子。
顏茉努力嗅著散出來的香味，視線隨著葛軍手裏的蒸籠移動，一眨不眨，像是怕食物長腳跑了似的。
這一幕和她看到蜂蜜的樣子重合，葛軍冰凍似的臉像是被一道陽光刺穿，立馬融化大半。
他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硬邦邦的吆喝道：“吃早飯了。”
“來了來了，師傅辛苦啦。”
徐漾漾挽著顏茉和孟焰率先飛奔過來，笑吟吟的致謝，和之前那個哭成淚人的形象相去甚遠。
做早飯的過程裏，葛軍已經回過味來了，他好像被他們合夥誆騙，忽忽悠悠就上了賊船。
彼時的他已經在兢兢業業的揉面做包子，反應過來又如何？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他只能把滿腹的怒焰發洩在面團上，以至於做出來的大肉包子又香又彈牙，個個吃的津津有味。
“哇哦，不愧是資深手藝人，大包子宣呼又彈牙，好吃！”顧言希邊吃邊豎起大拇指稱讚。
徐漾漾頂著無害的嬌俏面龐，笑著誇讚：“我就知道師傅不會讓我們餓著的，大包子好好吃！師傅您是個大好人！”
顏茉一手一個包子輪番咬著，吃得比誰都香都急，聽到讚賞只是點頭“嗯嗯嗯”的附和著。
葛軍那個氣啊，氣得坐在角落邊看邊冷哼，那場景活像被惡婆婆磋磨的小媳婦，敢怒不敢言。
偏偏他們大快朵頤的樣子又很讓人有成就感，壓都壓不住的往心上湧。
葛軍頓時陷入各種矛盾的情緒裏，最後，諸多覆雜情緒匯成一句來自靈魂的拷問--這是造了什麽孽喲！
一行人吃飽喝足，還不忘對著葛軍再三鞠躬，熱情的表達謝意，搞得葛軍的心情不上不下的吊著，甭提多難受了。
【哈哈哈哈，師傅耐受力但凡弱那麽一丟丟，就該當場被氣死啦。】
【嘎嘎嘎，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師傅的不爽。】
【等著吧，接下來的學習環節必定讓他們褪蹭皮。】
【嗷嗷嗷，搞快點搞快點，我就愛看嘉賓受磋磨，刺激--】
嘉賓們依言重新洗幹凈手之後，被葛軍帶到了一間寬敞的屋子，一人一張桌子依序坐好後，又給每人端來一碟子五顏六色的面團。
葛軍在主位落座後，端著嚴肅的聲音介紹道：“面塑以面粉為主要材質，加入糯米粉、水、蜂蜜、鹽等材料制作而成，面塑塑造的題材多以傳統人物、戲曲人物、神話人物、花鳥為主。”
話落，他起身走到屋子的角落，擡手掀開一塊白布，白布下是一個玻璃櫃展臺，佇立著上百款五顏六色，栩栩如生的面塑作品，有花鳥蟲魚，民間故事人物，以及耳熟能詳的英雄人物，從外觀到微表情處處彰顯著制作者精湛的技藝。
“哇~”大家默契的發出感嘆，顏茉更是伸長脖子，恨不能把眼睛黏在作品上。
葛軍非常滿意這樣的反應，不自覺的揚起下巴。
他從中拿出一個手持關刀，眉眼間帶著肅殺之氣的關羽回到座位，指著它繼續教學。
“學習面塑必須要有一定的繪畫功底、美術功底，還要心靈手巧和悟性，缺一不可，此為其一。”
他側目看向手裏的關二爺，“面塑是指尖的藝術，揉、捏、壓、搓，是對人物“神”和“勢”胸有成竹的拿捏，柔韌的面團在手的塑造下，化身為腳踏實地的撼，氣沖霄漢的凜，衣妝楚楚的風雅。”
他拿起一把塑刀，示意道：“塑刀靈巧的點、切、刻、劃，是纖毫必現的匠人精神體現，小到盔甲鱗片，細到纖羽毛發，都以細膩的雕琢完美呈現，沒有絕對的耐心和細心也做不了，此為其二。”
他放下手中的關羽，擡眸環顧眾人，“學習面塑並非一蹴而就，能同時具備以上要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細心和耐心可以磨練，但悟性與藝術造詣卻不是努力就能達成的，只有真正熱愛才能做到心無旁騖，這點是最難的。”
他惆悵的看向對面的虛空，語調裏透著唏噓。
“也還好吧，哪有您說的那麽難，我們的顏茉老師肯定會，就算不會，她看一眼也會了，對吧？”顧言希一臉狡黠的看向顏茉。
顏初皺眉瞪他，臭小子居然想用姐姐去激將師傅，可惡！
“一看就會？”葛軍被他的狂妄發言氣笑了，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顏茉。
顏茉這會兒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桌上神氣活現的關二爺，沒聽到倆人的對話。
明明關二爺只是持刀站在那裏，卻能給人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威武氣勢，人物在師傅精湛的技藝下好像活了過來。
她猜，一定和師傅的手法有關，她想學。
顏茉的眼神太過炙熱渴求，葛軍下意識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手裏的關羽，脫口道：“別告訴我的你想學關二爺的面塑？”
顏茉點頭如搗蒜，眼神透著一絲哀求：“可以嗎？”
葛軍頓時沈默了，探究的視線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要說這女娃子狂妄吧，神情和動作分明帶著躍躍欲試的激動與企盼，要說她不狂妄吧，偏偏一來就直指難度最高的作品，難道是無知者無畏？
“以前接觸過面塑？”
“捏過橡皮泥。”
“······”
“會畫畫麽？”
“一點點。”顏茉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丟丟距離。
“那你哪兒來的勇氣學最難的啊？”葛軍脫口問道。
“大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
【哈哈哈哈，咱姐真能把天聊死。】
【我怎麽覺得是想把師傅聊死呢：）】
【哈哈哈哈，顧言希這個臭小子，等著被顏初揍吧！】
【顧言希做了我最想做的事，就愛推姐姐出去打臉凡人。】
“師傅，我能學麽？”顏茉一臉誠懇的問著，看向葛軍的視線透著炙熱。
葛軍心下一驚，這股子炙熱倒是他一直在尋找的，要不，探探她的實力？
如果是單純的挑釁和嘩眾取寵，那他正好可以借此把人統統趕走。
“行，我只教一遍，你可要看仔細了。”
葛軍說完坐回主位，捏了一小團面，開始了他的表演。
小小的面團在他的掌心和指尖幾經揉、捏、搓、攆、搟等手法，用小竹片靈巧的點、切、刻、劃，塑成身、手、頭、面，再披上發飾和衣裳，頃刻之間，栩栩如生的關二爺便脫手而成。
比起之前那個萬夫莫開，充滿肅殺之氣的關二爺，手中這個並未佩刀，而是單手將長須托於掌心，端的是風流倜儻，瀟灑恣意。
師傅的制作過程幹脆利落卻又帶著經年累月積蓄的，宛如刻入骨髓的熟練，讓人嘆為觀止。
直到作品呈現在大家眼底，在場的人才意猶未盡的回神，不約而同的鼓掌驚嘆。
【天啊，好帥，好解壓。】
【哦莫，藝術家的手都被賦予魔法了嗎，感覺眨眼就完成了，666！】
【這是我第一次直觀感受面塑的魅力，太絕了。】
【我文化不高，遇到這樣的場面一句牛逼走天下！】
【呃，雖然看上去很簡單，但真要上手的話，又好像很難。】
【把好像去掉，關二爺手裏那些發絲根根分明，那都是長年累月才能練就的。】
【忽然好想看某人一學就會的打臉場景，要來了麽？】
【來了來了，沒看到人已經傻了嗎？】
【哈哈哈，一看就是被嚇傻了，汗流浹背了吧！】
顏茉確實呆了，不過不是被嚇的，而是被震驚到了。
師傅在制作的過程裏，她的視線全程跟著他的手法走，相比她隨心所欲的野路子，師傅自成體系與秩序的手法實在讓人嘆為觀止，幾乎顛覆了她過往的認知。
葛軍看著她呆呆的樣子，心中愉悅，就知道年輕人最愛嘩眾取寵了，傻了吧，後悔自己不該那麽激進了吧。
他淡笑著看向顏茉，語氣帶了幾分揶揄：“看會了沒有啊？”
顏茉點頭，“學會了，謝謝老師的耐心教學。”
葛軍一噎，他幾乎用了畢生最快的速度完成，耐心？不存在的！
“行了，該你了，趕緊捏吧，做不好我也不必攆人了，你們自己都沒臉待下去了吧，放那麽多狠話。”
葛軍嫌棄的睨了大家一眼，氣定神閑的坐回去，端起茶杯好整以暇的品著，就差把‘看好戲’三個字寫腦門上。
顏茉也沒扭捏，拿起面團就開始照葫蘆畫樣。
不管是手法還是制作順序，都精準覆刻了葛軍的全過程，就連揉捏面團的力道都學了個十成十，以至於她塑造出的人物軀幹和五官也毫無出入，堪比3D打印，一比一還原。
起初，葛軍還抱著“看你怎麽收場”的心思，在看到她逆天的模仿能力時，立馬坐不住了。
等她徹底將關羽精準還原，兩個面偶放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誰是誰做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石化了。
不止他，就連坐等看好戲的披皮黑們也集體失語了。
【哦豁，咱姐還真是一看就會呢。】
【某些人不是等著看打臉麽，疼不？】
【哈哈哈哈，這個結局令人愉悅，師傅也呆了呢。】
【我就知道咱姐不會讓我們失望的，果然！】
【橋豆麻袋，我總覺得咱姐不是第一次學，那種熟練程度一點都不輸葛師傅。】
【你們有沒有註意一個細節，咱姐雖然全程都和葛師傅的流程一毛一樣，但是她的手法又有些許的不同，尤其收尾那一下，好像出於習慣，想用勾線筆落個名字或是什麽標識，但又及時剎車了。】
【有嗎，我光顧著看她翻飛的手指頭，沒太註意欸。】
【我註意到了，像是個習慣動作，而且落筆的地方和M大師的手辦特有的標志一樣一樣的，會不會--】
【你是說咱姐就是手辦界的大佬“M”，M字母會不會是茉字的縮寫，哦莫，哦莫莫（咬手絹）】
【笑死，這都能硬蹭的嗎？拜托那可是M大師，全球第一位將動畫人物完美覆刻，還能自帶氣勢與想象空間的神之手M耶，顏茉？她配麽？】
【硬蹭之前能不能動點腦子，M大師的技法早已神乎其技，會紆尊降貴學面塑，扯呢？】
【這屬於貼臉開大了，不要臉！】
就在大家各執一詞爭論之際，作為死忠粉的顧言希也留意到了顏茉收尾時，下意識在人物背部的右下方戳了一下，雖然及時收手，但那個人為控制下的本能動作，卻足夠讓他懷疑她的身份了。
他追漫畫時，也追周邊，每一個漫迷都以擁有一款M大師出品的莫妮卡為榮。
他雖然一直沒買到，但並不妨礙他每天都要翻看多遍官網圖片，以及油管上疑似M大師的教學視頻，每一個細節都被刻在了腦海裏。
顏茉的那個小動作，幾乎一秒就喚醒了他的記憶。
為了驗證心底的猜測，他裝作愕然的沖到兩個面偶前，一手拿起一個假裝對比，視線卻徑直落到背面右下角的劃痕上，淺淺的一點點戳痕，看走向是要從下往上提，然後一筆成型M，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顧言希立馬僵在原地，眼神緩緩從面偶身上移開，轉向顏茉，然後楞楞的頓住了。
“你就是M大師”的篤定就在嘴邊打轉，卻被他生生忍下了。
他此刻呆楞驚愕的樣子，落在大家眼裏就是崇拜加震驚，但落在顏初眼裏卻不一樣，顧言希該不會認出姐姐就是M了吧？
疑惑剛冒頭，顧言希倏然轉頭看向他，微瞇的眼眸蓄滿了怨念。
顏初假裝疑惑的挑眉，眼神詢問：“幹嘛？！”
顧言希穩了穩激動忐忑又不爽的心情，裝作無事發生的放下面偶，徑直朝顏初走來。
他先是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嘴巴無聲張了幾下，然後又閉嘴看向顏茉，頓了頓又轉頭看向顏初，艱難開口：“你--”
“我什麽？”顏初不覺好笑。
能讓急性子的顧言希臨陣啞火，也只有他最愛的偶像能做到了，這是怕惹我姐不高興吧。
顧言希咬了咬牙，勾著顏初的脖子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她是不是M？”
顏初斜睨著他，反問：“你覺得呢？”
顧言希鄭重其事的點頭，顏初不置可否，只道：“別聲張。”
顧言希當即就倒抽一口冷氣，擡手捂住嘴巴。
他心底的小人開始狂奔尖叫：“啊啊啊啊啊，顏茉竟然就是M大師，啊啊啊啊，顏初這個臭小子瞞得我好苦，嗚嗚嗚，怎麽辦，以後該怎麽面對她，嗷嗷嗷，當初看她挖地殺魚，我居然各種嫌棄嘲諷，嗚嗚，顧言希，你配麽你，她可是你距離女神最近的一個高端媒介了啊，跟她打好關系，有朝一日沒準就能靠裙帶關系面見女神啦，啊啊啊，怎麽辦，該怎麽孝敬咱姐，才能顯得不那麽諂媚呢？（瘋狂咬手絹ing）”
【有人看到顧言希的古怪行為了沒，他好像在和顏初確認什麽？】
【他剛剛好像專門看了眼咱姐那個面偶的右下角，M大師習慣性落簽的地方。】
【所以，是我想的那樣嗎？他猜M大師就是顏茉，於是向顏初求證。】
【顏初應該告訴他了，所以他嚇呆了，是震驚！】
【感覺百分之百是了。】
【顏茉要真是M大師，顏初幹嘛還花高價買M大師的手辦呢，直接問姐姐要就好啦！】
【就是，這都能腦補，也是沒誰了！】
【哎，想出名想瘋了唄，什麽都蹭，無恥！】
葛軍定定的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面偶，第一次認真且鄭重的問她：“你絕對不可能是初學者，你一定是有功底的，而且學習的年限並不短，你肯定有自己的風格，可你偏偏要學我，你是想拉踩我拔高自己嗎？”
“不，您誤會了，我絕沒有拉踩您的意思，我是真的很想學面塑，之前我自學過，但都不成章法，之所以一比一覆刻，是想把您教授的內容變成肌肉記憶，篆刻在身體裏，記得更深刻些。”
“只是這樣麽？”葛軍不覺得顏茉的用意只是這點。
“我想將面塑這項技藝發揚光大，讓世界看看我們國家的藝術造詣與底蘊，為從業者提供更穩定更廣闊的發展平臺。”
顏茉十分認真的看向葛軍，眼神篤定，表情鄭重。
葛軍楞了楞，隨即有些落寞的笑了笑，“謝謝你的好意，面塑這項技藝，不是光砸錢就能保住的，它需要的是一個能持續發展的平臺，這個平臺除了有經濟實力，還得有市場拓展能力，缺一不可，投資面塑行業，回本周期一定不會很快的。”
“那要是把面塑做成熱門動畫人物的手辦呢？”顏茉繼續給他定心丸吃。
“那不是需要版權麽，而且，玩手辦的人都只認大師，咱們這面塑根本打不進那塊市場去。”
“要是有手辦界的名人引路呢？”
“名人引路？誰啊？”葛軍來了點興致，腦子頓時閃過一個人，“難不成你認識M大師？”
當初進軍手辦界時，他查過資料，大名鼎鼎的M大師的作品他也看過，的確驚為天人，也十分具有個人特色。
只是網絡上找不到對方的照片，是個很神秘的人，倒是附和絕世高手隱於世的傳奇做派。
顏茉笑了笑，“您了解M嗎？”
“網絡上關於ta的信息並不多，我只看過ta的手辦作品，還有油管上‘亞米亞米’的視頻，漫迷們都覺得那個up主就是M。”
“那您如果只看作品的話，能認出ta嗎？”
“可以，我為了找出路，也研究過ta的作品，想從中找尋革新的靈感，結果發現ta的作品個人特色太過明顯，學也只能學到粗淺的皮毛，沒有神蘊。”
葛軍詫異道：“你幹嘛忽然提到M大師，你真的認識ta？”
顏茉想了想：“我先給您看件作品，然後我們再聊。”
葛軍越聽越懵了，顧言希的情緒卻越來越激動，甚至開始渾身顫抖。
嗷嗷嗷，咱姐這是打算自證了嗎，有生之年見證M大師的首次公開亮相，這種經歷也泰褲辣！
【啊啊啊啊，我聽到了什麽，我看到了什麽，咱姐真的是M嗎？】
【嗚嗚嗚，我已經開始激動了，感覺自己將見證M的全球首掉馬！】
【陰暗，扭曲，爬行，誰想到追個綜藝會開這麽個驚天大瓜，顏茉就是M大師？！！！震驚我全家！】
【省省吧，這都還沒自證呢。】
【該省省的是你們吧，死到臨頭還嘴硬。】
【沒關系啊，哪次打臉不是痛徹心扉啊，他們習慣啦。】
就在大家爭論之際，顏茉重新落座，拿起一團軟軟的面，緩緩的揉捏起來。
直播間的觀眾屏息凝神的看著她手裏的面團，粉絲們想借此見證大師走進現實，黑粉們想借此打臉群嘲。
雖然心思不同，但緊張和忐忑卻很統一。
顧言希緊張的抓住顏初的手腕，隨著面團的逐漸成型，不斷收緊力道，疼得顏初默默咬牙忍耐，順便把手抽出來。
顏茉這次不再學葛軍，而是按照平常做手辦的順序，怡然坦蕩的展示著每一個環節，隨著人物逐漸成型，漫迷們很快就看出了人物是誰。
“是莫妮卡！”顧言希激動出聲，一把攥住顏初好不容易掙脫的手，“是莫妮卡，莫妮卡！”
“看著呢看著呢。”顏初無奈的應著。
姜赫一也開始驚訝了，之前他只覺得顏茉只是單純的厲害，一看就會不說，還學得一模一樣。
當莫妮卡的雛形出來以後，他也不淡定了，一把抓住顏初，“啊啊啊，居然是莫妮卡，跟你行李箱上那個一模一樣。”
“等等，那個不是M大師的作品嗎，小茉怎麽--”姜赫一猛地頓住，不可思議的看向顏初，“難不成小茉就是--”
顏初沖他點頭確認，事到如今也沒有再瞞著的必要了，姐姐都親自上場自證了。
其餘三人也朝顏初看過來，帶著同款求證的目光，顏初笑著點頭，算是默認了。
“我滴乖乖，茉茉姐要不要這麽全能，這讓我這種凡人怎麽活？”徐漾漾又驚又艷羨的讚嘆著。
“小茉這是打定每一期都要給我們一個驚喜了嗎，她也太厲害了吧。”孟焰一整個震驚住。
郭樾則一副本該如此的樣子，無波無瀾道：“小茉本來就厲害，各方面都厲害，我都習慣了。”
【這下真相了吧，實操自證，硬核！】
【你說是就是啊，M大師又沒有公開露過面，誰知道真假啊！】
【有些技藝不看臉的，看手法就知道，M大師的手辦獨具特色，資深漫迷一眼就能認出。】
【指路油管up主“亞米亞米”，漫迷們早就懷疑那人就是M，咱姐的手法和亞米一毛一樣，只不過亞米沒落款，咱姐落款了M，她們就是一個人，都是M。】
【呵呵，就不能冒名頂替麽！】
【拜托，這可是直播，這樣的冒名等於公開處刑，你當人人都是你們這樣的蠢貨麽，明知不可為而為？】
【你們披皮黑的樣子真的好醜！】
【咱姐自證只是為了讓葛師傅相信她能幫他，能讓傳統技藝發揚光大，這是弘揚民族文化，黑子別來沾邊，你們low爆了。】
【呵呵，能不能幫忙且得看呢，別是扯虎皮做大旗哦。】
【看就看咯，反正被打臉的一直都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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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軍看完視頻後,一直貓在大門後邊，透過門縫觀察外面的嘉賓們。
不同於之前來拜訪的博主和網紅或焦灼、或興奮、或滿眼都是算計的樣子，這幫人全都安靜的坐在長椅上,有的專註看手機,有的低聲討論著,說話的聲音也很平緩,不驕不躁的。
他挨個環顧一圈後，把視線落在顏茉身上。
比起其他嘉賓看電話時,平靜中帶著一絲獵奇的眼神,顏茉的眼神完全就是炙熱且專註,放在膝蓋上的手也像在捏著什麽，從指頭運動的靈活度看去,倒像經常動手的人。
他回想著阿生發來的那段視頻,讓他印象最深也最詫異的就是那段殺魚的視頻,本該血腥的畫面經她的手法一處理，還真帶了點藝術創造的雅趣。
也正是這段視頻,讓他決定見一見阿生期待的人。
他沈沈吐息,大掌撫上門栓。
隨著厚重低沈的“吱嘎--”聲響起，緊閉的院門終於打開了。
嘉賓們聞聲齊齊看過去，其他人均是一怔,只有顏茉眉眼一亮,灼灼的視線一眨不眨的看向他,唇角的梨渦像拂過寒潭的春風,瞬間讓他的防備瓦解大半。
他匆忙移開視線，肅著臉掃視眾人一圈,最後看向趙興，語帶不善道：“我已經明確拒絕過你了,為什麽還厚著臉皮上門煩我。”
顏茉的視頻的確讓他燃起一點希望，但是，這並不足以徹底打消他的防備，畢竟網絡上的人太善於偽裝和炒作了，在沒有親眼見證她的實力之前，他依舊存疑。
“沒辦法，我要是不厚著臉皮走這一趟，節目就要開天窗了，領導他也饒不了我啊，反正人我帶來了，怎麽處置隨您的便，他們被您趕走也好，罵走也好，都跟我無關，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告辭。”
趙興說完，直接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留下嘉賓和餘下的工作人員在風中淩亂。
葛軍：“······”
【啊哈哈哈哈，這是什麽抓馬情節，像極了不負責任的父母，把孩子丟給老師就走了。】
【哈哈哈哈，葛師傅剛剛還嚴肅的臉直接變鍋底黑啦。】
【救命，趙興的騷操作每次都不一樣，笑哭我！】
徐漾漾錯愕過後，忽然福至心靈--
“嗚--導演沒義氣啊，就這麽把我們丟在這裏，錢包也給他收走了，行李也沒帶，人生地不熟的，這是要活活餓死我們啊。”
徐漾漾一屁股坐在地上先哭為敬。
反正導演這波操作成功氣到師傅了，不如直接順桿爬好了，師傅就算要怪罪，總不能怪他們這群“受害者”吧？（機智笑）
“嗷--導演不是人，每次都要坑我們，以前還給留點經費，這次一毛不拔，我們跟節目組簽了合同，直接撂挑子就要十倍償還，公司要是知道我闖禍，藝人生涯也甭想要啦，嗚嗚，導演你好歹毒啊你，嗷嗚--當明星太難了！”
顧言希秒懂徐漾漾的用意，立馬拿出畢生的演技，配合她不顧形象的哭起來。
自從憨憨希的頭銜在網絡上徹底取代陽光偶像顧言希以後，他也不掙紮了，直接放飛自我，偶像包袱愛誰誰。
倆人崩潰的情緒直接把葛師傅整懵了，嘴裏拒絕的話直接給他倆扼殺在搖籃裏。
其餘人見狀，立馬明白倆人的計謀。
郭樾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拿出一張二十元大鈔，為難道：“現在都用手機支付，我身上只有二十現金，你們呢？”
孟焰摸了摸挎包，拿出一張五塊的：“五塊錢不知道能不能買五個饅頭。”
顏初拿出自己身上的十塊，“我這有十塊，湊在一塊勉強能吃一天，不對欸，還要找地方休息，這點錢不夠，還得找個公園湊合一晚上。”
“可是，導演沒說什麽時候結束，這點錢就算掰成兩半用也不夠吧，哎！”
顏茉的眼眸瞬間沒了光彩，耷拉著腦袋用腳尖一下下點著青石板路。
葛軍站在門前的石階上，恰好能看到她頭頂的發旋兒，想到她在視頻裏開懷恣意的笑臉，忽然湧起一陣沒來由的心虛。
徐漾漾精準捕捉到師傅的心虛，再次絕望的嚎啕出聲：“哇--那我們是不是要沿街乞討才能活下去啊，導演，導演你快回來啊。”
葛軍：“······”
【哈哈哈哈，救命，你們在互聯網真沒有在乎的人了嗎，要不要這麽放飛啊！】
【嘎嘎嘎，問就是為了生存！】
【漾寶演技在線666.】
【嗷嗷嗷，還我陽光帥氣的希希。】
【面對這樣一群慘遭拋棄的可憐人，就是鐵石心腸也得化成齏粉。】
【快看，師傅閉眼了，這是崩潰的前兆。】
【是妥協的前兆吧：）】
葛軍閉眼想當做看不見，可是耳邊淒厲的哭聲，夾雜著某人咕咕叫的肚子，反倒因為視覺缺失被無限放大了。
葛軍家門口的喧鬧很快惹來村民們的張望和低聲議論。
他沈沈呼出一口濁氣，認命的低喝道：“別哭了，再哭把你們攆出小鎮。”
徐漾漾猛地止住哭聲，淚盈盈的眼眸委屈巴巴的看著葛軍，嘴巴癟了癟，一副“他要是再說狠話，她立馬就能再接著哭”的架勢。
“都給我進來，丟人現眼像什麽話！”
扔下這話後，葛軍先一步轉身進屋，扔給大家一個冷傲的背影，但大門卻沒有再次關上。
大家楞了半瞬，隨即相視一笑。
徐漾漾擡手一抹眼淚，換上一如既往的甜美笑容，挽上孟焰和顏茉的手，一起邁步進了院子。
姜赫一和顏初同時沖顧言希豎起大拇指，齊聲誇讚道：“希哥就是最棒的。”
顧言希揚起下巴：“那當然了。”
他轉頭對郭樾和孟焰說：“謝謝兩位老師的默契配合。”
“Respect！”他沖著倆人拳抵胸脯拍了拍，順便比了個心。
郭樾有有樣學樣的回了一個respect的問候，一群人無聲笑了起來，算是過了第一關。
大家亦步亦趨的跟著葛軍到了堂屋裏排排站，目送葛軍在主位落座。
他擡眸環視他們一圈，用平靜的聲音說道：“我不管阿生那小崽子跟你們說過什麽，在我這裏統統不作數，我已經不再教任何人面塑手藝了，所以，吃完早飯，我一人給你們一百塊的路費，都走吧。”
這話一出，顧言希第一個不同意，“那可不行，我們完不成任務要賠違約金的，一人五百萬，我可沒錢賠，如果註定都是死路一條，那我寧願餓死在您這裏，只當為面塑這門手藝盡一份力了。”
葛軍被他的話雷得外焦裏嫩，“你這算盡哪門子力啊？”
“我抱著必死的決心跟您學手藝卻被拒之門外，到時候傳出去，就是您逼死的我，挨罵的可是您呢。”
顧言希擡手指了指跟拍的攝像大哥：“瞧，大哥都錄著呢。”
葛軍給他的無恥氣笑了，看了眼攝影機，淡定道：“錄不錄我都是好心收留。”
顧言希也不慌，氣定神閑道：“師傅，您一看就沒聽過惡意剪輯這種事，錄下來和播出去的內容不一定是同一個呢，而且啊，您也瞧見我們導演的無恥了，他敢把我們扔下自生自滅，一定也能公報私仇的抹黑您，不要懷疑，他做得出來哦。”
“你--你們怎麽這麽不要臉吶！”葛軍這下是真被氣到了，感覺自己招了群祖宗進門，橫豎都是他的鍋。
【哈哈哈哈哈，顧言希學聰明了，懂得拉導演墊背了。】
【趙興：我真的是栓Q你了：）】
【師傅這會兒想死的心都有了吧，這是給自己找了群活爹啊！】
【哈哈哈哈，誰讓師傅先不隨和的，對付冷面人只有耍無賴，沒毛病。】
【這期主打的就是和師傅比臉皮厚麽？2333】
顧言希瞧他氣到位了，又笑著道：“師傅啊，冤冤相報何時了，您哪怕就是捏坨泥巴做示範，讓我們有樣學樣的走一波流程，任務也就完了啊，多簡單的事呀。”
“捏泥巴？！”葛軍咬牙瞪著他，“你當面塑是兒戲嗎？”
“我這不是看您不情願，教您應對之策嘛，真正的面塑是什麽樣，我們又沒親眼看過，網絡上到處都是打鐵花、糖畫和剪紙這樣的傳統手藝，面塑確實沒有一席之地，我覺得吧，這多少跟您的脾氣有關。”
“你--我--我只是--”
葛軍囁喏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又急又窩火，卻又因為理虧沒法反駁，憋屈死了。
“只是什麽呀？”顧言希眨巴著懵懂的眼神看著他，半點把人惹急的覺悟都沒有，好像真的只是好奇。
葛軍攥緊身側的手，胸膛起起伏伏好半晌，滿足你的吃肉要求就來扣群裙四兒2二巫酒一4戚冷聲確認道：“只要我教一遍，你們跟著做一遍就算完成任務了？”
“對啊對啊。”顧言希篤定點頭。
其他嘉賓也跟著點頭。
“行。”他點了點頭，指著院墻邊的水池說道：“去那把手洗幹凈等著。”
“洗手做什麽？”顧言希疑惑發問。
顏茉眼睛一亮，“師傅這是要給我們準備早飯嗎，洗手等吃？”
這話一出，嘉賓們的肚子十分應景的咕咕叫喚起來。
頓時，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葛軍，滿含期待那種。
葛軍：“·······”這是造了什麽孽啊QAQ.
他閉了閉眼，艱難點頭，“嗯，做早飯，洗好手等著！”
“好嘞！”
五個小年輕頓時爭先恐後的朝水池跑去。
葛軍抿唇看了一眼後，咬牙認命的朝後廚走去。
【哈哈哈哈，感覺師傅時時刻刻在被道德綁架。】
【胡說，哪有道德啊？！】
【嘎嘎嘎嘎，放下素質以後，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更美好啦！】
【他們是懂外耗他人的，666！】
【師傅忽忽悠悠又瘸了。】
【罵罵咧咧就做飯去了，哈哈哈哈，笑裂了。】
趁著葛軍不在，洗完手的一眾人聚集在院墻邊的花壇前商討對策。
顧言希：“大家應該看出來了，激將法對師傅有奇效。”
姜赫一：“所以咱們接下來怎麽操作，我瞧導演那甩包袱的架勢，根本不像學完就能走的樣子。”
顏初：“我總覺得導演把咱們帶這除了學手藝，好像還有別的用意，該不會真想讓咱們宣傳面塑吧？”
郭樾：“我剛剛看了看面塑的相關資料，前景確實不容樂觀，只是宣傳好像起不到多大作用，手藝能不能傳承，除卻本身學習難度之外，最重要的是變現能力，賺不到錢的技能沒幾個願意學。”
孟焰想到一個辦法：“或許我可以跟師傅合作，把我的插畫集做成面塑周邊，可能會有點用，如果我的插畫能像《重塑》那麽火就好了，單是做周邊都能反哺好幾代面塑人。”
顏茉：“光有周邊還不行，《重塑》再好，早晚也會被更好的作品取代，倚靠爆款漫畫的周邊並非長久之計，只有讓這門手藝走向世界，讓更多的人看到它的可塑性和前景，才能拓展市場，市場前景好了，才能吸引學徒，而新人的加入更能帶來創新，確保面塑能與時俱進，代代傳揚。”
嘉賓們讚成的頷首。
“據說那個知名的手辦大佬‘M’在制作手辦時就會加入面塑的元素，如果是由那樣的人帶頭宣揚面塑，簡直事半功倍，可惜沒人知道ta的真實身份。”顧言希惆悵不已。
“我記得阿初家裏好像擺著不少出自M大師的手辦，你能不能順著賣家這個渠道查到這個大佬啊？”
姜赫一眼含期待的看向顏初。
顏初不著痕跡的掃了姐姐一眼，從姐姐和阿生說出那番話之後，他就知道姐姐有計劃。
既然姐姐已經想到辦法，那他絕不會插手。
“拍賣行對賣家的身份保密，查不到的。”他無奈攤手。
“哎，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呢？”徐漾漾憂心的問詢著。
“走一步看一步吧。”郭樾寬慰著。
【天惹，顏茉好狂，他居然說《重塑》再火遲早也會被更好的作品取代，幾個意思啊？】
【看不起的意思唄，我就奇怪了，姐弟倆都是靠著《重塑》翻身的，結果反過來嫌棄人家前景，真是又當又立，無恥！】
【飄了吧這是，攬畫知名度暴漲，膨脹了。】
【笑死，她也不看看是誰賞的飯，真是吃屎的攆起拉屎的來了。】
【請不要過度解讀，咱姐只是單純的分析，並沒有帶任何個人色彩，少引戰！】
【我們也只是分析事情啊，她就算沒直說，但意思已經到位了，哪有過度解讀啊，心裏不這樣想會說出來麽？】
【拜托，別洗了，顏茉就是飄了。】
【感覺她越來越像B-queen了，無時無刻不再秀優越感，我真想看看她打算怎麽幫面塑拓寬市場。】
【頂多就是給點錢咯，面塑這行業就是無底洞，有錢也是填坑的。】
【看著吧，最後肯定是不了了之。】
【想救面塑這個行業，除非M大佬親自出馬，用知名度和手藝撐起一片天，否則無解，可--顏茉像麽？】
【她可以想象：）】
半小時後，葛軍頂著一張比剛剛還冷還黑的臉出來了。
他端著一個不銹鋼大托盤，上面放著幾個小蒸籠，呼呼冒著熱氣，隔著老遠都能聞到香氣，似乎是包子。
顏茉努力嗅著散出來的香味，視線隨著葛軍手裏的蒸籠移動，一眨不眨，像是怕食物長腳跑了似的。
這一幕和她看到蜂蜜的樣子重合，葛軍冰凍似的臉像是被一道陽光刺穿，立馬融化大半。
他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硬邦邦的吆喝道：“吃早飯了。”
“來了來了，師傅辛苦啦。”
徐漾漾挽著顏茉和孟焰率先飛奔過來，笑吟吟的致謝，和之前那個哭成淚人的形象相去甚遠。
做早飯的過程裏，葛軍已經回過味來了，他好像被他們合夥誆騙，忽忽悠悠就上了賊船。
彼時的他已經在兢兢業業的揉面做包子，反應過來又如何？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他只能把滿腹的怒焰發洩在面團上，以至於做出來的大肉包子又香又彈牙，個個吃的津津有味。
“哇哦，不愧是資深手藝人，大包子宣呼又彈牙，好吃！”顧言希邊吃邊豎起大拇指稱讚。
徐漾漾頂著無害的嬌俏面龐，笑著誇讚：“我就知道師傅不會讓我們餓著的，大包子好好吃！師傅您是個大好人！”
顏茉一手一個包子輪番咬著，吃得比誰都香都急，聽到讚賞只是點頭“嗯嗯嗯”的附和著。
葛軍那個氣啊，氣得坐在角落邊看邊冷哼，那場景活像被惡婆婆磋磨的小媳婦，敢怒不敢言。
偏偏他們大快朵頤的樣子又很讓人有成就感，壓都壓不住的往心上湧。
葛軍頓時陷入各種矛盾的情緒裏，最後，諸多覆雜情緒匯成一句來自靈魂的拷問--這是造了什麽孽喲！
一行人吃飽喝足，還不忘對著葛軍再三鞠躬，熱情的表達謝意，搞得葛軍的心情不上不下的吊著，甭提多難受了。
【哈哈哈哈，師傅耐受力但凡弱那麽一丟丟，就該當場被氣死啦。】
【嘎嘎嘎，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師傅的不爽。】
【等著吧，接下來的學習環節必定讓他們褪蹭皮。】
【嗷嗷嗷，搞快點搞快點，我就愛看嘉賓受磋磨，刺激--】
嘉賓們依言重新洗幹凈手之後，被葛軍帶到了一間寬敞的屋子，一人一張桌子依序坐好後，又給每人端來一碟子五顏六色的面團。
葛軍在主位落座後，端著嚴肅的聲音介紹道：“面塑以面粉為主要材質，加入糯米粉、水、蜂蜜、鹽等材料制作而成，面塑塑造的題材多以傳統人物、戲曲人物、神話人物、花鳥為主。”
話落，他起身走到屋子的角落，擡手掀開一塊白布，白布下是一個玻璃櫃展臺，佇立著上百款五顏六色，栩栩如生的面塑作品，有花鳥蟲魚，民間故事人物，以及耳熟能詳的英雄人物，從外觀到微表情處處彰顯著制作者精湛的技藝。
“哇~”大家默契的發出感嘆，顏茉更是伸長脖子，恨不能把眼睛黏在作品上。
葛軍非常滿意這樣的反應，不自覺的揚起下巴。
他從中拿出一個手持關刀，眉眼間帶著肅殺之氣的關羽回到座位，指著它繼續教學。
“學習面塑必須要有一定的繪畫功底、美術功底，還要心靈手巧和悟性，缺一不可，此為其一。”
他側目看向手裏的關二爺，“面塑是指尖的藝術，揉、捏、壓、搓，是對人物“神”和“勢”胸有成竹的拿捏，柔韌的面團在手的塑造下，化身為腳踏實地的撼，氣沖霄漢的凜，衣妝楚楚的風雅。”
他拿起一把塑刀，示意道：“塑刀靈巧的點、切、刻、劃，是纖毫必現的匠人精神體現，小到盔甲鱗片，細到纖羽毛發，都以細膩的雕琢完美呈現，沒有絕對的耐心和細心也做不了，此為其二。”
他放下手中的關羽，擡眸環顧眾人，“學習面塑並非一蹴而就，能同時具備以上要求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細心和耐心可以磨練，但悟性與藝術造詣卻不是努力就能達成的，只有真正熱愛才能做到心無旁騖，這點是最難的。”
他惆悵的看向對面的虛空，語調裏透著唏噓。
“也還好吧，哪有您說的那麽難，我們的顏茉老師肯定會，就算不會，她看一眼也會了，對吧？”顧言希一臉狡黠的看向顏茉。
顏初皺眉瞪他，臭小子居然想用姐姐去激將師傅，可惡！
“一看就會？”葛軍被他的狂妄發言氣笑了，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顏茉。
顏茉這會兒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桌上神氣活現的關二爺，沒聽到倆人的對話。
明明關二爺只是持刀站在那裏，卻能給人一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威武氣勢，人物在師傅精湛的技藝下好像活了過來。
她猜，一定和師傅的手法有關，她想學。
顏茉的眼神太過炙熱渴求，葛軍下意識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手裏的關羽，脫口道：“別告訴我的你想學關二爺的面塑？”
顏茉點頭如搗蒜，眼神透著一絲哀求：“可以嗎？”
葛軍頓時沈默了，探究的視線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要說這女娃子狂妄吧，神情和動作分明帶著躍躍欲試的激動與企盼，要說她不狂妄吧，偏偏一來就直指難度最高的作品，難道是無知者無畏？
“以前接觸過面塑？”
“捏過橡皮泥。”
“······”
“會畫畫麽？”
“一點點。”顏茉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丟丟距離。
“那你哪兒來的勇氣學最難的啊？”葛軍脫口問道。
“大概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
【哈哈哈哈，咱姐真能把天聊死。】
【我怎麽覺得是想把師傅聊死呢：）】
【哈哈哈哈，顧言希這個臭小子，等著被顏初揍吧！】
【顧言希做了我最想做的事，就愛推姐姐出去打臉凡人。】
“師傅，我能學麽？”顏茉一臉誠懇的問著，看向葛軍的視線透著炙熱。
葛軍心下一驚，這股子炙熱倒是他一直在尋找的，要不，探探她的實力？
如果是單純的挑釁和嘩眾取寵，那他正好可以借此把人統統趕走。
“行，我只教一遍，你可要看仔細了。”
葛軍說完坐回主位，捏了一小團面，開始了他的表演。
小小的面團在他的掌心和指尖幾經揉、捏、搓、攆、搟等手法，用小竹片靈巧的點、切、刻、劃，塑成身、手、頭、面，再披上發飾和衣裳，頃刻之間，栩栩如生的關二爺便脫手而成。
比起之前那個萬夫莫開，充滿肅殺之氣的關二爺，手中這個並未佩刀，而是單手將長須托於掌心，端的是風流倜儻，瀟灑恣意。
師傅的制作過程幹脆利落卻又帶著經年累月積蓄的，宛如刻入骨髓的熟練，讓人嘆為觀止。
直到作品呈現在大家眼底，在場的人才意猶未盡的回神，不約而同的鼓掌驚嘆。
【天啊，好帥，好解壓。】
【哦莫，藝術家的手都被賦予魔法了嗎，感覺眨眼就完成了，666！】
【這是我第一次直觀感受面塑的魅力，太絕了。】
【我文化不高，遇到這樣的場面一句牛逼走天下！】
【呃，雖然看上去很簡單，但真要上手的話，又好像很難。】
【把好像去掉，關二爺手裏那些發絲根根分明，那都是長年累月才能練就的。】
【忽然好想看某人一學就會的打臉場景，要來了麽？】
【來了來了，沒看到人已經傻了嗎？】
【哈哈哈，一看就是被嚇傻了，汗流浹背了吧！】
顏茉確實呆了，不過不是被嚇的，而是被震驚到了。
師傅在制作的過程裏，她的視線全程跟著他的手法走，相比她隨心所欲的野路子，師傅自成體系與秩序的手法實在讓人嘆為觀止，幾乎顛覆了她過往的認知。
葛軍看著她呆呆的樣子，心中愉悅，就知道年輕人最愛嘩眾取寵了，傻了吧，後悔自己不該那麽激進了吧。
他淡笑著看向顏茉，語氣帶了幾分揶揄：“看會了沒有啊？”
顏茉點頭，“學會了，謝謝老師的耐心教學。”
葛軍一噎，他幾乎用了畢生最快的速度完成，耐心？不存在的！
“行了，該你了，趕緊捏吧，做不好我也不必攆人了，你們自己都沒臉待下去了吧，放那麽多狠話。”
葛軍嫌棄的睨了大家一眼，氣定神閑的坐回去，端起茶杯好整以暇的品著，就差把‘看好戲’三個字寫腦門上。
顏茉也沒扭捏，拿起面團就開始照葫蘆畫樣。
不管是手法還是制作順序，都精準覆刻了葛軍的全過程，就連揉捏面團的力道都學了個十成十，以至於她塑造出的人物軀幹和五官也毫無出入，堪比3D打印，一比一還原。
起初，葛軍還抱著“看你怎麽收場”的心思，在看到她逆天的模仿能力時，立馬坐不住了。
等她徹底將關羽精準還原，兩個面偶放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誰是誰做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都石化了。
不止他，就連坐等看好戲的披皮黑們也集體失語了。
【哦豁，咱姐還真是一看就會呢。】
【某些人不是等著看打臉麽，疼不？】
【哈哈哈哈，這個結局令人愉悅，師傅也呆了呢。】
【我就知道咱姐不會讓我們失望的，果然！】
【橋豆麻袋，我總覺得咱姐不是第一次學，那種熟練程度一點都不輸葛師傅。】
【你們有沒有註意一個細節，咱姐雖然全程都和葛師傅的流程一毛一樣，但是她的手法又有些許的不同，尤其收尾那一下，好像出於習慣，想用勾線筆落個名字或是什麽標識，但又及時剎車了。】
【有嗎，我光顧著看她翻飛的手指頭，沒太註意欸。】
【我註意到了，像是個習慣動作，而且落筆的地方和M大師的手辦特有的標志一樣一樣的，會不會--】
【你是說咱姐就是手辦界的大佬“M”，M字母會不會是茉字的縮寫，哦莫，哦莫莫（咬手絹）】
【笑死，這都能硬蹭的嗎？拜托那可是M大師，全球第一位將動畫人物完美覆刻，還能自帶氣勢與想象空間的神之手M耶，顏茉？她配麽？】
【硬蹭之前能不能動點腦子，M大師的技法早已神乎其技，會紆尊降貴學面塑，扯呢？】
【這屬於貼臉開大了，不要臉！】
就在大家各執一詞爭論之際，作為死忠粉的顧言希也留意到了顏茉收尾時，下意識在人物背部的右下方戳了一下，雖然及時收手，但那個人為控制下的本能動作，卻足夠讓他懷疑她的身份了。
他追漫畫時，也追周邊，每一個漫迷都以擁有一款M大師出品的莫妮卡為榮。
他雖然一直沒買到，但並不妨礙他每天都要翻看多遍官網圖片，以及油管上疑似M大師的教學視頻，每一個細節都被刻在了腦海裏。
顏茉的那個小動作，幾乎一秒就喚醒了他的記憶。
為了驗證心底的猜測，他裝作愕然的沖到兩個面偶前，一手拿起一個假裝對比，視線卻徑直落到背面右下角的劃痕上，淺淺的一點點戳痕，看走向是要從下往上提，然後一筆成型M，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顧言希立馬僵在原地，眼神緩緩從面偶身上移開，轉向顏茉，然後楞楞的頓住了。
“你就是M大師”的篤定就在嘴邊打轉，卻被他生生忍下了。
他此刻呆楞驚愕的樣子，落在大家眼裏就是崇拜加震驚，但落在顏初眼裏卻不一樣，顧言希該不會認出姐姐就是M了吧？
疑惑剛冒頭，顧言希倏然轉頭看向他，微瞇的眼眸蓄滿了怨念。
顏初假裝疑惑的挑眉，眼神詢問：“幹嘛？！”
顧言希穩了穩激動忐忑又不爽的心情，裝作無事發生的放下面偶，徑直朝顏初走來。
他先是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嘴巴無聲張了幾下，然後又閉嘴看向顏茉，頓了頓又轉頭看向顏初，艱難開口：“你--”
“我什麽？”顏初不覺好笑。
能讓急性子的顧言希臨陣啞火，也只有他最愛的偶像能做到了，這是怕惹我姐不高興吧。
顧言希咬了咬牙，勾著顏初的脖子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她是不是M？”
顏初斜睨著他，反問：“你覺得呢？”
顧言希鄭重其事的點頭，顏初不置可否，只道：“別聲張。”
顧言希當即就倒抽一口冷氣，擡手捂住嘴巴。
他心底的小人開始狂奔尖叫：“啊啊啊啊啊，顏茉竟然就是M大師，啊啊啊啊，顏初這個臭小子瞞得我好苦，嗚嗚嗚，怎麽辦，以後該怎麽面對她，嗷嗷嗷，當初看她挖地殺魚，我居然各種嫌棄嘲諷，嗚嗚，顧言希，你配麽你，她可是你距離女神最近的一個高端媒介了啊，跟她打好關系，有朝一日沒準就能靠裙帶關系面見女神啦，啊啊啊，怎麽辦，該怎麽孝敬咱姐，才能顯得不那麽諂媚呢？（瘋狂咬手絹ing）”
【有人看到顧言希的古怪行為了沒，他好像在和顏初確認什麽？】
【他剛剛好像專門看了眼咱姐那個面偶的右下角，M大師習慣性落簽的地方。】
【所以，是我想的那樣嗎？他猜M大師就是顏茉，於是向顏初求證。】
【顏初應該告訴他了，所以他嚇呆了，是震驚！】
【感覺百分之百是了。】
【顏茉要真是M大師，顏初幹嘛還花高價買M大師的手辦呢，直接問姐姐要就好啦！】
【就是，這都能腦補，也是沒誰了！】
【哎，想出名想瘋了唄，什麽都蹭，無恥！】
葛軍定定的看著兩個一模一樣的面偶，第一次認真且鄭重的問她：“你絕對不可能是初學者，你一定是有功底的，而且學習的年限並不短，你肯定有自己的風格，可你偏偏要學我，你是想拉踩我拔高自己嗎？”
“不，您誤會了，我絕沒有拉踩您的意思，我是真的很想學面塑，之前我自學過，但都不成章法，之所以一比一覆刻，是想把您教授的內容變成肌肉記憶，篆刻在身體裏，記得更深刻些。”
“只是這樣麽？”葛軍不覺得顏茉的用意只是這點。
“我想將面塑這項技藝發揚光大，讓世界看看我們國家的藝術造詣與底蘊，為從業者提供更穩定更廣闊的發展平臺。”
顏茉十分認真的看向葛軍，眼神篤定，表情鄭重。
葛軍楞了楞，隨即有些落寞的笑了笑，“謝謝你的好意，面塑這項技藝，不是光砸錢就能保住的，它需要的是一個能持續發展的平臺，這個平臺除了有經濟實力，還得有市場拓展能力，缺一不可，投資面塑行業，回本周期一定不會很快的。”
“那要是把面塑做成熱門動畫人物的手辦呢？”顏茉繼續給他定心丸吃。
“那不是需要版權麽，而且，玩手辦的人都只認大師，咱們這面塑根本打不進那塊市場去。”
“要是有手辦界的名人引路呢？”
“名人引路？誰啊？”葛軍來了點興致，腦子頓時閃過一個人，“難不成你認識M大師？”
當初進軍手辦界時，他查過資料，大名鼎鼎的M大師的作品他也看過，的確驚為天人，也十分具有個人特色。
只是網絡上找不到對方的照片，是個很神秘的人，倒是附和絕世高手隱於世的傳奇做派。
顏茉笑了笑，“您了解M嗎？”
“網絡上關於ta的信息並不多，我只看過ta的手辦作品，還有油管上‘亞米亞米’的視頻，漫迷們都覺得那個up主就是M。”
“那您如果只看作品的話，能認出ta嗎？”
“可以，我為了找出路，也研究過ta的作品，想從中找尋革新的靈感，結果發現ta的作品個人特色太過明顯，學也只能學到粗淺的皮毛，沒有神蘊。”
葛軍詫異道：“你幹嘛忽然提到M大師，你真的認識ta？”
顏茉想了想：“我先給您看件作品，然後我們再聊。”
葛軍越聽越懵了，顧言希的情緒卻越來越激動，甚至開始渾身顫抖。
嗷嗷嗷，咱姐這是打算自證了嗎，有生之年見證M大師的首次公開亮相，這種經歷也泰褲辣！
【啊啊啊啊，我聽到了什麽，我看到了什麽，咱姐真的是M嗎？】
【嗚嗚嗚，我已經開始激動了，感覺自己將見證M的全球首掉馬！】
【陰暗，扭曲，爬行，誰想到追個綜藝會開這麽個驚天大瓜，顏茉就是M大師？！！！震驚我全家！】
【省省吧，這都還沒自證呢。】
【該省省的是你們吧，死到臨頭還嘴硬。】
【沒關系啊，哪次打臉不是痛徹心扉啊，他們習慣啦。】
就在大家爭論之際，顏茉重新落座，拿起一團軟軟的面，緩緩的揉捏起來。
直播間的觀眾屏息凝神的看著她手裏的面團，粉絲們想借此見證大師走進現實，黑粉們想借此打臉群嘲。
雖然心思不同，但緊張和忐忑卻很統一。
顧言希緊張的抓住顏初的手腕，隨著面團的逐漸成型，不斷收緊力道，疼得顏初默默咬牙忍耐，順便把手抽出來。
顏茉這次不再學葛軍，而是按照平常做手辦的順序，怡然坦蕩的展示著每一個環節，隨著人物逐漸成型，漫迷們很快就看出了人物是誰。
“是莫妮卡！”顧言希激動出聲，一把攥住顏初好不容易掙脫的手，“是莫妮卡，莫妮卡！”
“看著呢看著呢。”顏初無奈的應著。
姜赫一也開始驚訝了，之前他只覺得顏茉只是單純的厲害，一看就會不說，還學得一模一樣。
當莫妮卡的雛形出來以後，他也不淡定了，一把抓住顏初，“啊啊啊，居然是莫妮卡，跟你行李箱上那個一模一樣。”
“等等，那個不是M大師的作品嗎，小茉怎麽--”姜赫一猛地頓住，不可思議的看向顏初，“難不成小茉就是--”
顏初沖他點頭確認，事到如今也沒有再瞞著的必要了，姐姐都親自上場自證了。
其餘三人也朝顏初看過來，帶著同款求證的目光，顏初笑著點頭，算是默認了。
“我滴乖乖，茉茉姐要不要這麽全能，這讓我這種凡人怎麽活？”徐漾漾又驚又艷羨的讚嘆著。
“小茉這是打定每一期都要給我們一個驚喜了嗎，她也太厲害了吧。”孟焰一整個震驚住。
郭樾則一副本該如此的樣子，無波無瀾道：“小茉本來就厲害，各方面都厲害，我都習慣了。”
【這下真相了吧，實操自證，硬核！】
【你說是就是啊，M大師又沒有公開露過面，誰知道真假啊！】
【有些技藝不看臉的，看手法就知道，M大師的手辦獨具特色，資深漫迷一眼就能認出。】
【指路油管up主“亞米亞米”，漫迷們早就懷疑那人就是M，咱姐的手法和亞米一毛一樣，只不過亞米沒落款，咱姐落款了M，她們就是一個人，都是M。】
【呵呵，就不能冒名頂替麽！】
【拜托，這可是直播，這樣的冒名等於公開處刑，你當人人都是你們這樣的蠢貨麽，明知不可為而為？】
【你們披皮黑的樣子真的好醜！】
【咱姐自證只是為了讓葛師傅相信她能幫他，能讓傳統技藝發揚光大，這是弘揚民族文化，黑子別來沾邊，你們low爆了。】
【呵呵，能不能幫忙且得看呢，別是扯虎皮做大旗哦。】
【看就看咯，反正被打臉的一直都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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