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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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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詔後期,佛教的影響力就已經很大了,中上層貴族普遍信佛,而底層的百姓,因為朝不保夕的緣故,也願意相信佛教那一套今世受苦,是因為前世不修功德的緣故,一個個都準備來世享福呢!

這種宗教實在是太占便宜了,沒幾個人有段思瑾這樣的機緣,就算是轉世投胎了,還會有記憶,誰能記得上輩子的事情呢!對於一些有著輪回秩序的世界來說,的確會有那種積累了功德,得以投生富貴人家甚至是天人道的事情。可是,許多世界,壓根不存在輪回,人死之後,靈魂很快消散,投入到世界本源之中,每一個生命都是新孕育出來的靈魂,壓根不可能有什麽轉世投胎。而有的世界,輪回也存在,但是,卻比較粗暴,直接將那些靈魂碾碎重組,將其中的什麽感情,罪孽,功德什麽的,通通剝離出來,不管好壞,通通成為輪回的動力與養料,大大小小重組後的靈魂雛形投入輪回之後,也搞不清楚是變成了動物還是植物,還是其他什麽生命。

段思瑾曾經觀察過這個世界的死亡場景,他早就開了天眼,因此,在他天眼註視之下,親眼看到靈魂在離開人體之後,在短時間內迅速消散的模樣,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壓根沒什麽輪回。佛教那一套,壓根就是胡說八道。

但是,普通百姓不管這麽多,大家就是信這個,這也導致了佛教在上層和下層的影響力都很大,如今這些和尚跟段思良一起造反,卻叫段思平覺得有些難辦了!

從嚴處置吧,估計要引起反彈,從輕吧,這些和尚要是不接受個教訓,如今就能弒君了,回頭還能做出什麽事!

段思平自個當年也是受到了佛門不少恩惠的,如今愈發覺得躊躇不定起來。

段思瑾本來是打算過來,想要跟段思平說一下,看看能不能將這邊佛門的典籍給他看一下,哪怕不修煉,汲取其中的智慧也沒什麽吧!結果就看到段思平捏著自個一根胡子,不知道在想什麽東西,段思瑾何等境界,段思平壓根就沒感知到段思瑾的到來,一直到段思瑾都站到他面前了,才反應過來,差點沒把自個胡子都揪掉了。

段思瑾裝作沒看見的樣子,開口道明了自個的來意,段思平一口答應了下來,反正這兒子一向妖孽,誰知道他能研究出什麽東西來,他又不打算結婚生子,這些東西,將來自然是要留給以後的段家人的!

想了想,段思平還是跟段思瑾提起了對於幾個寺廟的問題,段思瑾問道:“所有的寺廟都牽扯其中嗎?”

段思平搖了搖頭:“沒有所有,但是也有一半左右了!主要是這些寺廟之間都有些聯系,因此牽一發而動全身,這些寺廟信眾甚多,回頭鼓噪起來,又是一樁麻煩!”

段思瑾撇了撇嘴,說道:“這有什麽麻煩的,大理這邊的佛門,真要說起來,摻和了密宗還有中原那邊流傳過來的教義,因此,在兩邊可都算不得正統!中土那邊的佛教還有幾個流派,什麽凈土宗,禪宗,天臺宗,華嚴宗之類的,雖說拜的都是佛祖菩薩,實際上互相之間都有些齟齬!他們論起傳法說法的本事,可比大理這邊的和尚強太多了!阿爹你回頭直接跟那些和尚說,他們要是想要搞事,就直接引進中土的幾個宗派進來,看他們著不著急!”

段思平想想也是,普通百姓哪裏知道什麽佛法,估計也就是會念幾句佛號,然後聽那些和尚講解一些似是而非的佛經上頭的故事什麽的,很多根本不了解。他們念的是佛祖,要是段思平說這些和尚念的都是假經,要從中原那邊引進真經,那就不一樣了。這年頭,對於大理這邊沒有見識過中原繁華的百姓來說,那真是中原的月亮比較圓,中原的佛經,那肯定更加正統。

當然,段思平卻也知道,其實流傳到中原的佛經經過翻譯,還有經過一代代高僧註釋修改之後,早就跟天竺那邊的原版不一樣了,別的不說,為了跟道門對抗,中土佛門光是捏造什麽護法明王,菩薩羅漢一流都不知道捏造了多少尊,估計放到天竺,人家也是不認識的。

段思平崇尚佛法,崇尚的不過是佛家的思想還有佛祖的大願,他的思想其實更近似於禪宗,因此,大理這邊的所謂佛門高僧,還真是約束不了他。當下,段思平就是一拍手,說道:“說得不錯,這些和尚好日子過得太多了,就覺得離了他們不行了,實際上,我在中原的時候還聽說過一句話,外來的和尚好念經呢!哼,不要嚇唬,回頭就叫人去中原請幾個高僧到大理這邊來講法!”

段思平這般動作,那真是打在了關鍵之處,等到各個寺廟的住持方丈聽說了段思平的意思,一個個都保持不住自個的心境,差點沒在心裏MMP了!這真是要掘了他們的根啊!

“當初就說不能摻和這事,你們偏偏不信,這下好了!”一個胡須斑白,看起來非常魁梧的和尚沈不住氣,直接說道。

另一個枯瘦的和尚念了一聲佛號,然後嘆道:“事已至此,國主震怒之下,沒有大舉滅佛已經是大幸了!”

一個神情陰沈,整個人看起來簡直跟烏雲罩頂一般的灰衣和尚咬著牙說道:“大不了,跟他拼了!”

“拼什麽拼,你廟裏的底子都折掉了,就想要我們跟你一塊送死嗎?”一個身材矮胖的和尚沒好氣地說道。

幾個牽扯到其中的和尚都是冷笑起來,說道:“別以為你們能置身事外,這事我們出了人,但是,你們也都是默許了的,還摻和了一把!回頭翻出舊賬,大家面子上頭可都不好看!”

一幫原本在信眾面前慈眉善目,一副得道高僧模樣的和尚躲在一塊,儼然一副要開撕的架勢,爭吵一番之後,又都是頭疼不已,誰能想到,段思平這般果決呢?原以為他跟佛門還算有幾分香火情意,如今一看,這點香火情意也被折騰得差不多了。

這裏頭有幾個人是跟段思平有些往來的,他們對段思平還是很了解的。段思平這個人,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你要是在他面前裝可憐,只要不違反原則,那麽網開一面是正常操作,而如果你采用了強硬的手段,那麽,他自然會繼續強硬回來。

而這次,大理佛門的舉動明顯是對段思平的挑釁,段思平不發火那才叫奇怪了呢!只是,如今怎麽辦,段思平才會消火,這才是一個問題。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一幫和尚還想著法不責眾,哪怕是看在佛門信眾的份上,段思平也不可能大動幹戈,回頭稍微付出一點代價,就可以將事情抹平了。

可如今呢,段思平分明是想要釜底抽薪,表示他們念的是假經,都是一幫假和尚,回頭各種真真假假的罪名扣下來,他們也辯駁不得。至於他們受到打擊之後,那些信仰同樣受到大家的信眾怎麽辦?沒關系,中原佛門那麽多宗派,他們巴不得跑到大理來呢!對於佛門來說,能夠廣大門戶,他們是不在意地方偏僻的。總之就是一句話,沒了張屠戶,也用不著吃帶毛豬!你們敢折騰,立馬就有人過來填補空白。

最重要的是,大理佛門這一次損失慘重,那些被他們以秘法培養出來的護法羅漢,一個個都被穿了琵琶骨,可以說是用最粗暴的手段廢掉了他們的武功,而這些護法羅漢其實已經是大理佛門近六成的中堅力量了!

沒有足夠的力量,說什麽都是假的!這會兒許多和尚都開始懊惱起來,就算是被段思良說動,也不該出動那麽多人手的,如果還有足夠的力量,那麽也不至於這會兒左支右絀了,就算中原佛門真的過來,說不過還打不過嗎?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們只能盡可能讓步,讓段思平消氣了,真要是逼著段思平做絕了,那時候,大理這邊的佛門都不會有什麽話語權了。

因此,最終大理佛門選擇了屈服,涉及此事的諸多高僧也紛紛圓寂,一些寺廟直接宣布暫時封閉,實際上,許多僧人被強制還俗,還有許多直接被驅逐,一些曾經在當地頗有影響力的寺廟,就這麽寥落下去了。

段思平顯然也沒有虛言恫嚇的意思,他真的寫了信給中原幾個曾經交流過佛法的和尚,請他們派人過來講經。

其實跟官方相比,江湖中人的消息更加靈通一點,畢竟,那些中上層的江湖勢力,實際上互相之間都是有聯系的。大理地處天南,比較偏僻不假,但是,比起普通人來說,武林之人因為體質的緣故,他們對於瘴氣還有不同氣候的適應能力要強得多,因此,很多武林中人會因為各種原因前往各種偏遠的地方,比如說天南,比如說西域,甚至遠渡海外,跑到瓊州那邊的也有。

如天南這邊,一些小門派就跟中原那邊有些關系,因此,大理這邊發生的變化,其實中原武林早就知道了,只不過,中原武林那邊礙於段思平的名聲,並不知道,當段思平成為一國之主之後,對於中原武林到底是個什麽態度,因此,一直也沒有做出什麽可能會引起誤會的舉動來。

而段思平寫出去的信,主要卻是以大理段氏的名頭發出來的,這也是他當年闖蕩中原武林時候的名號,因此,頓時,這些人都明白,段思平並沒有以一國之主的名頭,而是同樣以武林之人的身份跟他們對話,頓時一個個就感覺自個被尊重了,然後就打起了小算盤。

戰亂這種事情,自然也會影響到許多武林門派。武林中人也得生活,也得吃飯,甚至,他們開銷要比尋常人家大得多。別的不說,你要是天天吃野菜喝涼水,那麽武功肯定是練不出什麽名堂的。因此,甭管是修煉外功,還是修煉內功,足夠的營養都是需要的。便是少林寺,真正的武僧也是不禁葷腥的,若是真的不吃葷腥,光吃青菜豆腐的話,是支撐不起練武的消耗的。

那等什麽鐵砂掌之類徒手的功夫,你得用藥材浸泡雙手,還得將手插在燒熱的鐵砂之中修煉,這都是錢!而修煉什麽刀法,劍法,奇門武器,還有什麽暗器的門派,這年頭,鐵器也是很貴的,鄉下人家,幾家人共用一把菜刀柴刀是正常操作。家裏的這些器具,能用木頭的,那都是木頭的。

因此,想要支撐一個門派,正常的收入途徑無非就是門派自有的產業,再比如說少林寺,在嵩山腳下,就有不知道多少良田,不知多少佃戶為少林寺耕種,遇到交不上租子的情況,少林寺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是不講究什麽慈悲為懷,要逼著佃戶們賣兒賣女好交租的!

另外就是勢力範圍之內大戶們的供奉,這些大戶需要武林門派在某種程度上的庇護,免得他們遭遇什麽盜匪啊,還有什麽江湖上飛賊采花賊之類的襲擊,另外還有一些本來就是各個門派的弟子所出身的家族,他們都是需要給門派供奉錢財的。

還有就是買路錢了,如鏢局商隊什麽的,經過各個門派的範圍,想要保證這一路的安全,就要繳納一點買路錢,要不然的話,就不能保證安全,甚至蠻橫一點的門派,直接就將東西扣下來了。

可是如今這等亂世,田產什麽的雖然有,可是佃戶們為了逃避兵役徭役能跑的都跑了,總不能叫這些什麽大俠少俠的,自個下地耕種吧,這專業也不對口啊!至於供奉之類的,大戶們如今畏懼的是亂兵,還有官兵,被偷點東西不要緊,就怕站錯了隊,回頭直接被扣個什麽罪名,那就真的要家破人亡了!因此,與其孝敬這些高來高去的高人們,還不如拿來孝敬一下那些軍爺,免得飛來橫禍呢!

至於買路錢什麽的,小一點的鏢局商隊,如今壓根不會走遠了,而大一點的那種,直接就掏錢請了江湖上那些一貫獨來獨往的高手護衛,或者幹脆長期供奉,也花不了幾個錢,真要打起來,還不知道誰打誰呢!

因此,如今便是各個名門正派,日子也過得苦啊!只是天下這麽大,卻也找不到什麽樂土,到處都是差不多的架勢,太平不了幾年,沒準就要打仗,甭管是要打契丹,還是打黨項,還是幾個藩鎮,或者是幾個小國之間互相征伐,對於他們的影響都是很大的,因此,一個能夠保證太平的地方還是不錯的。

對於中原佛門來說,雖說亂世裏頭的確很適合宣揚佛法,但是問題是,經歷過多次滅佛之後,中原佛門也擔心自個動作大了,回頭哪個政權一想,自個沒錢,那幫和尚有錢啊,要轟轟烈烈地開展滅佛運動!

中原的和尚不比大理的和尚,雖說武功高的比比皆是,但是一個個對於軍隊的力量卻是心知肚明,平常的時候放任你,但是真要到了動真格的時候,任你會什麽金剛不壞之功,面對千軍萬馬,也只有被碾落成泥的下場,因此,除非必要,比如說想要掙一個從龍之功什麽的,否則的話,這些和尚根本不想要跟哪個政權合作,免得到時候被清算一番!

如今得了段思平的消息,中原佛門便思忖著要給自家留下一條後路了,別的不說,大理那邊一向崇佛,當年與段思平論法之時,段思平在佛法上的認識也不是假的,這樣的地方,那真是適合傳播佛法的好地方。因此,許多人都心動了,幹脆直接派出了寺內的高僧,帶著弟子還有自個這一派的根本經典,直接就往大理那邊去了。

段思平信發出去之後,就知道,這些和尚不可能不上鉤,誰叫如今中原那些國家還有藩鎮沒幾個講究人呢!這些和尚除了可以過來講法,其實段思平也是想要借助於這些和尚的路子,從中原弄些人才回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之前一場變故,段思平已經發現了問題,大理白族這些新貴,就如同窮人乍富一般,有了良好的物質條件,又有了足夠的權勢之後,他們實際上壓根沒有配得上這份財富權勢的心性,因此,很容易就會出現動搖,而且很多時候,對於皇權什麽的,壓根沒有相應的認識。

段思平可不想如同當年的蒙氏一般,直接被架空了,甚至連同後嗣子孫都被殺了個精光,給別人做了墊腳石。因此,段思平需要真正樹立起大理段氏作為皇族的權威來,而來自中原那邊思想與理念就該使用起來,讓這裏的人知道,什麽叫做皇權,什麽叫做天威難犯。

段思瑾不知道段思平的心理變化,如果他知道的話,他就會知道,段思平已經向著唯我獨尊的方向又跨出了一步,當他將大理這個目前的大本營經營得鐵桶一般的時候,就會跨出擴張的第一步。

段思瑾對此沒有任何疑惑,並不覺得段思平會因為漢裔白族的問題被中原人排斥,真要是這樣的話,南北朝的時候,那些人幹什麽還臣服在鮮卑人、匈奴人腳下做什麽?便是隋唐兩代皇帝,都是有鮮卑血統的,主要是來自母族的鮮卑血統,什麽獨孤氏,竇氏,長孫氏,那都是鮮卑姓氏。父輩是漢人貴族,如今的這個大唐,皇帝除了有個李唐宗室的賜姓之外,根本就是沙陀人啊!因此,段思平跟他們算起來也就是半斤八兩。

因此,如今也不過就是等著段思平什麽時候起了這個心思,然後看中原那邊的變化,然後做出應對便是了。畢竟,以大理如今的情況,說不準哪一天,這附近東川西川的節度使,還有什麽馬楚,閩越一流,就要流著口水打上門來了,與其被動應對,還不如主動出擊呢!

大理這邊因為之前的風波,血腥味剛剛散盡的時候,中原那裏的高僧已經帶著人過來了。

第一個到達的是清涼山清涼寺的明上大師,他是清涼寺明山大師的師弟,直接帶著自個的所有弟子過來了。

明上大師一向淡泊名利,原本他才是下一任住持的人選,不過卻被他推拒了,不過這並沒有折損他的名聲,也沒有傷及師兄弟之間的感情。他在清涼山附近頗有名聲,還與道門一些高人有些往來。當年,段思平游歷到清涼寺,與明上大師也算是忘年之交,這回明上大師親自帶著弟子前來,段思平直接就在皇宮設宴招待,又叫幾個兒子作陪。

明上大師一看賣相,就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慈眉善目,一見就叫人心生親近之意。

除此之外,這人也很識趣,雖說段思平一副咱們是舊識,就按照江湖上的規矩來,不講究什麽上下尊卑之類的,明上大師還是表現得比較尊重。見得段思英、段思瑾與段思瑜三人,又是讚道:“幾位殿下都是人中龍鳳,皇爺真是好福氣!”

明上大師雖說知道段思瑾的一些傳聞,比如說生有宿慧什麽的,但是思來想去,也沒將這事扯到什麽與我佛有緣上頭來。畢竟,如今的大理段氏,還不是幾十上百年之後,一個個皇帝都遜位為僧的時候,有幾個皇帝不幹,吃飽了撐著出家當和尚的啊!這說什麽人家皇子與佛有緣,這就有些討人嫌了!

佛教如今跟以前也不一樣了,當年南北朝的時候,搞出來的事情太多,在這方面,大家都已經戒備起來了,後來好不容易出了個女皇,利用了佛教一把,把自個塑造成什麽菩薩佛女降世,但是等到江山回了李家人手上,都不需要李家人刻意動手,直接扶持了一幫道士,就足夠叫佛門有苦說不出了!因此,雖說大家都有了共識,不依人主難成法度,但是皇權什麽的,還是離遠一點好。

誇讚自家兒子,自然是搔到了癢處,段思平哈哈一笑:“大師過譽了,小兒頑劣,當不起大師讚譽!來,見過明上大師!”

段思英、段思瑾與段思瑜上前見禮,明上大師有點忍不住,不由暗自感應段思瑾,結果段思瑾人在他面前,在他的感應中,卻是一點都不存在的樣子,叫他只覺得頗為難受,心中更是駭然。不管這位到底是什麽來歷,但是,這個年紀,這份修為,那真是可畏可怖了!

這麽一來,明上大師對於那些傳聞不由深信不疑起來,畢竟,別的可以作假,這等修為卻是不能作假的,若非真的生而知之,要不然,如何能在這點年紀就有這般近似於天人合一的境界?

中原佛門與藏邊密宗不同,在與道門乃至儒家的一次次爭鋒之中,也吸取了許多道門與儒家的理念,甚至,打開經文,跟道家的經文放在一塊,很多地方頗有相似之處,反正就是你抄我,我抄你,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明上大師原本就跟道門幾位高人有些往來,對於道門的境界也頗為了解,如今看起來,竟是覺得段思瑾這等境界,已經是道門宗師一流,哪有不心驚的道理。這會兒,他也沒法昧著良心說什麽段思瑾與佛有緣了,段思瑾走的路子,跟佛門真不是一路的。當然,讓他覺得安心的是,其實跟道門也算不得一路就是了。

明上大師心中這般思忖,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與段思平打了幾個機鋒,然後各自落座。

段思平如今也忙得很,也懶得跟明上大師拐彎抹角,直接就說道:“大師既然是見過了段某人之間的書信,想來應該是明白段某人的意思了吧!”

明上大師又念了一句佛號,然後說道:“皇爺的意思,老衲明白,弘揚佛法,導人向善,也是老衲應行之舉!”

?明上大師也是個實在人,他直接表示,傳法可以,但是,他得看看天南這邊的實際情況再說!

段思平自然對此表示理解,當然,也隱晦地提醒,天南這邊的佛寺可以去踢場子,但是不能真的將臉面打得太狠了,慢慢來就是!

明上大師自然是了然了,雖說宗教信仰之爭,很多時候那真是要來個你死我活的,比異教徒更可惡的往往是同一個教派裏頭的不能類別,宗教這玩意,也是講究攘外必先安內的。

但是,大家都是成熟的大人了,很多事情也得講究一個度,既然佛家八大宗派這麽長時間以來都能和諧地共存下去,給大理這邊的佛門一點生存空間也是應該的,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潛移默化,就像是佛門其實也在迎合上意,這時候跟幾百年前的教義比起來,已經差得很遠了。

兩邊算是達成了共識,明上大師在皇宮中用過了一頓素齋之後,就以體察天南為由,帶著一幫弟子到處行走,準備踢館了。

之前來的時候太過匆忙,他們一行人也沒有過多註意,如今靜下心來,一下子發現,大理這邊的情況,比他們預想得不知道好了多少,雖說表面上看,論起繁華,比不得洛陽之類的地方,不過,這欠缺的僅僅是底蘊而已,實際上,這個城市如今充滿了活力,看起來簡直叫人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明上大師去年的時候,還受過洛陽一位貴人的邀請,去洛陽講經,洛陽那邊雖然繁華,卻也有許多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衣衫襤褸,面帶菜色,一個個透出來的眼神都是那種絕望無光。

而大理這邊,卻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大家身上的衣服都很是鮮亮,一個個面色紅潤,面帶笑容,就算是一些穿著帶補丁衣裳的明顯底層之人,臉上的笑容與希望也是掩飾不了的。一些年輕人湊在一塊,用天南這邊的土話,說著自個對未來的期盼,有的盤算著娶個漂亮的小娘,有的盤算著要將家裏的屋子翻修一下,還有的說自個已經認識了多少字,準備到什麽學校去學一門技術什麽的,頓時引起了一片驚嘆。

明上大師懂得一些天南的土話,這會兒聽得簡直是目瞪口呆,那些弟子可沒有明上大師的定力,他們一個個長得高大,面容也算得上端正,有的可以說是清秀了,路上甚至有年輕的女子將花兒拋到他們身上,還唱起了情歌,叫他們還俗做自個的情郎!雖說他們聽不懂,但是看著那些如花笑靨,也一個個面紅耳赤,不知所措起來。

明上大師見得弟子這般模樣,也覺得有些好笑,不過嘴上還是訓斥了兩句,然後說道:“大理情況跟為師之前所想全然不同,咱們找個地方暫時住下,先在大理看看情況再說!”

一個弟子問道:“可是師父,咱們住哪兒,還住驛館嗎?”

明上大師搖了搖頭,做和尚的,可沒幾個缺錢的,因此說道:“不,找個客棧住下來!”

一行人頓時帶著一堆的經書行李,找了個差不多的客棧,包下了一個院子,住了下來。

不說明上大師和一幹弟子在大理受到的震驚,其他人也陸續過來了,段思平都一一接見,互相達成了默契,然後,他們都被大理如今的情況給震驚了。

大理如今的情況,分明不是什麽簡單的邊陲小國能夠概括的。這年頭,能做高僧的人,可都不是什麽文盲,一個個都是有著較高的知識素養的,往來的人,許多也都是王公貴族,一些高僧還曾經游歷天下,對於如今中原各國都有一定的了解。

這種天下紛亂的情況,佛門也很著急,他們可不希望回頭天下一統,結果上來的是個對佛門沒好感,就等著從和尚們口袋裏頭掏錢的主!因此,他們其實也在暗中觀察,尋找什麽人能一統天下。

雖說現在看來,大唐占據了優勢,但是劣勢也很明顯,藩鎮林立,如果說對當年的大唐,這些藩鎮大概也就是想要做一方土皇帝,生不起什麽取而代之的心思。但是,只是自從朱溫幹掉了李唐皇帝,自立為帝之後,情況就不一樣了,這就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局面,一個個都起了心思。

哪怕李存勖喊著自個是繼承了李唐,但是,那些藩鎮名義上臣服,心裏頭卻是不認的。你一個沙陀人能當皇帝,我們也能啊!

這也叫中原震蕩,這會兒局勢還沒有明朗,誰也搞不清楚,到底誰會成為最後的勝利者。佛門如今就覺得很尷尬,他們想要下註,問題是找不到潛龍,誰看起來都像,但是仔細一看,又都不像!

如今跑到大理一看,原本以為是個世外之地,結果一瞧,這邊赫然也是一派帝王之姿。

大理如今的情況,比起其他地方來說,優勢實在是太大了,易守難攻,而且後勤很充足,畢竟,這幫和尚在知道大理就算是普通百姓都能敞開肚子吃白米飯之後,一個個都無語了!

要是大理能讓天下百姓都吃飽肚子,那麽,只怕一個個都要望風而降吧!

不過也有個問題就是,太安逸的環境,會讓人失去進取之心,南北朝的時候,從東晉開始,一個個就喊著北伐,結果到頭來怎麽樣呢,楊廣輕而易舉地就帶著兵馬攻下了南陳,結束了南北分治的局面。

這幫和尚一番躊躇之後,直接寫信回自個宗門求援去了,別的不說,大家得有個差不多的主意啊,萬一段思平真的有爭霸天下之心,他們也得思量著看看要不要趕緊上船才行!

就在一幫和尚在那裏等著回覆的時候,已經有幾個道士順流而下,從蜀中入了天南,四處游歷起來。

自從蜀中的一些商人帶著大量的金銀跑到大理投資之後,就有不少人註意到了大理,不過一般人其實也不放在心上,大家自個的地盤都管不過來呢,誰去管天南呢!

尤其,大理又不是什麽軟柿子,蒙氏當政的時候,安史之亂之後,蒙氏就多次有趁火打劫之心,可惜的是實力不足,等到後來,大唐也衰落了,蒙氏自個也差不多陷入了內亂之中。

兩川節度使對於天南的情況不聞不問,橫豎大理直接遞了國書跑到洛陽朝貢,這算是藩國了,因此,他們也不好隨意打探,免得弄個裏通外番的罪名,回頭又是說不清楚。

而道門,卻是嗅到了其中的機會。

在李唐一代,道門一直生活得比較滋潤,李家為了給自家臉上貼金,將老子李耳認作是自家祖先,對道門自然極為親近,道門的袁天罡,李淳風等人作為道門在外頭的代表,每次也都站對了隊,因此,道門愈發顯赫。

可是,等到李唐衰落之後,情況就開始不一樣了,大家都朝不保夕的時候,就算是信奉道門,也帶不來什麽好處的。道門如今還是有節操的,不會去忽悠皇帝自個會什麽撒豆成兵的功夫,隨便一個法術就能呼風喚雨,一舉退敵。甚至,道門在武功的殺伐上頭,還比不上佛門,道門的武功重於修身養性,延年益壽,論起保命的本事,那絕對是杠杠的,但是要讓一幫道士化身什麽劍仙之流,如同三國那會兒的張角他們三兄弟一樣上陣殺敵,那真是難為他們了!

當然,佛門有所謂的護法,道門也有所謂的黃巾力士,其實也就是道兵,可惜的是,這同樣太耗資源,而且在道門看來,有傷天和,道門又不像是佛門,會廣開方便之門,招收弟子從來貴精不貴多,因此,各個門派培育出來的道兵都不會有幾個。

想要在改朝換代之後,依舊保持道門的超然地位,他們也跟佛門打的是差不多的念頭,那就是提前押註。

在知道大理的情況之後,蜀中這邊的道士就坐不住了,直接先往大理過來了。既然天下佛門不是一家,天下道門自然也不是一家。當初為了道門祖庭在哪裏,一個個都差點沒打出狗腦子來。有的喊著在三清山,有的喊著在龍虎山,有的喊著在峨眉山,然後,一幫混賬將道門的歷史追溯到了先秦時候,把老子過函谷關的時段當做道門的開始,將終南山變成了道門祖庭。

開玩笑,那時候,道家所謂的黃老思想根本就不是宗教,而是如儒家法家一樣的顯學好吧!真正的道門道教,其實是佛教傳入中原之後的事情,都差不多到了東漢末年了。如張角他們搞出來的太平道,然後還有什麽五鬥米教,天師教之類的,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頭,道家扮演的角色也不那麽光彩。因此,跟佛家相比,大家大哥別說二哥。

等到道家和佛家被幾次打擊之後,大家都變聰明了,一個個老老實實不瞎摻和,但是,也僅僅就是這樣而已,你要是一直不吭聲,別人自然就把你給忘掉了,道家又不是真的不食人間煙火,神仙可以這樣,道士們還是要吃飯睡覺的!因此,想要維持道統,跟統治者同步就是最方便的渠道了!

這等亂世,是非常考驗人的眼力的,道家和佛家原本很多時候都是兩頭下註,等到快要塵埃落定的時候,再壯士斷腕,學的也是那等世家的做法。但是,對於被放棄的宗派來說,這就是一場災難了!而如隋末的時候,兩家算是某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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