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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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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毓也很頭大,作為太子,他難處也很大,他很懷疑這事跟自個的幾個兄弟有關,問題是,他能怎麽辦?

輕拿輕放是沒魄力,從嚴吧,那就是不顧念兄弟感情,這其中的分寸很難拿捏,司徒毓需要顧忌的不是幾個兄弟的想法,而是聖上的想法。

另外,最大的問題是,司徒毓其實還沒搞清楚,這事到底幕後黑手是什麽人,有人覺得是司徒歆,但是,司徒毓還真不覺得司徒歆有這個腦子,他倒是懷疑司徒晞,不過,也僅僅是懷疑而已。

司徒毓滿腹心思地走了,聖上瞧著司徒毓離開的模樣,不由微微搖了搖頭。

司徒瑾瞧了聖上一眼,試探著問道:“父皇是不是知道是什麽人搗鬼了?”

聖上嗤笑了一聲:“哪有那麽快,不過,竟然花費了那麽大的代價,幕後黑手肯定不是什麽簡單的貨色,不是朕小瞧你那幾個哥哥,單憑他們,還真沒這個本事,說不得,他們就算是牽扯其中,也是被人利用了!”說著,聖上神情變得冷酷起來,聖上平時看著寬仁,實際上,真要算起來,也是個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人。真要叫聖上上了心,你會覺得大概死了會比較幸福一點。

比如說之前牽扯到海關事情上頭的那些官員,一個個都被因為其他罪名問罪,雖說沒有直接判處死刑,但是,一個個都是抄家流放的下場,尤其,對於這樣的人家,三代不得科舉出仕,就給了他們一個重大的打擊,三代人起碼也是五六十年的時間,五六十年,別說是一個已經被流放到邊關這樣困窘地方的家族,就算是那等底氣十足的豪族,三代人沒法通過科舉出仕,就意味著他們會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遭遇來自各個方面的盤剝,說不得二三十年的時間,就要將祖上上百年的積累都敗光了。

為什麽賈代善對王子騰那麽提防,不就是因為他到了這種困境,還掙紮著爬起來了嗎?而且速度還這麽快?縱然這裏頭有王家一些故舊的幫忙,但是王子騰要是自個沒有足夠的心機手段,也是不可能的。

王子騰有這個本事,其他人可未必有這份心氣和本事,自怨自艾,自甘墮落的人多得是,若是在邊關再得罪了什麽人,隨便安排他們去做點危險的事情,那就真的要完蛋了。

不過,隨著羊毛貿易的開展,邊關上頭只會越來越太平,只要有足夠的糧食錢財,就算是狄戎人,也不是真的都喜歡打仗的,慢慢的,他們身上的悍勇就要被安逸的時光消磨了,到時候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只怕享受慣了的狄戎貴族首領,都要爭著搶著要內附了,經濟上的綁架才叫真的兵不血刃。

那樣的話,邊軍面臨的多半是一些沒有固定牧場,只知道通過劫掠為生的馬賊,這些馬賊也是知道欺軟怕硬的,日後,大概最安逸的反而是邊軍了。當然,狄戎人中或許有有識之士,不過,絕大多數人都是盲目的,目光短淺的,他們的人生就那麽長,誰樂意真的去拼命呢,還不如好好享受呢!

只怕十幾年後,那些被流放的只怕還樂意去北邊呢!不過真要到那個時候,說不定北邊的邊境也會往北推進,漠北那邊更是苦寒之地,一年中大半年都不會結束冰封的,當然了,按照律令,比較嚴重的罪名也就是流放個一千裏左右,說不得日後為了開發北邊,會將一些大罪改成流放三千裏甚至更多?

不過,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總之一句話,得罪了聖上,還想要輕輕松松活著的,那幾乎是沒有,王子騰一個有勇有謀的武將,不留在前頭,而是調進京城,聖上難道不知道?卻是直接默許了,他首先就認定了王家不忠,那麽,叫王家即便出了人才,也不能通過其他途徑出人頭地,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賈代善做的事情,雖說有私心,卻合了聖上的心思,要不然怎麽聖上當初好幾個伴讀,憑什麽就對賈代善最另眼相看呢,關鍵就是這位摸得準聖上的心思。

聖上不缺能幹的人,能幹的人不忠心,那麽會比一個蠢材造成的麻煩更大!

聖上如今也在觀察,東宮這件事,到底有哪些人卷入其中,他們到底有什麽目的,如果僅僅是想要將太子拉下來,拱衛他們自個的主子上位,那還算是比較樂觀的估計,怕就怕,他們另有心思,想要搞出點別的名堂來。

太子將懷疑放在了自個的兄弟身上,聖上雖說覺得情有可原,卻也覺得太子眼光有點短淺,這裏頭,開府最早的司徒歆也不過才不到十年的時間,他結交的人又多半是武將一流,他們這些人,能搭上那些線,有這等細膩陰私的心思?

聖上卻是將陰謀擴大化了,他雖說登上皇位還算是和平,畢竟他被先帝選中的時候,兄弟中真正有競爭力的差不多都同歸於盡了,有人還覺得他是撿了便宜,實際上,這天底下哪有那麽多便宜可撿,他要是之前就在那裏幹等著天上掉餡餅,如今也只好待在王府裏頭指望著俸祿過日子了。

所以,聖上壓根不覺得這事是自個那幾個翅膀還沒長硬的兒子做的,這裏頭說不定還有他那些親兄弟,堂兄弟們的身影,真要說起來,聖上可比太子憤怒多了。太子想的是,兄弟在篡奪自個的位置,聖上的想法卻是,宗室中的一些野心家想要篡奪如今他這一支的正統,這樣的視野差別,自然也就導致了想法的不同。

聖上看著司徒瑾,忽然問道:“小七覺得這事究竟是誰做的?”

司徒瑾百無聊賴地說道:“對我來說,這根本沒區別啊,不管是什麽人,敢隨便出手,就把爪子剁掉就是了!做這種陰謀的,說明背地裏頭的實力也不怎麽樣,要不然早就冒出來了!”

聖上聽得一樂:“小七說得沒錯,遇上這等陰溝裏的老鼠,直接以堂皇之勢碾壓過去就是,何必糾結呢!”

聽著司徒瑾的說法,聖上忽然覺得,以前對司徒瑾的想法有些錯誤,他以為司徒瑾對於什麽權謀不感興趣,實際上,司徒瑾的確不感興趣,但是心裏都明白。若是司徒瑾遇上什麽事情,他的做法,大概就是攜著大勢,堂堂正正碾壓過去,根本不跟那些陰謀者講什麽道理!

聖上這麽一想,看著司徒瑾的眼神就帶著一些可惜了,可惜的是,他有這樣的心性,卻對於這些事情沒有任何興趣,真要是強行給他加什麽擔子,誰知道他會怎麽做!因此,聖上那點心動不過是一閃而逝,很快就打消了念頭。不管怎麽說,如今司徒毓也做得不錯,也沒犯過什麽錯誤,至於這次事情的應對,也不過是因為暫時被蒙蔽了視野,導致束手束腳。

聖上想明白之後,便笑道:“既然是一幫跳梁小醜,那麽,太把他們放在心上,反而是擡舉了他們!這事就交給下頭的人去查吧,他們既然出手了,那麽遲早要露出馬腳來,咱們只管等消息便是!”

司徒瑾點了點頭,又鄭重地說道:“父皇,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這些人不擇手段,說不得在宮裏頭也有內應,父皇還是要小心一些才是!”

聖上點了點頭,笑道:“放心吧,朕心中有數!”他做了這麽多年皇帝,起碼大明宮這邊,被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真要是有什麽人想要作死,那根本逃不過他的耳目。

司徒瑾也沒覺得聖上過於自信,聖上登基這麽多年,要是宮中還有什麽大紕漏,那就是笑話了。

聖上也懶得繼續看什麽奏折了,多半都是些千篇一律的玩意,聖上了解一下也就行了,平常就是直接用朱筆勾一下,要是讓他每本都批覆,那真是要累死了。

趁著司徒瑾難得回來的機會,聖上幹脆帶著司徒瑾往長寧宮那邊去了。

謝皇後也是懶得管事的那種,這會兒閑著無聊,正看著宮女們自個淘制胭脂,這些胭脂,謝皇後自個自然是不用的。後妃們的胭脂水粉,都有人專門制作,有的是內務府統一制作,有的就是她們自個列了單子,叫下頭人照著單子制作特殊的胭脂水粉。但是普通的宮女,平常卻沒這個份例,有錢的可以找內務府淘換一些,沒錢的,也就是悄悄掐了花回來自個做,雖說粗糙,但是弄得好的也鮮亮。

謝皇後在宮中無聊,正好瞧見有不當值的小宮女在廊下做胭脂,當即來了興趣,幹脆叫了一幫宮女,搜羅了一批材料,自個制作起來。

“梓童倒是好興致!”聖上瞧見之後,不由笑了起來,“莫不是脂粉錢不夠用了,還得叫下頭人自個做?”

聖上如今到長寧宮,經常不叫人通報,因此,謝皇後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聖上來了,這會兒瞧見聖上進來,連忙站了起來,又看到走在聖上後頭的司徒瑾,臉上神情愈發溫柔起來。

謝皇後一邊迎過來,一邊嘴上說道:“要是臣妾說脂粉錢不夠用,聖上會補給臣妾嗎?”

聖上當即說道:“當然,朕作為天子,富有四海,要是連老婆的脂粉錢都不夠用,豈不是太丟臉了!”一邊說著,一邊真的吩咐何善,叫他給謝皇後拿幾袋金瓜子金花生過來,除此之外,還有整套的頭面首飾與新進貢的衣料。

謝皇後臉上帶笑,女人哪有不喜歡這些的,嘴上卻是說道:“臣妾哪裏用得了這麽多!”

聖上顯然是個很懂女人心的,直接笑道:“就算是不用,放著沒事看看不也挺好!”聖上跟自個生母感情還是挺深的,那位已經過世的太後在先帝過世之後,依舊喜歡要各種鮮亮的衣料還有各種鑲嵌著紅寶石之類的首飾,問題是,就算是太後,其實也是寡婦了,這些根本就是用不上的,他有一次私底下實在是忍不住,就跑去問太後,結果太後理所當然來了一句:“我就算是用不上,隨便掛著,看到了也覺得心裏舒服啊!”

聖上雖說不理解,但是從此之後就明白,女人永遠不會覺得自個衣裳首飾多,這會兒順口就說了出來,頓時引得謝皇後兩眼發光。

謝皇後當然喜歡,但是,作為皇後,她很多時候更需要維護規矩,因此,就算是有什麽好東西,也得按著規矩分配下去,平常首飾衣裳什麽的,也就是按著份例來,最多在款式花樣上頭做點小文章。作為皇後的份例的確已經很多了,不過,誰會嫌棄自個的衣服首飾多呢!

何況,首飾也就算了,衣服什麽的,在宮裏頭想要保持體面,衣服最多只能過一兩次水,最好就不要再穿了,因為會褪色,兩三次之後,顏色就不一樣了,真要是穿了這樣的衣服出去,不叫簡樸,而是丟份!

所以,宮裏不得寵的嬪妃,若是想要保持光鮮亮麗,不到萬不得已,衣服都是不敢過水的。這些過了水之後半新不舊的衣服,也就只能壓箱底,沒什麽犯禁的酒水是賞賜給宮人了。

謝皇後有的時候憐憫那些不得寵的嬪妃,也會找點由頭,將自個沒怎麽穿過的衣裳甚至是一些用過一點的布料賞賜下去,對於這些嬪妃來說,幾乎是雪中送炭了。

首飾什麽的其實要好一點,不過,也是要定期保養的,珍珠的首飾,哪怕是東珠,最好隔上一段時間就換一換上頭的珠子,要不然就褪色沒什麽珠光了,所謂人老珠黃便是如此。便是金銀的,用過一陣子之後,也會氧化,就得重新炸一炸,甚至是回爐重新打造。

不過對於皇後來說,首飾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拿給內務府重炸的,不夠丟份的,因此,不怎麽用的首飾多半還是賞賜下去。

謝皇後在宮裏頭名聲不錯,一時她不貪權,二來,也是她手松,別的不說,許多不得寵妃嬪想要保持體面的生活,就得經常想辦法到謝皇後這邊討好一番,尤其是年節的時候,借著打牌之類的機會,就能在謝皇後這裏混到不少好東西。

聖上對此不了解,司徒瑾卻是知道的,畢竟他在長寧宮住了好幾年,親眼看到謝皇後打牌,贏了,自然是人人有賞,輸了,也會拿了好東西做彩頭。對於那些嬪妃來說,謝皇後平常的時候並不叫人來請安,要不然的話,哪怕是為了這點子賞賜,她們也是樂意日日來侍奉的。畢竟,她們不比那些有子有女的寵妃,就算是聖寵淡了,哪怕看在皇嗣的份上也沒人敢怠慢,而她們,一旦沒了聖寵,日子就真的不好過了,家裏頭指望不上的,也只能指望皇後手指縫裏漏出一點好處來了。

這會兒謝皇後笑著謝了聖上的慷慨,嘴裏玩笑道:“果然還是聖人財大氣粗,平常的時候倒是臣妾小氣了!”

聖上笑道:“梓童這話從何而來,短了誰的,也短不了你們娘幾個的啊!”

謝皇後只是含笑,然後看向了一邊的司徒瑾,帶了一點玩笑的意味說道:“小七說說看,難不成你父皇得了什麽意外之財,可曾叫你也沾了光?”

司徒瑾也是笑道:“父皇有沒有得了什麽意外之財,兒子是不清楚的,倒是兒子,前兒個的確得了點意外之財,這不,今兒個就是帶進宮來,給父皇母後獻寶呢!”

聖上故意擺出一副生氣的模樣,嘴裏說道:“可見,在小七心裏,你父皇是比不過你母後的,怎地在父皇那裏不說?”

司徒瑾無辜地說道:“父皇這話可是冤枉兒臣了,禦書房是什麽地方,那是要討論家國大事的,兒臣這點小事,就不在那裏多言了!”說得聖上一樂,這才叫李興帶著人將挑選出來的禮物擡了進來。

薛家在江南經營多年,原本又因著通政司的關系,幾乎壓得許多同行喘不過氣來,要不然為什麽薛家如今舉步維艱呢,還是因為當初對競爭對手們不留餘地,如今叫人發覺薛家氣虛了,自然都想著法子反擊了。薛家這麽多年積攢的寶物可很是不少,能被薛儉帶到京中跑門路的,更不是什麽凡物。

薛儉摸不清楚司徒瑾的喜好,因此挑選的東西,極盡稀罕貴重之能事,前朝古物,當世奇珍,來自西洋南洋的稀罕物事也多得是。司徒瑾又從裏頭挑選了一批出來,這會兒拿出來獻寶。

給聖上的,都是些古玩字畫之類的,聖上拿起一卷,頓時眼睛一亮,說道:“這卷居然是張旭的真跡,看這款識,一直傳承有序,雖說不比《肚痛帖》這些有名,卻也難得的很了,看樣子薛家這些年可是積攢了不少好東西!”

聖上來了興趣,又打開了另外幾卷書畫,都不是什麽凡品,一邊欣賞的同時,一邊琢磨著薛家當初借著職務之便,到底搞到了多少好東西,可憐薛儉這禮物送得,不光沒在聖上那裏刷到什麽好感,反而叫聖上覺得薛家貪婪無度。

司徒瑾可不關心聖上對薛家的想法,他直接取了幾個匣子出來,一個匣子裏是走盤珠,是正經的南珠,另外幾個匣子裏是打磨好的寶石。寶石原石一般都不好看,很多都還顯得灰撲撲的,不過若是有哪些高手匠人仔細打磨切割之後,就能叫寶石熠熠生光。這幾匣寶石都是打磨過的成品,最小的也有指腹大小,回頭就能直接鑲嵌在首飾上頭。

謝皇後順手取了兩粒顏色很正的紅寶石出來,對著光看了看,笑道:“果然是極品,聽聖人的意思,這些都是薛家送你的?往年薛家進上的可沒這麽好的成色!”

聖上臉色一沈:“哼,最好的居然不知道獻上來,如今走投無路了,才知道拿出來,真是不堪大用!”

謝皇後沒有接話,這等事情,本來也不是她應該插口的,只是說道:“既然是小七的孝心,那我可就收下了,回頭叫內務府那邊做成首飾,以後還可以拿出來給小七做聘禮!”

司徒瑾頓時有些無語,趕緊說道:“母後,有首飾您自個戴著就是了,管什麽兒媳婦啊!何況,兒子真沒有成婚的打算!”

謝皇後只是一笑,他們這些大人都是覺得司徒瑾講的都是孩子話,說白了就是還沒開竅,等到了那個年紀,自然就會想著女子了!

聖上想法也是差不多,卻也沒有繼續打趣司徒瑾,只是說道:“成,先依你,等你什麽時候想娶妻了,再跟朕還有你母後說便是了!”又不是那等女子,過了及笄不出嫁就差不多是老姑娘了,男子成婚晚怕什麽,說不定以後還有更好的呢!聖上盤算了一下朝中大臣的年紀,一個個年紀都不小了,家裏的女兒沒成婚的多半都是庶女,要是給司徒瑾娶個出身低的,聖上也覺得委屈了他,因此,還是稍微等一等,什麽時候有更好的了,再給司徒瑾說。

司徒瑾一眼就看出他們兩個的想法,也沒有繼續多說什麽,說了也沒用,回頭他就跟他們表示一下自個的決心,至於怎麽表示,難不成自個真要出家入道?司徒瑾心裏嘀咕了起來。

雖說皇家有子孫出家修行的先例,不過那怎麽著都是中年之後的事情了,還真沒聽說過少年的時候就出家的。當然,唐朝的時候,公主出家修行的年紀雖然也不大,不過,那一般是為了逃避一些事情,比如說,太平公主出家的時候,就是為了逃避和親,等過幾年風頭過去了,就會還俗。

這種事情多得很,有什麽不好操作的事情,先出個家,還俗的時候,就像是能換一個身份一樣,似乎再有違倫理的事情都變得理所當然起來。就像是武後從感業寺還俗之後,立馬搖身一變,成了高宗的後宮一員。明皇看中了兒媳婦,叫兒媳婦出家個幾年,還俗了,就成了自個的貴妃。

對於地位崇高的女性來說,出家還俗什麽的,簡直就像是常規操作,不想嫁人了,出個家,嫁人之後不爽,那就出家吧,等到玩夠了,還俗也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可是對於皇子來說,那就不一樣了,自古以來,皇子少年時候就出家的,可沒怎麽聽說過,當然了,那種為了給佛門站臺,做了皇帝之後,都哭著喊著要剃度當和尚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過司徒瑾也想得很清楚,不說別的,自個積累的威望如今已經差不多快不亞於聖上了,聖上是自個親爹沒什麽好說的,日後上位的變成了兄弟,說不定就會有些膈應,覺得回頭自個會不會哪一天忽然後悔了怎麽的,因此,還不如幹脆直接出家,徹底免除對方的後顧之憂呢,至於王位什麽的,皇帝巴不得過繼一個自己的孩子占著呢!畢竟,以司徒瑾如今的功勞,他這個王位以後肯定是世襲罔替的那種,便是改朝換代了,有自個的餘蔭在,只怕新朝也是不敢如何下手的,還是得封個爵位安撫一番。因此,與其便宜了別的宗室,還不如便宜自個兒子呢!

司徒瑾琢磨著,回頭真要是把話說明白了,聖上也是能夠理解的,聖上不光是慈父,他還是一個皇帝,也得為後世子孫著想。倒是謝皇後肯定會傷心,不過那主要是為司徒瑾傷心,謝皇後自個就沒有親生的骨肉,司徒瑾若是日後也沒有,謝皇後難免會有什麽想法。只是司徒瑾可沒有什麽要留下香火什麽的想法,他難不成還擔心養老送終的問題不成!真要說起來,司徒瑾如果真的想要超脫什麽的,有自個的血脈親人反而是累贅,子孫庸碌都不怕,就怕不肖,回頭幹出什麽亂七八糟的事情來,說不定就要牽連到自己身上。司徒瑾本質上來說,是個很自私的人,或者說,但凡走上修行之路的人,在關乎自身道途的問題是,都是自私之人,他可不希望被別人拖累了。

謝皇後又看了看司徒瑾帶來的其他禮物,就是一些成品的首飾頭面,還有珊瑚如意之類的,成品的首飾頭面多半是玉質的,用的是茜香國那邊的翡翠,不過翡翠這玩意雖說很是鮮亮,實際上在京中並不流行,許多人都覺得翡翠的色澤不夠溫潤,顯得太過耀眼了些,不符合玉的美德。倒是那柄如意,用的是上等的羊脂玉,做成靈芝的模樣,入手生溫,近乎極品。而珊瑚顏色乃至形狀都很正,兩盆珊瑚盆景幾乎是差不多的模樣,又是一般大小,頗為難得。

聖上看得都驚訝起來:“看樣子,這些商人實在都很有錢啊!”

司徒瑾隨口說道:“那是自然的事情,我聽賈赦說,薛家有許多當鋪,這才是真正賺錢的買賣呢,多有不肖子孫拿了祖上傳下來的寶貝到當鋪換錢的,要不然,薛家想要自個搜羅,哪能弄到這麽多寶貝!至於珍珠寶石什麽的,多半是海外弄回來的!”

聖上點了點頭,他手下的那些皇商也已經開始涉及海貿,收益頗為豐厚,許多地方金銀珠玉什麽的,壓根不值錢,拿著最普通的繭綢,就能換到兩倍重量的黃金。普通的民窯瓷器,就能換成各種珍珠象牙寶石之類的,聽說一些海商在南洋那邊購買了貨物之後,還會低價購入一些檀木楠木之類的木材壓艙,這些對於南洋那些土著來說,根本不是什麽稀罕玩意,聽說那邊的森林裏頭,多的是能合抱的大樹,他們壓根懶得砍伐。

聖上這幾年下來,也將沿海那些海商的情況搞清楚了一些,這些海商可不是好招惹的,聖上盤算了一下自個如今的實力,一網打盡是不可能的,因此,只能先想辦法拉攏一撥,對抗一撥,削其羽翼,然後再一擊必殺。

如今,聖上已經派人初步訓練出了一支海上的力量,在海上冒充海盜,專門對這些海商的船隊下手。這些海商損失個一兩次之後,就要傷筋動骨,然後就會露出破綻了。薛家還不是以海貿為主的人家,家當就已經這般豐厚,想著那些已經多年在海上經營的人家,聖上一陣心熱。至於什麽冒充海盜的事情,咳咳,這些朕也不知道啊!只要有足夠的小錢錢,節操什麽的,又算得了什麽呢!

將司徒瑾帶來的東西看了一遍之後,聖上笑道:“你的孝心,朕與你母後這次就收下了,以後啊,有什麽好東西,自個留著,你現在年紀小,還不知道黃白之物的好處,你以後自個搬出去住了,想要幹什麽都要花錢,到時候,就明白,錢財可不是什麽腌臜物了!”

謝皇後也是說道:“你父皇說的是,你從小沒缺過錢財,之前也沒什麽用錢的地方,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等到你開府了,開銷的地方也就多了,回頭啊,就覺得錢不夠花了!”

司徒瑾嬉皮笑臉地說道:“真要到了那時候,難不成父皇和母後還要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喝西北風不成!不過想來兒子也落不到那一步,回頭真缺錢了,兒子就算是養個幾盆花,也能賣出大價錢呢!”

想到司徒瑾的本事,聖上跟謝皇後都不由失笑,看樣子,司徒瑾還真是不會缺錢花了!其實,做皇子的,如果缺錢花的話,有兩個可能,一個就是他需要花錢培養自個的勢力,參與奪嫡,另一個就是,太過花天酒地,喜好漁色,養女人和養孩子,從古至今都是非常花錢的勾當,家裏人口一多,光是配備的下人就要多很多,開銷自然也會多起來。而司徒瑾又沒有奪嫡之心,至今還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會缺錢才叫奇怪呢!

司徒瑾當然不缺錢,他缺的是積分,他如今修煉很是順利,本來想要再學點煉丹煉器之類的手藝,可惜的是,這個世界,幾乎沒有相應的材料,普通的材料,練手都有些不夠格,因此,司徒瑾如今也只好先學些理論上的知識了,等他真的開始上手,如果所在的世界沒有相應的材料的話,也只能在論壇上購買了,那真是有多少積分都不夠花的。

這邊幾個人其樂融融,那邊,司徒毓回了東宮之後,卻是非常頭疼。

之前的流連也給司徒毓留下了一點後遺癥,或者說,不是什麽後遺癥,流連雖說會給人造成幻覺,但是某種意義上,其實是放大人本身的情緒,你要是心中本來無欲無求,流連也很難造成什麽影響。可是,之前的流連讓司徒毓對於幾個兄弟的疑心放大了,這種情緒一旦生出,想要消除,談何容易。

因此,如今的司徒毓,只要稍微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就會懷疑是其他幾個兄弟動了手。如果是按照誰受益,就是誰動手的邏輯的話,司徒毓的懷疑也很有道理,司徒毓一旦出了事,明面上受益最多的就是那一幫兄弟,可問題是,也僅僅是明面上而已,誰知道暗地裏頭還有沒有其他人能夠從中得到好處呢?

只是司徒毓一時半會兒想不了那麽多,他回到東宮,揮退了伺候的人,一個人在書房,挽起袖子,慢慢地開始磨墨,然後,在案上鋪紙,就開始寫字,他默寫的是《心經》,倒不是他崇尚佛教,實在是《心經》篇幅比較短,也比較容易靜心,半篇《心經》默寫出來之後,司徒毓感覺自個也冷靜了下來,他沒有停手,依舊在那裏默寫,等到一篇《心經》默寫完畢,他將筆擱在筆架上,看著自個默寫好的經書,前面半篇明顯看得出來心緒有些不平,甚至帶著一些憤懣之氣,後面看起來就好了很多。

司徒毓搖了搖頭,直接叫心腹太監端了一盆炭盆進來,將剛剛默寫好的《心經》燒得幹幹凈凈,看到最後一片紙變成了灰燼,這才放下心來。

司徒毓的貼身太監叫高德勝,一直是個沈默寡言的性子,司徒毓身邊的太監都是聖上安排的,高德勝其實已經是第三個了。司徒毓的頭一個貼身太監是從小伺候他的,叫做吳家寶,是個很是伶俐的性子,可惜的是,太伶俐了,他在宮裏搞了個對食的宮女,被聖上知道了,覺得這個太監會帶壞了太子,直接將人換掉了。司徒毓一開始以為吳家寶是被調職了,等大一點才知道,吳家寶肯定是被處理掉了,在這宮中,死掉一個宮人實在是太簡單了,各個宮殿的水井中,哪個裏頭沒有埋著冤魂呢?

第二個太監叫做沈福來,原本是在大明宮伺候的,是聖上身邊一個太監李全的幹兒子,這位名字很討喜,人也很討喜,司徒毓那時候才十多歲,剛剛安排了教導人事的宮女,少年人難免貪歡,司徒毓那次起晚了一些,叫聖上知道了,直接表示,司徒毓身邊的人沒有盡到規勸之責,結果,將司徒毓身邊伺候的人換了個遍,而東宮的主管太監也就變成了如今這位高德勝。

從那個時候,司徒毓就知道,自個這個太子看著風光,其實在宮裏壓根啥都不是,即便是在東宮,自個也做不了主,什麽事情還都要聽聖上的。

高德勝是個謹言慎行的性子,那真是不會多走一步路,多說一句話,司徒毓卻因此放了不少心,一個寡言少語的人,總比一個多嘴多舌的人討人喜歡一些。而高德勝能力也很強,雖說不言不語的,但是,東宮的大小事情,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條,司徒毓的事情更是如此,從來沒出過任何差錯,漸漸的,司徒毓都要覺得,自個要離不開這麽個大太監了。

司徒毓未必非常信任高德勝,不過,一般的信任還是有的,說白了,就算高德勝同樣忠於聖上,但是他若是對著聖上背叛了東宮,他自個也沒好果子吃。高德勝想要如同何善一樣,做大明宮的主官,就得祈禱自個能夠登上皇位,要不然,他這輩子也只有給東宮陪葬的命!畢竟,要是司徒毓失敗了,自個尚且不能保全,東宮的其他人也只有跟著倒黴的份。

高德勝也很有分寸,不該說的話從來不說,司徒毓叫將寫好的字燒掉,他就只當司徒毓將字寫壞了,不想留著,因此,他伺候著仔仔細細將最後一點紙屑都燒成了灰,然後又熟練地將紙灰處理幹凈,將炭盆暫時放進了銅柱之中,等到燃盡之後,再一起處理掉。

司徒毓這會兒已經心平氣和起來,可以冷靜下來思考了,他的確懷疑司徒歆司徒晞他們,但是,光是懷疑沒有用,需要有證據,何況,這香爐一年多前就進了東宮,裏頭經手的人不少,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牽扯到了哪些人,哪些人知道其中的貓膩,哪些人不知道,這些都是問題。尤其,這事如今又牽扯到了海商,這就更覆雜了,會不會是之前哪個倒黴的海關的官員折騰出來的事情呢?

司徒毓想要捋一捋自個的思路,幹脆躺到了軟塌上,隨口吩咐道:“高德勝,叫人進來幫孤按一按!”

高德勝當下應了下來,然後就叫了幾個會推拿按摩的太監進來,先是幫司徒毓解開了發冠,重新挽成了一個發髻,一個太監取了象牙梳,一點一點地給司徒毓梳著頭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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