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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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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弈

秦姝顧不得別的,毫不猶豫地上前想要托她一把,卻被她撲倒在了身下。因為事發突然,雲屏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就眼睜睜看著秦姝被她撲倒後發出了一聲痛苦地呼號。

圍觀的人群也驚住了,卻沒人上前幫忙。雲屏楞了一瞬,隨即臉色一變,立馬沖了過去。

“夫人……你怎麽樣了?”雲屏憂心如焚地扯著楚夫人的手,想要把她扒拉開,可她卻死死地壓在秦姝身上。

“我……我沒事,先扶她……起來。”秦姝跌得很重,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虛弱。雲屏焦急地看著她,不得不先扶起壓在她身上的楚夫人。

等扶起了楚夫人後,人群中有人發出了一聲驚呼。“她流血了……”

雲屏順著人群的目光,轉頭看向楚夫人,果然在她的衣裙上看到了鮮紅的血漬。

起先還沒覺得怎麽樣的楚夫人,在看到那一抹血漬後,眼睛一翻,嚇得暈了過去。

雲屏嚇得心中發顫,手足無措地扶著她,目光卻焦急地看向還躺在地上的秦姝。

這時,一個身著藍色錦袍的男子越過人群走到了秦姝身邊。他一言不發地彎腰將人扶起,隨即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將秦姝攔腰抱了起來。

雲屏心弦一緊,驚呼了一聲:“大爺……”

“送她去醫館。”陸之珩冷冽的嗓音響起,冰冷得不帶一絲溫情。說罷,抱著秦姝穿過了人群,頭也不回地朝一邊的馬車走去。

馬車上,陸之珩面露關切地看著沈默不語的秦姝。方才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雖然明白她的無辜,卻不知如何安慰。

如果她知道拆散她和楚儀這件事裏有他的手筆,她會不會怨恨自己?可今日看著楚夫人蠻橫無理的樣子,他又覺得自己做的並沒有錯。

若是他放任秦姝嫁給了楚儀,只怕秦姝所遭遇的痛苦會遠勝今日。

秦姝的腳踝泛起了陣陣刺痛,手肘的位置也擦破了皮,暗紅的血跡沾染再衣袖上,看得令人觸目驚心。

馬車停在了一處隱蔽的醫館,陸之珩率先下了馬車,在秦姝微怔的目光中,從容地將她抱了下來,邁步朝醫館走去。

安溪守在醫館門外,半個時辰後,陸之珩抱著包紮好傷口的秦姝走了出來。

回尚書府的路上,陸之珩始終沈默著。秦姝咬了咬唇,猶豫片刻還是忍不出開口解釋道:“今日的事……”

“我都知道……”陸之珩出人意料地打斷了她,在她驚愕的註視下緩緩說道:“不是你的錯,不必放在心上。”

他的目光澄澈清明,沒有一分一毫的質疑。他信任自己,這個發現讓秦姝心中舒了口氣。

“今日的事會不會傳到尚書府裏?”撇開陸之珩不介意這件事,秦姝仍是憂慮陸家眾人的反應。

“你不必擔心,我會處理好。”陸之珩眸光一垂,溫聲安撫道。秦姝楞楞地望著他,忽然就生出了幾分依賴。

成為秦姝之後,她早已習慣了萬事靠自己,可這一刻,她才發現,有一個人能讓自己依賴是多麽溫馨的一件事。

馬車停在了尚書府的門口,不顧旁人異樣的目光,陸之珩溫柔地抱著秦姝,步履穩健地朝浮光院走去。

滿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回來了,正一臉自責地跪在門前。秦姝有心詢問,卻在瞥見陸之珩冷厲地眸光後閉上了嘴。

陸之珩將她抱到了床榻上,目光柔和地叮囑她:“安心歇著,你的傷口不能碰水,這幾日好好養著,先別出去了。”

秦姝柔順地點了點頭,想到滿兒還跪在外頭,到底還是於心不忍,遂開口說道:“我有些口渴,身上的衣衫也要換一下,你讓滿兒進來吧。”

陸之珩看穿了她想為滿兒求情的心思,眉心一動,嘴角勾起了一抹無奈的笑,轉身走到門外,對滿兒說了什麽。突遭赦免的滿兒長舒一口氣,跌跌爬爬地站起身來,一骨碌走進了內室。

秦姝在床上躺了一個時辰後,雲屏才愁眉苦臉地回到了她身邊。“那個楚夫人真是個不講理的,明明什麽事都沒有,非要纏著我不讓走。要不是楚公子出現了,只怕我現在還回不來。”

雲屏絮絮叨叨地抱怨著,秦姝卻沒有心思聽,腦海裏一直在想陸之珩對這件事的反應。

他表現得那麽平靜那麽信任,他還說他都知道,他知道什麽?又是怎麽做到毫不起疑的?

雲屏抱怨完後,只見秦姝兀自發楞,隨即不安地說道:“夫人,我回來的時候,滄浪院的人把大爺叫過去了,好像是已經知道今日發生的事了。”

秦姝聞言一楞,可一想到馬車上陸之珩的承諾,心底的不安立刻消散無蹤了。就如他所言,這些事都交給他來做,她既然無能為力又何必庸人自擾?

陸之珩從滄浪院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下來,雲屏和滿兒穿梭在屋內,一個剛擺上飯菜,另一個正攙扶著秦姝一瘸一拐地從床榻走到餐桌前。

滿兒先前犯了錯,哪怕得到了赦免,再看到陸之珩時還是後背一涼,乖覺地垂下頭不敢看他的表情。

陸之珩走到餐桌前坐下,雲屏伶俐地為他添上碗筷,有些討好地說道:“大爺回來的正好,飯菜剛擺好,還熱乎著呢。”

“你們下去吧。”陸之珩聲音淡漠,面上也一如既往地清冷。雲屏和滿兒對視一眼,乖乖地退了出去,只留下夫婦二人。

秦姝看著陸之珩神色不虞的模樣,心中一個激靈,不安地詢問:“是不是母親為難你了?”

陸之珩眸色晦暗,似深沈的海面,看不出一絲波浪。他拾起桌上的筷子,默默地夾起一塊醬鴨腿,在秦姝惶惑的註視下,放在了她面前的碗裏。

“已經解決了,你不必擔心。先吃飯吧。”他言簡意賅地搪塞過去,顯然是不想多說。秦姝看著他諱莫如深的表情,想問出口的話還是默默咽了回去。

“謝謝你……”思及成親後他幾次三番的維護和為她爭取來的自由,縱然心再冷硬,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感激。

陸之珩眸光一暗,帶著幾許落寞看著她,誠懇又認真。“我們是夫妻,這些都是我該做的,你永遠不用和我說謝。”

秦姝目光一瑟,不自覺的又起了退縮之意。陸之珩放下筷子,主動握住了她的手,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真誠又殷切地說道:“姝兒,我們已經成親了,試著把我當作你的夫君好不好?”

秦姝眼角低垂,沒有回應他的請求。陸之珩的眸中瞬間黯然無光,他受挫地松開了手。

“再給我一點時間吧。”見他黯然神傷,秦姝心中閃過不忍,猶豫片刻還是給了他答覆。

死寂的瞳孔霎時間恢覆了生機,心神激蕩間,陸之珩的眼神中浮現了一抹悸動。“好,只要你願意接受我,無論多久我都願意等。”

秦姝被他欣喜的語氣所撼,心頭一片滾燙,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擡手盛了一碗雞湯推到了他的面前,嗓音輕柔地催促道:“吃飯吧。”

陸之珩眸光璀璨,眼底是壓不住的雀躍和歡欣。捧過碗,望著熱氣騰騰香味四溢的雞湯,心裏湧起了陣陣暖流。

只要她願意接受他,他可以等下去,哪怕是一輩子,只要她在身邊,他定會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一日。

這一頓飯陸之珩吃得很滿足,飯後雲屏和滿兒進來收拾碗筷。他將秦姝抱到了軟榻上,試探地問道:“時候還早,有沒有興致手談一局?”

他眼中興致盎然,卻問得小心翼翼,秦姝不忍心拂了他的意,終是點了頭。陸之珩唇角一揚,吩咐守在門外的安溪去書房取來了棋具。

安溪利索地擺好了棋盤,耳觀鼻鼻觀心,極有眼色地拉著滿兒和雲屏退出了寢屋。

這一次對弈,秦姝的心境不同於過往,沒有刻意鉆研他的棋路,而是順從本心,開拓了一番新局面。

陸之珩訝異於她的變化,卻暗暗激賞。棋盤之上最害怕的就是一成不變,不變則死,變則無限生機。

不同於秦姝的隨心所欲,陸之珩反而仔細揣摩起了她的意圖和情緒,起承轉合、循循善誘,像個充滿耐心的獵人,築好了巢穴,挖好了陷阱,只等毫無防備的獵物一步步入局。

一局終了,秦姝還是落敗了。可這一次即便失敗,她也毫不惱怒,因為不再鉆研陸之珩的棋路,不再在乎成敗,她反而能全情投入,漸漸領會了棋局的樂趣。

每一次攻城略地計謀得逞時,她能真心感到快樂。而每一次落入陷阱時,她雖苦惱後悔,卻也能試著分析落敗的原因,從中得出教訓分析出拆解的招式。

就這樣一連下了三局,到了第三局的時候,她已經學會挖坑誘敵深入了。看著陸之珩在她手中吃癟,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實在是個極具慧根的學生,在陸之珩的調教下,區區三局,她已經進步神速,能夠和他對弈半個時辰了。

夜色漸漸深沈,雲屏和滿兒打了熱水來,催促著秦姝梳洗。陸之珩落下最後一子,對著意猶未盡的秦姝說道:“時候不早了,你若喜歡,明日再接著下吧。”

剛從棋局中得到趣味的秦姝戀戀不舍地擱下棋子,瞧了一眼窗外的月色,在雲屏的攙扶下,走到浴間梳洗去了。

滿兒想要上前收拾棋具,卻被陸之珩制止了。望著棋盤上縱橫交錯的黑白棋子,陸之珩的唇邊浮起一抹笑意,慢悠悠地拾起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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