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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朝回門的那一日,一大早向崔氏和陸老夫人請過安後,秦姝和陸之珩就帶著一馬車的禮物往太傅府去了。

雲起一早就在太傅府門口等著他們了。陸之珩溫柔體貼地攙扶著秦姝下了馬車,秦姝一見到雲起就提起裙擺笑意盈盈地跑了過去。

“兄長,你怎麽出來了?”秦姝驚喜地看著他,又感動又歡喜。雲起溫潤地笑著,伸手想要去摸她的頭,卻在看到她如今盤起了婦人的發髻時,生生頓住了。

他怎麽忘了,她如今已經成親了。雲起心底惆悵地收回了手,在她肩上輕輕一拍,柔聲道:“我出來迎一迎你們。”

“多謝舅兄出門相迎。”陸之珩將他的一舉一動全都看在眼裏,包括他一閃即逝的悵然若失。他大步上前,眸光深沈地拱手謝道。

“快進去吧,父親和母親還等著你們呢。”被陸之珩打量著的雲起不自然地別開了眼,輕聲催促著。

秦姝笑吟吟地跟在他身後走進了太傅府,全然不顧落後一步的陸之珩心裏有多覆雜。

太傅府裏連空氣都帶著久違的自由,秦姝腳步輕快地走著,像只快活的百靈鳥,急著要飛回自己的領地。

雲太傅和秦母早已坐在廳堂裏了,秦姝看見秦母笑著打量她,歡喜地跑到她跟前,拉著她的胳膊撒嬌地喊了一聲“母親”。

落在後頭的陸之珩不慌不忙地走了過去,朝雲太傅和秦母深深鞠了躬,溫聲喚道:“明宣拜見岳父、岳母。”

雲太傅朗聲笑著讓他坐下,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說道:“這才幾天沒見,姝兒怎麽就這麽黏人了?”

秦姝被他打趣著,一張臉瞬間就紅了,卻也不惱,只嬌嗔著說道:“我就是想念母親和父親嘛!”

雲太傅被她撒嬌的模樣逗笑,寵溺地搖著頭,隨後望向陸之珩說道:“姝兒沒給你添麻煩吧?”

陸之珩溫和地笑道:“岳父說笑了,姝兒很好,大家都對她很滿意。”除了一個崔氏,秦姝在心底暗暗腹誹著,面上仍帶著嬌羞的笑。

“父親,我哪裏是會惹麻煩的人,你怎麽還取笑我?”秦姝故作羞惱地抱怨著,惹得在場的眾人都忍不住笑了開來。

“哈哈哈……姝兒是真長大了,都知道害羞了。好,父親不說了就是。你陪你母親回房說會兒話吧,我也有事要交代明宣。”

雲太傅話一說完,秦姝就乖巧地攙扶著秦母往後院走了過去。廳堂上便只剩下雲家父子和陸之珩。

雲太傅斂去面上的笑意,有些嚴肅地看著陸之珩道:“這幾日你沒有上朝,想必還不知道朝廷要與北齊交戰的事吧。”

陸之珩聞言眉峰一緊,沈聲問道:“朝廷要出兵了?”大魏和北齊之間一向相安無事,怎麽會無緣無故就交戰了?

“不錯,昨日邊境送來密報,說是北齊進犯,皇上憂心如焚,連夜召了我們進宮議事。”雲太傅沈重地嘆了口氣。

“皇上怎麽說?”明白交戰意味著什麽,想到波詭雲譎的朝廷局勢,陸之珩的心情也跟著沈重起來。

“皇上倒是沒說什麽,不過張朝年一味勸說,執意要讓二皇子領兵出征。”想起那夜的爭執,雲太傅心裏忍不住憂慮起來。

陸之珩看出了雲太傅的憂思,心裏隱約也明白了過來。有張朝年支持,二皇子只要帶兵擊退了北齊,等到他班師回朝,儲君的位置就穩了。

朝廷派系分明,張朝年一派擁護的二皇子是皇後所出,雖是嫡出的皇子,但皇後的母族早已敗落,身後並沒有強有力的支持。

另一派則是以禦史臺為首,支持的是貴妃所出的三皇子。貴妃出身於江南陳家,身後是盤踞江南多年的清流世家。

陳家雖遠在江南,可朝中也有他們的人脈。禦史臺的人有一大半都是江南出來的,多多少少受過陳家的恩惠。

文帝子嗣單薄,長到成年的也就三個皇子。大皇子前幾年因為修繕皇陵不利而失去寵愛,被文帝軟禁在皇陵裏。

大皇子退場後,能爭一爭的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了。近一年來他們之間的爭鬥幾乎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與張朝年的汲汲營營不同,雲太傅父子和陸鳴父子自始至終都不曾參與到黨爭之中。

但從前是從前,現在他們既然選擇站到了張朝年的對立面,就不得不做出選擇。

雲太傅神色凝重地看了一眼陸之珩,焦灼地問道:“明宣意下如何?”從他娶了秦姝的那一刻起,他們就緊緊地拴在了一根繩子上,哪還有什麽選擇?

陸之珩沈默半晌,幽幽說道:“二皇子若是在戰場建了功,整個朝堂就都是張朝年說了算。皇上之所以重用我,也是為了將來能和張朝年相互制衡。我既然已經和他站在了對立面,就不得不未雨綢繆。”

“皇上對張朝年忌憚頗深,必定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只手遮天。出征的事未必不能轉圜。”

聽了陸之珩的話,雲太傅緊皺的眉漸漸舒展,顯然也很認同。

沈默許久的雲起突然開口道:“張朝年盤踞內閣多年,盤根錯節、人脈盤雜,想對付他並不容易。”

“他在內閣經營了三十年,想將他鬥敗的確不容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不能一擊必中,只會給他可乘之機。但他能有今日的成就,也離不開皇權的扶持。我們雖然鬥不過他,但皇上可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陸之珩鎮定自若地說著,眼裏閃著幽暗的光芒,雲起從他深邃的眼眸中捕捉到一縷一閃即逝的殺意。

雲太傅欣慰地笑著,眼中露出的讚賞要多過震撼。成大事者必有過人的膽識和狠戾的手段,婦人之仁辦不成任何事,反而會縛住自己的手腳。

“明宣可有對策?”雲太傅笑著看向他,只見陸之珩高深莫測地揚唇一笑:“以戰止戰並非最好的選擇,皇上知道該怎麽走這一步棋,岳父不妨順水推舟,給皇上遞個船漿。”

流雲院裏,秦母正拉著秦姝的手說話。“姝兒,崔氏有沒有為難你?明宣對你可好?”

對上秦母關心的眼神,秦姝恬淡地笑了笑,答道:“母親放心,我很好,沒有人為難我。”

才過門兩日,便是有心搓磨也不會急於一時。秦母明白這個道理,心下黯然,喟然嘆道:“你那婆母不是個容易討好的,自古以來婆母管教兒媳都是天經地義之事,你姨母縱然有心相助也是不易插手的。若有不公之事,只能先忍耐,實在忍不了,就去尋明宣相護。”

秦姝明白她的意思,想到敬茶那日崔氏的刁難,心中頓覺煩憂。但她不願意讓秦母煩惱,只能笑著安撫。

“母親放心,我曉得的,不會平白讓人欺負了去。”

聽了秦姝的話,秦母淡淡一笑,也不願再說這些煩心事,話鋒一轉,笑著問道:“我給你的冊子你看了嗎?”

秦姝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問的語塞,一張臉漲的通紅,懦懦地低垂著頭。秦母將她羞澀尷尬的模樣盡收眼底,失聲笑道:“這沒什麽可羞的,夫妻之間若想要琴瑟和鳴,這閨房中的和諧也是必不可少的。”

“你如今年歲還小,若是能學得一二,今後在房中也可少受些苦。”秦母語重心長地教導著,她到底是過來人,也是真的心疼女兒,少不得要提點著。

“母親……”秦姝羞惱的喚著她,面上紅得能滴出血來。秦母說的那些她連看都不敢看,更別提去學了。

以她和陸之珩如今的關系,什麽時候圓房還不一定呢。秦母說的越多,只會讓她越畏懼。

秦母見她言語中又是羞窘又是抵觸,不由笑道:“我知道你怕羞,可這些事母親還是要多交代你幾句。哪怕是姑爺對你再好,這房中之事也不可由著他來,你自己可要有個主張,萬事萬物都是過猶不及的。”

還沒經歷過人事的秦姝自然聽不懂秦母意有所指的話,但她依稀也能明白秦母說的都是些令人羞恥的話題。一時間越發窘迫,坐立不安地嚷嚷:“母親,我知道了,你別說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我們姝兒最是聰明不過,我說的話你必然是明白的。”秦母笑著打趣道。

“母親,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不必擔心我。倒是兄長,他都二十四了,你和父親還是要早些為他相看才好。”

見秦母一直打趣自己,秦姝無奈將話題轉到了雲起身上。秦母聽了她的話後,果然憂慮地說道:“昨日在飯桌上太傅還提過一回,可看你兄長的樣子,好像並沒有想成親的心思。”

秦姝聞言陷入了沈默。雲起的性子她最明白,外表看著溫潤隨和,可骨子裏最是執拗。他不想做的事誰都逼不了,否則當年也不會去了世人眼中最沒有前途的禮部。

父親向來由著他,可他是府裏唯一的男丁,他若不肯娶妻生子,父親也會由著他胡鬧嗎?

一直到用完飯離開太傅府時,她還在想著這個讓她煩憂的問題。陸之珩看著秦姝憂思深重的模樣,眉心一擰,語氣關切地詢問道:“在想什麽?”

秦姝擡起眼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郁郁說道:“在想兄長什麽時候才能成婚。”

陸之珩沒想到她會為此而憂心忡忡,驚愕之餘無奈地笑道:“這有什麽可煩惱的?”

“兄長都已經二十四了,再耽擱下去年紀越發大了。”秦姝苦悶地抱怨道。陸之珩不以為然地輕笑道:“這有什麽?我不是也拖到如今才娶了你嗎?”

在秦姝震驚的眼神中,他神色認真,字字懇切地說道:“總得先遇見心儀之人才能談婚論嫁,若是妥協將就,漫漫餘生度日如年,那還有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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