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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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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松鶴居內,陸老夫人面色陰沈地坐在主位,看著跪在堂前一個勁兒磕頭的檀清玄,氣得身子直發顫。

昨日家宴,她曾派人去國子監請檀清玄回來吃頓團圓飯。派出去的人回來告罪,說檀清玄在國子監的宿舍裏伏案溫書,說是過兩日郭祭酒要考察他的策論,就先不回來了。

陸老夫人體恤他讀書辛苦,還吩咐小廝給他送了飯菜和粽子去。她原本還感到欣慰,想著他若是日後高中,自己也算對早死的妹妹一家有了交代。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侄孫竟然和自己的庶出孫女暗中好上了。震驚之餘,是濃濃的失望。

事關二房,陸鳴雖然是一家之主,卻也避嫌沒有露面。陸昭又羞又怒,一言不發地坐在陸老夫人身邊。

“老夫人,二老爺,這件事都是我的錯,你們若是要打要殺,都沖著我來吧。瑤兒是無辜的,請你們念在血脈相連的份上,饒了她吧。”

檀清玄神情淒苦、伏在地上苦苦哀求著。陸之珩坐在老夫人下首,冷眼看著他。

“玄哥兒,你能有這份擔當,我很欣慰。可你與四丫頭這事,做的實在不光彩。你本有錦繡前程,怎麽就這麽糊塗!”

陸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痛心疾首地看著額頭磕得紅腫的檀清玄。

檀清玄身子一僵,眸中閃過沈痛。他苦澀地擡起頭看向那個曾經真心關愛著自己的老人,心裏也有了悔意。

“我和瑤兒是真心相愛的,可我知道自己位卑言輕,等我秋試後高中,我必定請人上門求親,請老夫人和二老爺成全我。”

那時候他孤身來到了尚書府,是陸希瑤給了他尊重和溫暖。他對陸希瑤是真心的,真心的想要娶她為妻,和她生兒育女,相伴餘生。

那一日是他情不自禁越了雷池,一切都是他的錯,與瑤兒無關,是他害了瑤兒。

“成全?”陸老夫人看著檀清玄執迷不悟的模樣,嗤笑了一聲,“若是沒有她暗算珩哥兒的事,看在你祖母的份上,我或許還能成全你們。可她心思歹毒,勾結外人算計兄長,這筆帳卻是不能不算的。”

聽到陸老夫人的話,檀清玄心中一凜,又驚又疑地看著老夫人。什麽算計?什麽勾結?瑤兒做了什麽?

“老二媳婦,你來跟他說說,四丫頭都幹了什麽吧!”陸老夫人疲憊又失望地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徐氏面色冷淡地說出了自己生辰宴上發生的那些事,她越說,檀清玄面上就越是慘淡。

等徐氏說完,檀清玄身子一晃,面容絕望而倉惶。可他不肯相信,自己的瑤兒那麽溫柔善良,怎麽會聯合外人算計兄長?

“瑤兒一定是有苦衷的,定是那俞家小姐逼她這麽做的。”

徐氏冷笑一聲,不再說話。牽扯到陸之珩,這件事就已經不再單純是二房的事了。

她瞥了一眼面色冷淡的崔氏,心裏便有些幸災樂禍。她本就不喜歡陸希瑤這個庶女,自打知道月兒戀慕檀清玄後,也就連帶著厭惡起檀清玄了。

出了今日的事也好,不必她再多說什麽,月兒自己就會斷了心思。

檀清玄看見徐氏面容冷淡,老夫人又嫌惡地閉上了眼,他便轉向陸之珩,朝他磕了個頭,苦苦哀求道:“大公子,瑤兒一定是有苦衷的,求你看在瑤兒年幼無知的份上,饒了她吧。”

見他求到了自己面前,陸之珩露出了一抹諷刺的笑。“檀表弟怕是求錯人了。”

檀清玄聞言愕然,不明白陸之珩是什麽意思。

只見陸之珩揚唇一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四妹妹犯了錯,就該受罰。況且二叔和祖母都在,非我一句饒恕就能免責的。”

檀清玄一怔,半晌沒有說話,只頹然地垮下了肩膀。

松鶴居陷入了漫長的沈默,陸老夫人正要開口說些什麽,突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陸希月身邊的丫鬟秋梨面色蒼白地疾步而來。一進門便神色慌張地跪在了徐氏面前,哭哭啼啼地說道:“二夫人,不好了,四姑娘出事了。”

徐氏聞言一楞,很快便面色灰白地盯著秋梨,厲聲問道:“怎麽回事?四姑娘出事,怎麽是你過來了?”

秋梨倉惶無措地哭著說道:“是二姑娘和四姑娘吵了起來,二姑娘氣不過,推了四姑娘一把,誰知道四姑娘沒站穩摔在了地上,然後……然後……”

“然後怎麽了?你倒是說呀!”徐氏聽得著急,面上早已沒了先前的冷靜。

“四姑娘她……她流了好多血……”秋梨哭的梨花帶雨,泣不成聲地說完了話後,原先還跪在地上的檀清玄突然踉蹌著爬了起來,一把抓住了秋梨的胳膊。

“瑤兒怎麽樣了?你們請大夫了嗎?”他神色焦急地追問道,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秋梨被他嚇得一怔,連眼淚都止住了。“我不知道,四姑娘出事後,我就朝松鶴居來了……”

檀清玄聞言,額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地說道:“若是瑤兒有什麽差池,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陸老夫人見狀,顫抖著身子對楞住的徐氏說道:“還不快讓人去請大夫來,楞著做什麽?”

徐氏被陸老夫人的呵斥驚醒,手忙腳亂地讓陳媽媽去請大夫,腳步一轉,便朝著二房奔去。

檀清玄一把松開秋梨的胳膊,也焦急地跑了出去。

崔氏自始至終都冷眼旁觀著,連陸老夫人震怒都沒有上前安慰。反倒是陸之珩見老夫人面色難看幾欲暈倒,關切地讓人扶著她去內室休息了。

事情的發展已經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期。他算到了檀清玄從陸之衍口中得知陸希瑤有孕在身的消息後會上門來求老夫人成全,也算到了二叔二嬸不會輕易松口。

按照他原本的設想,陸希瑤大概會被送到家廟裏了此殘生。而檀清玄則會被陸家驅逐,自食苦果。

可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陸希月會橫插一腳。若是陸希瑤今日真的遭了不測,只怕事情不能善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一臉淡漠的崔氏,擡腳朝二房走去。

大夫來的時候,陸希瑤已經陷入了昏迷。她失血太多,腹中的胎兒早就流掉了。

大夫診治後,搖著頭走了出來。“四姑娘懷胎不足三月,本就胎像不穩,如今又流了這麽多血,今後怕是再難有孕。”

檀清玄聞言臉色刷白,激動地抓住了大夫的手哀求道:“大夫,你救救她,她還這麽年輕,怎麽就不能再有孕了?”

大夫被他嚇了一跳,鎮靜下來後遺憾地搖了搖頭。“耽擱的太久了,老夫實在沒辦法。孩子已經沒了,四姑娘身子還很虛弱,等姑娘醒了,好好將養著吧。”

檀清玄如遭雷擊,怔怔地松開了手。大夫看了他一眼,憐憫地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陸希月驚懼不安地躲在徐氏身後,見檀清玄這副模樣,她怯怯的喊了一聲“檀表哥……”

檀清玄失魂落魄地轉過頭看著她,心底的怨恨噴薄而出,他狠戾地質問道:“瑤兒是你的妹妹,你怎麽會如此狠毒?”

陸希月被他怨毒的眼神嚇了一跳,畏懼地垂下了頭。

陸之珩見陸希月被他如此攻訐,心下不忍地說道:“事已至此,先等四妹妹醒了再說吧。月兒,你先回去閉門思過,等四妹妹醒了,再去祖母那裏領罰。”

陸希月猶豫地看向了陸之珩,見他眼神冷厲,囁嚅著應了,怯怯地走了出去。

檀清玄還沈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他和瑤兒的孩子沒了,瑤兒還昏迷不醒,他心亂如麻,滔天的怒意無處發洩。

女兒闖了禍,徐氏和陸昭都沈默著不知如何是好。還是陸之珩先開口安撫檀清玄道:“這件事是月兒的錯,祖母一定會嚴加懲誡。至於你和四妹妹的事,二叔和二嬸也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你先回去吧。”

得了陸之珩的保證,檀清玄心中稍定,可陸希瑤沒醒,他又不想走。

“你放心,四妹妹若是醒了,我會讓人告知你,到時候你再來看她,絕不會有人攔著。”

像是看出了他的顧慮,陸之珩率先給出了承諾。

“是啊,你先回去,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沈默許久的陸昭終於開了口。

他的話就像一針強心劑,檀清玄猶豫許久,終於還是沈默著離開了。

陸希瑤是臨近傍晚的時候蘇醒的,得知腹中的胎兒沒了,傷心欲絕,趴在床上哭了半宿。

朝廷給的節假已經結束,陸之珩從戶部下值回來已經是第二天晚上了。陸昭和陸老夫人徹夜長談,最後還是做出了決定。

他們將小產後的陸希瑤關在院子裏休養,闖了禍的陸希月被拘在陸家祠堂裏抄寫佛經。

出於愧疚,陸昭點頭答應了檀清玄和陸希瑤的婚事。雙方約定好,等秋試放榜,便張羅兩家的婚事。

陸昭逼著徐氏拿出了不少私房來貼補陸希瑤,將來出嫁的時候再給她備上豐厚的嫁妝以作補償。

這件事便以這樣的結局告終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戶部的公務越發繁忙了。陸之珩一邊要盯著戶部尚書文崇,一邊又要關註秦姝的動靜,分身乏術,便沒時間去管府裏的事了。

相比於陸之珩的忙碌,在禮部任職的雲起也不遑多讓。臨近秋試,禮部和吏部共同負責此次的科考,禮部尚書就將中秋宮宴的事全權交給了兩位侍郎和雲起。

兩位侍郎都是上司,只負責統籌,所有的活都落在了雲起的身上。宮中無小事,每一個地方都要格外周全妥當,雲起不得不謹慎小心。

也因為要參與這次宮宴,他已經很久都沒見到秦姝了。想到乖巧伶俐的秦姝,雲起神色溫柔地笑了笑,吩咐平安去曲水巷送了一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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