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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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宋予秉持著盡人事聽天命的原則，直奔社會福利院。
她當實習警察的時候，曾經潛伏了一個月，對於冷昌的一些事情多少還是有點了解。
她知道他小時候是被人遺棄在福利院門口的。
來到福利院門前，她一下便認出了小時候的冷昌。
小冷昌跟長大後區別是真大，現在的他看起來就是個陽光開朗的小學生，跟長大後那副冷酷的樣子相比，宋予覺得還是小時候比較可愛。
小冷昌忽然見到院門口站著一個戴頭盔的人。
一般來說，進出福利院的人不說打扮多好看，至少也不會戴著頭盔示人，再說，那個頭盔未免也太花哨了吧？
現在是夏天，這個人不會覺得熱嗎？
不，宋予快熱死了。
頭盔下的臉，全都是濕淋淋的汗水，頭盔的塑料擋風鏡也都是積攢的水珠。
她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在蒸桑拿，面部桑拿臻享版。
宋予忍無可忍地摘下頭盔，反正小冷昌又不認識她，她也沒什麽好避的，索性以真面目示人。
她的頭發因為汗濕黏在臉和脖子上，她隨便用手往後撥弄幾下，小冷昌仰頭，恰好被掉落的汗滴砸中額頭。
小冷昌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撇嘴道：“你是誰呀？”
宋予很不會哄小孩，為了表現自己的友好，露出了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我是來告訴你一個秘密的。”
“什麽秘密？”
“你過來點，別被其他人聽見了。”
“我不過來。”
“哎呀，你過來嘛。”
“大人騙小孩會被抓起來的。”
宋予伸出五根手指說：“我對天發誓，絕不騙你。”
“好吧。”小冷昌皺著眉頭，終於把耳朵湊過來，“你要是騙我，你真的會被抓起來。”
“不騙不騙。”宋予蹲下身，對著小冷昌的耳朵輕聲說，“我需要考試考一百的滿分試卷，你有嗎？”
小冷昌轉頭看她：“有啊。”
宋予叫他拿來看看。
小冷昌匆匆跑進房子裏，很快帶著一張試卷跑出來，他將試卷從鐵門欄桿中間遞出來，疑惑地問：“你要這個幹嘛？”
宋予打開試卷一看，嗬！還真是滿分呢！
她笑瞇瞇地掏出一大包剛才沒送出去的糖果說：“我用這些跟你換，可以嗎？”
福利院平時沒什麽機會可以吃到糖，院長媽媽說糖吃多了牙齒會爛掉，他今年八歲了，吃糖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呢。
小冷昌猶猶豫豫地說：“好吧。”
然後兩只小手穿過欄桿伸出來，接住了那一大包糖果，同時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小冷昌仰頭盯著她，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下亮閃閃的，亮閃閃的是汗水。
他回頭看了眼不遠處那棟房子，院長媽媽現在就在裏面。
於是他緊張兮兮地問：“你下次還會再來嗎？”
宋予抱著胳膊想了想，說：“我以後沒辦法再來了。”
小冷昌立刻露出惋惜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可憐，他說：“那好吧。”
宋予緊接著又說：“但你可以拿著滿分試卷來找我呀，我給你個地址還有電話，你來的時候要是看到我不在，你就跟你見到的人說我的名字，就說是宋宋叫你來的。”
宋宋是她的小名，她給的電話是姥姥的，地址也是姥姥姥爺家，他們對她最是溺愛，要是聽到是她叫來的，肯定不會拒絕。
宋予知道冷昌是在初中誤入歧途的，因為他當時被班裏同學誣陷偷錢，所以才一氣之下出手傷人，之後便離開了學校，就此銷聲匿跡，多年後一個令警方頭痛不已的罪犯橫空出世，為了抓捕他，犧牲了太多人。
宋予這麽做，是為了讓冷昌不會因為沒錢走上犯罪道路，她想給他一個退路，也能借此避免後來的犧牲。
小冷昌接過那張寫著電話地址的紙條：“姐姐，宋宋是你的名字嗎？”
宋予還是第一回聽冷昌叫她姐姐，一時覺得有點新鮮。
她點頭：“對呀。”
合作就這麽愉快達成了。
宋予轉身離開了那家福利院，走出沒幾步，她察覺到一道視線，回頭看去，看到小冷昌站在鐵門後面，抱著那一大包糖果，眼巴巴地望著她的背影。
宋予停下來沖他揮了揮手，小冷昌也回應地揮手，懷裏的糖果掉落在地，他彎腰去撿，再擡頭時已經看不見那個大姐姐的身影。
……
因為能源不夠，這次他們的目的地很清楚，按照這個時間線回到未來。
宋予進到機艙，看到冷昌，想到那聲“姐姐”憋不住笑了。
冷昌挑眉：“笑什麽？”
宋予搖頭：“沒什麽。”
宋予坐到駕駛座，吹了聲口哨，星躍啟動，開始進行時空跳躍。
進行跳躍期間，機艙裏的三人表情都不太好，他們的身體需要承受快速穿越時間空間造成的眩暈，所以這時候閉著眼睛感覺會稍微好受點。
坐在副駕駛的冷昌在這過程中睜開眼睛，他看向身邊的宋予，笑意從唇角傾瀉而出。
而倒在角落的山亦銘雙眼緊閉，臉上可怖的疤痕逐漸消失，五官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猶如一道行星墜落，他們回到了現代。
與此同時，宋予的記憶悄然發生了變化。
嘀。
嘀嘀。
有節奏的提示音在耳邊持續響起，深呼吸的聲音蓋過了那響聲，宋予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暖白色的天花板，她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是在走出機艙之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這大概是連續跳躍兩次時空導致了力竭的緣故。
宋予拔掉手背的針頭，翻身下床，走出門外，她看到門邊墻上掛著的牌子寫著她的名字，看到下一欄的時候，她立刻瞪大眼睛。
她不敢相信似的讀了一遍：“主治醫生，山亦銘？”
山亦銘不是跟她一起坐時光機回來的嗎？
怎麽她成了病人，他卻成了她的主治醫生？
她感覺有點怪。
然而記憶裏浮現出的畫面讓她站定腳步。
畫面中，她是和許粵一起坐上了星躍，之後星躍因為出現故障，導致意外墜落，所以他們才會受傷住院。
但在宋予的記憶裏，她分明記得自己是和冷昌還有山亦銘一起從平京回來的，那些事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突然就冒出來了。
走廊盡頭，穿著白大褂的山亦銘匆匆走來，他眼中的驚訝並不比宋予少，兩人對視一眼便明白了此時的情況。
他們成功了。
時間線改變了。
不僅如此，他們過往的人生經歷也全都改變了，僅僅只是因為年少時他們人為制造的那麽一個小插曲。
恰如蝴蝶振翅，掀起了遙遠未來的龍卷風。
宋予回過神來，因為腦海中憑空多出來的記憶在告訴她，許粵此時就住在隔壁病房。
她直接繞開山亦銘，一頭紮進隔壁，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邊的人。
“許粵！”她大喊一聲。
許粵轉過身來，像從前無數次擁抱一樣，對她張開雙臂：“過來。”
宋予跑著撞進他懷裏，一時間有無數的話想要對他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她只能用力抱緊他，再用力一點，再抱緊一點，她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他的痛苦。
幾秒後，病房門口傳來敲門聲。
叩叩！
敲得很重，來人脾氣很大。
失而覆得的甜蜜時光突然被人打斷，宋予殺氣騰騰地轉頭看去，看到的卻是冷昌。
她剛想問你怎麽在這兒，但腦子裏畫面刷刷閃過，她竟然小時候就認識冷昌了。
小冷昌出現她姥姥家，聲稱是宋宋叫他來的，用滿分試卷換糖果吃，姥姥將他帶進來，恰好撞見了“宋宋”本人，小冷昌被打了也不還手，直到姥姥叫來了宋媽，經過小冷昌所描述的大姐姐一比對，宋媽越聽越覺得跟宋予長大後的樣子很像。
之後宋予一家人得知小冷昌住在福利院，不管怎麽問都說沒撒謊，她們一家人雖然覺得這事有點不可思議，但未來的事誰能說得準呢，姥姥覺得，指不定就是長大後的宋宋回來了，她給人家留了家裏電話地址讓人來找，一定是想幫幫他。
宋予賭對了，因為小冷昌懂事又聽話，腦袋瓜還聰明，所以她的家人很快決定收養他。
所以……
所以時間線被改變之後，冷昌變成了她的哥哥，當然，是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那種。
冷昌沒有像她記憶中那樣溫文爾雅，在溫文爾雅的基礎上，他比她記憶裏多了幾分看誰都不順眼的暴躁。
他保持著笑容，但眉宇間已是陰翳繚繞，他盡量表現的不那麽明顯：“妹妹，出來一下。”
宋予記憶裏的哥哥可是三好哥哥，根本不會這樣跟她說話，她幾乎已經確定了，不止是她和山亦銘，就連冷昌多半也保有原本的記憶。
那許粵呢？
是不是也……
宋予回頭，盯住許粵的眼睛：“秦蕭？”
“宋姑娘。”許粵勾起唇角。
許粵摸摸她的頭頂，揚起了微笑：“你這次沒有莽撞行事，我很欣慰。”
不論是作為秦蕭的許粵，還是作為許粵的秦蕭，他們看似兩個人，實則在時間線變化之後，記憶也受到了影響，兩個人的記憶合在一起也就變成了同一個人。
宋予盯著他看，她既在他身上看到了秦蕭的影子，也看到了許粵的影子，最終她確認了，他們其實就是同一個人。
她重新抱住他，在他懷裏使勁蹭了幾下，隨即聽到他說：“你哥好像有事找你。”
宋予：“不管他。”
許粵向冷昌投去抱歉的目光，冷昌瞪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了病房，順帶把門也給關上了。
看到這一幕，他還有什麽可爭的呢？
他在心裏恨恨地想。
他反覆回想那些憑空多出來的記憶，宋家人對他的好，有家人的感覺。
他想，其實……當哥哥也不錯。
病房裏傳來咣當一聲。
是許粵撞在了窗邊的櫃子上。
“不行！這裏是病房！”
宋予拽住他的病號服，用力扒開，扣子直接崩掉了。
“一眼！我就看一眼嘛！”
許粵的衣服敞開一半，兩手將人往外推：“你怎麽又要看？”
宋予伸出一根手指比劃：“就一次，最後一次好不好？”
許粵抓住衣領，想去撿扣子：“不要。”
宋予眼疾手快，故技重施，許粵措手不及，肩膀一涼。
在他肩頭，有個類似齒痕的疤躺在上面。
宋予笑著幫他撿扣子，她就是想確定許粵是不是真的回來了而已，但許粵沒接，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說：“今天天氣好，不如，我們現在就出院吧。”
宋予：“嗯？”
許粵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想好好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我覺得你應該再留院觀察幾天。”
“不用。”
“可你身上這麽紅，該不會是過敏了吧？”
“不是。”
“但你睡了那麽久，那什麽，體力需要恢覆一下吧？”
“我很好。”
“……”
病房裏的對話飄向遠方，窗外陽光正好，蟬鳴悠長。
看不見的時間長河仍在緩緩流動，無時無刻都在流向未知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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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福利院門前，她一下便認出了小時候的冷昌。
小冷昌跟長大後區別是真大，現在的他看起來就是個陽光開朗的小學生，跟長大後那副冷酷的樣子相比，宋予覺得還是小時候比較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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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進出福利院的人不說打扮多好看，至少也不會戴著頭盔示人，再說，那個頭盔未免也太花哨了吧？
現在是夏天，這個人不會覺得熱嗎？
不，宋予快熱死了。
頭盔下的臉，全都是濕淋淋的汗水，頭盔的塑料擋風鏡也都是積攢的水珠。
她感覺自己現在就是在蒸桑拿，面部桑拿臻享版。
宋予忍無可忍地摘下頭盔，反正小冷昌又不認識她，她也沒什麽好避的，索性以真面目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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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冷昌嫌棄地往後退了一步，撇嘴道：“你是誰呀？”
宋予很不會哄小孩，為了表現自己的友好，露出了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我是來告訴你一個秘密的。”
“什麽秘密？”
“你過來點，別被其他人聽見了。”
“我不過來。”
“哎呀，你過來嘛。”
“大人騙小孩會被抓起來的。”
宋予伸出五根手指說：“我對天發誓，絕不騙你。”
“好吧。”小冷昌皺著眉頭，終於把耳朵湊過來，“你要是騙我，你真的會被抓起來。”
“不騙不騙。”宋予蹲下身，對著小冷昌的耳朵輕聲說，“我需要考試考一百的滿分試卷，你有嗎？”
小冷昌轉頭看她：“有啊。”
宋予叫他拿來看看。
小冷昌匆匆跑進房子裏，很快帶著一張試卷跑出來，他將試卷從鐵門欄桿中間遞出來，疑惑地問：“你要這個幹嘛？”
宋予打開試卷一看，嗬！還真是滿分呢！
她笑瞇瞇地掏出一大包剛才沒送出去的糖果說：“我用這些跟你換，可以嗎？”
福利院平時沒什麽機會可以吃到糖，院長媽媽說糖吃多了牙齒會爛掉，他今年八歲了，吃糖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呢。
小冷昌猶猶豫豫地說：“好吧。”
然後兩只小手穿過欄桿伸出來，接住了那一大包糖果，同時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小冷昌仰頭盯著她，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下亮閃閃的，亮閃閃的是汗水。
他回頭看了眼不遠處那棟房子，院長媽媽現在就在裏面。
於是他緊張兮兮地問：“你下次還會再來嗎？”
宋予抱著胳膊想了想，說：“我以後沒辦法再來了。”
小冷昌立刻露出惋惜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可憐，他說：“那好吧。”
宋予緊接著又說：“但你可以拿著滿分試卷來找我呀，我給你個地址還有電話，你來的時候要是看到我不在，你就跟你見到的人說我的名字，就說是宋宋叫你來的。”
宋宋是她的小名，她給的電話是姥姥的，地址也是姥姥姥爺家，他們對她最是溺愛，要是聽到是她叫來的，肯定不會拒絕。
宋予知道冷昌是在初中誤入歧途的，因為他當時被班裏同學誣陷偷錢，所以才一氣之下出手傷人，之後便離開了學校，就此銷聲匿跡，多年後一個令警方頭痛不已的罪犯橫空出世，為了抓捕他，犧牲了太多人。
宋予這麽做，是為了讓冷昌不會因為沒錢走上犯罪道路，她想給他一個退路，也能借此避免後來的犧牲。
小冷昌接過那張寫著電話地址的紙條：“姐姐，宋宋是你的名字嗎？”
宋予還是第一回聽冷昌叫她姐姐，一時覺得有點新鮮。
她點頭：“對呀。”
合作就這麽愉快達成了。
宋予轉身離開了那家福利院，走出沒幾步，她察覺到一道視線，回頭看去，看到小冷昌站在鐵門後面，抱著那一大包糖果，眼巴巴地望著她的背影。
宋予停下來沖他揮了揮手，小冷昌也回應地揮手，懷裏的糖果掉落在地，他彎腰去撿，再擡頭時已經看不見那個大姐姐的身影。
……
因為能源不夠，這次他們的目的地很清楚，按照這個時間線回到未來。
宋予進到機艙，看到冷昌，想到那聲“姐姐”憋不住笑了。
冷昌挑眉：“笑什麽？”
宋予搖頭：“沒什麽。”
宋予坐到駕駛座，吹了聲口哨，星躍啟動，開始進行時空跳躍。
進行跳躍期間，機艙裏的三人表情都不太好，他們的身體需要承受快速穿越時間空間造成的眩暈，所以這時候閉著眼睛感覺會稍微好受點。
坐在副駕駛的冷昌在這過程中睜開眼睛，他看向身邊的宋予，笑意從唇角傾瀉而出。
而倒在角落的山亦銘雙眼緊閉，臉上可怖的疤痕逐漸消失，五官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猶如一道行星墜落，他們回到了現代。
與此同時，宋予的記憶悄然發生了變化。
嘀。
嘀嘀。
有節奏的提示音在耳邊持續響起，深呼吸的聲音蓋過了那響聲，宋予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暖白色的天花板，她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是在走出機艙之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這大概是連續跳躍兩次時空導致了力竭的緣故。
宋予拔掉手背的針頭，翻身下床，走出門外，她看到門邊墻上掛著的牌子寫著她的名字，看到下一欄的時候，她立刻瞪大眼睛。
她不敢相信似的讀了一遍：“主治醫生，山亦銘？”
山亦銘不是跟她一起坐時光機回來的嗎？
怎麽她成了病人，他卻成了她的主治醫生？
她感覺有點怪。
然而記憶裏浮現出的畫面讓她站定腳步。
畫面中，她是和許粵一起坐上了星躍，之後星躍因為出現故障，導致意外墜落，所以他們才會受傷住院。
但在宋予的記憶裏，她分明記得自己是和冷昌還有山亦銘一起從平京回來的，那些事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突然就冒出來了。
走廊盡頭，穿著白大褂的山亦銘匆匆走來，他眼中的驚訝並不比宋予少，兩人對視一眼便明白了此時的情況。
他們成功了。
時間線改變了。
不僅如此，他們過往的人生經歷也全都改變了，僅僅只是因為年少時他們人為制造的那麽一個小插曲。
恰如蝴蝶振翅，掀起了遙遠未來的龍卷風。
宋予回過神來，因為腦海中憑空多出來的記憶在告訴她，許粵此時就住在隔壁病房。
她直接繞開山亦銘，一頭紮進隔壁，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邊的人。
“許粵！”她大喊一聲。
許粵轉過身來，像從前無數次擁抱一樣，對她張開雙臂：“過來。”
宋予跑著撞進他懷裏，一時間有無數的話想要對他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她只能用力抱緊他，再用力一點，再抱緊一點，她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他的痛苦。
幾秒後，病房門口傳來敲門聲。
叩叩！
敲得很重，來人脾氣很大。
失而覆得的甜蜜時光突然被人打斷，宋予殺氣騰騰地轉頭看去，看到的卻是冷昌。
她剛想問你怎麽在這兒，但腦子裏畫面刷刷閃過，她竟然小時候就認識冷昌了。
小冷昌出現她姥姥家，聲稱是宋宋叫他來的，用滿分試卷換糖果吃，姥姥將他帶進來，恰好撞見了“宋宋”本人，小冷昌被打了也不還手，直到姥姥叫來了宋媽，經過小冷昌所描述的大姐姐一比對，宋媽越聽越覺得跟宋予長大後的樣子很像。
之後宋予一家人得知小冷昌住在福利院，不管怎麽問都說沒撒謊，她們一家人雖然覺得這事有點不可思議，但未來的事誰能說得準呢，姥姥覺得，指不定就是長大後的宋宋回來了，她給人家留了家裏電話地址讓人來找，一定是想幫幫他。
宋予賭對了，因為小冷昌懂事又聽話，腦袋瓜還聰明，所以她的家人很快決定收養他。
所以……
所以時間線被改變之後，冷昌變成了她的哥哥，當然，是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那種。
冷昌沒有像她記憶中那樣溫文爾雅，在溫文爾雅的基礎上，他比她記憶裏多了幾分看誰都不順眼的暴躁。
他保持著笑容，但眉宇間已是陰翳繚繞，他盡量表現的不那麽明顯：“妹妹，出來一下。”
宋予記憶裏的哥哥可是三好哥哥，根本不會這樣跟她說話，她幾乎已經確定了，不止是她和山亦銘，就連冷昌多半也保有原本的記憶。
那許粵呢？
是不是也……
宋予回頭，盯住許粵的眼睛：“秦蕭？”
“宋姑娘。”許粵勾起唇角。
許粵摸摸她的頭頂，揚起了微笑：“你這次沒有莽撞行事，我很欣慰。”
不論是作為秦蕭的許粵，還是作為許粵的秦蕭，他們看似兩個人，實則在時間線變化之後，記憶也受到了影響，兩個人的記憶合在一起也就變成了同一個人。
宋予盯著他看，她既在他身上看到了秦蕭的影子，也看到了許粵的影子，最終她確認了，他們其實就是同一個人。
她重新抱住他，在他懷裏使勁蹭了幾下，隨即聽到他說：“你哥好像有事找你。”
宋予：“不管他。”
許粵向冷昌投去抱歉的目光，冷昌瞪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了病房，順帶把門也給關上了。
看到這一幕，他還有什麽可爭的呢？
他在心裏恨恨地想。
他反覆回想那些憑空多出來的記憶，宋家人對他的好，有家人的感覺。
他想，其實……當哥哥也不錯。
病房裏傳來咣當一聲。
是許粵撞在了窗邊的櫃子上。
“不行！這裏是病房！”
宋予拽住他的病號服，用力扒開，扣子直接崩掉了。
“一眼！我就看一眼嘛！”
許粵的衣服敞開一半，兩手將人往外推：“你怎麽又要看？”
宋予伸出一根手指比劃：“就一次，最後一次好不好？”
許粵抓住衣領，想去撿扣子：“不要。”
宋予眼疾手快，故技重施，許粵措手不及，肩膀一涼。
在他肩頭，有個類似齒痕的疤躺在上面。
宋予笑著幫他撿扣子，她就是想確定許粵是不是真的回來了而已，但許粵沒接，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說：“今天天氣好，不如，我們現在就出院吧。”
宋予：“嗯？”
許粵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想好好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我覺得你應該再留院觀察幾天。”
“不用。”
“可你身上這麽紅，該不會是過敏了吧？”
“不是。”
“但你睡了那麽久，那什麽，體力需要恢覆一下吧？”
“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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