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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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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宋予藏在作戰服裏的利刃慢慢露出亮尖,她側身站在屏風幾步遠的墻邊,意識到不對,打算翻窗出去再說,卻在這時聽到窗外已然有不少腳步聲正在接近。

她又一次大意了。

也許是官府那些只會瞎追的傻子讓她放松了警惕,誤以為這個朝代的官兵跟他們的醫學一樣落後,誰知皇宮裏的官兵卻跟外面的大不一樣。

竟然還知道圍截她。

宋予對戰鬥做好了充足準備,卻沒有料到要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跟這麽多人幹架。

先不說勝算如何,光是人數上,她就不占優勢。

可人都已經走到外面了,現在跟她只是一墻之隔,她就是不想上也得硬著頭皮上。

附近的官兵正一步步接近,她手裏的尖刀一點點握緊,窗外一道黑影突然冒頭,一道疾風破空而來,直擊她面門!

宋予嚇了一跳,旋身閃過,一支箭射中了剛才她所站的位置,箭尾震蕩未止。

餘光中,窗外已有人指著她大喝一聲:“她在這兒!”

身後屏風被人撞開,一大隊人馬沖了進來,宋予正對著窗外露頭的官兵大砍特砍,待到身後官兵近了,猛然一記後踢,踹中身後那人胸口,那人嚎了一聲,立刻往後倒去,打亂了那隊官兵的秩序。

趁此機會,宋予翻出窗外,不管三七二十一,見人便砍,只是每一刀都沒傷在要害,她沒想殺人,她只想抓到那狗皇帝,想以狗皇帝的性命威脅他交出兵權。

她想知道兩年前的平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想抓住冷昌問個清楚,問問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

她現在勢單力薄,這是唯一的辦法。

只是宋予低估了這些人的能力,事到如今,她才後知後覺想起許粵曾說過的那句:輕敵是大忌。

宋予跑得很快,快到跑出去沒多遠便甩掉了一大隊官兵,她發現了一處小花園,趁著那些人還沒追來,趕緊躲了進去,躲到半人高的假山後面。

在她以為可以喘口氣的時候,一道熟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三年沒見,你殺人的本事都丟了?”

宋予動作一僵,慢慢仰頭看去,她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在假山上的冷昌,此時正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目光像是一種打量,讓人平生煩躁。

那雙眼睛她再熟悉不過了,當初實習被派出去跟了整整一個月才抓到的罪犯,她日日夜夜守在這人身邊,怎麽會認不出來?

若是換作昨夜,或許她心頭還抱有一絲僥幸,以為自己只是看錯,實際上根本沒有這人,但現在她很清楚,這人是真的存在,並且實實在在地站在她頭頂上,仿佛已經將她踩在了腳下。

兩人就這麽怪異的對視幾秒,宋予擡腳便跑,別人不知道,但她自己很清楚。

三年前她之所以能抓到他,並不是因為她有多厲害,而是當時冷昌受了重傷,快死了,她說要救他,其實是騙了他,最後親手送他進了時空警局,當場逮捕。

宋予知道,如果當時她沒有選擇騙他,而是跟他硬碰硬,即便他受了重傷,至少也會在臨死前卸她一條胳膊。

剛才聽到冷昌說那話,宋予有點心虛,論殺人,她可比不過頭頂這位。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她是頭也不回的跑!

宋予剛跑出假山,冷昌便已經站在了小花園出口處,她轉頭調換方向,一擡頭,冷昌卻又站在了墻頭上,他就像陰魂不散的鬼魂一樣,知道宋予想出的每一條逃跑路線,於是每次都會等在她會去的必經之路,擋了她的生路。

第三次被擋住去路後,宋予擡手,露出袖間利刃,呲牙道:“你不是說不會殺我嗎!”

她雖然打了感情牌,但她沒期待這種人會說話算話,所以喊完這話的同時,已經在找下一條逃跑路線了。

她是在拖延時間。

但冷昌一手扶著腰間長刀,一手摩挲下巴,沈聲笑道:“誰說要殺你了?”

宋予壓根沒聽他在說什麽,扭頭就是跑,然而這一次,擋住她的卻不是冷昌,而是一把釘在柱子上的長刀,她要是再跑快一點,現在腦袋和脖子就已經分家了。

冷昌用刀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剛才那一下,她甚至連一點風聲都沒察覺到。

“我說不殺你,沒說放你走。”冷昌跳下墻頭,穩穩落地。

他的聲音在這樣的艷陽天,只讓人覺得遍體生寒。

要是沒有他耽誤這一會,宋予現在多半已經跑掉了。

官兵大量湧進花園,有冷昌在,宋予沒地方逃了,只好舉手投降。

她原本還想留個心眼,把袖間的利刃藏起來備用,但冷昌直接走上前來,將她渾身上下都搜了一遍,不止收走了她唯一的武器,連她剛剛趁亂撿的幾支箭尖都摸走了。

宋予氣得跳腳:“我c你大爺!!”

她的雙手被好幾個人押住,只剩下兩條長腿在空中飛蹬了幾下。

冷昌在她的罵聲中轉身離開,十分隨意地說了一句:“帶走。”

宋予被帶到了皇帝面前,還是剛才的宮殿,只是剛才她翻窗進來的,現在則是從正門被人押進來的。

她被押著跪下,瞧著冷昌那副小人得意的嘴臉,這膝蓋是怎麽都彎不下去,僵持沒一會兒,身後有人照著她膝蓋後窩猛踹一腳,她咚一聲跪了,鼻腔哼了一聲,牙關立刻咬緊了才沒叫出聲來。

皇帝沒她想的那麽狗,真要說的話,其實是個模樣周正的男人,看著最多不過三十多歲,由於是坐著的,她看不出身高,不過目測是不下一米八。

宋予這時候還有閑心去關註皇帝的長相,大概是因為她知道眼下這情況,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畢竟連冷昌這個最大的危險都沒對她動手,她猜到多半是因為這皇帝。

皇帝梁煜在打量她這身穿著,眼中閃過幾分疑惑:“誰派你來的?”

宋予:“你在搞笑?”

梁煜:“你要是說出來,本王可以饒你一命。”

“我自己派我來的,行了吧?”

“……”

梁煜盯著她,目光一寸寸冷了下去:“冷將軍,還是你來問吧。”

將軍?

她尋思昨晚他不還是個看大門的嗎?

怎麽轉頭就成了將軍?

宋予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但冷昌卻朝她走來,走到她面前蹲下,擡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說,誰派你來的?”

宋予的下巴被捏得生疼,感覺冷昌那股力道都快捏進她骨頭裏了。

她被迫松開牙關,嘴唇微張:“你……有病就去吃藥。”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宋予可以清楚看見他的眼睛,右眼的眼球顏色跟左眼不太一樣,她遂才想起三年前在監獄的最後一面。

他當時似乎是傷了右眼,一直蒙著紗布。

監獄裏的那些人怎麽不在裏頭打死他呢?她恨恨地想。

冷昌察覺到她是在觀察自己的眼睛,隨即加重了手上力道:“我給過你機會了。”

宋予一口唾沫呸他臉上:“誰稀罕!”

冷昌勾起唇角,那笑透著一股寒意,讓四周的官兵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但他們預想中的場面並未發生,只見他閉了閉眼,松開了手指,緩緩起身。

“臣會給王上一個交代的。”冷昌看向那些官兵,“來人,把她帶去刑房。”

……

一盆涼水澆頭,宋予渾身上下都濕透了,腦袋低垂,不住氣喘。

刑房不大,狹窄的空間陰冷潮濕,散發著一股詭異的鐵銹味,靠近墻邊擺放了各式各樣的刑具,另一個墻角擺了一張紮滿鐵釘的椅子。

屋子裏只有宋予和冷昌兩人,潑下那盆水,冷昌將木盆隨手一扔,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的傲氣去哪兒了?宋予。”

宋予穿著一身黑衣,身下是剛才潑在她身上的涼水,那些水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在她身下匯成一片亮紅血泊。

“你認栽了?”

她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這笑聲讓冷昌不自覺想到了三年前法庭上的一幕。

她現在的笑聲跟那時一樣突兀。

屋裏很靜,宋予的呼吸很重。

冷昌能聽出來她是在刻意壓抑自己的呼吸,她不想被人發現,卻因為這一細節,讓冷昌輕易猜到了原因。

宋予擡起頭,腦袋往肩頭一倒,嘴角笑意不減,隱藏在淩亂發絲下的目光直視冷昌。

“……你怎麽逃出來的?”她很好奇。

冷昌盯著她,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她想知道他是怎麽逃出來的,但他此刻只想知道另一件事。

冷昌兩手突然攥住了宋予的衣襟,這一動作瞬間引起了她的警覺,她立刻開始掙紮,但她剛剛受了一輪刑,早已是強弩之末,她的掙紮落在冷昌眼裏,更像是無用的反抗。

冷昌強有力的手臂一下便撕開了宋予的外衣,別人也許不知,但他再清楚不過,這身衣服在經過了高強度的時空跳躍之後,早就不如原先強韌,雖說是可以阻擋一些普通的冷兵器,但功用已經大打折扣。

宋予只感覺一陣涼風突然襲來,這風吹過來的時候,她身上的舊傷新傷都開始隱隱作痛,包裹在白布下的傷口不知是多少次裂開滲血,一朵朵血花在她身上綻放。

看她傷重至此,冷昌的動作頓了頓,微不可查地蹙起眉頭。

宋予猛然擡手,直擊對方面門:“我殺了你!”

電光火石間,冷昌偏頭躲開,手松開的下一秒,宋予單手捂住衣襟,一個側前翻滾到墻角。

宋予一擡頭,一道巨大的黑影籠罩過來,隨即感覺脖子一緊,一股強大的力量壓迫下來,冷昌只用了一只手便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宋予,你看,”冷昌面色陰冷,聲音低沈,“你現在……要用什麽來殺我?”

宋予的臉憋得通紅,脖子的強力壓迫讓她腦子缺血,眼前迅速模糊。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她還沒有帶許粵回家,她在心底一遍遍告訴自己。

她還不能死。

就算死,也一定不是現在。

她突然低頭,下巴抵住掐住脖子的那只手,同一時間,兩手緊攥住那只青筋暴起的手腕,借助這股力道擡腳踢在了冷昌肩頭,這一猛踢用了她大半的力氣,察覺到脖子上力道回收的一瞬,原本攥住手腕的兩手猛然發力下壓,淩空轉身收腿彎腰,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冷昌在錯愕中天旋地轉,回過神來,已被她重摔在墻上,他悶哼一聲,隨即重重落地,等他起身看去,刑房裏早已沒了宋予的身影。

他的嘴角緩緩流出鮮血,剛才那一摔著實不輕,但他臉上卻沒有半分惱怒,擡起手背抹掉嘴角那滴血,他抿唇笑了。

他想。

一人一次,他們現在算是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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