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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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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2月21日星期日

今天中午左右我們到了阿肯色州的小石城,因為懷疑游戲中瓦倫丁那一帶是阿肯色州和路易安那州的交界地帶,所以總還是要到阿肯色州轉一轉的。

和之前去的幾座城市比,小石城略顯冷清,說好聽些是生活節奏舒適的溫暖宜居城市,說不好聽些就是標準的山姆國大農村。

今天的時間不怎麽充裕,我們就沒有往遠走,只在城市中心隨意逛了逛,也算是這幾天接連不斷的行程中罕見的喘息時刻。

路過一家手工冰淇淋店時我毫不意外的嘴饞了,走進去挑選冰淇淋。

店面不大,客人不少,於是亞瑟就站在外面等我。

挑選口味時我隱約聽到店外面挺熱鬧的,心裏還琢磨著這小城市確實有溫度,等付完錢一轉頭才發現竟然是亞瑟和人推搡起來了。

等我擠開人群跑出冰淇淋店,劇情已經快進到兩個人推搡著拐進了角落,或者說是亞瑟拎著那個男人,男人罵罵咧咧且不斷掙紮。

這是要“單獨談談”的意思?

我倒是一點也不為亞瑟擔心,怎麽想他也不可能落下風吧?

剛剛在我旁邊排隊的八卦大姐也擠出了冰淇淋店,她好心地告訴我,剛才我在買冰淇淋時,後面有個男人沖我做了非常不友善的手勢。

只是我當時醉心於挑選冰淇淋口味,根本沒註意到。外面的亞瑟註意到了,走進來把男人叫了出去,而這個時候我還在問店員能不能疊兩個不同口味的冰淇淋球……

八卦大姐笑瞇瞇地說:我不知道你和他是否認識,但現在“可以”認識一下了哦。

我沖她眨眨眼表示:當然認識,那可是我的“牛仔”。

這話大概就是和“那可是我的騎士/守護神”差不多意思的中二玩笑話吧。

和八卦大姐道謝後,我趕緊跑過去看亞瑟那邊的情況,這時我都還不忘惦記著我們的冰淇淋,幸好天氣冷化不了,不然得淌我一手。

等我探頭探腦地向著拐角張望時,正好撞見亞瑟心平氣和地走出來,後面那個男人低著頭,看也不看我們,從亞瑟身後鉆出來快速跑了。

我看向亞瑟,並歪頭示意了一下跑遠的那人,問:教訓過了?

亞瑟挑挑眉,沒說話,只是沖我伸出手,要接過我手中的冰淇淋,就像是在要他的獎勵。

我看了看手上的兩個冰淇淋,一個棕色純巧克力口味的,一個粉白草莓牛奶口味的,每個冰淇淋都是兩個球疊在一起。

原本我是打算把粉色冰淇淋給他,跟他開個玩笑的,可是人家才剛幫我出過頭,現在開玩笑是不是不太合適?

我正猶豫著,亞瑟忍不住笑了,問我想要哪個,我實話實說:巧克力的。

他點點頭,接過了另外那個粉白相間還點綴著彩色糖針和白色巧克力的蛋卷冰淇淋。

我沒再追問剛才的事,他也沒有提,我們愉快地吃著冰淇淋,將手揣在口袋裏沿著街道往前走。

或許是發洩了一通怒火,又或許是冰淇淋的甜暫時緩解了亞瑟心中的憋悶,接下來他竟然不再和前些天一樣到處尋找線索,而是和我一起逛吃逛吃、打卡拍照起來。

我心中大為驚訝,面上卻不動聲色。

小石城是我們這趟旅程的倒數第二站了,現在的改變難道說明……他決定放棄了?

不過還是那句話,他不主動提起,我不會主動過問。

只有自己真正想明白了,才不會有後顧之憂。

2021年02月22日星期一

小石城的景色不是最美的,景點不是最多的,但今天確實是我玩得最開心的一天。

我和亞瑟今天誰都沒有提游戲、原世界、尋找線索等等一系列令人頭大的問題,仿佛我們就是單純出來旅游的一樣。

一切都回歸了最開始本應有的模樣。

我們早晨出發去了溫泉小鎮,小鎮面積不大,走著就能把整個小鎮逛完。

小鎮附近有一座全木質的教堂,建在樹林之中。教堂四面沒有傳統的圍墻,全是靠一根根粗大的木頭立柱撐起來的,擡頭可以看到交錯縱橫的木頭支架撐起了屋頂,陽光透過木架的間隙照進教堂,在地面灑下斑駁金光。

我和亞瑟在教堂中的長椅上靜坐了一會兒,我不信教,只是感嘆建築之美。亞瑟同樣也只是看著教堂壯觀覆雜的結構,看著外面枯虬的樹枝,看著淺藍的天空,沒有再作出前些天思慮重重的模樣。

他今天把筆記本帶出來了,很快就在本子上畫出了教堂的模樣,即使只是草圖,依然令人讚嘆。

見我湊過來看,他想了想,幾筆又在教堂的長椅上添了兩個小小的背影,像是兩個小人坐在那裏。

即使只是兩個小黑點似的人物,我也一眼看出那就是我和亞瑟。

我真誠地誇讚了亞瑟並表示這幅畫我很喜歡。

亞瑟“啪”的一聲合上本子,說:那我也不會撕日記的。他沖我笑了一下,笑中帶著得意和一點促狹的意思。

我哼了一聲,忍不住嘟囔我才不稀罕呢,轉頭拜托司機幫我們遠遠地拍了一張和他畫中差不多的照片。

小鎮內能吃飯的店屈指可數,中午我們是在一家酒吧吃的,味道一般,但氛圍很好。

下午我預約了私人溫泉,來了溫泉小鎮怎麽能不泡溫泉呢?

當進入熱湯的那一瞬,感覺這些天的疲憊瞬間祛除了。

溫泉不能泡太久,泡到頭微微有些發暈我就立刻出來了,踏著夕陽的暖光,我們重新返回小石城。

這樣悠閑的日子會讓人忍不住希望時間停留在這一刻,但我還是希望時間能快點溜走,加速到亞瑟與自己和解的那一天。

2021年02月23日星期二

站在標志性的華盛頓廣場上,我和亞瑟分別環顧四周後對視一眼,亞瑟咂咂嘴,意味不明地說了句:喲,紐約。

今天我們抵達了山姆國之行的最後一站,紐約。

其實把紐約定做最後一站的最大原因是,我們要從這裏飛回帝都……沒錯,就是這麽簡單樸素。

要說我有沒有私心呢,大概也是有的吧,畢竟我曾經的大學也在這裏。

我擡頭望著廣場邊氣派的拱門,即使過去的記憶已經在時光的沖刷下略顯模糊,但夾雜在回憶中的情緒卻如同潮水般一波一波沖刷著我。

察覺到我停下了腳步,亞瑟回頭看了看我,我回過神來正要邁步跟上他,他卻忽然沖我伸出了手。

我盯了他的手兩秒,還是將我的手放了上去。

他緊緊握著我的手,似乎是想要分給我力量。

後來,我只記得他的手粗糙且溫暖。

在這所學校中發生過的種種我不想再贅述,但亞瑟顯然明白不好的回憶應該是勝於好的回憶的。

前兩天這個人還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發現不了我情緒的變化,現在卻用行動安慰鼓勵我面對過去,這說明亞瑟真的有了改變,並且是我樂於見到的那種改變。

大學的校園是開放式的,和這裏的其他建築物融為一體,沒有將它們圈囿起來的圍墻,只是在個別建築上插著代表學校的藍色旗幟。

這裏的街道建築與幾年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那些精美大氣的雕塑性裝飾偶爾會讓人產生一些時空錯亂感,接連不斷的拱門像是連通著一個個時光回廊。

好在亞瑟在我身邊,沒讓我被回憶侵蝕,我們沈默著走了很久後,他問道:你是怎麽走出困境的?

他的語氣誠懇,似乎並不是出於好奇才問的這個問題,而是他想要學習我的經驗,以便走出他自己的困境。

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疑惑地問:我走出困境的這段時間,你不是一直在我身邊嗎?

意思就是,他難道看不出來我是怎麽走出困境的嗎,為什麽還會問我這個問題呢?

亞瑟的語氣稍顯別扭,但還是粗著嗓子說出了他真正的想法:這幾天他想明白了一些事,但還有很多事想不明白。不過有一件事是確定的,有些巨變發生在心裏,只是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

回想幫派分崩離析前後他自己的心路歷程,他似乎就能夠感同身受了。

那種心理上的變化如果不是親歷者自己細細說出來,想要真正了解是很難的。

我點頭表示明白了,隨後說出了我認為的關鍵:想要走出困境,最重要的是要明白自己究竟被什麽困住了。

亞瑟的眉頭皺在了一起,顯然沒有真正弄懂我的話。

在他看來這個問題很簡單,我被父母的意外去世困住,他被回不去原世界這件事困住,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我搖搖頭:錯,我真正被困住的原因是,我一直不肯原諒我自己,所以一直在折磨自己、懲罰自己。

空難發生後,失事的飛機、山姆國……這些都是表面上我憎恨的,但實際上,我最恨的是我自己。

我恨自己為什麽要邀請父母過來,恨自己為什麽沒跟他們一起離開這個世界,更恨自己在他們走後沒勇氣追隨他們而去。

這才是真正困住我的事情。

這次我說的很淺顯易懂,亞瑟先是露出了些許不認同的表情,顯然他理解了我話的意思,但並不認同其中的內容,但在看到我坦然的表情後,他隨即恍然大悟。

鉆牛角尖的人根本不在乎自己想法的對錯,他們只是需要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與此同時,我繼續說道:所以,只有原諒了自己,我才能真正的解脫。

雖然已經知道了答案,但亞瑟還是忍不住問:你現在已經原諒自己了嗎?

我點點頭,沒有再多做解釋,只是釋然地說:原諒了。

亞瑟似乎為我感到高興,祝賀了我兩句後喃喃自語道:那困住我的到底是什麽呢?

其實在我看來已經很清楚了,只是之前亞瑟一直處於自我封閉的狀態,所以我沒有選擇早早說出來,我所等待的,就是現在這個時機。

我循循善誘:你仔細想想,你究竟為什麽想要回去?就算回去,已經發生的事也不可能重來了,一切塵歸塵土歸土,所有的事情逃不過順應時代發展的軌跡,那你為什麽還想要回去呢?

亞瑟下意識反駁:因為我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

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難道你就屬於那個世界嗎?在那個飛速發展的變革時代,你們不也總說牛仔已經不屬於這個時代了嗎?

這回亞瑟真的楞住了,他握著我的手有些發涼,不再像剛才那樣溫暖。

我用雙手把他的手包裹起來,不再說話,給他思考的時間。

許久,亞瑟苦笑了一下,說道:我明白了,真正困住我的,就是我不願意承認的東西。

聞言我非常讚許地點了點頭,用目光鼓勵他說出來。

我們是交換過秘密的人,我已經說出了我內心的那些軟弱和不堪,所以即便再難以啟齒,亞瑟還是聲音微啞地開口道:我沒有付出什麽就享受了現在美好的生活,這令我很不安。甚至……覺得自己如果就這樣接受了,就是懦夫,是那個世界的叛徒。

我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亞瑟所說的,和我的猜想一般無二。

亞瑟用空著的那只手揉了把臉,苦澀的笑了一聲,像是為了緩解氣氛般表示,說出來之後感覺好多了。

我正色道:誰說你沒有付出?你在原世界做的那些,不就是圖一個心安理得嗎?

在我看來,亞瑟在去世之前維系正義、幫助他人,確實是他的自我救贖,或者說是贖罪,不過這只是第一步。

現在他終於可以完成第二步了。

亞瑟再次疑惑:第二步是什麽?

我指了指他心臟的位置:第一步讓你獲得了常規意義上的自由,第二步則是解放你的心,獲得真正的自由。

他過往的那些贖罪行為,看似是遵從內心,但本質卻和我懲罰自己的行徑一樣,我們要做的都是“原諒自己”。

這個道理也許有點不好理解,我給亞瑟舉了個例子:一個人如果覺得自己很弱小並且不甘於此,唯一的解決辦法只有變強大嗎?不,還有一種,就是接受自己的弱小,與自己和解。

我們不是熱血小說的主角,沒有讓時代順著自己心意改變的能力,我們能讓自己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就是順應時代。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出了很遠,不遠處正前方就是著名的布魯克林大橋。這座宏偉的大橋俯瞰著來往的車流與河水,帶著鋼鐵冷凝的沈默。

我們走上了大橋,一步又一步。

我察覺到亞瑟的手重新恢覆了溫暖,每邁出一步,仿佛就丟掉了身上的一些枷鎖。

直至走到大橋中央,我們享受著高處才能吹到的風,他平靜地看向我的眼睛:我原本還有一個問題,我到底失去了什麽?

仔細想想,我似乎什麽都沒有失去,因為本來就一無所有。

在那個世界我已經死去,而現在我卻重新出現在這裏,嚴格來講,我不但沒失去什麽,還非常幸運地獲得了新的生命。

我得到的還不夠多嗎?

很顯然,他真的想通了。

亞瑟聳著的雙肩放下,眼神中流露出非常明顯的釋然之色。

走出困住自己的思想困境是多麽不容易的事,走出來的那一刻又是多麽如釋重負,我用語言真的難以形容。

我高興地擁抱了一下他,他也用力地回抱住了我。

我們在布魯克林大橋上忘情地擁抱,慶祝著彼此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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