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說呢？雖然這幅身體是在昏迷著，但鏡姜她的意識……很清醒，清醒到了鏡蒜在她面前絮叨些什麽她都差不多知道。被鏡蒜那麽一說，鏡姜覺得……他對自己確實挺好的哦？雖然之前好幾次傷了胳膊傷了腿，但那也是她自殘的啊，鏡蒜本人好像……還真沒做什麽壞事，那麽就原諒他吧，畢竟這個不重視人命的臭小子居然聽她的話放過了一票人呢。

可現在的問題是，她雖然神智是清醒的，身體卻醒不過來，就這樣躺著也很累啊。

看不見日夜，鏡姜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聽見一向安靜的鏡國公府開始變得喧鬧起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微小的說話聲混雜在一起，似乎還有兵器撞擊的聲音，是出了什麽事情了麽？

“將軍，找到了，下人們說鏡二小姐就住在那邊的廂房中。”

一名士兵走到裴江的面前，先是指了一個方向然後握拳恭敬地說了一句。裴江聽了士兵的匯報，點點頭後一擡手，讓部隊擡著兩頂轎子向著那名士兵剛剛指著的方向大步走去。

“我看誰還敢前進一步！裴將軍，不知道是誰給你的權力搜查鏡國公府？”鏡蒜搖晃著折扇，從後院轉出，濃眉驟斂，臉上雖是帶著笑容話語卻直直逼向裴江問道。

“原來是鏡小公子，本將軍無事也不想叨擾貴府上的啊，奈何皇後娘娘有旨，令本將軍尋一絕世神醫來為鏡二小姐醫治，這旨，你說本將軍是接還是不接啊？”裴江也笑著回道。

當知道明又楓的妻子就是那位豐城第一美人，皇後娘娘的親妹妹時，裴江也是萬分驚訝，那小子平日裏只喚他妻子叫做阿姜，誰能夠想到居然是鏡國公府的二小姐鏡姜，能娶到遠近聞名的“琉璃美人”，裴江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羨慕明又楓還是該同情他了。

聽說這幾日鏡蒜遍訪名醫，恐怕那位琉璃美人真的要破碎了，即使是最後一面，讓明又楓那小子去見見她也是好的。

“我的二姐，不需要外人來操心。”

冷下一張臉，鏡蒜收回了折扇，握在掌心。沒想到皇後還給他弄了這麽一出，這裴江也是，不好好待在他的戰場，回豐城做什麽……戰場？難道，他口中的那個絕世神醫是明又楓？

“哼，你的二姐？你可知你的二姐也是別人的妻子！如果不是你，你的二姐或許現在還有得救！來人，將他帶上來！”裴江也是個暴脾氣，剛照著裴衣吩咐裝了一下斯文就被鏡蒜一句話氣得他大罵，然後讓士兵拖著鏡蒜派去軍隊的那個細作出來，跪在了鏡蒜的面前。

“好狠的心吶，居然雇殺手來軍中！那日，明小子本來都已經找到醫治你二姐的藥了，就是因為他！在背後捅了明小子一刀，好了，藥沒了，在戰場上雕謝了！你的二姐也沒有任何可以醫治的辦法了！”裴江說的話像一把精致的匕首剜在鏡蒜的心上，看不見血，卻痛極……竟是他害得二姐如此麽？

……他不信！一定是裴江說謊騙他的！

“哥，你先帶明大哥去找鏡二小姐吧，我有幾句話想要與鏡小公子說說。”

從轎子裏傳出的聲音溫柔，等到裴江“嗯”了一聲擡著另外一架轎子離開時，那轎子裏的人才揭簾而出，露出一張精致秀美的臉來。

“早聞鏡小公子一年前性格大變，想不到竟是你。鏡少爺，別來無恙。”

“裴依，你怎麽會在這裏？”

……

越靠近鏡姜的臥房時，裴江的心裏就越沈重，那小子對他妻子的感情有多重他是知道的，在一切的希望都泯滅後，還要讓他親眼看著心愛的妻子死去，老天爺怎麽就對那個傻小子這麽殘酷呢？

“將軍，到了。”

為首的兩名士兵推開了木門，然後各站一邊，挺直了身體。

“小子，下來吧。”將身後轎子的簾子拉開了一邊，裴江朝著裏面道了一聲，不一會兒，便見紅衣灼眼，一道身影翩然而下。

明又楓站在房間門口，毫無血色的唇動了動，千言萬語終只化為了一句話。“裴大哥，謝謝你。”

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後又咬了咬唇，添了幾分顏色，明又楓想他總不能以這幅姿容去見阿姜的，將一切都弄好之後，他才步步沈重地走到昏睡的鏡姜面前，頓了腳步，伸手輕輕地觸碰了下鏡姜的臉。臨行前還在對他言笑晏晏的人此時卻躺在床上，不會對他笑，也不會對他說話。

“阿姜，我回來了……”

正欲去抱起鏡姜的時候，手碰到放在她身側的一個堅硬物體，明又楓拿起一看才發現那是當初新婚之夜他送給鏡姜的白銀短劍。註視了短劍一會兒，明又楓將它收回了懷中，然後伸手將鏡姜背在了肩上。動作稍大，原本包紮好了的傷口再次溢出鮮血來，沾到了鏡姜雪白的褻衣上。

“阿姜，我們回鬼神谷吧……那裏有你喜歡吃的糕點，還有數裏的桃花，這次我會陪在你身邊，看盡花開花落人世繁華，再也不離開你了。”

在明又楓背著鏡姜離開鏡國公府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上去阻攔，鏡姜這般狀況也是大限將至，而明又楓重傷在身，恐怕鏡姜死後他也就沒了活下去的心，是生是死，由他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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