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灑下來的這些蠱蟲實在太細小了，就算是金丹八重天大道士的慧眼也只能勉強看清。

高歌知道，只有宇文梨的元力法眼才能輕而易舉地看到這麽細小的蠱蟲。但是宇文梨在何處呢？她還在天數門的藍茗峰呢。

高歌一想到宇文梨，求生求勝的心思立刻更加炙熱。

“我不會死的！”

高歌連續擊出七十二拳，拳勁前後相加，疊在一處，化成一只巨大的力量的拳頭，不顧一切地往前沖去，瞬間跟那些蠱蟲交鋒在一處。

這些蠱蟲輕若無物，擅長以柔克剛，高歌的拳勁根本傷不得。

“小道士，別徒勞了，就你的修為想要對付本尊的蠱蟲，實在是太嫩了一些。”

“一個不存在的人，還講什麽嫩不嫩，真是可笑至極！”高歌絕不會被對方的言語恐嚇住，繼續揮出幾拳，身體卻已經折返回到白宋身邊。

內丹無法運轉的白宋和丁瀟如今都需要靠高歌來保護了。

“沒想到以前都是師姐照顧你，現在卻要你來照顧師姐了！”丁瀟的笑意裏帶著淒慘之色，讓高歌不由得心痛。畢竟她與白宋都是跟著自己前來，才會受困的，高歌覺得自己有義務要將她們平安帶回道統的界域。

“如果我的湮之靈氣根骨能恢覆就好了，這裏到處都是湮之靈氣，倘若能利用這些靈氣，我的手段絕不僅於此，而且這些蠱蟲顯然也依托於湮之靈氣。”高歌如是希望，但突然失靈的根骨又豈是說恢覆就能恢覆的。

蠱蟲呼嘯著沖過來，也鼓舞著更多的靈蟲不顧一切地撲了上來。

白宋緊緊摟住高歌，已經做出了將死的打算。

高歌左手輕拍金火麒麟獸的腦袋，雙目炯炯有神，他還沒有服輸。識海中的天樹殘骸莫名地鼓蕩起來，似乎受到了什麽召喚。

“天無絕人之路，咱們註定要跨過四九重劫，又怎麽會在這裏隕落？”高歌篤定地說道，他能感覺到，之前在極西方與天樹發生交互作用的那股神秘力量似乎已經來到了近前。

靈蟲可不知道道士們的決心，更不知道腳底的變化。就在它們即將撲到高歌和白宋時，地面的泥土突然往上沖起，猶如一道巨大的噴泉。許多靈蟲來不及躲避，被這泥柱撞起，頃刻斃命。

天空中的蠍子怪物怪叫一聲，顯得不可置信。

“怎麽可能，這顆老樹竟然還沒死！”

一棵並不十分巨大的鐵樹從地底冒了出來，枝葉已經枯黃了一半，但迎風而立，依舊挺拔。

這棵從地底長起來的怪樹，不偏不倚，正好將四人並一麒麟頂在了樹冠之上，將他們與其他的靈蟲以及蠱蟲隔絕開來。怪樹散發著淡淡的清甜香味，讓道士們和鄭通都心曠神怡，內丹也隨即開始緩慢運轉起來，但是蟲怪們卻再不敢靠近。

蜘蛛一樣的怪物，長滿翅膀的甲蟲一樣的怪物，蜈蚣一般的怪物……零零種種、奇奇怪怪的靈蟲都只敢圍著怪樹盤旋，距離怪樹皆有數十丈的距離。

高歌深吸一口氣，頓覺天地瞬間寬廣，原本在識海中萎靡不振的天樹精魂立刻甦醒，開始將自己的枝葉展開。

“這是一棵什麽樣的古樹？”白宋的法力恢覆了，身材飛揚起來。她小心翼翼地在古樹的樹冠上行走，饒有興致地打量每一片樹葉以及每一根小小的枝丫。作為白家的子弟，白宋見識不凡，她雖然不認得眼前神樹的來歷，但憑直覺認為它的陽壽怕是早就不止百萬年了。

身邊的兩個女道士都對這神樹嘆為觀止，但鄭通卻看不出任何妙處，覺得這古樹除了有一些可以驅趕蟲怪的特殊味道之外，並無特別過人之處。

高歌盤膝而坐，閉目養神，沒有說話，他現在正在感受最為奇特的境界：他的識海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擴展著，天樹的精魂也在以驚人的速度展開自己的全部身體，百萬之數的枝葉一旦張開，氣勢驚人，非同凡響。

時間不大，天樹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交付，開始在高歌的識海中消融，將自己的記憶按照高歌喜愛的方式分門別類地存儲在識海中的不同位置。最後，那原本高大魁偉的天樹縮小了身形，變得只有一人高下，靜靜地矗立在了高歌識海之中的一片‘礁石’之上，雲淡風輕，似乎獲得了新生，也得到了永生。

高歌汲取了天樹所有的記憶，前程往事頓時融會貫通，靈智見識頃刻更上層樓。然而，這還沒有結束，一股新的記憶又繼續湧來，正是腳下這棵古樹的靈識。

但古樹畢竟不是天樹，對高歌沒有這麽大的認同，因此高歌可以接觸的記憶有限，即便如此，高歌獲得的訊息也足以讓他瞠目結舌。

白宋的判斷完全正確，這棵古老的神樹的陽壽十分久遠，絕對不是以百萬年來計算，而是以千萬年甚至上億年來計算。因為神樹的記憶比所謂的造化還要古老，當它在天地間生長時，造化還沒有誕生。

“比造化還要古老的存在？”高歌的心頭無數疑惑不由自主地誕生了。如果造化真有其人，那麽他是一切的創造者，怎麽會有比他還久遠的神樹存在呢？高歌的識海全數敞開，想要吸引那神樹的記憶進入其中，但是神樹小心翼翼，淺嘗輒止，就是不肯深入，最後快速地退了出去。

那神樹的靈識已經近乎枯萎，急需獲取精神力來維系自己的存在，所以當它感應到高歌那生機勃勃的、正在擴展的識海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就探入了其中。雖然時間很短，但高歌已經受益匪淺。

“【樹元精球】，又名樹腦？樹上結出來的果實可以作為大腦與識海使用？這是什麽樣的手段？”高歌睜開雙眼，露出驚喜的神色。“世上竟然曾經有過一個叫做天然宗【註】的宗派存在過，並且創造出了這樣的東西？”

道統的手段巧奪天工，但即便是最擅長精神攻擊的道統第二教也沒有憑空制造識海的法術。如果真的有所謂樹腦的存在，那麽將這些樹腦置於金剛傀的腦部，金剛傀不就可以成為了擁有靈識與識海的‘修行者’了嗎？這可比利用驅傀術‘使用’金剛傀高明太多了。

高歌覺得自己洪福齊天，因為就在他睜開雙眼的瞬間，他看見了神樹的枝幹上赫然開始冒出拳頭大小的果實，而白宋與丁瀟因為好奇已經采摘下來了幾枚，此刻正拿在手中把玩。

白宋看見高歌醒來，罕見地嫣然一笑。“小傻瓜，咱們得救了。你剛剛盤膝打坐領悟了什麽？看看這是什麽果實？是不是和你說過的天樹果實一樣？”

高歌搖搖頭。“這不是天樹果實，但用處一樣不遑多讓！”

註：參見拙作【飛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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