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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卿本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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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卿本佳人

葉風舟大驚,忙以劍化指,徑點她後發際凹陷處風府穴,欲將其擊暈。

谷梁多羅看得清楚,遂大吼道:“保護郡主。”言未盡,早欺身躍起,揮掌成爪,急向冷小宛撲去。

那些個弓弩侍衛也紛紛仗弓搭箭,蓄勢待射。

只聽得一聲嬌喝,慕容素素驟使一招飛燕沖天,倉促間避過葉風舟劍尖,仍斜斜疾刺下去。

冷小宛已唬得不知所措,目瞪口呆的立在當場。

葉風舟喝道:“郡主手下留情!”說話間,手腕一抖,碧雪劍順勢壓低,直戳她股部環跳穴。

那慕容素素聽了,無由的身軀微微一顫。

葉風舟見她略顯滯減,急往旁撤劍,然為時已晚,劍尖正中其股後。所幸碧雪劍尚在鞘內,並無大礙。

遂聞慕容素素‘嚶嚀’一聲,只覺半邊身痿痹無力,右股難以把持,登時立向下墜落,方踏地面腿腳發軟,蹌蹌踉踉的迎面便倒。

葉風舟迅飛縱進前,堪堪搭上其肩,又略一使勁,將她環臂擁住。

慕容素素耳聞男人輕喘,忙擡起看去,見正依在他懷裏,登時窘得面紅耳赤。

谷梁多羅怒斥道:“姓葉的,前番我已放過你二人,於今你膽敢擒住郡主,以此要挾麽?”

葉風舟笑道:“葉某乃堂堂正正之人,怎齒於這等卑鄙伎倆?”說完,又低頭言道:“多謝郡主手下留情,在下替你解開穴道。”

慕容素素此時半身麻木,應也不是,去也不得,只得螓首輕點,呢喃道:“多謝公子。”

葉風舟眉頭緊鎖,未免有些踟躕。

這是為何?因環跳穴在人體後股之上,解除須掌心緊貼,再運用內功沖開。

孟子曰:男女授受不親,乃禮也。又何況在女子背下處,是以左右難為。

慕容素素見他皺眉思索,便羞答答問道:“公子,為何遲疑?”

葉風舟道:“這個,郡主可會自解麽?”

慕容素素搖搖頭道:“小女子只學了點穴,公子怎有此一問?”

葉風舟無奈,只得言道:“在下教你,郡主願學否?”

慕容素素低聲應道:“但憑公子。”

葉風舟輕語道:“請郡主伸出右掌。”

慕容素素依言柔荑輕擡,五指平展。

葉風舟隔袖輕抓她的玉腕,緩緩轉繞身後倒垂平貼於穴位,右手疊按在她手背上,暗運內勁低吼一聲:“疾!”

慕容素素‘哼’了一聲,頓覺真氣直撞股腿周圍,片刻之間,右半身已恢覆如初。

葉風舟訕訕言道:“多有冒犯,乞郡主見諒。”

慕容素素方知他適才為何躊躇,便羞答答施個萬福道:“多謝公子。”言畢,煙視媚行而去。

谷梁多羅原擋在冷小宛面前,見狀忙緊隨其後,與黃山雙雄等並數十個侍衛,擁簇著她朝谷底外走去。

只見冷小宛進前言道:“風舟,那郡主美不美?”

葉風舟一怔:“那個郡主?”

冷小宛撅起小嘴,艴然不悅道:“她依在你懷裏,你二人嘀嘀咕咕半天,又抱又牽的,都做了些甚麽!”

葉風舟望著遠去的慕容素素,答非所問道:“朝廷有此郡主,實乃雁蕩刺衛之心腹大患!”

冷小宛跺腳叫道:“葉風舟,她已沒了蹤跡,你怎還翹首以盼,依依不舍的?真真氣煞我了,嗚嗚嗚……”

葉風舟低下頭,惑然問道:“好好的,你哭甚麽?”

冷小宛腦袋一歪,娥眉緊蹙道:“不理你了,哼!”說完,扭身便跑。

葉風舟忙伸手飛探,抓住她的衣襟,略使勁帶進懷裏,俯身堵在她的櫻唇上。

冷小宛揚起粉拳,旋掙紮旋狠狠捶打他的胸口。少時便雙目迷離,緊緊環住他的熊腰。

兩人走出谷底,覆行至釣臺下。

葉風舟食指放在口中,打了兩響唿哨。

遂聽山林中傳來‘噅兒噅兒’的嘶叫,緊接‘噠噠’之聲由遠至近。

立有間,一匹渾身雪白,四蹄間皆裹寸餘寬黑毛的駿馬,踏雪玉騅飛馳而來。

二人同上坐騎,便向臨安而進發。

正行間,冷小宛忽問道:“風舟,你為何說那位郡主乃心腹大患?”

葉風舟道:“在谷底她刺向你時,身形非常敏捷。我觀其招式,只覺與碧雪劍法極為相似。而此劍法在雁蕩總舵內,除展老舵主並我,以及飛虎、飛鳳、飛龍三衛外,其餘亭衛俱無從修習。那劍譜我先前只交給了子衣,卻不知她從何處學來。”

冷小宛道:“許或子衣發生意外,劍譜被賊人搶去也未可知。”

葉風舟頷首道:“所言甚是,我也作此猜想。然方區區月餘之間,那少年郡主便能融會貫通,將碧雪劍法居然修至第五重,可見天資非凡。她若執意與雁蕩山為敵,豈非心腹大患?”

冷小宛忽道:“我們何不前往一探,彼時便知端倪。”

葉風舟道:“宛兒絕頂聰慧,我實不及也。”

冷小宛嗔罵道:“你那能不及,只是總拿好言哄我罷了。”

葉風舟哈哈大笑,揚鞭催馬。

午時二刻,已行至臨安城外。

葉風舟恐踏雪玉騅惹人耳目,便將它放歸山林,與冷小宛執手,並肩進入內城。

只見官道兩旁商鋪林立,屋檐下還擺放著許多貨攤,間雜幾個看相算命,或挑擔滾糖葫蘆、捏面人的。

小販們此起彼伏的扯起嗓子吆喝著:“杭繡絲綢咯、古玩字畫咯,炊餅、包子賣咯……”

街中更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有坐轎的、騎馬的、趕車的、三三兩兩游玩的。

茶樓、酒肆更不時有客進進出出,並傳出吵雜與琴瑟吟唱之聲。

再往前行,已到了西湖岸畔。一些人正憑欄觀景,指指點點,或擡首遠眺,觀看往來船舫。

冷小宛童心大起,興高采烈道:“風舟,我想買個面人。”

葉風舟暗暗尋思:“此時光景尚早,行動多有不便,莫如捱至半夜三更後,再潛入臨安府打探。”遂點頭應道:“我陪你去。”

捏面人的見來了生意,忙滿臉堆笑道:“請問少爺、少奶奶,要捏甚麽?”

冷小宛脈脈含情,盯看葉風舟一會兒,言道:“塑我們兩個罷。”

捏面人的回道:“兩位請稍候片刻,小的這便塑來。”言畢,只見他先揉和面團,隨後切下一塊,在手中幾經捏、搓、揉、掀,再用小竹刀靈巧地點、切、刻、劃,塑成身、手、頭,面,披上發飾與衣裳。

頃刻間,栩栩如生的一對小娃娃便脫手而出。

冷小宛接過仔細端詳,不由讚道:“老伯本事真真厲害,方一會工夫即完成了。”

葉風舟也點點頭道:“果然好技藝,仿如我二人一般模樣。”隨掏出些許碎銀放在案上。

捏面人的大悅,高呼道:“多謝兩位!”

冷小宛邊走邊愛不釋手的把翫,含笑說道:“風舟,宛兒定會小心珍藏,直到我們耳順致事,白發蒼蒼。”

葉風舟道:“你歡喜就好,可餓了罷?”

冷小宛似未聽見,仍沈浸在二人暮年的淵潛遐思中。

葉風舟無奈的搖搖頭,牽著她跨過斷橋,沿湖畔又走了會兒,方邁進旁側一間酒肆。

但見堂中十餘個粗壯的錦衣大漢,正圍一起放懷暢飲。兩張桌上已是杯盤狼藉,地下的椅子東斜西歪。有三人索性單腳踩在椅子上,嚷嚷著劃拳行酒令。另幾個有的手中抓著燒雞、蹄膀虎口大嚼,有的則拿起匕首,將盤中一塊塊牛肉切開來,用刀尖挑起往口裏送,還不停的大聲爭論著。

冷小宛嚇了一跳,惑然道:“風舟哥哥,這是甚麽地方?”

葉風舟道:“我們先弄些東西裹腹,待會再尋客棧。”

冷小宛茫然的點點頭:“也好,那廂有張空桌。”

兩人便走過去,相對落座。

店小忙跑過來問道:“二人客官,待吃些甚麽?”

葉風舟道:“兩葷兩素,再打一壺上好的薔薇露。”

這薔薇露可非常物,乃前朝宋室禦酒。

據陸游《老學庵筆記》曰:“禁中供禦酒名薔薇露,賜大臣酒謂之流香酒。”

可知“薔薇露”玉液,貴為皇室飲用之特供禦酒,偶爾才會賞賜給立下汗馬功勞的臣將,因此喝到之人極少。

店小焉能不知,忙賠笑道:“客官見諒,此瓊漿只能皇家之人飲用,小店那裏去購得,請換一換罷。”

葉風舟含笑言道:“並未與你為難,這裏可有甚麽好酒?”

店小想了想,說道:“本店有名酒歡伯,客官不妨品嘗一下?”

葉風舟頷首道:“漢郡吏察舉焦延壽,曾在《易林·坎之兌》中雲:酒為歡伯,除憂來樂。好,先打上一觥。”

店小二轉身喊道:“葷素四碟,歡伯一觥嘞。”遂顛顛的跑入後廚。

冷小宛耳語道:“風舟,這幾個人似有些古怪。”

葉風舟輕噓一聲道:“半天尚未進食,我們先吃我們的,捱他們離去,再作計較。”

須臾,店小端來酒菜整齊排放在桌上。

冷小宛自顧拿著兩個面人,邊吃邊不住打量。

葉風舟很快飲完壺中酒,又喚店小二打來兩觥。

直等傍晚時分,那十餘人方扔下一錠銀子,暈暈乎乎相互扶將著,走出酒肆。

葉風舟速從懷中拿出一個面罩,低語道:“宛兒,用它掩人耳目。”

冷小宛接過,系好問道:“風舟,咱們要跟去麽?”

葉風舟應允一聲,牽著她縱身追出酒肆。

那群人穿過大街,轉過幾個彎,至一座偌大府邸前停住,與兩旁守衛咕噥幾句便擡腿走了進去。

葉風舟見門匾上寫有‘臨安府衙’字樣,暗付道:“果是朝廷鷹犬。”遂摟住冷小宛腰間,躍上墻頭。

那夥人站在前院當中,只說了聲:“回稟老爺,我們回來了。”便轉身穿過一扇圓形拱門,搖搖晃晃來到府邸後院。當至西南角廂房時,皆整理一下衣冠魚貫而入。

隨聽一聲訓斥:“今夜爾等當值,醉成這樣成何體統!”

有人回道:“屬下知罪。”

葉風舟見四下無人,忙攜起冷小宛悄悄匿在檐下。伸指挑破窗紙,單眼向裏窺視。

冷小宛初次深夜暗潛,若小鹿之觸其心頭。也戳開窗紙聚目往裏望去,這一看登時毛骨悚然,背上暗生涼意,差點叫出聲來。

但見屋內還有五個,人人皆身穿白袍,面如柴灰,肅然而坐。

桌上燃著數支油蠟,燭光將屋內照得如同白晝,近處那幾人滿臉橫肉,猶如勾魂使者般,若非眼眶中黑珠偶爾轉動,真道俱是些死人。

葉風舟察覺掌心發涼,更微微發顫,當下緊緊一握,將她摟在懷裏。

忽從屏風後又走出一人,款款坐下。眼光正與窗欞相對,便朝這邊狠狠的瞪了一眼。

冷小宛見走出那人,燭光下雪肌生輝,清秀絕俗,似粉裝玉琢般。而那群兇神惡煞之人,卻對這麽個妙齡少女畢恭畢敬。不禁驚詫的“啊”了一聲,低呼出來。

那夥人陡聞響動,立即拽出武器紛紛躍起,霎時沖出廂房,將二人圍堵在檐廊下。

那少女姍姍俏立廂房門前,嬌聲喝問道:“甚麽人?”

葉風舟還未作聲,冷小宛忙道:“我乃永嘉侯張達之女,前來拜會桂章大人。”

那少女美目眨也不眨的看著葉風舟,幽幽嘆息一聲道:“哎,你終於還是來了。”

首領模樣的錦衣人喝道:“大膽,還不參見郡主!”

那夥人聞令,手持刀劍作勢要打。

冷小宛道:“戴這麽個東西,一點也不好玩,風舟,我不裝啦。”說著伸手扯下面罩,露出真容。

那夥人原以為只是兩名兇狠刺客,突然間其中一位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子,登即目瞪口呆,鴉雀無聲。齊生生拎著各式兵器,朝那妙齡少女望去。

葉風舟笑道:“為何卸去喬裝?”

冷小宛撒嬌道:“黑乎乎的人家看不清楚嘛。”

葉風舟長嘆一聲道:“罷了,反正已洩漏機關。”說罷,也摘去面罩。

那女子輕咬了咬櫻唇,蹙眉問道:“你來這裏作甚?”

葉風舟問道:“子衣呢,他未與你在一起麽?”

那女子道:“我為何要與他在一起,不知……”欲言又止。

冷小宛掏出匕首,高舉著嬌喝道:“呔,爾等可識得此物?”

那女子略掃量一眼,不屑道:“認得又如何?”

冷小宛傲然道:“識相的,快放了我們夫婦二人,倘稍有半分不敬,失禮冒犯。被侯爺怪罪下來,到時爾等可吃不了兜著走!”

那女子冷叱一聲道:“吾乃當朝桂王之侄,郡主之尊。張達不過小小一個侯爺,又能奈我何?”

葉風舟看著她道:“慕容楚楚,你將展輕塵掠於那裏?”

喚作慕容楚楚的女子道:“公子莫再多問,今晚故念你我舊情,小女子便做主放了二位,你們快快去罷。若讓父王瞧見,恐性命難保。”說罷,轉身欲返回廂房。

葉風舟道:“且慢,在下還有一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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