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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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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在收到天子的誅殺令後,衛溍又接到了天後的信函。

帝後都想殺珠珠啊……

衛溍隱約猜到三玖的身世,也知道他不能再把她留在身邊了。

他是天虞的城主,不能違抗帝令,而天後又給他傳信,以探他是否對其忠誠。

他只有做此一局。

天子命他將人引到林中,然後讓他的人誅殺江三玖在此便可,衛溍將計就計,讓自己的人埋伏在暗處。

等到天子的人出手,他的人便也出招,一個活口都不留。

衛溍起身,給魏斯使了個眼色,並沒有在江三玖面前說什麽。

江三玖拍著沾到身上的草,看到魏斯和燕清辭,在衛溍身後探出身子,睜著眼好奇地看著他們。

他們剛剛……說什麽處理幹凈了?

江三玖又扭過頭,望了眼四周,雜草之上,全是箭矢,遠處堆疊著屍體,血腥氣飄散向四周。

這裏發生了一場廝殺。

江三玖擡眸看向衛溍,是有人要殺公子嗎?

“別胡思亂想。”衛溍看也不看她,轉身朝馬車處行去。

江三玖跟在他身後,有些擔憂,“是歲嫘的人嗎?”

公子斷了歲嫘兩只手,若是歲嫘的人,倒是說得通,更何況,歲虞今日本來要啟程回歲雲城的。

想來,也是發現了此事,所以……歲虞又救了公子嗎?

因為發現有歲嫘的人出現,歲虞才沒有回歲雲,而是回城告知公子的嗎?

江三玖抿了下唇。

衛溍臨上馬車的身形微頓,回頭看她,“是。”

他的回答,肯定了江三玖的猜測,江三玖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但想到衛溍無礙,又不免開心起來。

“公子無事便好。”

“嗯。”衛溍說:“本想帶歲虞前來,但恐她受傷,便只得勞煩你了。”

江三玖的笑意僵在臉上。

身後的魏斯和燕清辭猛地擡頭望向衛溍,不明白他怎麽開始胡說八道?

“歲虞為我背棄其兄,大恩大德,我莫不敢忘。”頓了頓,衛溍又道:“她與你不同,未曾見過殺人。”

江三玖渾身僵硬,她突然就想,衛溍將手覆在她眼上時,是不是忘了,她是殺過人的。

她突然有點兒難過,不明白前一刻還對自己溫柔憐惜的人,轉瞬之間,就變了臉,言辭之中,將她貶得一文不值。

是啊,她只是江三玖,不比歲雲城的第一美人歲虞……

江三玖悶悶地上了馬車,什麽都沒說,在車上抱著膝蓋,睜著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衛溍沒有再上馬車,似乎要同她避嫌一樣。

一路回到天虞城,衛溍也沒喚她,徑自地走入府中,直奔六色堂。

江三玖一瞬洩了氣,抹了把臉,臉上沾著在草地上染的灰,一定難看死了。

她重重地起身,一把掀開車簾,踩著沈沈的步子下車。

燕清辭見她下來,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

江三玖看了他一眼,只是問他:“你也知道這事的嗎?”為了保護歲虞,所以利用了她?

燕清辭一噎,沈默不語。

他腦子本來就不聰明,鬧不明白衛溍為什麽那麽說,但衛溍是他的主子,如今江三玖問,他只能緘默。

江三玖見狀,哼了一聲,氣呼呼地將他推開,邁著步子,甩著頭上歪斜的朱釵,回了府中。

燕清辭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叫苦不疊。

公子……這是抽哪門子的風啊?

江三玖又該不理他了!

衛溍看著堂下的師鈺等人,面色一如平常,只是今夜格外的發冷。

“天子的人已死,如今只需將公子的嫌疑摘除便好。”師鈺在下輕聲道。

天子的人全死了,天子第一個懷疑的便是公子,若是因公子此番行事,而惹了天子猜忌,只怕天虞不日變化大亂。

衛溍頷首道:“將殺人之事推到天後頭上。”

戚二不禁“嘖”了聲,“這小丫頭到底是何身份,天子天後竟同時要殺她?”

無人應他,他撓撓腦袋,繼續閉嘴不言。

衛溍也是因天子天後分開給他來信,便知這二人並不知道對方想殺江三玖,如此一來,他只需讓兩人相互誤會便好。

殺天子的人是天後派來的。

而他未能殺江三玖,是因為天子阻攔。

師鈺自是明白衛溍的意圖,此時忙起身而行,不防走到門邊時,衛溍冷然道了聲:“慢。”

師鈺不解回頭。

衛溍擰了下眉,道:“推到南家頭上吧。”

不管三玖到底是誰的孩子,總歸推到烏啼南家身上,便不會出錯。

她身上有出自南家的千金粉,在宮中,能給她娘親千金粉的,也只有靈犀夫人。

既是南家人想護著她,而靈犀夫人的娘家便是南家,天子不會將南家怎麽樣。

師鈺領命:“是!”

天都當年的事,衛溍並不知道,如今再查十幾年王宮發生的事,只怕更是艱難。

但事關江三玖,衛溍還是命人去查了,“孟機之死,恐有蹊蹺,從他的死入手,看看能不能查出點兒什麽。”

戚二拱手應是,跟在師鈺身後離開了。

止月一臉茫然地聽著,雖然聽得不太清楚,但也明白江三玖跟王宮有關。

不由暗自咂舌。

末了,他又奇怪,“公子為何這般看重江三玖?”

為了她,殺光了天子派來的人,又要為她查明身世,這……是不是有點兒太過了?

魏斯瞧了他一眼,像看傻子一樣。

止月:“……”

衛溍未語,擺了擺手,讓他們退下。

寂靜的夜裏,偶能聽到幾聲蟬鳴,如今天漸漸轉涼,夜裏的蟬鳴聲不多了。

他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

腦子裏翻來覆去的都是江三玖的臉。

他今日說的那些話,是不是讓她不舒服了?她似乎不大喜歡歲虞,他拿歲虞同她比,會不會讓她難過?

衛溍閉了閉眼,將心口泛起的麻壓下。

可這一閉眼,他又忍不住想在草地之上,他將江三玖壓在身下,少女的清香不住地侵襲而來。

就算此時,他依舊能聞到那股淡淡的桃子香。

他就那樣伏在她身上,身下是茫茫草地,草兒要比他還高了,他的手擋在她的眼睛上,她的睫毛在掌心眨著,讓他手心發癢。

心……也發癢。

江三玖做了夢。

夢到今夜的事,漫天的螢火蟲像一粒粒小珠子,散著幽光,籠在他們身上。

但很快,那些螢火蟲就不見了,漫天的箭矢如雨一般。

她看見衛溍護在她身上。

她的一雙手揪在衛溍的衣襟上,月色下,她看得很清他的眸子,那裏有著掙紮,有著不解,還有一絲……說不清的憐惜。

她緊張地看著衛溍,伸手將他的衣襟勾開,心頭跳得厲害。

她看不懂衛溍的眼神,她只想靠近他,靠得再近一點兒……

可下一刻,衛溍伏在她身上,冷冷地說:“江三玖,不要把你那些小聰明用在歲虞身上,她與你不同,她是世上最幹凈的女子。”

江三玖一下子就驚醒了。

是了,歲虞的心思澄明,與她的臟心臟肺不一樣,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子……

不過,帶有誇獎的“最”字,都是要留給青禾的,江三玖在心底暗暗對歲虞說了聲抱歉。

“三玖,你昨天什麽時辰回來的?”陽春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問。

她昨天早早就睡了,一大早睜眼就看到江三玖在房裏,還挺好奇的。

“公子帶你去城外玩兒什麽?”

提起這個,江三玖心裏來氣,掀開被子的動作格外粗魯。

“沒什麽!不過是當了回靶子罷了!”說完,端著盆,氣沖沖地往外走。

陽春楞楞地看著她的背影,一臉的奇怪。

“這是怎麽了?”

六色堂。

衛溍看著床上濕潤的某處,臉色沈了下來。

昨夜夢中所想,再次襲上心頭,被他可以壓下。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清明一片。

“止月!”他高聲喚道,見止月進來,指著身後的被子,“拿出去,燒了!”

止月大驚,但見他臉色陰沈,很珍惜羽毛地閉上了嘴,上前將被子抱在懷裏,走了出去。

一邊走,還一邊嘟囔著:“好好的,燒被子做什麽啊!”

天都,王宮。

“娘娘,天虞來信,言公子溍還未殺了江三玖,還說似乎她身邊有高手護著,疑似南家中人。”紅琢道:“是以,公子溍也不敢輕舉妄動。”

衛綰兒擰起眉,“南家?”

她哼笑一聲,這些年,南家那父子倆也在尋那孩子,若是真是他們找到了,又豈會不把她帶到天都?

紅琢道:“奴婢以為,只怕並非南家,而是靈犀夫人的人。”

衛綰兒神色一斂,又聽她道:“靈犀夫人當年便將這孩子送出了宮,阿嬰照顧那孩子,又能讓她變換容貌,只怕用的就是千金粉。”

靈犀夫人出自南家,手中自然也有暗衛無數,若是她先一步找到那孩子,的確可能如紅琢所說,護那孩子周全,讓她遠離天都。

衛綰兒攥緊手中象牙梳,“她倒是慣會做好人!”

“娘娘,若真是靈犀夫人所為,我們又該如何?”

衛綰兒道:“馮曦若出自天虞城,她這樣的寵妃,也理應回家省親一番,才不枉王上寵愛一番。”

紅琢了然,只是難免遲疑,“可若讓她回天虞,替我們除去江三玖,只怕她會猜到什麽,到時候……”

衛綰兒嗤笑一聲:“若是她不聽話,不過是除掉只狗罷了。”

紅琢安下心來,勾起唇角,隨即想到一事,斂了笑意,在衛綰兒耳邊道:“娘娘,奴婢聽說妹幾死前曾照過大夫看診,後來……”

她眸光微冷,“後來奴婢找到那大夫,聽他說妹幾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哢嚓!”

衛綰兒手中的象牙梳應聲折斷,她猛地側眸看向紅琢,“身孕?”

紅琢抿了下唇,點頭,“是。”

妹幾死時,肚子不顯,而收屍的人,竟沒有一人看出來。

衛綰兒哼了聲,冷笑出聲。

倒不是因為嫉恨妹幾懷了身孕,而是——

妹幾懷有身孕,那天子又怎麽可能夜夜宿在她的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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