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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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第二日一早，魏氏的人便離開了城主府。
早晨的清風拂過桃樹枝頭，吹起片片花瓣。
陽春看著立在桃樹下的江三玖，見她手裏捏著一個小小的葫蘆狀琉璃瓶子，咬了下唇。
那裏面裝的是青禾的骨灰。
“三玖，為什麽不把骨灰給魏氏？”陽春疑惑。
雖則魏氏不全是良善之人，但魏三哥和祖母對美人還是極好的。
只是，祖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江三玖將琉璃瓶放進小荷包裏，擡手拂落發頂的桃花，緩聲道：“我在等一個人。”
也是青禾一直等的人。
陽春不解，但也沒多問，她歪著小腦袋，見三玖俯下身子，蹲在地上。
然後撿起一片又一片的桃花。
“青禾這一世只害過一個人，卻是為了我。”
“我沒想過，竟是我讓她弄汙了手，沾了血。”
“我這樣手臟心黑的人，何以讓她至此？”
她一聲接一聲的呢喃，聽在陽春心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三玖……”
“她直到死，都在想護著我。”江三玖的手指僵了一瞬，那片桃花便逃走了，“陽春，你說，這世上怎會有這麽傻的人？”
陽春聽不到她語聲的顫抖，但她看見，那地上暈染了豆大的濕潤。
是三玖在哭。
“怎麽有這樣傻的人啊？”江三玖低聲呢喃。
木丹乃同心之花。
她一直以為，她是花瓣護花心。
卻不想，從來，都是青禾護著她。
*
江三玖撿起一地的桃花瓣，然後將其磨成粉，教陽春做花香點心。
“三玖，你為什麽要教我這個啊？”陽春問。
她之前每次想學，三玖都不讓，但這一次，三玖卻主動教她了。
江三玖瞧了她一眼，沒回，只問了另一件事，“那日、那日佟嬰來尋青禾，你……”
陽春知道她要問什麽，也知道江三玖不是為了責怪她，她住了滿是面粉的手，垂眸看著那團白面。
她道：“那日佟嬰一進來，美人就教我去沏茶，我不想去的，但又不能失了禮數，沒想到回來就、就見她們在給美人灌藥，我剛要大喊，落雲已拿過一個小竹筒，沖我吹了一下，再然後，我就沒了神志。”
江三玖想到她回來時，青禾的屍體看不出一絲被灌過東西的痕跡，顯然是陽春昏倒之後，佟嬰和落雲給青禾換了衣裳，然後匆匆而去。
那竹筒裏的，應是迷煙。
難道……這也是那個巫師給的嗎？
這個巫師，到底是何人？
為何會有這些東西？
韓瑭從天都而來，娘讓她不要去天都。
這個巫師，也是從天都來的嗎？
可韓瑭放過了她，又殺了那些黑衣人，這個巫師又是從哪兒知道她所在的呢？
江三玖腦子裏亂成一團，怎麽也理不清頭緒，索性不再多想。待將點心做好，她帶著陽春，一起往六色堂行去。
六色堂院門前，止月正侍弄著花，見她們倆來，撇了撇嘴。
昨天他跟在公子身邊，可把這丫頭囂張的嘴臉看了個遍。
怪不得，之前公子連她偷魚都不計較，原來是在去歲十六那日，救過公子。
可公子是什麽人，便是她不救，公子也有保命之法，更何況還有戚大人和師大人相護。
哪裏輪得到她以救命之恩相威脅？
止月不待見她，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止月大人。”江三玖見他要走，連忙喚道。
止月腳下一頓，擡起下巴，用鼻孔看她，“嗯哼。”
他這樣子高傲得很，看得陽春眼裏冒火，但因其是城主身旁最得寵的小侍，她不敢魯莽頂撞。
就是江三玖也沒動氣，上前一步道：“大人，奴婢是來謝恩的，還望大人行行好，通報一聲。”
止月一聽“謝恩”兩字，神色好轉了些，上下打量她兩眼，目光落在她提著的小竹筐上。
一陣輕風拂過，隱隱有一股清冽的桃花香傳來。
他伸手指了指那竹筐，“裏面裝的什麽？”
江三玖將蓋子打開，露出裏面軟糯的糕點，“這是奴婢們做的糕點，特來敬獻城主的。”
止月有些嫌棄，但想到這兩人也不過是小小的婢女，太貴重的東西，肯定拿不出來，這自己做的點心，也算是心意。
他點點頭，“你們先候著吧。”
說完，他轉身入了院門，陽春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嘀咕道：“囂張個什麽勁兒！”
江三玖瞥了她一眼，她忙捂住嘴，聲音從掌下悶悶傳來：“我就隨口說說。”
江三玖點頭，但還是道：“你我二人便算了，日後在六色堂，還是小心些。”
“嗯嗯！”陽春又扯了扯她袖子，小聲問她：“三玖，城主真的會留下我嗎？”
江三玖也蹙起眉頭，但轉瞬又松開，拍了拍她的手道：“別怕，有我。”
陽春笑了，緊緊捏著她的袖子，大大地點頭。
等止月出來，又領他們進六色堂時。
江三玖才發現，六色堂與其他院子不同，這處的院子並沒有那麽大，屋子也很小，倒有幾分像竹屋。
若是院門大開，從屋子向外望去，可以一眼望見那院外的叢叢花枝。
可她偷了那麽久的花，衛溍竟然一次都沒發現！
她垂下眸子，不動聲色地跟在止月身後。
“聽說是來給我謝恩？如何謝恩？”衛溍將手中的書放在一旁，看著她，不懷好意地問道：“你不是說我欠你一命，怎的又來謝我的恩德？”
衛溍說完，才發現江三玖身邊跟著一個小丫頭，半瞇起眸子，淡淡瞥了一眼。
這一眼，直看得陽春心肝膽都顫，城主的威壓太強了！
而且，城主這話是什麽意思？怎麽總感覺陰陽怪氣的？
衛溍的確在陰陽怪氣，他甚至還想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小丫頭來了天虞城，勢必從祁連鎮而來，肯定早就猜到方家之事。
甚至知道是他滅方家。
他一手拂過腰間的琉璃墜，慢悠悠把玩著，卻讓人看不出神思所想。
“城主大人寬宥奴婢無禮之狀，奴婢感恩不盡。”江三玖朗聲道。
衛溍擡眸。
“奴婢知城主您心胸寬闊，是如玉公子，四拳可打得山崩，雙腳能觸萬林塌，堪比麒麟……”
她每說一句，衛溍臉色就差上一分，就連一旁立著的燕清辭都屏住了氣。
他就算沒學過書，都知道一個人只有兩個拳頭！
他艱澀地吞咽了口口水，默默為小丫頭向天神祈禱。
說了好半晌，江三玖有些累了，嗓子也微微發癢，終是想起上面那位還一聲未出呢。
她奇怪地擡了擡眼，與衛溍那雙冷眸四目相對。
陽春見了，擡起兩手，捂在臉上，不敢看。
“麒麟？”衛溍嗤了一聲，“看來你倒與夏侯無憂交好，識得九宸麒麟，卻不識得我天虞朱雀。”
江三玖楞了下。
不解他是何意。
好半晌，她才明了，天都與九城各有圖騰，九宸城的是神獸麒麟，而天虞是神鳥朱雀。
他……因為這個，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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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魏氏的人便離開了城主府。
早晨的清風拂過桃樹枝頭，吹起片片花瓣。
陽春看著立在桃樹下的江三玖，見她手裏捏著一個小小的葫蘆狀琉璃瓶子，咬了下唇。
那裏面裝的是青禾的骨灰。
“三玖，為什麽不把骨灰給魏氏？”陽春疑惑。
雖則魏氏不全是良善之人，但魏三哥和祖母對美人還是極好的。
只是，祖母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江三玖將琉璃瓶放進小荷包裏，擡手拂落發頂的桃花，緩聲道：“我在等一個人。”
也是青禾一直等的人。
陽春不解，但也沒多問，她歪著小腦袋，見三玖俯下身子，蹲在地上。
然後撿起一片又一片的桃花。
“青禾這一世只害過一個人，卻是為了我。”
“我沒想過，竟是我讓她弄汙了手，沾了血。”
“我這樣手臟心黑的人，何以讓她至此？”
她一聲接一聲的呢喃，聽在陽春心頭，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三玖……”
“她直到死，都在想護著我。”江三玖的手指僵了一瞬，那片桃花便逃走了，“陽春，你說，這世上怎會有這麽傻的人？”
陽春聽不到她語聲的顫抖，但她看見，那地上暈染了豆大的濕潤。
是三玖在哭。
“怎麽有這樣傻的人啊？”江三玖低聲呢喃。
木丹乃同心之花。
她一直以為，她是花瓣護花心。
卻不想，從來，都是青禾護著她。
*
江三玖撿起一地的桃花瓣，然後將其磨成粉，教陽春做花香點心。
“三玖，你為什麽要教我這個啊？”陽春問。
她之前每次想學，三玖都不讓，但這一次，三玖卻主動教她了。
江三玖瞧了她一眼，沒回，只問了另一件事，“那日、那日佟嬰來尋青禾，你……”
陽春知道她要問什麽，也知道江三玖不是為了責怪她，她住了滿是面粉的手，垂眸看著那團白面。
她道：“那日佟嬰一進來，美人就教我去沏茶，我不想去的，但又不能失了禮數，沒想到回來就、就見她們在給美人灌藥，我剛要大喊，落雲已拿過一個小竹筒，沖我吹了一下，再然後，我就沒了神志。”
江三玖想到她回來時，青禾的屍體看不出一絲被灌過東西的痕跡，顯然是陽春昏倒之後，佟嬰和落雲給青禾換了衣裳，然後匆匆而去。
那竹筒裏的，應是迷煙。
難道……這也是那個巫師給的嗎？
這個巫師，到底是何人？
為何會有這些東西？
韓瑭從天都而來，娘讓她不要去天都。
這個巫師，也是從天都來的嗎？
可韓瑭放過了她，又殺了那些黑衣人，這個巫師又是從哪兒知道她所在的呢？
江三玖腦子裏亂成一團，怎麽也理不清頭緒，索性不再多想。待將點心做好，她帶著陽春，一起往六色堂行去。
六色堂院門前，止月正侍弄著花，見她們倆來，撇了撇嘴。
昨天他跟在公子身邊，可把這丫頭囂張的嘴臉看了個遍。
怪不得，之前公子連她偷魚都不計較，原來是在去歲十六那日，救過公子。
可公子是什麽人，便是她不救，公子也有保命之法，更何況還有戚大人和師大人相護。
哪裏輪得到她以救命之恩相威脅？
止月不待見她，哼了一聲，扭頭就走。
“止月大人。”江三玖見他要走，連忙喚道。
止月腳下一頓，擡起下巴，用鼻孔看她，“嗯哼。”
他這樣子高傲得很，看得陽春眼裏冒火，但因其是城主身旁最得寵的小侍，她不敢魯莽頂撞。
就是江三玖也沒動氣，上前一步道：“大人，奴婢是來謝恩的，還望大人行行好，通報一聲。”
止月一聽“謝恩”兩字，神色好轉了些，上下打量她兩眼，目光落在她提著的小竹筐上。
一陣輕風拂過，隱隱有一股清冽的桃花香傳來。
他伸手指了指那竹筐，“裏面裝的什麽？”
江三玖將蓋子打開，露出裏面軟糯的糕點，“這是奴婢們做的糕點，特來敬獻城主的。”
止月有些嫌棄，但想到這兩人也不過是小小的婢女，太貴重的東西，肯定拿不出來，這自己做的點心，也算是心意。
他點點頭，“你們先候著吧。”
說完，他轉身入了院門，陽春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嘀咕道：“囂張個什麽勁兒！”
江三玖瞥了她一眼，她忙捂住嘴，聲音從掌下悶悶傳來：“我就隨口說說。”
江三玖點頭，但還是道：“你我二人便算了，日後在六色堂，還是小心些。”
“嗯嗯！”陽春又扯了扯她袖子，小聲問她：“三玖，城主真的會留下我嗎？”
江三玖也蹙起眉頭，但轉瞬又松開，拍了拍她的手道：“別怕，有我。”
陽春笑了，緊緊捏著她的袖子，大大地點頭。
等止月出來，又領他們進六色堂時。
江三玖才發現，六色堂與其他院子不同，這處的院子並沒有那麽大，屋子也很小，倒有幾分像竹屋。
若是院門大開，從屋子向外望去，可以一眼望見那院外的叢叢花枝。
可她偷了那麽久的花，衛溍竟然一次都沒發現！
她垂下眸子，不動聲色地跟在止月身後。
“聽說是來給我謝恩？如何謝恩？”衛溍將手中的書放在一旁，看著她，不懷好意地問道：“你不是說我欠你一命，怎的又來謝我的恩德？”
衛溍說完，才發現江三玖身邊跟著一個小丫頭，半瞇起眸子，淡淡瞥了一眼。
這一眼，直看得陽春心肝膽都顫，城主的威壓太強了！
而且，城主這話是什麽意思？怎麽總感覺陰陽怪氣的？
衛溍的確在陰陽怪氣，他甚至還想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小丫頭來了天虞城，勢必從祁連鎮而來，肯定早就猜到方家之事。
甚至知道是他滅方家。
他一手拂過腰間的琉璃墜，慢悠悠把玩著，卻讓人看不出神思所想。
“城主大人寬宥奴婢無禮之狀，奴婢感恩不盡。”江三玖朗聲道。
衛溍擡眸。
“奴婢知城主您心胸寬闊，是如玉公子，四拳可打得山崩，雙腳能觸萬林塌，堪比麒麟……”
她每說一句，衛溍臉色就差上一分，就連一旁立著的燕清辭都屏住了氣。
他就算沒學過書，都知道一個人只有兩個拳頭！
他艱澀地吞咽了口口水，默默為小丫頭向天神祈禱。
說了好半晌，江三玖有些累了，嗓子也微微發癢，終是想起上面那位還一聲未出呢。
她奇怪地擡了擡眼，與衛溍那雙冷眸四目相對。
陽春見了，擡起兩手，捂在臉上，不敢看。
“麒麟？”衛溍嗤了一聲，“看來你倒與夏侯無憂交好，識得九宸麒麟，卻不識得我天虞朱雀。”
江三玖楞了下。
不解他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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