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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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二月裏的天虞城泛起融融暖意，思魚池裏碧波輕漾。
春風拂嫩柳，雀鳥啼紅蕊。
江三玖看著枝頭的黃雀，忍不住挑了挑眉，眼角眉梢盡帶著笑意。
她聽說這些時日佟嬰噩夢纏身，在府外請了位巫祝，以驅邪祟。
要她說，佟嬰這是壞事做得太多，心思又毒，惹了業障。
在蓮花村時，若誰家孩子被夢魘著了，就會拿柳枝抽身，抽個百十下，也就好了。
江三玖琢磨著，若她跟佟嬰提這事兒，給她抽一抽，佟嬰會否同意？
不等想完，她噗嗤一聲，樂了，然後歡歡喜喜地提著魚桶，準備看樂子去。
去瞧瞧佟嬰請的巫祝是何模樣。
她還未見過巫祝呢！
待她回後院時，正好迎上落雲送那位巫祝出府。
她側眸瞧著，只見那大巫左右臉上都畫著兩道彎曲的紅色印子，手拿金色權杖，上有龍眼寶石。
青禾倒是與她講過巫祝之禮，聽說那權杖上的龍眼是與天神溝通之物。
至於是真是假，怕是只有天官與那些大巫才知。
大周有天官之位，天虞城亦有天官。
衛溍祭祀時，都會有天官在旁行禱告祝詞。
比起眼前這位巫祝，天官手裏的權杖會更長些，龍眼也更大些，手中的權利自然也更多。
江三玖眉梢微動，多看了這大巫兩眼。
而那大巫也正瞧著她。
江三玖見他望過來，那雙眼睛似毒蛇般淬著一絲冰冷，她不禁一凜，只覺肩頭背後爬上絲絲涼意。
但眸光掃過一旁的落雲，她還是沒忍住，沖落雲低低哼了聲，扭頭便走。
落雲看著她的背影，勾起一抹冷笑。
死丫頭，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
姑且讓你張狂幾日。
“這個小丫頭……”那巫祝輕聲開口。
“大人，這位便是美人同您說的賤丫頭，只待她出府，我們便能行事。”落雲道。
眼前這位可不是什麽巫祝，而是天都來的淩大侍。
淩大侍與美人一樣，都有除魏青禾之意，而要除去魏青禾，必須要先引走江三玖這個麻煩精。
也不對，是終於到了她的死期！
若非有魏青禾護著，江三玖早該死了！
不過一個區區賤婢，還敢跟美人作對？
淩大侍來府中，不過是傳達上意，至於怎麽做，他只需靜待便好，但是——
剛剛的這個丫頭……
他問：“這丫頭是何來歷？”
落雲奇怪淩大侍怎麽好奇上江三玖了，但她不敢不言，只道：“是蓮花村裏來的，被爹娘扔下了，不過，她甚是蠢笨，當日進府之時，還想不要一兩銀子進來，就為了尋她爹娘。”
“哦？”淩大侍瞇起了眸子，“被丟下，還要尋自己爹娘嗎？”
落雲撇了撇嘴，心中暗罵江三玖蠢不可及，面上又對淩大侍恭敬道：“大人，要引走這丫頭，只需用她爹娘便可……”
不等她說完，淩大侍豎起手掌，“此事與我無關，你們去做便可，只是……我家主子所說的話，要牢記在心，切不可將我來天虞之事，透露半個字。”
“是！”
落雲到如今也不知這位淩大侍的主子是誰，每次她問美人，美人都有些恍惚，但這位淩大侍說了，待美人入天都，他的主子可保美人榮寵加身，而佟氏亦能更上一步。
就是天都，佟氏中人也不是去不得！
這等好的買賣，美人怎會不做？
*
如今的淩大侍只是個小小的巫祝，只讓落雲送到一半，就離了去。
二人更不知，遠遠的，有人將他們的一舉一動落在了眼中。
魏青禾捏緊了衣袖，若她沒看錯，那位巫祝腰間的玉帶並不是天虞城之物，倒更似天子賜賞之物。
這樣的玉帶，祖父也有一條，不過是赤色為底。
祖父曾說，天子為表恩德，會以玉帶贈人，王室中人贈黑色，大臣赤色，而——內侍藍色。
那人身上的，便是藍色。
佟嬰的身邊，怎會出現天子的大侍？
不對，天子已派過大侍來天虞，如今這位大侍假作巫祝入府，顯然是刻意隱瞞身份。
他不是天子所派，而且又與佟嬰有勾結。
這人……是誰？
“青禾？”江三玖回院中的時候，還想與青禾和陽春說這巫祝之事，但院中只有陽春在，青禾卻不在。
她出來一瞧，才發現青禾遠遠站在樹下。
她跑到青禾身前，笑問道：“青禾也見到那個巫祝了嗎？臉上怪模怪樣的，那雙眼睛看人時，像毒蛇似的。”
她在蓮花村看過毒蛇，那眼睛就像那個巫祝一樣，讓人渾身不舒服。
魏青禾猛地想到那個大侍也看到了三玖。
落雲沒看見的地方，她卻是註意到，那大侍眼中劃過一抹陰狠。
三玖說，有人追殺他們，那人從天都而來，鞋尖也綴白珠。
那是個富貴之人。
而如今，這個大侍也從天都而來，看到三玖的樣子，似是……
她倏然擡頭。
是王宮中人！
要殺三玖的是王宮之人！
青禾心中一顫，緩緩朝三玖看去。
只見她頭上鈴鐺搖曳，發出“叮叮”響聲，桃紅色的衣衫被風吹起一角，那雙眸子如水波輕蕩，瀲灩生光。
“青禾？”江三玖歪了歪腦袋，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又扭頭望去，也不見什麽，只有院前的桃花開了。
她齜牙一笑，回身道：“桃花開了，我給青禾做點心吃！”
說完，也不待青禾應聲，轉身就跑，奔到樹前，蹦跳起來，摘著桃花。
魏青禾就那樣看著她的背影，想起那個千金粉，又想起那個大侍。
她突然記起，祖父曾說：“宮中無善善之人。”
彼時，她還小，就問祖父，這是何意。
祖父只是垂淚不語，口中連連道：“生在天子家，貴且賤。”
貴且賤？
她還是不明白，直到再大一點，聽府中有人悵然說，天子與天後至今未有一子，還是父親酒後笑說：“倒是有個女兒。”
母親納悶，便好奇問了一句，父親擺擺手：“不過早早逝了罷了。”
母親還待再問，祖父卻出了來，聞言喝了一聲，眾人不敢再多言。
魏青禾看著那桃樹下的姑娘，腦中閃過她的眼睛，輕輕笑了下。
是啊，三玖的那雙眼睛，多美啊……
怎會是個普通的小農女？
“三玖，你在做什麽？”
“陽春，快來摘花！我做點心吃！”
魏青禾聽著樹下的兩道聲音，見那兩個小姑娘搖搖晃晃地摘著花，她們發苞上的鈴鐺隨風而響。
一聲，一聲。
她擡頭望著天邊雲卷雲舒，捏緊了拳頭。
她想——
決不能讓那個大侍，活著回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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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裏的天虞城泛起融融暖意，思魚池裏碧波輕漾。
春風拂嫩柳，雀鳥啼紅蕊。
江三玖看著枝頭的黃雀，忍不住挑了挑眉，眼角眉梢盡帶著笑意。
她聽說這些時日佟嬰噩夢纏身，在府外請了位巫祝，以驅邪祟。
要她說，佟嬰這是壞事做得太多，心思又毒，惹了業障。
在蓮花村時，若誰家孩子被夢魘著了，就會拿柳枝抽身，抽個百十下，也就好了。
江三玖琢磨著，若她跟佟嬰提這事兒，給她抽一抽，佟嬰會否同意？
不等想完，她噗嗤一聲，樂了，然後歡歡喜喜地提著魚桶，準備看樂子去。
去瞧瞧佟嬰請的巫祝是何模樣。
她還未見過巫祝呢！
待她回後院時，正好迎上落雲送那位巫祝出府。
她側眸瞧著，只見那大巫左右臉上都畫著兩道彎曲的紅色印子，手拿金色權杖，上有龍眼寶石。
青禾倒是與她講過巫祝之禮，聽說那權杖上的龍眼是與天神溝通之物。
至於是真是假，怕是只有天官與那些大巫才知。
大周有天官之位，天虞城亦有天官。
衛溍祭祀時，都會有天官在旁行禱告祝詞。
比起眼前這位巫祝，天官手裏的權杖會更長些，龍眼也更大些，手中的權利自然也更多。
江三玖眉梢微動，多看了這大巫兩眼。
而那大巫也正瞧著她。
江三玖見他望過來，那雙眼睛似毒蛇般淬著一絲冰冷，她不禁一凜，只覺肩頭背後爬上絲絲涼意。
但眸光掃過一旁的落雲，她還是沒忍住，沖落雲低低哼了聲，扭頭便走。
落雲看著她的背影，勾起一抹冷笑。
死丫頭，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
姑且讓你張狂幾日。
“這個小丫頭……”那巫祝輕聲開口。
“大人，這位便是美人同您說的賤丫頭，只待她出府，我們便能行事。”落雲道。
眼前這位可不是什麽巫祝，而是天都來的淩大侍。
淩大侍與美人一樣，都有除魏青禾之意，而要除去魏青禾，必須要先引走江三玖這個麻煩精。
也不對，是終於到了她的死期！
若非有魏青禾護著，江三玖早該死了！
不過一個區區賤婢，還敢跟美人作對？
淩大侍來府中，不過是傳達上意，至於怎麽做，他只需靜待便好，但是——
剛剛的這個丫頭……
他問：“這丫頭是何來歷？”
落雲奇怪淩大侍怎麽好奇上江三玖了，但她不敢不言，只道：“是蓮花村裏來的，被爹娘扔下了，不過，她甚是蠢笨，當日進府之時，還想不要一兩銀子進來，就為了尋她爹娘。”
“哦？”淩大侍瞇起了眸子，“被丟下，還要尋自己爹娘嗎？”
落雲撇了撇嘴，心中暗罵江三玖蠢不可及，面上又對淩大侍恭敬道：“大人，要引走這丫頭，只需用她爹娘便可……”
不等她說完，淩大侍豎起手掌，“此事與我無關，你們去做便可，只是……我家主子所說的話，要牢記在心，切不可將我來天虞之事，透露半個字。”
“是！”
落雲到如今也不知這位淩大侍的主子是誰，每次她問美人，美人都有些恍惚，但這位淩大侍說了，待美人入天都，他的主子可保美人榮寵加身，而佟氏亦能更上一步。
就是天都，佟氏中人也不是去不得！
這等好的買賣，美人怎會不做？
*
如今的淩大侍只是個小小的巫祝，只讓落雲送到一半，就離了去。
二人更不知，遠遠的，有人將他們的一舉一動落在了眼中。
魏青禾捏緊了衣袖，若她沒看錯，那位巫祝腰間的玉帶並不是天虞城之物，倒更似天子賜賞之物。
這樣的玉帶，祖父也有一條，不過是赤色為底。
祖父曾說，天子為表恩德，會以玉帶贈人，王室中人贈黑色，大臣赤色，而——內侍藍色。
那人身上的，便是藍色。
佟嬰的身邊，怎會出現天子的大侍？
不對，天子已派過大侍來天虞，如今這位大侍假作巫祝入府，顯然是刻意隱瞞身份。
他不是天子所派，而且又與佟嬰有勾結。
這人……是誰？
“青禾？”江三玖回院中的時候，還想與青禾和陽春說這巫祝之事，但院中只有陽春在，青禾卻不在。
她出來一瞧，才發現青禾遠遠站在樹下。
她跑到青禾身前，笑問道：“青禾也見到那個巫祝了嗎？臉上怪模怪樣的，那雙眼睛看人時，像毒蛇似的。”
她在蓮花村看過毒蛇，那眼睛就像那個巫祝一樣，讓人渾身不舒服。
魏青禾猛地想到那個大侍也看到了三玖。
落雲沒看見的地方，她卻是註意到，那大侍眼中劃過一抹陰狠。
三玖說，有人追殺他們，那人從天都而來，鞋尖也綴白珠。
那是個富貴之人。
而如今，這個大侍也從天都而來，看到三玖的樣子，似是……
她倏然擡頭。
是王宮中人！
要殺三玖的是王宮之人！
青禾心中一顫，緩緩朝三玖看去。
只見她頭上鈴鐺搖曳，發出“叮叮”響聲，桃紅色的衣衫被風吹起一角，那雙眸子如水波輕蕩，瀲灩生光。
“青禾？”江三玖歪了歪腦袋，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又扭頭望去，也不見什麽，只有院前的桃花開了。
她齜牙一笑，回身道：“桃花開了，我給青禾做點心吃！”
說完，也不待青禾應聲，轉身就跑，奔到樹前，蹦跳起來，摘著桃花。
魏青禾就那樣看著她的背影，想起那個千金粉，又想起那個大侍。
她突然記起，祖父曾說：“宮中無善善之人。”
彼時，她還小，就問祖父，這是何意。
祖父只是垂淚不語，口中連連道：“生在天子家，貴且賤。”
貴且賤？
她還是不明白，直到再大一點，聽府中有人悵然說，天子與天後至今未有一子，還是父親酒後笑說：“倒是有個女兒。”
母親納悶，便好奇問了一句，父親擺擺手：“不過早早逝了罷了。”
母親還待再問，祖父卻出了來，聞言喝了一聲，眾人不敢再多言。
魏青禾看著那桃樹下的姑娘，腦中閃過她的眼睛，輕輕笑了下。
是啊，三玖的那雙眼睛，多美啊……
怎會是個普通的小農女？
“三玖，你在做什麽？”
“陽春，快來摘花！我做點心吃！”
魏青禾聽著樹下的兩道聲音，見那兩個小姑娘搖搖晃晃地摘著花，她們發苞上的鈴鐺隨風而響。
一聲，一聲。
她擡頭望著天邊雲卷雲舒，捏緊了拳頭。
她想——
決不能讓那個大侍，活著回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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