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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追不上的起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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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追不上的起跑線

楊婧妤走後,廊下氣氛就松弛了下來。

虞馳馳咬了口蛋糕,含糊不清地問:“校花是在罵簡律吧!是吧!”

蘇星落不動聲色地看了簡律一眼:蠢貨嗎?誰說不是呢?

不說名校的入場券,就憑他對數學的興趣,也該對比賽動心,但簡律不傻,可能,他只是比誰都清楚,水面之下的規則罷了。

簡律淡漠如水,好像沒有什麽能影響他的情緒。

但他真有想法,也不會藏著掖著。

比如他想找蘇星落組隊就直說利弊,比如剛才在回家的路上,他奶茶喝了一半,突然說起好幾次作文互批,他都找語文老師作了手腳,直言她的批註讓作文苦手的他很受啟發,並希望蘇星落以後多講講寫作文的心得。

蘇星落爽快答應,虞馳馳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毒舌奚落。

墻上的塗鴉再怎麽惹人浮想聯翩,他們的關系也能像現在一樣,隔一道玻璃門,任人觀摩,坦坦蕩蕩。

經過討論,他們定下了諸如有疑難問題隨時互相幫助,大考過後一起覆盤,白癡問題扣分要遭到其他兩名組員無情恥笑之類的計劃。

蘇星落加了一條:逢一三五早上六點到校晨跑。

因為體育成績也計入小組總分,而她一眼看出虞馳馳和簡律兩個都是廢柴。

過了兩天是周五,也是奉行晨跑的第一天。

六點的操場一個人也沒有,虞馳馳和簡律到達場地,兩人都睡眼惺忪。

高二以後的體育課,只有在老師無比仁慈的情況下才會讓他們上,虞馳馳討厭一切運動,簡律常年坐著不動,身體素質比她還差,如果哪一天高考要考一千五,這兩人都沒有學上。

“這個蘇詩,不會是耍我們吧……”虞馳馳在風中淩亂。

簡律也不適應早起,更沒試過早起跑步。

“五點五十八了,要不我們走吧。”他打起退堂鼓。

“同意,體育分我們不要了,其他科多拿點是一樣的。”虞馳馳附和。

想想萬一被人看到她在跑道上呼哧帶喘的模樣,太丟臉了。

就在二人達成一致準備撤時,時針指向六點整,蘇星落從遠處跑過來,子彈一樣。

她已經穿好了運動服和跑鞋,書包一丟,腳下沒帶停的:“來吧。”

兩大學霸絕望地對視了一眼,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這一跑就是十圈,虞馳馳和簡律在第二圈就堅持不住了,之後虞馳馳一路走走停停,而簡律靠毅力硬撐完全程。

蘇星落自從穿過來後就有每天到學校晨跑的習慣,五至十公裏不等。

漸漸的,原本纖細無力的小腿出現了流暢的肌肉線條,身形和氣質都變得不一樣了。

“絕了,看不出你這麽能跑!”虞馳馳跑完,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哼哼唧唧地喊累。

簡律沒說什麽,但慘白的臉上淌著細汗,雙眼無神,一副可以就地掩埋的樣子。

“起來,拉伸。”蘇星落站在旁邊,彎腰道。

虞馳馳呲牙咧嘴地就地拉了幾下小腿,勉強能夠站起來。

簡律則面無表情,一動不動,蘇星落湊過去,他才說:“動不了了。”

蘇星落要過他的手機,搜了幾個運動後給腿部肌肉放松的教程遞給他:“照這個自己按一下,我們先去吃早飯了。”

“好,你們去吧。”簡律強裝無事答道。

橫越過操場,虞馳馳忍不住問:“你就把學霸一個人丟在哪啊?”

“馬上體育生就要來拉練了,實在不行,會有專業教練撿他的。”

“我是說,你不親自關心關心,給他按按?”虞馳馳不找點樂子不甘心,嘿嘿笑道,“你們是不是怕被人說閑話呀?”

蘇星落笑笑沒說話,她深知自己和簡律都心如明鏡,沒有別的心思,所以才能在流言蜚語之下,沒有負擔地成為朋友。

相比之下,韓程在被蘇星落幾句話戳穿心思後,就徹底退出了楊婧妤的朋友圈。

不知是楊婧妤的有意疏遠,還是他青春期少男的自尊心作祟。

其實他的心思別人看得出來,楊婧妤也不會不知道,只是沒有人敢當他面說,他便也能自欺欺人。

而在那麽丟臉的情況下,被自己一直欺負的女生說破,就不一樣了。

說白了,楊婧妤不想要他那張號碼牌,卻享受和校霸做朋友,帶來的諸多好處。

看似誰也惹不起的男生,自尊心只有那麽薄薄的一張窗戶紙而已。

.

放學回到家,蘇星落打開電腦查看郵件。

《新青社》的主編回郵件說五篇全過,她按照郵件登記了自己的銀行賬號,每月一日打稿費,這次加起來有一千多。

主編還推薦蘇星落參加新青杯征文大賽,初賽在六月末截止,決賽在來年二月,獎金不菲。

蘇星落欣然應允。

郵箱裏還躺著一封未讀郵件,是李植發來的。

李植問她周末有沒有空出來,一起喝個飲料。

蘇星落答應了,兩人約在周日的下午三點,在星星媒體集團樓下的咖啡店見面。

正是下午茶的時間,李植提前到街角的咖啡店,幫兩人點好了飲料和甜點,菜單上一排精致的馬卡龍,他估摸著女孩子會喜歡,毫不猶豫地點了一套。

其實在新學期收到蘇星落郵件的時候,他就很奇怪了,以前的三兩句通信中,看不出楊仲苛待,但絕對不會像信中寫的那麽溫暖。

他比誰都知道楊仲收養蘇星落,目的並不單純。

保守估計,作好事跟作口碑,一半一半吧。

所以當年本著打工人的得過且過作了那篇報道後,楊仲再找他聯絡感情,他都找借口推掉了。

五四匯演那天,虞母叫李植關註後續,後來兩人又提起過這事。

虞母所述跟郵件中蘇星落的描述天地之別。

李植就這樣燃起了好奇心,一定要聽她親口說說。

服務員將食物端了上來,給蘇星落的是熱牛奶,李植拿手摸了摸,溫度尚可。

要說他跟蘇星落保持聯絡,目的也不算單純。

關心同情跟挖掘故事,一半一半吧。

到了三點,蘇星落準時來到李植面前,一身校服,清瘦簡樸。

而這個四十多歲的大叔眼神深邃而明亮,看得出他還保持著社會記者的敏銳和探究心。

計劃是簡單寒暄後,裝作不經意問起蘇星落在寄養家庭的情況,零花錢給多少,有沒有跟楊婧妤區別對待等等。

但兩句話後,路線全變了,蘇星落突然問道:“李叔叔,你知道我來市裏上高中這幾年,最大的感觸是什麽嗎?”

李植看著她跟初見時明顯不一樣的眼睛,決定將舵交給她。

“你說說看。”

蘇星落平靜地說:“小的時候家窮,大人們說努力才能改變命運,我們那個小地方的孩子,但凡接受這個道理,天不亮就起來讀書,夜裏闔眼前還是讀書,一生除了努力,什麽也不敢做,什麽也不敢想。”

“來了十三中我漸漸發現,不是這個道理。”

“三分靠努力,七分靠運氣,考得好不如生得好。亡了命去努力的那些人,也許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到頭來,還夠不到別人的起跑線。”

李植跟文字打交道了半輩子,輕而易舉跳過青春期少女感嘆命運不公的表象,直搗主旨。

“你已經跟他們同在一所學校,共享平等的教育資源,還有什麽是不公的呢?”

蘇星落答:“資源從來不是均等分配。社會總是營造出一種同一起跑線,誰努力誰就跑得遠的假象,其實資源啊,信息啊,關系啊,從來都是不透明的。學校就是一個凝練的社會,在人頭聚集,升學競爭又激烈的小空間裏,尤其明顯。”

李植很清楚十三中的生源,他們中的很多來自精英階層,這個階層追求的,從來不是預備起,大家一起跑。

蘇星落的話為他亮了一盞燈,將故事著眼於校長對養女的態度,格局是否太小?再怎麽埋頭深挖,也只不過一個家長裏短的故事會。

放大視角就會發現,這後面還有太多廣闊的空間可以挖掘。

只是真相藏在一個個名額、獎項,光鮮的簡歷,和精英階層的觥籌交錯背後,又有多少人敢去碰呢?

此刻他已經完全沒有把面前坐著的女孩看成需要人可憐的未成年少女了——

她是有來意的,而他負責聽。

“比如呢?”他輕啜了一口面前的冰美式,問道。

“逛逛十三中的榮譽墻,任何一座獎杯,都有故事。”蘇星落捧著牛奶答。

誰說不是呢?缺的永遠不是故事,而是勇氣,或者別的什麽東西……

“給我一個,隨便一個。”李植不舍地問,他缺乏一個刺激,再一點點就能激起他的決心。

蘇星落想了想,“您聽說過近期要舉辦的全國高中生建模大賽嗎?”

李植腦子飛速運轉,似乎有印象,但又很模糊。

這年頭,類似的專業比賽越來越早地侵入校園,什麽小學生參加論文比賽,中學生參加南極科考,卷得不成樣子。

發掘天才,挖掘孩子的潛能,本是好事,但讓特權階級利用,成為鍍金的工具,就臟了。

他笑了笑:“建模?這麽厲害啊,你們學校有哪些人參加?”

蘇星落說了三個名字:“楊婧妤,劉躍麟,陸凱。”

這三個人李植都知道,楊婧妤自不用說,劉躍麟的爸爸在統籌法與經濟數學研究會任職,而填補簡律的陸凱成績平平,但爸爸據說是某局的領導,媽媽在大學任職。

李植人脈廣,常跟教育頻道,他們的父母他都直接或間接接觸過。

“我只知道這麽多了,這三個名字夠嗎?”蘇星落問。

李植沈吟半晌,眼眸忽地一亮:“夠,夠。我回頭一定好好了解了解這個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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