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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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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

秦望選擇用工作抵禦羞恥,打開電腦辦公,通紅的耳朵逐漸退燒。

時間在寂靜中緩慢流逝。

此後瑤姬一直沒有出聲,耳機中恰到好處的白噪音幫秦望屏蔽了外界的幹擾,她處理文件的效率便更高了。

再次擡頭望向窗外的時候,積壓的工作都已經完成,秦望出神地看著往來的人群,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從面前經過,但是江硯始終沒有出現。瑤姬的預言倒是成了真,還沒到天黑的時候,天空再度陰沈下來,瞧著像是又要下雨了。

她合上電腦,裝進包裏。劈啪一聲輕響,一滴水珠撞在窗戶上,隨後而來的萬千滴雨奔向大地。

科技城又開始下雨了。

秦望摸了摸靠在桌角的那把傘。

沒能靠著這種守株待兔的笨辦法等到想見的人,她不禁甩了甩腦袋,像是想要把昨天淋的那場雨塞進腦子裏的水全部晃幹似的,想辦法弄到對方的聯系方式不算太難,她偏偏坐在這兒浪費了幾個小時。

杜桑躺倒在桌面假寐,柔軟蓬松的尾巴搭著她的手腕。

“人來了。”

被瑤姬全盤入侵接手的甜品店攝像頭裏,目標人物終於出現。借著監控攝像裏的畫面,瑤姬也在打量那個男人,她迅速提醒秦望,幾乎是下一秒,耳釘裏微型攝像頭的視角隨著秦望起身的動作拔高了一大截。

首先出現在鏡頭裏的是一雙腿。

很長,又直。

以秦望的審美來看,瑤姬覺得她會喜歡。

再然後才是整個人走進監控裏。江硯看起來很高,比例又極好,一眼望去極為出挑。

室外同昨天一樣,在差不多的時間段開始下雨,鏡頭穿過朦朧細雨抓住人影,畫面浪漫得像是偶像劇拍攝時劇組精心打造的布景。

江硯穿著打扮看似簡單隨意,瑤姬自動聯網匹配加上色彩分析一通操作——難怪透著一種看似毫不費力實際上處處是心眼的味道。如果叫她來搭配,她推薦給江硯的備選方案中也會有類似的建議。

科技城的上班族穿得都很簡單,基本沒什麽人西裝革履,格子襯衫再隨意抓一件外套就去辦公室裏敲鍵盤的大有人在。他的用心在對比之下很分明。

瑤姬在秦望耳邊開口,有些別扭地說:“媽媽,我可不會叫那個男人爸爸。”

……什麽有的沒的。

“隨你。”秦望怔了一下,捏了捏耳垂,碰到了冰涼的耳釘。

耳釘視角的攝像頭突然黑下來。好在在電子探頭全方位覆蓋的城市裏瑤姬不缺眼睛,她流暢地切了視角。

在綁架對樓監控的過程中出了點小插曲,阻攔她的防火墻脆弱得像張紙,為了避免損壞,瑤姬不得不小心翼翼。她的視角順利地切換到了江硯身後。

江硯沒有立刻離開,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看向對樓的正門。到了下班的時點,陸陸續續有人出來,他也同樣的,沒有遇到自己想見的人。

甜品店裏,秦望一手撈起杜桑,一手抄起電腦包和放在桌沿的雨傘。

推開門時,江硯就站在不遠處。他和昨天見面的時候不太一樣,秦望思索了片刻,只看出他好像穿的多了點。

這個天只穿一件襯衫可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她昨天忘了提醒他註意料峭春寒。好在他今天有記得穿上外套。

杜桑在臂彎中掙紮,秦望手一松,它就扒拉著她的胳膊竄到她肩膀上了。

一邊肩膀重,一邊受力輕,她輕輕拍拍杜桑的屁股:“往邊上挪點,媽媽要給你踩成高低肩了。”

杜桑調整了站位。它小時候在外流浪,不怕人,在陌生的地方也不會應激,威風地站在秦望肩頭巡視四周。

“他要走進雨裏了。”瑤姬說。

江硯的司機呢?

秦望沒見到昨天那輛熟悉的車。

唯獨江硯站在熔爐科技的招牌下,眉眼冷淡又精致。他看了眼屋檐外的細雨,戴上休閑外套上的帽子,不甚在意地大步走進雨裏。

秦望正撐開傘。

十字路口,紅綠燈畫面轉紅。秦望腳步不疾不徐,還是追上了人。

身側多了一道呼吸,江硯沒動,連餘光也沒偏一下。直到頭頂罩上了一把傘,他臉還是冷的,但卻耐著性子禮貌地婉拒前來搭訕的陌生人:“謝謝,我不用……”

“不用什麽?”

江硯迅速地轉過了臉。

他睜大了眼,眼神裏帶著細微的震動。秦望看著他,發覺他臉上竟然還帶著點委屈,嘴角不覺向上彎了彎。

江硯猝然回過神來,偏過臉去,不肯看她。

少頃他才開了口,語氣顯得有些生硬,難掩失落:“你早上不是出去約會了麽?”

他親眼看著她和江淩上了同一輛車。上車之前,她還往熔爐科技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平和,沒有一點兒被迫中斷工作的惱怒,想來對約會也是很樂在其中的吧?江硯酸溜溜地想。

雖然如此,他還是接過了秦望手中的傘和電腦包。

傘面不大,同時籠罩下兩人顯得有些局促,傘柄在江硯手中偏移傾斜,牢牢擋住了秦望。他連看都不肯看她,還在為她的食言而肥傷心,卻不允許雨水沾染她。

秦望唯一被打濕了一點兒的發尾,還是因為自己撐傘不當心。

“看都看了,怎麽不多堅持一會兒?”

當時往下看的那個人果然是他。她都沒在樓底下逗留太久,也能被看見,他大早上不工作真就只在窗戶邊上看了?

還好這不是她的員工。秦望慶幸。

他話音裏的醋勁簡直收不住,秦望溫聲哄了哄:“沒多久就回來了,不是和他出去玩。”

瞥見江硯神情似有松動,她得寸進尺,往他跟前近了點。

她尤嫌不夠,伸出手扯住他外套的衣角往前拉,“靠近些,今天風大,等會兒雨全飛身上了,傘也白撐。”

分明沒用多少力,江硯自己配合著同她拉進了距離。

雙手解放,秦望撈起蹲在肩膀上的小家夥——兇惡貍花大人。

她捏捏杜桑的肉墊,“喏,讓我白天翹班的罪魁禍首。不和它打個招呼嗎?”

杜桑順著她的力道擺擺手,不知道聽懂了沒有。還是給面子地沖著江硯道:“喵嗚。”

沒夾出撒嬌的夾子音,像個粗聲粗氣的大漢。

他就說她心裏沒有他!江硯的心情瞬間多雲轉晴,大晴天,恨不得照耀全世界。他和被秦望舉起的小貓面對面,頗為認真地打了個招呼:“你好。”

秦望:“你說中文它聽不懂。”

江硯遲疑了一下,“它有異國血統?”

無論左看右看,它都是地地道道的中華田園貓,血統純凈極了。杜桑自然沒理會江硯的問題,縮回了秦望懷裏,舒舒服服地窩著。

“你仔細看看。”秦望嚴肅地說。

江硯果真傾身,認真地觀察杜桑的臉盤子。貓瞥見面前放大的人臉,不感興趣地偏過臉,愛答不理。

秦望含笑道:“它肉眼可見的,和你不是一個種族。”

江硯明白了。

“真要這樣嗎。”他半晌妥協,臉上沒什麽表情,淡定自若地學著杜桑之前的音調,“喵嗚——”

尾音拉的有點長。

鸚鵡學舌的四不像,但也盡力了。

聽見奇怪的動靜,杜桑起頭:“喵嗷?”

感覺被貓鄙視了。

江硯眨了一下眼睛,待瞥見秦望臉上掩飾不住的笑,又覺得被捉弄也甘心。

秦望樂不可支,笑得往邊上仰。傘太小,凝聚在傘尖的水珠啪地砸在她臉頰邊,她瑟縮了一下,嘟囔了一句:“最近這鬼天氣……”

一連下了兩天雨,空氣都變得濕潤。還沒入夏,這樣的天氣還是會冷。

秦望隨口抱怨了一句雨天,卻見江硯目光閃爍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心虛。

他把另一只手上的電腦包轉移了陣地,騰出一只手來幫她把水抹掉,垂下眼眸像在許諾:“明天不會下雨了。”

“今天……”他有些為難地擡頭看了看天,“不會讓你淋濕的。”

“怎麽,你是雨神?”

秦望輕輕包容了年紀輕輕的中二大學生。

街對面的紅綠燈變換了顏色。

地面的水塘裏散落著綠光。

“綠燈了。”

雨神沒太在意燈光的變化,秦望順手牽過了江硯的手腕,帶著人往對面去。

江硯的手心裏是冰涼的傘柄,從秦望手中接過時的溫度早就被他自己的體溫覆蓋,而她此刻覆在他手腕上的手溫暖無比。以至於他偏頭看她的樣子,顯得有點呆。

呆也漂亮,不聲不響當木頭人也好看。

他徑自從公司樓下走到馬路邊的時候還不是這幅表情。秦望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後看了一路,見過了他的冷臉,步子邁得又急又大,像後面有狗在碾,路邊無辜的石墩子恨不得都要被踹上一腳。

現在腦子裏大概已經成一團漿糊了。

江硯自以為隱蔽地瞥了她好幾眼,餘光又悄悄往兩人相連的手上看。秦望假裝不知道,只是提醒他:“燈亮了,別發呆。”

溫度不止從被握住的手腕上蔓延,耳後的溫度也跟著上升。江硯頭腦空白地合著秦望的腳步,步子小而局促,只有之前的半步。

秦望走,他就跟著走。秦望停下,他也停下了。

兩人真就只過了條馬路。

司機開著車停在了路邊,秦望已經拉開了門,江硯還沈浸在保鏢的角色裏,為她打著傘拎包。

她上了車,又往外探了探腦袋。

“不上來?”

其實本來連馬路也不必過的。司機早就在邊上等著了。

她是故意的。

秦望把人叫上了車,側方伸來了一條機械手臂。

定睛一看,是一塊毛巾。

那塊潔白的、柔軟的毛巾,讓他們不約而同地回憶起同一件事情。

瑤姬操作著機械臂收回原位,深藏功與名。

“這回不用翻箱倒櫃找了。”秦望輕飄飄地說。她沒想逗他,但說出口的話就很戲謔。

被揭穿了小把戲的江硯連表情都沒變一下,自秦望隨口像他解釋了外出的緣由,他便像被哄好了似的,秦望讓他往東絕不往西。他甚至得寸進尺地往她面前湊了湊,“手上不方便,你幫我擦擦。”

傘已經收起來了。他口中的不方便,大概指的是隨意提在手裏還沒來得及放下的電腦包,本該要放下的,有了現成的借口,拎在手裏不肯松了。

秦望啼笑皆非。

她看了眼擋板邊上的按鍵,顯示燈亮著,持續收音中。前排司機聽了個一清二楚,臉色都沒變一下,心裏卻在嘀咕:我的大老板和她詭計多端的小嬌夫。

秦望默默地關上收音。

她看著江硯的臉上染上薄紅,雪白的臉上一點顏色的變化都無比明顯,向來逃不過她的眼睛。她展開毛巾,罩在他頭上,隨意地擦了幾下。

一連兩天,都是江硯淋得濕透。這回的狀況要比上回好,至少他外套上帶個帽子,頭發沒濕多少,外套不防水,現在也擦不幹了。秦望動作敷衍。

一路往下,兩只手剛好在他臉頰邊上徘徊,她頓時興起,伸手捏了捏,收回看了看指腹。

“你在找什麽?”江硯幽幽地問。

“粉底液……”一不留神,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江硯發出尖銳的爆鳴聲,有些不敢置信:“我的臉很糟糕嗎?為什麽要——”

這種時候絕對不能說想起他哥了。秦望情商雖低,但第六感敏銳,她急中生智,學著編劇寫的劇本裏有的劇情,飛快地在他臉上結結實實地親了一口。

“你很好看。”

讚美幹巴巴的,但有用。江硯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大鳥伊人地靠在了她肩膀上,臉紅的更厲害。

計劃通。

秦望心裏開心得冒泡。

“餵。”腦袋一熱,她看著擋板上的反光,有些忐忑地輕聲問,“要不要和我結婚?”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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