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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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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

“過不去。”

他們之間沒有結束。江淩偏要強求,不甘心所有的感情、夫妻相處的一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都結束於這一刻恍惚釋然的溫情,他握住了秦望的手臂,將她拉至身前。

秦望看見將她抱緊懷裏的江淩蒼白面孔上的病態潮紅,他看上去狀態很差,用力攬住她的手臂幾乎顫抖,同她道:“現在分明一點也不好。離開我之後誰能照顧你,你讓我如何放心的下?陳寄雲嗎?她自己的爛攤子都沒收拾完——”

江淩口不擇言,頭腦一片混亂。

這一刻全然沒有什麽旖旎,秦望只看到了快要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便死死拽住。

他求的好像不是一份愛,而是活下去的希望似的。

“我不需要別人來照顧我。江淩,我不是小孩子了,一定得在誰的羽翼下才能夠活下去。”秦望起先推他,掙脫不開,索性就這樣站著。

“我有自己的工作,可以養活自己。”

“至於小雲的家事……”她頓了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但那是她的事情,你不應該去窺探。”

她還能這樣理智地談論別人的事情,就好像他的崩潰,只是落在肩頭的一片鴻毛,她甚至不需要伸手拂去,那片羽毛太輕了,輕到她甚至感受不到重量。

江淩終於認輸了。

他不在從那些借口中尋求庇護,近乎眼眶含淚地祈求:“……可我有你才能活下去。我們回到之前那樣,好不好?這一次——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對你……”

“我知道錯了,小望。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他潮熱的面龐生出紅暈。

一場高熱在此刻初見端倪,江淩挽上去的襯衣袖口下露出一節肌膚,凸起青筋。秦望用手背試探後發覺熱度驚人。

她若有所思,江淩的反常好像在這一瞬間有了緣由,那就是意識不清醒。比如醉酒後的親昵,病中意識朦朧的悔悟怎麽想也當不得真。

秦望道:“你發燒了。”

江淩還在固執地等待一個回答。

同病人交流不容易,更何況是發燒燒糊塗的。

“松開我。我去給你拿溫度計和藥,你先自己坐會兒吧。”

秦望這幾句簡直是像在自說自話,顯然沒得到回應。

沒辦法,她只好把手機往沙發上一丟,空出來的那只手剛好往江淩麻筋上一按——這位置還是江硯曾經同她科普過的,借此輕巧掙開了江淩的控制,取了醫藥箱來。

箱子裏的常備藥都沒過期,昨天才拆開的碘酒也放在裏面。秦望翻出了溫度計和退燒藥,瞥見他怔然的神色,心裏還有些好笑。

她把膠囊從錫紙包裝裏剝離,同熱水一起放在茶幾上。江淩等她餵到嘴邊,終究等不到,秦望不是會因為別人的強硬而妥協的人。

只要她不想,縱然他非要堅持,她寧可看他因拒不吃藥死在沙發上也不會餵。

江淩抓起膠囊就著水服下。

茶幾上散落著兩片薄膜衣片。

江淩又要生氣,懷疑秦望想下毒害他。他越想越繃不住,臉漲紅,再次和秦望對視時看起來像要哭。

他伸手把兩片藥握住,大有下一秒就將其吞下的架勢,帶著病中脆弱的哭腔:“你知不知道這兩種中成藥不能混著吃?”

……秦望心說我怎麽知道。

小小一場感冒竟能將人摧毀至此,比起高中小男孩還要不如,秦望著實吃了一驚。

她面色淡然地從江淩的拳頭裏摳出那兩片藥丟進垃圾桶裏,若無其事。

“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江淩這回沒作妖了。

秦望走出幾步也沒人攔,心下大定。她想到出門之前江硯已同她商量好了今天晚飯的菜色,其中的一道烹制起來要花費些時間,因而今天的飯點較之往常會稍微一點……

事實果真如此嗎?

一道沙啞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隱私相冊的密碼是什麽?”

秦望嘴巴要比腦子快上一些:“0610。”

她猝然回過頭。

江淩手裏正捏著她的手機。秦望怔然。

隱私相冊裏的十二張圖按照時間順序排列,張張都是他同周茉的合照,姿態動作親昵到刺目。

看見照片的那一刻,江淩頭腦中一片空白。

撿起手機的那一刻江淩鬼使神差地解鎖了。

秦望的鎖屏密碼很好猜,通訊錄裏的備註一覽無餘,無非是她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同事,自己的母親和親哥,疑似對她心懷不軌的裴仰也在其中,但通話記錄不多,這些看上去都很尋常。

點開相冊,江淩一眼就看到了帶鎖的那一個,越是鎖住的東西就越讓人想要窺探。

他趁她不設防時問出密碼,看到照片心中卻又五味雜陳。

是誰把這些東西發給秦望的?

連江淩自己的記憶裏都翻找不出這麽多惹人遐思的瞬間,手機從他手中滑脫出去。

原本就處於病中,高熱炙烤著江淩的理智;面前所見又仿佛潑了他一碰冷水,讓他牙關都在打顫。

他心底現在針紮似的難受。江淩不敢想這些照片究竟在秦望手機裏待了多久,她陷在旁人編織的丈夫不忠的謊言裏會有多痛苦,如果沒有這些懷疑和誤會,他們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這些都不是真的。”

“小望……”

江淩掙紮著從沙發上起身,不規律的飲食帶來惡果讓他眼前一黑。他勉力站穩,此刻的模樣看上去特別可憐,迫切想要解釋:“我和周茉之間什麽都沒有,她在我看來一直都只是周郁的妹妹而已。我從沒有做過任何對你不忠的事情。”

無論是真是假,已經造成的傷害也不會抵消。

“我知道。”秦望說,“小茉莉大概是不會喜歡你的。”

秦望後來也算看明白了,小茉莉甚至對江淩挺看不上眼的。縱然照片拍得挺有氛圍,也只能當笑話看。

秦望後來也沒再收到匿名者的其他消息,早就把這些事情拋在腦後了。

她走了過去,撿起沙發上的手機塞進口袋裏,表情看上去沒太大波瀾。

“你好好休息。”

這是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

秦望回家的時間把握得正好,她把帶回來的鳶尾花插進花瓶裏,替換掉已經有些枯萎的上一束。

“去洗個手,來吃飯吧。”江硯穿著合身的黑色圍裙,將熱氣騰騰的飯菜端上桌。

江硯皮膚冷白,五官精致立體,長得像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那掛的,幹起家務卻很在行。

住在一起之後,秦望也想分擔一部分家務,誰知道江硯唯獨在這種時刻巧舌如簧,最後秦望只拿到了掃地機器人每日自動清掃的設置權。

秦望不忙的時候也會做飯,她會的菜色都偏家常簡單一些,江硯恨不得對她做的每道菜都給出遠超於米其林三星的評價,她被誇張的讚美搞得臉熱,但能夠被認可自己的付出,確實也叫人欣喜。

家裏溫度有些偏高,他圍裙下的那件衣服偏薄,介於貼身和寬松之間,動作時會顯出優美的手臂肌肉線條。

秦望習慣性地湊近親了他一口,江硯彎了彎眼睛,眼下那枚小痣漂亮得要命。

她原本是不愛膩歪的個性,但終究被日覆一日的言傳身教感染了相同的習性,通過親吻好像真的能加深感情。她每天都覺得自己比昨天更喜歡江硯一點。

一點點,但也是喜歡。

秦望先去摸摸杜桑,陳寄雲說小貓需要陪伴,她便也將此當做課題一樣專心對待。杜桑剛被她順毛順得暈暈乎乎,躺下露出肚皮,秦望眼看任務達標,去衛生間洗手吃飯了。

杜桑幽怨地喵喵叫起來。

等秦望出來,江硯已經幫她盛好了飯。

她看了一眼,說:“有點多了。”

於是江硯把她碗裏的飯往自己碗裏撥了一點兒。

“這些夠不夠?”

“夠了夠了。”

秦望擡手接過碗,江硯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停留在她的手臂上。秦望縮縮手,問:“怎麽啦?”

有些故作鎮定。

不會這麽神吧,一眼就看出來她去見誰了?

江硯醋性大,秦望沒說自己去見了江淩就是怕他吃醋,此刻微微慌了,眼睫毛抖了抖。

他平時看起來情緒穩定又正常,實則不然,很偶爾的時候會顯露出一點偏執來,比如追著她偏要親,要她一遍一遍地承認喜歡他。

秦望每每想到這點心裏就慚愧,忘記告知男友自己同前任早就結束的那段時間裏,江硯一直以為自己是小三。

“衣服破了。”

江硯用手指勾起她衣袖上的不知道在哪裏勾到或者磨破的一個小洞。

秦望:“啊。”

警報解除。

“把外套脫了,等吃完飯我給你補補。”他說這話的表情看上去格外賢惠,身上的圍裙也沒脫,看上去人夫感更重了。

秦望正是心虛的時候,甜言蜜語和拍馬屁就格外多,“江醫生的手用來給我縫衣服,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江硯表情驕傲極了,說:“能給你縫衣服只會讓我覺得很幸福。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有這種機會的,只有你的男朋友才可以。”

秦望噗嗤一聲笑出來,拆他的臺,笑道:“裁縫也可以。”

“但我是不一樣的。”

你會喜歡男朋友,不會愛和你沒關系的裁縫。

江硯將她脫下來的外套掛在一邊,“快吃飯吧,一會兒菜都涼了。”

吃完飯秦望主動地把碗筷盤子放進洗碗機,然後坐在江硯邊上看他補衣服。

童年時好像有一種習俗,是要在他人縫補衣物時保持安靜,不能說話。具體的原因秦望記不清了,但習慣保留下來,她屏住呼吸,看著江硯熟練地穿針引線,直到最後一針結束,才松了一口氣。

江硯把補好的衣服遞給她看,問:“怎麽樣?”

秦望從前有很多衣服,昂貴的、精致的,每天穿一套這輩子也換不完,現在和未來也是如此。可在她心裏,大概它們都比不上手裏的這一件。

秦望直誇他心靈手巧,江硯垂下睫毛,被誇得不好意思,羞澀地笑了。江硯把針線收起來,秦望從身後抱住他,視線對上後,江硯湊過來同她接吻。

秦望喜歡用牙齒碾磨,她扶著江硯的下巴,跪坐在他身前。江硯已然習慣秦望給予的愛都帶著點疼痛,她會小心不咬破他的嘴唇,但其實對江硯來說破了也沒關系,只要是她在愛他就好了。

他因疼痛顫栗亂了氣息,很依戀地叫她:“小望……”

“你是不是最喜歡我?”

秦望抽空答:“最喜歡你。”

她摸他發燙的臉,眼下的痣。忽的想起什麽,趴在他耳畔悄聲說:“等會兒把另一條圍裙穿上。”

閑置的第二件圍裙到了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江硯猶疑:“只穿那個?”

“嗯。”

他笑起來,溫熱的呼吸輕貼著她的臉,攬住她的腰,又悄無聲息地夾了嗓子,故作清純地道:“馬上穿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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