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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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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攻

此時,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從屋外傳來。

“洞主,外頭來了一群神仙和修士,嚷嚷著要見您,鬼王頭疼得緊,命我來請您出面。”一個鬼奴跪在地上道。

“倒是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

九幽甩袖而去,鬼奴也快步跟上。

殊顏見他走遠了,才回過頭來,雙手抓住銅鏡,急問道:“有什麽法子能救你?”

景翎見她雙目泛起微紅,聲音也略帶嘶啞,心下更是難過了幾分。

“唯有九幽死。”他頓了頓,擔憂道,“九幽不好對付,他的修為已然登峰造極,六界之中難逢敵手。阿顏,你莫要冒險。”

殊顏從腰際取出一顆深藍的珠子,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有師父留下的玄靈珠,或許能與之一戰。”

“你師父……”景翎欲言又止。

殊顏嘆息了一聲,道:“是,師父他大限已至,我去時只剩下這珠子。”

"神仙固然長壽,卻也有仙逝的一日。"她擡眸望進景翎的鳳目裏,只看到自己滿是淚痕的臉,“前世的遺憾不能留到今生,哪怕希望渺茫,我也盡力一試。”

景翎伸出手來,欲摸向她的臉,在觸及銅鏡的瞬間,一道光圈彈起,將他攔下。

阻隔在銅鏡之後的他微微一怔,斂眸苦笑道:“阿顏,你靠近些。”

殊顏聽話地走近,“怎麽了?”

景翎露出欣慰的笑,鳳目微揚,煞是好看。

“你還是這般模樣,怎麽灰頭土臉的?”

殊顏不解道:“方才我被九幽發現,從房頂上摔下來,惹了一身灰,你不是看到了?”

景翎思索半晌,竟未回答她,他的目光明明盯著殊顏,卻不知在看哪裏。

“景翎君,你究竟怎麽了?”殊顏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銅鏡或許別有玄機,絕不止鎖魂這麽簡單。

“此鏡名為吞靈,由鬼界至陰之石所作。我被困的日子越久,靈識消散的越快,五感也相繼受損。”

事到如今,景翎想瞞也瞞不住了,他雙目受損,很快就會看不清,而記憶更甚。

“早知有今日,我定然多看你幾眼,將你的音容相貌記在心間,永世不忘。”

原來當務之急不是鏟除九幽,而是救景翎脫離這枚妖鏡。

殊顏雙手捏訣,欲用神力將此鏡銷毀。

“阿顏,吞靈若毀,我亦魂飛魄散。”景翎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緒。

這話嚇得殊顏立刻收手,“可還有別的法子?”

景翎搖搖頭,“沒用的,此鏡和九幽結契,只有他能打開玄門。”

“用血結契?”殊顏忽然想到妖鬼兩界盛行血契,以此捆綁另一方。若一方受損,另一方亦不能幸免。沒想到九幽為防景翎君,竟壓上自己的性命。

“我同他生死相連,九幽生則我生,他死我亦死。”

竟是個死局。

殊顏手抖得不行,她一張臉氣得通紅,“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我怎麽救你!”

景翎釋然一笑:“阿顏,且讓我去吧,你就當葉景翎已死。其實我早該死了,茍活這麽多年,還能重遇你,已是我的運氣。”

眼下殊顏自是聽不得他說這些話,斥道:“胡言亂語!有我在,你必不能死!”

這一幕在蕩開的水波中浮現出來,九幽抱著雙臂面無表情,只是轉身揮袖,隨即人影消散,水面也重歸於平靜。

洞府外圍著一群年輕修士,皆是白衣飄飄,仙氣凜然。

為首的是一個年紀稍長的仙君,一身素衣打扮,手持佩劍,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他身側站著一人,便是許久不見的角山君。只見他的身形又消瘦了些許,眼下一片青色,面上疲憊之態盡顯。

“青柳仙君,這九幽孤高自傲,不可一世,未必將你我放在眼裏。”角山君道。

洞府外眾人等了近一個時辰,也不見九幽出面,而那為首的青柳仙君已然不耐,身旁的修士弟子提議道:“仙君,不如我們殺進去!管他九幽還是七幽,給他點教訓便是!”

“對!我們一起殺進去!”

“殺進去!”

底下有不少弟子紛紛同意,顯然他們這次有備而來。

“這九幽實在欺人太甚!”青柳仙君怒氣沖沖道,“他對我師門趕盡殺絕,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定要向他討回公道,以慰我師兄弟在天之靈。”

角山君見眾修士舉著佩劍喊打喊殺,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心中便隱隱擔憂。

本來這次鼓動眾仙家修士來討伐九幽是他的主意,可他的初心不過是救出殊顏和兩位師弟。誰知那日的雙龍大戰傳得沸沸揚揚,他從中得知殊顏三人已經脫險,本想就此作罷。可青柳仙君是個極其善惡分明之人,他得知九幽做下的滔天禍事,便怒不可遏。故而討伐九幽便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們未曾見識過九幽的實力,更不知天外有天的道理。即便天宮太子朝蒼被九幽打成重傷,他們依然覺得換成自己或許能與之較量一番。不少弟子躍躍欲試,於他們而言,同高手過招是挑戰,更是榮幸。

“不自量力。”

剎那間,黑色煞氣遁地而來,破門而出,漫天圍剿。

九幽輕蔑地睥睨眾人,雙手攏進寬大的袖袍之中,立在一朵黑雲之上,周身繞著飛舞的夜蝶。血月照耀在他的黑袍上,紅與黑彼此交融,在星河之下詭異而絕美。

即便做了心理準備,可在這十足的壓迫感前,角山君仍然覺得背脊發涼,他不由摸向腰際的佩劍。

妖龍已死,只剩他一個人。如今他們人多勢眾,圍攻至此,鬼王尚且不敢吭聲,拿下九幽是遲早的事。

這樣想來,心中便覺得踏實一些。

角山君定下心神,看向只身赴約的九幽。

“你就是九幽?”一個修士走向前,指著他中氣十足道,“我道是什麽吞天氣魄,想不到是這般人不人鬼不鬼,跟個臭娘們兒似的!”

說完,他連同一眾修士都仰天大笑。

角山君沒想到他們會故意羞辱激怒九幽,心中總覺得不妥,他欲上前制止,卻聽得青柳仙君呵斥道:“九幽,我乃逍遙派弟子。兩年前,你屠我滿門,今日我要你血債血償!”

九幽立在黑雲上的身影一動未動,只低聲笑了笑。

“逍遙派?”他微瞇起鳳目,似乎在努力回憶。

“正是柳山逍遙派!”

“本座不記得了。”九幽涼涼道。

在眾人前,被仇家拂了面子,青柳仙君氣得直瞪眼,恨不能立刻宰了九幽。

此時,天城宗、玄幽派、無極宗還有其他玄門弟子皆站了出來,劍鋒齊刷刷地指向九幽一人。

“仙君何必同這魔頭多話,只管殺他個片甲不留!”

“九幽魔頭殺我師父師弟,我和你拼了!”

討伐聲此起彼伏,九幽神色懶倦地看著他們,不禁打了個哈欠。一群只會趁口舌之快的廢物,也配他出面。

“說完了?那就一起上吧。”

青柳仙君首當其沖,修為出眾的他身手敏捷,長劍在距離九幽三尺之外,便被煞氣震飛。

角山君飛身接住他,抽出佩劍猛地劈向地面,才堪堪停下。

九幽強勁的實力還是嚇到了他,這根本不是仙人修士所能抵禦的,他們到底是不自量力了。

然而修士們毫無畏懼,劍修、陣修、法修、符修等弟子齊齊上陣,欲一舉拿下九幽。

可不管陣法多兇猛,劍法多精妙,在懸殊的差距前,都那麽不堪一擊。

九幽始終保持著原先雙手攏在袖袍裏的姿勢,紋絲未動。只有周身的煞氣在抵禦洶湧的進攻,他鬼魅般的身影在黑暗中忽隱忽現,叫人捉摸不透。

那些修士們強力的攻勢如同打在棉花上。

“殊顏!”角山君忽然開口道,他看到水面上浮現一個女子的身影,正是殊顏。

這二字讓九幽懶倦的鳳目裏終於有了一絲清醒,他輕啟薄唇,戲謔道:“殿下又想耍什麽花招?”

角山君見殊顏抱著一枚銅鏡溜出了寢殿,心中便著急。本以為她已經脫險,沒想到還在九幽手裏。

九幽只瞥了一眼,已是滿臉陰鷙。夜風吹動他寬大的黑袍,獵獵作響。散落的銀絲在血月下染上一層妖異。

他半闔目,已然無心與這群廢物繼續糾纏,雷聲大雨點小,一個個還不如殊顏能打。

“該我了。”

他伸出食指,一只夜蝶停在他屈起的指骨上,半黑半銀的翅膀撲閃著,掉落的銀粉不斷發出幽光。

“去。”

他食指輕彈,夜蝶應聲振翅而去。緊接著傳來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自九幽洞府裏狂湧出一團黑銀的漩渦。

待眾人看清,那群夜蝶已然沖至眼前,抖落的銀粉瞬間彌漫半空,似雪般冰冷,卻如火般蔓延。

人群之中不斷傳出響徹天際的驚叫聲,兵器相交的打鬥聲,和無力的哭聲。

血月當空,星河璀璨。

這一切皆成為九幽的背景,他轉身拉下帽檐,遮住了充滿戾氣的眉眼,只留下一個駭人的笑意。

虐殺,是他最迷戀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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