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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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頹敗

一朵祥雲上,黑袍龍君雙手負於身後,嘴角噙著輕佻的笑意。

身側的清越一副小廝扮相,眼珠子幾乎定在殊顏臉上。而依舊是吊死鬼樣子的時風則嘆著氣搖頭。

殊顏面對三人奇異的目光,不自覺地用手掩住下巴。

昨夜留下的兩道指痕,過了一夜仍然未褪去痕跡,不禁惹得三人遐想連篇。

“看殿下的傷勢,本君猜測昨夜有幾分激烈。”灝炎瞥她一眼,譏笑道。

殊顏無語,輕咳兩聲欲化解尷尬道:“你主子下手向來不分輕重,還好我近來勤加修煉,才打了個平手。”

清越盯著她的臉,剛想張嘴,殊顏即刻一掌拍向他的腦門。

“打住!”

清越小聲嘀咕道:“我都還沒開口呢,你就知道我要說什麽了。”

時風一臉“沒眼看”的表情,在一旁唉聲嘆氣。

殊顏聽得耳朵煩,只好轉過頭去,一看這下界的景色不太對,便生了疑惑。

她奇道:“此行一路多平地,不像是去往昆侖虛的路。”

灝炎好整以暇地睨她一眼,“誰說本君要去昆侖虛了?”

“可你此前應承過我!”殊顏急道。

灝炎“哦”了一聲,語調上揚,笑得很是無賴:“本君不記得了。”

“你!”殊顏氣得眉頭緊鎖,不由捏緊了袖口。

竟被這惡龍擺了一道,她實在大意了。

“本君帶你出來已是冒險,若丟了你這麽個寶貝,介時九幽秋後算賬,本君得不償失。”

話畢,灝炎從懷中甩出一道捆仙繩,將殊顏從頭到腳捆了個嚴實。

他一手扯著繩子,一面陰笑道:“殿下老實點,就能免吃苦頭。”

清越和時風見狀皆對灝炎重燃敵意,按在佩劍上的手已是按捺不住,殊顏沖他們搖搖頭,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她低頭,感到袖中的兩股力量愈發焦躁不安,可眼下不是和灝炎起爭執的時候,她定了定心神,從容不迫道:“到了蓬萊還請龍君替我松綁。”

灝炎懶懶應下,轉過身去背對他們。

當一望無垠的海水撞入眼中,殊顏闊別數萬年,又回到了這座仙島。

卷起的浪潮如同雪墻,洶湧澎湃。

金光籠罩下的蓬萊仙島,靜謐而神聖。

眼看就要著陸,灝炎長袖一甩,便將那捆仙繩收了回去。

殊顏站穩後,松了松筋骨。她回頭對灝炎道:“龍君若不放心,大可隱去身形,同我一道進去。”

灝炎面上冷哼一聲,表示不屑。卻在下一刻施了術法,還特意將清越和時風兩人一同隱去。

“走吧。”

殊顏跨步上前,敲了敲緊閉著的仙門。

無人開門,無人回應。

殊顏似是不信,繼而加大力道又敲了三下。

“砰!砰!砰!”

還是無人。

殊顏心中頓覺不好,心急之下便一腳踹開大門。

彼時她在蓬萊拜師學藝,一呆就是幾萬年,雖說學藝不精,但島上每一處她都印象極深。

就如進門之處這座風雨亭,她曾救下一只受傷的靈蛇,見亭內幹凈整潔,便將它安置在此處。她夜夜前來餵食,直到它的傷痊愈。

可眼下這座風雨亭,卻滿是雜草叢生,應是許久不曾打掃過。

殊顏一路走過,所到之處皆是斷壁殘垣,荒涼至極。

誰能料到,曾經顯赫六界的仙島蓬萊,人人擠破頭都進不來的仙家門第,如今卻是這般淒涼景象。

殊顏越走越心涼,雖說她是有些日子不曾來過,卻也未聽說蓬萊的遭遇。

究竟發生了什麽?

此時,耳畔卻傳來一陣不應景的嗤笑聲。

“嘖嘖,仙家之地也不過如此,說敗就敗了。”

灝炎幸災樂禍地露出半張臉,這裏發生的一切似乎並未出乎他的意料。

殊顏抿著唇,一言不發。

她步履匆匆,穿過島上茂密的樹林,岸邊的海水正拍打著巖石,一浪接一浪。

憑著記憶走到文殊院外,只一眼,殊顏幾乎落下淚來。

在這塌陷的廢墟裏,她似乎看到自己上課瞌睡的模樣,被師父點名的窘迫,以及最後一名面壁思過的難堪。

往事種種,均已湮滅。

殊顏沈默許久,方才開口道:“你早就知曉。”

灝炎現出身形來,連帶著清越和時風一起。

他閉上眼,用靈識飛快感知了一圈,偌大的蓬萊仙境裏,確無一個活人。

“不早,也就剛剛。”他睜開眼,一張臉無喜無怒。

“他為什麽這麽做?”殊顏幾乎斷定了就是九幽所為。

灝炎聳聳肩,顯然九幽的所作所為不會提前告知他。

“九幽定然前來問過玄靈珠的下落,想來是你師父不知好歹的緣故。”他雖話說得輕飄飄,心裏頭卻一籌莫展。本想借著這次機會帶回玄靈珠的消息,好讓九幽放自己一馬,不料卻撲了個空。

一旁的時風本就看灝炎礙眼,聽他話完更是來氣,他頂著吊死鬼的相貌懟道:“白元尊神是何等神尊,豈是妖魔鬼怪之流能褻瀆的!是誰不知好歹都不一定!”

清越上前拉拉他的袖子,想讓他少說兩句,別露出破綻。

灝炎意味深長地看他倆一眼,諷刺道:“喪家之犬吠得可真歡。”

時風狠狠瞪著他,全身緊繃,殺意漸起。

原本勸架的清越聽到這句,也起了幾分謹慎。

三人劍拔弩張,頗有大戰一觸即發的苗頭。

殊顏嗅出火藥味,不動聲色地攔在清越和時風面前,轉移了矛頭:“龍君倒是會說風涼話,眼下該急的是你,同我們倒是沒多大幹系。”

“不用你提醒,本君有腦子。”他一臉陰鷙,瞬間周身氣壓極低。

殊顏也聳聳肩,故作輕松,拉著僵持著的清越和時風離去。

突然,在一片廢墟中發出一道強光,頃刻間照亮了半片天空。

殊顏察覺有異,搶在灝炎前一步,閃身至廢墟間,速度之快連自己都大感意外。

灝炎皮笑肉不笑道:“看來殿下的修為有所增進,是本君小看了你。”

殊顏顧不得理他,俯身扒開廢墟裏的殘渣,眼看距離發光的東西越來越近,而身後的危險亦是愈發靠近,一步一步一步,走得雖緩慢,卻每一步都踩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她額上滿是細汗,纖細的雙手在殘渣中微微發抖,許是太過緊張,連割破了手都不曾感覺出。

“站住!”

時風手中的佩劍夾在灝炎的脖子上,他眉目分明,淩雲之氣乍現,終是變回那個清秀的白衣少年。

“妖龍!你再進一步,休怪我的劍不長眼!”時風喝道。

與此同時,清越亦抽出長劍,劍鋒對準灝炎。

隨著一聲冷笑,灝炎只微微動作,便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二人震飛。

“不過螻蟻。”灝炎低垂的眼裏滿是輕蔑。

殊顏大汗淋漓,心中著急,不由加快了手上動作。

找到了!

她的手在底下觸摸到一個冰涼且堅硬的東西。

來不及細看,她便揣進了腰際,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過身來,灝炎就在一步之遙,他朝她伸出手索要。

“此行為何而來,殿下應該心中有數。”

殊顏按住腰間,後退兩步,清亮的眸中帶著狡黠:“龍君緊張什麽呢?不過是家師留給我的小物件,不值一提。”

灝炎當然不會信,他進一步,她便退一步。

“交出來!否則他們兩個都得死!”

二人僵持間,很快,灝炎便喪失了耐心,他掐住時風的脖子,單手將他提起。

“別管我!”時風被掐得臉色發紫,額上青筋暴起。

殊顏明明心裏擔憂他,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

“本就不是什麽重要東西,龍君若要看,我給便是了。”話鋒一轉,“你若傷了我的朋友,此事便無轉圜餘地,還請龍君三思。”

灝炎黑著臉松開手,時風隨即跌落在地上。

這時,殊顏從腰間拿出一件黑不溜秋的物件,朝空中一扔,灝炎飛身接住,捏在手中。

與此同時,殊顏已經極速拽了清越和時風,身形一躍,憑空不見了蹤影。

灝炎攤開手掌,一枚黑色的玉石扳指赫然在目,周身還隱隱散發著煞氣。

他認出這是九幽的,便知被殊顏騙了,氣得差點捏碎這扳指。

這廂,已在東海千裏之外的殊顏,正坐在雲頭研究手中之物。

她的師父,與天帝同尊的白元尊神,留給她的東西,此刻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她手心。

這是一顆深藍色的珠子,仔細看去,裏頭如同藏著深邃的汪洋。

她不知這是何物,竟藏在廢墟底下。但無論這是何物,她都不能交給灝炎。

蓬萊島的遭遇,師父也不知所蹤,她憂心忡忡,可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確認。

“顏殊,你又救了我們一命。”時風滿臉沮喪,“是我太沒用了,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殊顏笑起來,眉眼彎彎:“別洩氣,多大點事啊!總有一天,我們能將那惡龍伏誅,替你師兄討回公道!”

時風點點頭,少年模樣乖巧。

清越看著周圍愈發稀薄的空氣,不由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殊顏望著眼前重重積雪的萬仞高山,努力平息狂跳不止的心。

她垂下眼,神色淡淡。

“見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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