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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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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

“我願替殊顏下界,歷三世劫難。”

殊顏楞在原地,沒料到他竟會這樣話。

天帝聞言,瞄了眼一臉正色的景翎,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還在發楞的殊顏,做了個極為難的表情,此等李代桃僵之事若是傳出去,定然為人詬病。

“天帝無需多慮,無人知曉此事。”景翎見他不作聲響,便補充道,“只消同司命星君打聲招呼便可。”

天帝背過身去,痛心疾首道:“你們實在膽大妄為!膽大妄為呀!”

他閉著眼嘆氣,又朝身後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趕緊離去。

景翎向天帝作了個揖,拉起殊顏的手便退了出去。

殊顏還二丈和尚摸不到頭腦呢,“父君這是答應了?”

景翎點了點頭,剛松開她的手,發覺她手上竟有傷口,口子有些大,還不斷滴著血。

“受傷了?”他蹙眉道。

殊顏欲抽回手,卻被他拽得更緊,氣氛一時間凝住了。

她打了個哈哈,滿不在意道:“打打殺殺的嘛,一點小傷在所難免啦!放心罷,我健碩的很!”

景翎忍俊不禁道:“哪有女子形容自己健碩的。”

殊顏剛想開口,卻見景翎一把將她受傷的手指伸進了嘴裏,舌尖靈活一轉,將流出的鮮血舔了去。

頓時,殊顏的天靈蓋如遭雷擊,手指尖的酥麻感傳遍了全身,她頭皮發麻,話都講不利索。

“你……你……你在做什麽!”

景翎鳳目流轉,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喉結微滾,輕輕咽了下,而她的一根手指還被他銜在嘴裏……

這畫面委實太過情欲,殊顏瞬間羞紅了臉,一邊悄悄用力欲將手指抽回。

哎呀呀!真是要了老命了!朗朗乾坤之下,就行出此等腌臟行徑。殊顏心中欲哭無淚。

景翎低低一笑,終於松了口,殊顏飛快收回手,藏進袖子裏。

“阿顏,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裏,要好生照顧自己。少些打打殺殺的,讓我省點心。”他揉了揉她的發,鳳目中的寵溺快要溢出來。

殊顏還滿腦子漿糊呢,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壓根沒聽他在話什麽。

“知道了,知道了。”她心不在焉的回道。

“鳳棲宮一下沒了玉鸞和鳩衍,怕是會冷清很多,我回頭撥幾個伶俐的侍從去你那兒。”

“你怎麽知曉玉鸞也……”殊顏狐疑的看了看他,這事她謹慎的很,他不應當知道的。

景翎勾唇一笑,打趣道:“你這臉上都寫著呢,明眼人一看就曉得了。”

殊顏趕緊伸手摸了摸自個兒的臉,緊張兮兮的問道:“很明顯嗎?”

景翎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

“騙子!快說你怎麽知道的!”殊顏轉念一想,覺得不太對勁,那日他昏迷不醒,如何知曉自己放走了玉鸞。

“我在鎮妖塔下撿到的血玉,是被你拿走了罷。”

“那不是你故意留給我的?”殊顏壓低了聲音。

景翎不可置否,血玉的來源他一查便知。見過鳩衍死時,她的反應,所以玉鸞她無論如何也會保下,哪怕是拿自己的性命作抵。

他實在太了解殊顏,此事他絕不能插手。所以他故意將血玉留給她,讓她自己判斷,自己決定。

殊顏道出自己的疑慮,“我到現在也想不清楚,我手中的證據分明是玉鸞的,為何出現的會是紅音?莫非她是做賊心虛,才欲殺人滅口?但她應當知曉自己不是我的對手!她今夜,分明……分明就是來送死的!”

殊顏終於理清了思路,“那她又為何要來送死?難不成是為了蛇王?所以蛇王才是幕後主使?!”

殊顏連珠炮似的拋出一大堆問題,她並不知曉,原來蛇族也和鳥族有過節?

“不,蛇王不是。”景翎忽而搭上她的肩,緩緩靠近她的耳朵,溫熱的氣息落在她的耳側,酥酥麻麻地。

只聽得他柔聲說道:“是我綁了蛇王一家子,逼得他沒奈何,才找了狐妖做替死鬼。”

他的語氣溫柔至極,說出的話卻恐怖如斯。

“為了王位,可以讓深愛的女人去死,蛇王果真有帝王之氣,我自愧弗如。”他輕笑出聲,眼神陰鷙。

殊顏大驚,連退幾步,頓覺後背發涼。

“所以真相就是我猜測的那樣!根本就不會有人來,今夜紅音來送死,就是替我遮掩放走玉鸞這件事!”

“怎麽,怕了?”他步步逼近,長臂一撈,將她禁錮在眼前的一方天地之中。

殊顏頭一回見識到他的狠絕,與平日裏言笑晏晏的神君判若兩人。

“你……你怎麽能這樣?”

“那狐妖本就死不足惜,殿下可是心疼蛇王了?”他面上分明還在笑,卻渾身透著寒意。

“當然不是!”殊顏擡眸對上他泛著冷意的鳳目,“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與他們的恩怨早已過去,此事不應牽連無辜之人!”

“殿下可知,本君與蛇王最大的不同之處?”景翎此時摟著她的細腰,低頭深深看她,兩人眼觀眼,鼻對鼻。

他鳳目揚起,薄唇帶著漫不經心的笑。

“本君的劍鋒所指,永遠不會是你!”

殊顏不自然的撇過頭去,拉開同他這般只差分毫的距離。

“可我會!”她冷道。

景翎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轉過來看著自己。

“我知道。”

他知道,一旦她記起所有前塵往事,第一件事便是挑了他的人頭。他巴不得她記起那些癡纏的過往,卻又怕因此失去她。他矛盾且糾結,奈何橋畔偏執的不肯飲湯入輪回,得道成神後又上天入地苦苦尋她上萬年。

每個難眠的夜晚,他都會憶起她被萬箭穿心那日,染血的屍身陡然落在他的馬前。他頭一回嘗到心痛是何滋味,絕望又是何滋味,分明是他糟蹋了那顆真心,到頭來忘不掉的卻還是他。

他本欲身死道消,了結這場磨難,卻偏偏又在那日遇見了她。

她果然不會讓他得償所願。

那日,她一腳踹進長仙林裏,罵他登徒子,對他厲聲呵斥。他又驚又喜,心頭雖有千濤萬浪,卻只是收了心緒,斂了長眸,對她淡然一笑。

“殊顏,這次我絕不會放手的。”他欺身上前,狠狠將她擁住,“即便你恨我入骨,那就恨吧!我亦甘之如飴。”

殊顏不知他的話是何意,尷尬道:“景翎君,此話嚴重了,雖然你做事不太厚道,但也不至於恨你入骨。”

她推了推景翎的身體,他只是緊緊擁著她。

“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我知你是為了救我才出此下策。所以還是要謝謝你,景翎君。”殊顏笑道,亦伸出手擁住了他的腰。

景翎頓時身子一僵,苦笑道:“殊顏,我該拿你怎麽辦?”

殊顏安慰般的拍了拍他的後背,笑了笑,“景翎君,你的話好生奇怪,我不大聽得懂。我只知曉,一顆真心換一顆,你的真心我收下。那我的真心,你要不要?”

景翎聞言瞬間松了手,擡起頭看她,一雙鳳目灼灼,有光華流轉。

“那你不能後悔。”他飛快說道,生怕她會收回這句話。

“當然!”殊顏揚起頭,一臉傲氣道:“我這人一向說話算話,不信你去打聽打聽。”

景翎輕笑一聲,“好,我信你。”

“那神仙的壽命這麽長呢,若是哪天你變心了怎麽辦?”殊顏眨著眼問他。

景翎揉了揉她的腦袋,滿臉溫柔道:“劍給你,命也給你。”

殊顏訕笑道:“景翎君前腳還叮囑我要少幹些打打殺殺的活計,這下就要把劍給我了。不過......”

她話鋒一轉,眼中瞬間布滿淩厲,“醜話到底要說在前頭,你若是變心了,我可不會留情的!先挖了你的心,再拿去餵狗!怎麽樣,怕不怕!”

景翎勾唇溫柔一笑,豐神俊朗的臉上沒有絲毫憂慮。

“你想怎樣便怎樣。”他忽而挑眉道,“如果是你呢?”

殊顏裝傻道:“自然是我想怎樣便怎樣!”

“那可不行!”

“為什麽不行!天下好兒郎如此多,我可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殊顏忍不住大笑出聲,“我的姻緣樹還有那麽厚一團紅線呢!沒享用過十七八個美男子,我豈不是虧大發了!”

她比了個誇張的手勢,朝著景翎耀武揚威。

“哦?”景翎尾音一拉,一臉玩味的看著她,“要不殿下先試試我?”

殊顏被他這麽直勾勾的盯著看,一下就虛了。

她還想裝模作樣,連連擺手道:“景翎君貌美如花,我怕把持不住要摧殘你!”

“無事,殿下盡管摧殘,我受得住。”景翎朝她眨了眨眼,鳳目狹長,勾人心神。

殊顏倒吸一口冷氣,她終於繃不住了,編了個借口便要溜走。

“景翎君,我記起今日家中有客來訪,我先行一步哈。”

如此拙劣的借口豈能騙得過景翎,她剛要起飛呢,就被他一把拽住袖子,拉了回來。

“家中有客來訪,身為主人,我自然也要去的。”景翎認真的看她。

殊顏無語,“你什麽時候也變成鳳棲宮的主人了?”

“待下界前,我就長居鳳棲宮了。”景翎招來一片祥雲,拉著她一同上去。

“沒想到景翎君這麽黏糊!”殊顏未經思索,脫口而出。

景翎低低一笑,“殿下的姻緣樹還有那麽厚一團紅線呢,本君防不勝防,還是黏糊點好。”

殊顏滿頭黑線,她這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景翎藏在袖子裏的手悄悄牽起她的,輕輕摩挲了下。

殊顏未回避,反手握住他,指尖的涼意漸漸散去,只剩溫柔繾綣。

迎面而來的天風徐徐吹散雲團,露出鳳棲宮的飛檐。

殊顏若有所思的望著下方的南海,碧藍的水面上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金光,海水相較以往更為洶湧。

她想起晏華說的話,心裏不是滋味,“你真的送了五萬年的神力給南海,就為了一顆千年冰魄?”

“這是誰告訴你的?”景翎有些意外。

“誰告訴我的不重要。”殊顏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說道:“五萬年的神力換這麽一顆千年冰魄,我覺得不值當。那南海龍王分明就是在為難你!”

景翎不以為然,“與我而言,只要能夠治好你,就是值當的。”

想起那五萬年的神力,殊顏就覺得肉疼,要知道她好不容易修煉到現在才六萬年的神力,景翎君眼都不眨一下,說給就給了。

“早知道給我好了。”殊顏嘟囔了一聲。

“現在不是好多了?再也不用怕陰寒之地了。”景翎柔聲道。

“這偏方確有奇效!”殊顏讚同。

說話間,鳳棲宮已在眼前。

殊顏同景翎牽著手站在雲頭,看到一個雲紋藍袍的身影立在朱門之外,他轉過身來,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裏看不清情緒。

“瀾羲?”殊顏下意識的松開了牽著景翎的手,身側的人手一僵,停在了半空。

瀾羲瞧了一眼他倆,直說道:“小六,我聽聞你要下界。”

殊顏這廂落了地,點頭道:“大約三日後。”

瀾羲沈思片刻,“我同你一道去,你也有個照應。”

“不用!不用!”殊顏連連擺手,“介時喝了孟婆湯,誰也認不得誰,你要如何照應我?再說是我下界歷劫,司命可不敢隨便給我安排,你且放心!”

此時,一旁的景翎對著他倆冷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朝鳳棲宮裏走去。

“瀾羲,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真的不必!”殊顏對他尷尬一笑,趕忙追著景翎而去。

一身清冷的月神立在原地,眼中閃過失落,所以他還是來遲了。

景翎在前頭走得飛快,身影消失在一處拐角。

殊顏在後頭一路小跑,心中暗暗罵他,這人怎麽如此奇怪!方才還好好的,突然就悶聲不響的走掉了!

跑到拐角處,殊顏慢了下來,本想原地歇一歇,卻在下一秒被一只手拽了進去。

殊顏被拽著旋了個身,同眼前之人面對面。

景翎挑著鳳目,將她按在墻上。他一手支著墻,一手握著她的下巴。

“殿下不解釋解釋?”

“解釋什麽?”殊顏一頭霧水。

“方才為何松開我的手?”景翎直截了當道。

“啊?”殊顏滿頭黑線。

“是因為殿下不願讓他人知曉你同我的關系?還是只是因為月神?”景翎步步緊逼,質問道。

殊顏努力回想了下,方才只是她下意識的舉動,當時並未想這麽多。

“不是因為任何人,我只是……”她轉過頭去,“還未習慣。”

她只是還未習慣同一人如此親密,更加不知要如何面對別人的目光。活了這麽久,她頭一回談情愛之事,實在生疏。

景翎將她拉得更近,幾乎貼著她。

“看來這三日,我任重而道遠,需得好好教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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