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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1章請給馬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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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1章 請給馬吃草

第551章請給馬吃草

鹽場被鹽丁霸占,不少管事們也被綁了起來,附近的巡檢司也被搞得雞飛狗跳。眼下事態越來越嚴峻,嚴峻到蘇瞻已經顧不上自己跟閩中元之間的爭鬥了,在保住鹽場這件事情上,蘇瞻和閩中元是一條心的。結束了議論後,蘇瞻便帶著人來到了關押魏湯逆的地方。

當蘇瞻去見魏湯逆的時候,杭州城內的閩中元穿戴整齊後,乘著一頂轎子來到了浙江按察司衙門。如無必要,閩中元不想來按察司衙門,官場上,一言一行,都有著不同的意義。或許,在普通人看來,這只是一次簡簡單單的串門,可落在官員商人眼裏呢?

作為浙江布政使,卻親自來到了按察司衙門,最重要的是現在按察使蘇立言還不在杭州,如今整個按察司衙門能夠說得上話的也只有那位張大小姐了。這種情況下,閔大人還是來了,這說明了什麽?這說明,在長時間的爭鬥後,閔大人第一次放下了身段。閩中元知道自己這樣做,會帶來什麽樣的影響,可是他不得不這麽做。

鹽場的事情已經超出掌控範圍了,局勢糜爛下去的話,最終倒黴的還是他閩中元以及方東離等人。蘇立言只是按察使,再加上兼任皇家海運使,就算擔責任也只是很小一部分。這次有求於蘇立言,不得不放下身段了。

自從浙江八大鹽場出了事情後,消息像風一樣不脛而走,僅僅兩天時間,蘇州、江寧府、南直隸以及浙江、福建等地的鹽價騰騰的往上漲。老百姓就把斷鹽,所以瘋狂存鹽,很多人拿出一年的積蓄去買鹽,如此一來,鹽價要是不漲那就見鬼了。而事實上,市面上流通的鹽真的越來越少了。

老百姓瘋搶,而鹽商們的鹽越來越少,卻又無法繼續從鹽場提鹽,那最終的結果是鹽價一個時辰一個樣。巳時還是一個價,到了午時可能就翻了一倍。

閩中元不敢想象,局勢繼續發展下去,會變成什麽樣子。江南的鹽價已經漲成這樣子,那江西以及湖廣的鹽價豈不是上了天?閩中元不怕鹽丁鬧事,他真正怕的是民怨沸騰。浙江這邊真要是亂起來,他這個布政使首當其沖,躲都躲不開,到那個時候,誰也不會保他,因為保不住。

來到按察司衙門後,就看到兩個身穿捕服的男子一起走出來。閩中元輕輕地皺了下眉頭,他認得這兩個人,這二人不是杭州知府衙門的捕頭孟喜和馬鵬山麽?孟喜和馬鵬山可是何正文的人,以前汪旭和魏訓煌也設法拉攏過,卻沒有成功。這二人來按察司做什麽?難道是何正文有了新動作?

自從齊木的事情後,杭州知府何正文就成了蘇派的得力幹將,這家夥迅速跟布政使衙門劃清了界限。不過何正文從沒做過什麽事情,閩中元也沒怎麽將此人放在眼裏。雖說何正文成了蘇派的人,但知府衙門大部分權力在汪旭和魏訓煌手中握著呢。

來到門口,孟喜和馬鵬山行了一禮,便自動讓開了一條路,“閔大人,大小姐在西廳等著呢。”

“嗯,張小姐知道本官要來?”閩中元問完話,就暗道一聲愚蠢。以蘇立言和張紫涵的能耐,布控整個杭州城又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西廳,原來是六房戶房的簽押房,後來陶甑和顏棗相爭,張紫涵暗中使了些手段,將財政大權收了回來。自那以後,張紫涵便將自己會客的地方放在了西廳。

房中,兩盞香茗冒著淡淡熱氣,閩中元推門而入,張紫涵擡頭看了門口一眼,“閔大人來的挺快,茶水還未涼,快請坐吧。”

閩中元嘴角抽了抽,同時心中一驚。真不愧是張家大小姐,這心思果然深不可測。來按察司衙門,只是臨時決定的,整個布政使衙門都沒人知道,就更別提提前報信了。可是,張紫涵卻提前準備好了兩杯茶,仿佛算到了他閩中元會來一般。

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閩中元端起茶杯慢慢品了兩口,果然是不冷不熱,溫度適中。哎,蘇立言找了個好女人啊,怪不得蘇立言敢放心在外邊折騰,有張大小姐這樣的女子坐鎮杭州城,蘇立言又有什麽可擔心的?如果張大小姐解決不了的事情,那蘇立言也不會有什麽好辦法。

二人面帶微笑,氣氛和諧,絲毫沒有針鋒相對的意思。閩中元並沒有急著提正事,他說起以前的事情,頗有些唏噓不已,聊起往事,仿佛回到了過去。早年間,閩中元曾在北直隸任職過一段時間,也曾受過張懋的恩惠,所以話裏話外以張紫涵的長輩自居,一副一家人的樣子。

張紫涵不急不忙的答著話,還笑著喊了一句叔父,這讓閩中元開懷大笑。二人有說有笑,宛若一對剛剛相認的叔侄。張紫涵越是如此和善,閩中元越是尷尬,仿佛所有的心思都被對方看透了,自己這番做作,就像一個小醜。

蘇立言難纏,張大小姐更難纏。躊躇片刻,閩中元終於將話引到正題上,“大小姐,鹽場的事情想來你也聽說了,現在鹽丁們占著鹽場,鐵了心與朝廷對抗。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可是鹽務事關民生,關乎民間穩定,這才兩天時間,各地鹽價一個時辰一個樣,單單浙江境內,鹽價已經翻了十倍。民間已經是怨聲載道,若是長時間斷鹽,必生禍亂啊。”

閩中元面色焦急,帶著憂愁之色,張紫涵緩緩點了點頭,輕聲道:“閔大人所言甚是,本小姐也有此擔憂,所以此事必須盡快解決,宜早不宜遲。閔大人何不調集都指揮司兵馬,進攻鹽場?那些鹽丁都是一群烏合之眾,似這些枉顧朝廷法度的暴民,就該以雷霆手段滅之,待都指揮司兵馬一到,必然是秋風掃落葉,所有的問題迎刃而解。”

與閩中元不同,張紫涵的臉上從始至終都帶著淡淡的笑。閩中元聽完後,眼睛差點沒瞪出來,如果不是聽得真真的,他都以為自己聽岔了。

神特麽雷霆手段,神特麽秋風掃落葉,要是事情這麽容易解決,本官還要放下身段來這按察司衙門麽?瞅見張紫涵嘴角的笑意,閩中元就覺得很不舒服。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張紫涵是故意說這些話惡心人的。剿滅鹽丁,那是小菜一碟,問題是剿滅以後怎麽辦?

鹽場是幹嘛?是用來產鹽的,說到底,真正需要的是鹽,如果鹽丁死傷過重,那以後誰幫朝廷產鹽?重新抓一群百姓當鹽戶?到時候又得起亂子,誰好好地願意當鹽戶?鹽場不會憑空產鹽,全靠鹽丁們呢,所以明明鹽丁們狠狠打了朝廷的臉,可閩中元偏偏不敢痛下殺手。

“咳咳,大小姐所言,倒不失一個辦法,但也是無奈之舉,若無必要,還是莫要采用如此手段。鹽丁們鬧事,也是生活所迫,他們也沒想造反,所以還是采用一些柔和的手段比較好!”

“嗯,閔大人心慈善良,心懷百姓,不愧是浙江最大的父母官,紫涵自愧不如。直接用兵不可取,那又該如何呢?”張紫涵虛心討教道。

閩中元咧著嘴角,神情越來越尷尬。右手習慣性地擡起來,卻發現對面坐著的是張紫涵,不是布政使司的官員,在張紫涵面前可輪不到他閩中元指點江山。於是乎,右手停在半空,可有不好意思重新落下,最後,只好撓了撓臉頰。

“哎,本官也想過了,鹽丁們想要的無非是錢,只是數目太大,鹽運司以及布政使司實在拿不出來。倒是蘇大人這邊,年後清晏樓商人們捐輸不少,新月山那邊還有金礦產出,短期內海運司資金充盈。如今事情緊迫,可否請蘇大人先從海運司拆借一部分資金?只要能解決鹽場的事情,本官及浙江所有百姓都會感念蘇大人的善舉。而且…。。浙江要生出什麽亂子,也不是蘇大人想看到的局面吧?”

張紫涵心中冷笑,說來說去,是看上海運司的錢了。說的倒是好聽,浙江百姓感念恩德,感念有個什麽用?其實具體情況如何,張紫涵看得透透的,無非是鹽場的問題鬧得太大,超出掌控,閩中元這些人處理不了,無法收場了,就拉著蘇大人一起背黑鍋。

不過張紫涵也沒法直接拒絕,正如閩中元所言,浙江生亂,是睡也不想看到的局面。海運司初建,艦隊出航九州島,現在還未返航呢,如果浙江鬧什麽亂子,對海運司一點好處都沒有。所以,於公於私,都得跟閩中元暫時合作一把。可要讓自己白白掏錢幫忙,那也是不可能的。

蹙起眉頭,思慮一番,張紫涵轉頭道:“閔大人,讓蘇大人幫忙應該不是什麽問題,大家同為浙江父母官,就該齊心協力共渡難關。不過鹽場的事情,誰也不清楚,事情鬧這麽大,鹽場那邊的人要說沒問題,誰信呢?所以,不管怎麽樣,有些人該處理還得處理,就是不知道閔大人是怎麽想的。”

閩中元心裏咯噔一下,臉色變了幾變。有問題的人該不該處理?肯定該處理啊。可問題是蘇立言要處理的人肯定不是有問題的人,他要處理的是布政使司以及鹽運司的親信,然後安插自己人,暗中掌控鹽場。

張紫涵話裏話外的意思表達的很明白,幫忙沒問題,但要把金山鹽場和海寧鹽場的控制權交出來,否則免談。想讓馬兒跑,又不給馬吃草,想什麽美事呢?

其實來之前,閩中元就想到會付出什麽代價了,而張紫涵要價也不過分。金山鹽場和海寧鹽場給蘇立言,然後蘇立言幫忙把鹽場的亂子解決掉,仔細算起來,並不吃虧。心中已經接受了張紫涵的條件,可閩中元卻一副為難之色,糾結了約有半盞茶功夫,方才點了點頭。

“既然要解決鹽場的問題,那自然是有問題的人該處理就處理,若不是這些人作妖,鹽場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原則上,本官是不會攔著的!”

“如此便好,那事不宜遲,本小姐這就派人知會蘇立言一聲,讓他好好琢磨琢磨該怎麽處理眼下的事情!”張紫涵慢慢起身,閩中元也不想多待,拱拱手便告辭而去。

當邁出西廳屋門那一刻,那張愁容滿面的臉突然舒展開,在陽光下就像一張盛開的花。閩中元笑了,笑容中帶著點惡意。蘇立言,你們以為手握海寧鹽場和金山鹽場,就可以暢通無阻的買賣鹽了?如果事情真的這麽簡單,那鹽務的水也不會深不見底了。呵呵,倒要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張紫涵站在門口,看著閩中元一步步離開按察司。閩中元在笑,她也在笑,只是笑的原因卻不一樣。閩中元包藏禍心,這一點張紫涵一清二楚。兩座鹽場的掌控權,說讓出來就讓出來,是不是太痛快了點?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可閩中元也不想想,就算有什麽陰謀詭計,又真的能難得住蘇立言和她張紫涵麽?

不知何時,蕭綺月領著馮子珊出現在張紫涵身後,她幽聲道:“大小姐,這個閩中元沒安好心呢,他一定不會讓我們順順利利的賣鹽的。”

“當然,否則的話,他怎麽肯輕易將兩座鹽場讓出來?”張紫涵抿嘴一笑,滿臉輕松,“自從插手鹽務後,我們是一步步走過來的,先拿鹽引,再拿引岸,最後是鹽場,現在這三步最難的棋都走過來了,還怕後邊的小麻煩?”

張紫涵有著無窮的信心能笑到最後,因為閩中元那些人執著於鹽務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海寧縣民宅柴房內,一張方桌,四碟小菜,一壺酒,兩只酒杯,然後兩個人相對而坐。蘇瞻背對著門口,魏湯逆正對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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