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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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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池蘊大概是真的醉了吧。

連看眼前的男人,都多了好幾個重影。

光影迷離,她盯著如夢似幻的他,滾燙血液快要直沖大腦。眼前就要陷入混沌的前一秒,男人擡手,將她徹底撈進懷裏。

摯愛寶物般的,低眼,輕輕一吻,落於她發心,低不可聞的:

“傻瓜,我又不會跑。”

等這一刻的愛意,他等了整整十一年。

就像蝴蝶熬過廢墟後的傷痕,也療愈了整整十一年。

如今,采擷到那最珍重的玫瑰,蝴蝶大概也想嘗試著去飛過萬丈高樓,飛向那瀲灩絕佳的雨後彩虹。

她是給他氧氣的愛人。

是他這輩子的戀慕。

不會變更。

只會更濃烈。

季圳然最後聽話帶池蘊回家了。

但她喝得太多,幾乎趁他不在,把桌上的酒全灌沒了。這下坐車,她會想吐,還好選的店離華瀾庭近,他讓代駕把車先開回去,自己背著她往家的方向走。

五月的天,熱了。

夜風還算涼爽。

池蘊靠在季圳然背上,他背的好穩,她幾乎感受不到顛簸。

隨之,迷糊下的困意更重。

但池蘊像是故意,逼著自己不能睡,要在這樣靜謐的夜晚,好好地安靜陪著她的寶貝兒,陪著季圳然一路慢慢地走回去。

池蘊只是喝多,並不醉。她意識還在,能感知到耳側,男人低沈緩慢的呼吸,低稠的,暗暗溫柔抨擊她心跳的。

池蘊不受控制地伸出手,輕輕地撫過他的發梢,到耳根,再到他的臉龐及嘴唇。

季圳然被她惹得氧,稍微躲了下,“癢。”

池蘊就像小孩子要鬧脾氣那樣,不開心地嘟囔:“哦。”

季圳然被她逗笑,湊近給她摸,“呼氣不要吹進我耳朵,很癢,我怕那個。”

季圳然越說怕,池蘊越像搗亂,接下來每一口氣都搗蛋地要吹進他耳朵。

季圳然拿她沒辦法,只能忽地站定,一動不動,佯裝聲色俱厲:“再鬧,不背你回去了。”

池蘊一下就消停了。但她迷糊地把“不背你回去”聽成了“不帶你回去”,低落的眼神消沈地,淹進了難過。她低垂下眉眼,纖長柔軟的眼睫毛輕輕地,任風拂動。她不作聲響,盡可能地用靜謐讓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成為那個再不會給人添麻煩的空氣。

季圳然原先只不過是“嚇”她一下,沒想酒後的池蘊敏感到無以覆加。

他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卻無跡可尋,喊她兩遍:“池蘊?蘊蘊。”

“蘊蘊”兩字,池蘊的眼睛悄無聲息地貼上季圳然的肩膀,她的眼睛燒燙,潮濕的恨不得馬上就把他的襯衫染濕。但池蘊覺得自己要堅強,在強忍。

她想用深呼吸來壓住想哭的懦弱情緒,可呼吸不及,喉嚨裏一酸,猛的發出很重一聲抽噎,帶的她整個人身體都顫抖了下。

季圳然深覺不對,又想停下來。

池蘊好怕,她明明有家,可就是怕他不願意再帶她回家,只能回那個一個人都沒有,只剩下她一個的孤獨的家。

不自覺地,池蘊都加重了環抱住他脖頸的力道,不松開。

就像小孩兒鬧別扭,動作卻最誠實那般。

她的心裏還是住了小孩兒,只是不敢出現,不敢面對這個虛情傷害太多的世界,一直只敢活在高塔之下。

季圳然任由著池蘊勒他,她心裏有數,不會真到讓他難受的地步。

卻也因背她的人的是他,池蘊聞著季圳然身上那熟悉的味道,眼睛、鼻子、喉嚨都越來越酸。她想和他說話,就說說話,忍不住,很小聲的:“季圳然,我好喜歡你送我的鞋子。”

“鞋子?”季圳然想了下,知道池蘊說的是送她的那雙琉璃色水銀款細跟高跟鞋。他輕笑了下,“喜歡?那改天我把這個系列的其他顏色都給你買回家。只要我們蘊蘊喜歡,買多少雙都可以。”

“但我就喜歡那一雙。”池蘊輕輕地呼吸了下,“琉璃色。”

琉璃其實有很多種顏色,藍色、琥珀色、水晶色、孔雀綠、桃紅色等等。

那雙高跟鞋卻是近乎透明的感官,季圳然就幹脆稱它是琉璃色。

季圳然:“為什麽?”

池蘊閉上眼,低柔地問:“鞋子的琉璃感,和商場裏賣的不一樣。”

季圳然的腳步頓了下。

他幾乎是屏息凝神的。

像被發現了什麽。

池蘊卻在睜眼的剎那,一滴灼熱的清淚從眼角滑下,掉落在季圳然襯衫的肩膀上,染濕小片。她緊緊地摟著他,不敢擦,生怕擦了,就摟不緊他了。

季圳然把她背的緊緊的。

池蘊小聲說:“高跟鞋上燒制的琉璃圖案裏,分別有很小很小的一只蝴蝶和一朵玫瑰,左腳鑲嵌的是蝴蝶,而右腳嵌入的是玫瑰。”

“寶貝兒,”女人哭裏帶笑地說,“這和你送給我十九歲的禮物一模一樣。”

十九歲那年,季圳然親自去找關系找人,聯系上了北京和山西兩邊有琉璃燒制技藝傳統手工流傳的人,請他們燒制了帶有蝴蝶和玫瑰兩個琉璃吊墜,穿進了專門買好的金手鏈裏。

那年盛夏,在北京,他生日那天,把這條手鏈提前,親自戴到池蘊白皙的手腕上。

提前祝她:“寶貝兒,生日快樂。”

當年那條手鏈一直都被池蘊好好地保存著。

她不敢戴,生怕會有任何一道劃痕。

不難發現,手鏈上燒制出的玫瑰和蝴蝶,和這次送她的高跟鞋上的蝴蝶和玫瑰,如出一轍的相似,蝴蝶上有個J的字母,而玫瑰上有C。

季圳然的J,池蘊的C。

這怎麽能在商場直接買到呢?

季圳然也猜,池蘊應該是發現了上面的細節,並不否認,“喜歡麽?”

池蘊哽咽,低頭,“怎麽辦?我忍不住想哭......”

季圳然喉嚨也酸了,他從不是輕易哭的人。當年分手,他忍著沒哭;在馬加革痛到緊急手術,他也沒哭;偏偏就是現在,他的寶貝兒哭了,他也難以忍耐。

夜風一遍遍吹過他潮濕的眼眸。

季圳然往前走的步伐越發堅定,像就這樣,終點就是他們幸福的港灣。

很多以前的事情,過去了,都沒必要提了。

季圳然啞然道:“不哭,喜歡就好。”

池蘊和他說:“其實我分手後見過你,在馬加革也見過你,在電視裏,更是見了你好多次。”

季圳然沒有出聲。

池蘊:“李佩華把我關在家裏,沒收了我的手機,我聯系不到你。等到再開學,我去你學校找你,發現你身邊站了個好漂亮的女生,就在宿舍樓下。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是得到答案了,我走了。”

季圳然荒唐說:“那是紹翊川前女友,和我沒關系。”

“那你和人笑得這麽開心?”池蘊迷蒙反問。

“......”季圳然一下子說不出話。

行,這算他的,“那在馬加革呢?”

“你坐在那輛凱迪拉克上,自顧自不知道在忙什麽,也不看我這邊。我往你那邊看了好多次啊,你的學妹都過來拍照了,就你高冷的,屁股一秒都離不開那個駕駛位。”池蘊吸了吸鼻子,說,“就算我那時候入鄉隨俗變得埋汰,也不帶你這樣不搭理我的。”

季圳然似覺得好笑,“那時候都分手多少年了,我眼巴巴湊上去,你覺得那時候的你會理我?”

“......”池蘊理虧,還算老實地說,“不會。”

“......”雖然明知是這個答案,但真說出來,季圳然的心眼子還是被狠狠戳了下。

“狠心的女人。”他念道。

池蘊抿了下唇,“還有電視上,你接受采訪,身邊一大堆全是喜歡你的。”

這話越聽越吃味,池蘊不爽,季圳然倒是聽的心情不錯。

他那狐貍尾巴又一秒要翹起來,戲問:“有多少?”

池蘊猛的低頭,咬了下他肩膀,惡狠狠地瞪他,“你再問!”

“......”季圳然哭笑不得,肩膀輕翹了下,池蘊被一顛,他笑,“還以為家裏的是小玫瑰公主,怎麽會是條小狗。”

池蘊駁斥他:“你才小狗!”

季圳然嗤笑:“我小狗,那你怎麽不說說,追你的又有多少?”

就在他要一個個掰手指數給她聽的時候,池蘊見好就收地擡手捂住了他唇,及時服軟說:“好了,幹嘛呀你。”

她很少撒嬌,也只在他身邊撒嬌。

但話說回來,還是那雙琉璃色的高跟鞋,讓池蘊心臟延遲地鈍痛,輕聲說:“你知道重逢的那晚,我腦海裏一直閃現曾經的一場畫面,是什麽?”

季圳然當然不會知道。

池蘊和他說:“是那年暑假被關禁閉的時候,李佩華找到了你送給我的那條手鏈。她說她要放把火把我的日記本,把那個家裏所有關於你的紀念,甚至那條手鏈都燒了。”

“明明琉璃是不怕火燒的。”真正的琉璃燒制過程是經歷過一千多度的熔煉的,池蘊明明懂這樣的道理,可真到李佩華真跑到樓下要把這條手鏈燒了,她還是不管不顧地沖了下去,要從點燃的火裏把那條手鏈拿出來。

可話到嘴邊,她只說:“我卻還是看不得她動我一點東西,只要和你有關。”

“她罵我瘋了。”池蘊笑,“那一秒,我好像是有點兒。”

有點兒什麽。

瘋。

季圳然往前的步伐越發沈重,可還在走,走向港灣就要踏過這所有的坎。

他強忍著暗湧的情緒,隱忍地喊出:“蘊蘊。”

池蘊真笑了:“那時候,我每晚做夢都能夢到你,可好像從頭到尾都和你在不同世界。我的面前有厚厚的透明琉璃隔著,而我整個人被困在琉璃燒制的高塔裏,怎麽都出不去。透過那層琉璃身體,我好像看到了你接受家裏安排,選擇和聯姻對象結婚,更親眼看到過你們的婚禮現場。”

“你們都很愛對方,結婚誓詞都含淚含著愛讀完,男才女貌的般配。”

“而結婚生子都像一套流程,我看到了你的孩子,和你長得一樣好看。孩子不認識我,問你我是誰,你說不認識。”

季圳然,夢裏的你不會認識一個叫池蘊的人。

不會被她所傷,會順風順水地過完你幸福的這一生。

而那個叫池蘊的人,也會走完她命定的孑然一生。

她心甘情願。

“......”季圳然再不能聽下去,他笑,卻笑得苦澀,“我的愛人,怎麽會不是你?”

“蘊蘊,你讓我怎麽不去愛你?”

說完所有的池蘊,如釋重負。

她淺淺地靠在他的肩膀,被困倦侵襲,微闔上眼,很輕地笑了下,認真地說:“季圳然,我這輩子最喜歡的就是琉璃,可同樣最討厭的,也和琉璃相關。”

“是什麽?”季圳然問。

池蘊呢喃道:“琉璃塔。”

琉璃燒制的高塔。

她再不能接受那樣冰冷的牢籠。

季圳然很深地吸了口氣,承諾般的。

他在她耳邊說:“嗯,不會再有了。”

“我會愛你,到玫瑰皆盛,繁花似錦。”

讓寶貝你的未來,鶯歌蝶舞,春光明媚。

我說到做到。

-

走回家幾公裏,已經很晚。

池蘊全程除了起先的對話,之後都很乖很安靜地趴在季圳然背上,好好睡覺。

等到真的到家,她也差不多醒了。

知道自己說了很多有的沒的,再清醒時,感情抒發完了,池蘊只剩下尷尬。

季圳然把她放在自己床上,然後轉身就去衣帽間換衣服。他習慣每天回家先洗澡,洗完了才好躺上床,但今晚像是給池蘊專門開了個破例。

季圳然換衣服的中途,池蘊輕手輕腳地起身,朝他那邊走去。

不敢發出聲音,鬼鬼祟祟的。

她酒喝多了,有點兒想先上個洗手間,但還沒來得及走過去,季圳然已經往裏面走去。洗手間和浴室在一起,裏面忽然傳出水聲,像在為洗澡先調試水溫。

池蘊原想著要不她去外面上。

但沒幾秒,季圳然就開門從裏面走出來。

他換了件白襯衫,襯衫上被剛剛淋浴頭濺出來的水淋濕了點兒,導致胸部一片都隱約潮潮的。

池蘊的視線忍不住往下。

卻被男人戲謔捕捉,他懶散地側靠在門邊,低頭看她,“怎麽突然起了?”

池蘊局促的,指著馬桶的方向,“我想上廁所。”

季圳然掃了她一眼,室內空調溫度像被刻意調高,池蘊頭上正好是風口,被吹的口幹舌燥。她盯著那片若隱若現的肌肉,臉紅耳熱。

季圳然笑:“怎麽?上完廁所是還有什麽想法?”

“什麽?”池蘊被說的一懵。

季圳然倏然俯下身,呼吸側到她敏感的耳朵旁邊,低沈的,散漫的,調情似的啞笑,邀請道:“不是想要?不再一起洗個澡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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