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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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我想今晚,都陪你。
池蘊的心跳，幾乎在看到這條信息的剎那，狂跳到要飛出身體。
讓他上樓的是她,但朝她拋出親昵的是他。
正如暧昧這事兒,他們都不是什麽好選手，這麽多年唯一增長經驗的機會全耗在對方身上。
現在猶如下棋。
同樣向對方甩了勾子,然後步步為營,走到兩邊都舉步維艱的那一步。
接下來就看是封棋，還是繼續闖愛門。
決定權在他們兩人,任意誰的手裏。
但前所未有的,樓上樓下的兩人，頃刻都不知道收到自己消息的對方，有多拘謹局促。說不出的緊張，綻放的情愫攀滿熱烈劇跳的心臟。
他們甚至做出的第一個動作,都是閉眼深呼吸。
池蘊閉眼深呼吸之後，環視周圍。
看恐怖片,她該做什麽準備？該趕緊開電視還是把房間燈都調亮？
而季圳然閉眼深呼吸之後,再睜眼,打開車門走下車,往酒店樓上走去。
池蘊住在四樓,刷卡上行的電梯,季圳然還找了前臺幫助。
為此耗費了點兒時間。
心裏暗湧的情緒,在走到池蘊門前,門鈴響起，裏面走來開的剎那燃燒到極點。
房間的空調很熱。
池蘊脫掉了大衣外套,身上只有那件還沒換掉的緊身黑裙。
季圳然早知道她的身材好，光線下的一遍遍確認,仿佛也將捅破最層那道窗戶紙的理智全都燒無。
池蘊感受到了季圳然盯著她的視線晦深。
她下意識側了下身，給他讓一條路，“進來麽？”
兩個人都同時深深地吸了口氣。
季圳然徑直往裏走，池蘊在他身後關上門。
“哢嗒”一聲，代表他們真的，進到了一個封閉的，只剩彼此的環境。
空調開得太熱，池蘊莫名覺得身體好熱，呼吸都有些不適。
她在走進去之前，隨手把空調溫度稍微調低，然後裝作淡定問他：“你想看什麽？”
季圳然脫下的外套，隨手搭在沙發扶手，“都可以。”
因為這個房間的布局，床和沙發各占一半正對電視的位置。
意味著總有一個人看電視的視角會不舒服，季圳然很自然地把靠近電視的那一半沙發座位留給了池蘊，自己坐在旁邊。
池蘊還沒坐下。
她從小冰箱裏把自己買的飲料拿出，拿去給季圳然遞了一瓶。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微曲，食指勾住易拉罐的拉環，輕輕一拉，新鮮的氣泡湧進空氣，還帶著冰冷的甜膩感。
不知道為什麽，低頭看他做這個動作的池蘊，會不經意地更心動。
季圳然的手指上沾了點兒汽水。
似是順便，他擡眼，見她手裏也拿了一瓶，說：“幫你也開了？”
池蘊遞上去，季圳然同樣的動作。
也是暴裂一聲，他把飲料放下，起身，高大清瘦的身影，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借用下。”
“嗯。”這是季圳然走之後，池蘊低不可聞的一聲。
等到季圳然再回來，他見池蘊坐在自己剛剛的位置，走近，疑惑，“往旁邊去點兒。”
池蘊不解，“這裏離電視遠。”
“所以你坐過去。”季圳然似乎已經從局促的情緒中出來，變回照常氣定神閑的厚臉皮樣兒，他更欠揍地說，“你有我高，能看清所有細節？”
“......”池蘊心頭揚起的粉紅泡泡全被他打散。她不爽地忍了下，整個人往旁邊挪。
季圳然坐下之後，不僅往右移，還一路把池蘊擠到快整個沙發的犄角旮旯，擠到她都不爽了。
“季圳然！你到底要怎麽坐？”
男人淡笑一聲，停了：“這樣，剛剛好。”
池蘊再看自己的位置，不松不緊，正好在季圳然和沙發邊緣中間。他給她變換坐姿的空間，卻不給她任何與他之間的距離。
這次是池蘊選的恐怖片。
是他倆當年一起看過最怕的一部，《咒怨》。
還記得那是在一起之前，倒數前一晚。
北京特大暴雨，高考結束後，只有池蘊一個人在家，季圳然來陪她。
點的就是《咒怨》。
窗外是肆亂搖曳的暴雨，高樹盡蕩。
在這個只有他們的環境，電影恐怖的旋律開場。
池蘊不敢看，緊抓著季圳然的手。
到她猛的一驚，他環抱住她，到將她摟進自己懷裏的暧昧。
風雨搖曳的背景和昏暗的環境為兩個人的暧昧平添了氛圍。
卻因為有季圳然在，池蘊不那麽害怕。
少年身上有她最熟悉的清冽氣。
受不住蠱惑般的，她靠他近，更近，感受著他強烈的存在感。她在驚悚的聲音下，很輕地說：“季圳然，今天八月六日。”
不言而喻的約定，等到他們都成年的那天。
季圳然心跳聲極重。少年冷冽的眉眼裏藏著太多紛雜的情緒，低啞的嗓音似要說什麽。
池蘊擡起頭，很輕的一個吻，悄悄地，卻又足夠明目張膽地落在他唇瓣。緩緩地擦過，她笑的眼眸清亮，靠近他耳邊，低不可聞的：“生日快樂，我的寶貝。”
“......”
......
至於後續發生了什麽，似乎都不是這一秒，時隔十一年再坐在一張沙發上看恐怖片的兩個人能提起的。
怎麽反倒隔了這麽多年，他們變純情了？
電影開場，兩個人一個比一個坐的端正。
尤其池蘊，背脊挺直，雙腳並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罰坐。
中途，季圳然餘光好幾次掃過右邊的女人，除了一晃而過的恐怖鏡頭她被嚇幾次之外，其餘的，越往後越像是她這些年已經看了不少遍，早爛熟於心的都感覺不到害怕。
以至於又半小時後。
季圳然被嚇到了，下意識轉頭去看池蘊。剛剛還眼睛睜大的女人，此刻已經昏昏欲睡地微微闔上了眼睛。她犯困地坐也坐不直，人都往旁邊晃悠。
眼見池蘊迷糊的人要往另一邊倒，季圳然眼疾手快地把她輕輕帶進了自己懷裏。
女人柔軟的像沒骨頭，窩在他懷裏都軟乎乎的，讓他舍不得動她一點兒。
最後，任由電影放映，季圳然調至無聲後，按了身後的關燈鍵。
只留了身旁很淡的昏黃小夜燈，照亮她躺在他懷裏的臉龐。
給池蘊更舒服的睡姿，季圳然讓她躺自己腿上。
而他，低眸安靜地看她，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哄她安心睡覺。
久到電影都放映結束，電視屏幕都跳回到初始界面。
窗外都有鳥啼後的熹微光影。
季圳然才緩緩起身，打橫抱池蘊睡回到床上。半蹲下的身體，他渾身的確因為沒動而泛僵。但不礙事，他把隨發繞到她耳後，看著她踏實熟睡的模樣，無聲地彎了唇。
像是和十幾年前一樣的，和他告白後就自己迷糊睡著，落得他措手不及的樣兒。
過了這麽久，還是什麽都沒變。
季圳然無奈地笑了，一個吻落在了池蘊鼻尖。
這次，是真睡著了。
而後，悄無聲息地，他起身離開。
-
年初十，二月十九，林紓清、祁聞結婚。
老院大事兒。
當天一早，季圳然就來接池蘊了。
雖說有好多天的暧昧加持，但池蘊完全不知道恐怖片那晚還發生了什麽，只知道是自己睡著了。他倆真的，就差那最後一步了。
不知道該怎麽捅破。
季圳然今天也挺忙的，全程池蘊從進了老院就和他沒法在一塊兒。池蘊這邊被安排化妝換衣服再加上確認後面流程一類的，事情很多。
林紓清看出了她的緊張，笑說：“池蘊姐，那等下你跟著季圳然，坐主桌吧。”
“因為主桌位缺了一個人，本來就打算安排一個伴娘坐主桌。想來想去池蘊姐，你比其他人合適，你看？”
既然是這個理由，那池蘊沒什麽好拒絕的。
只是池蘊意外，今天會在林紓清的賓客裏同樣看到成芷的名字。顯然是跟在程寬、胡韻杉一起來的。季圳然的同事這塊，只來了他們三個。
胡韻杉不僅是季圳然同事，以前還做過小姑季向蕊的同事。
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
但明顯，到了老院，成芷在看到池蘊以及她身上那套伴娘服後，視線僵硬了幾秒，隨後避開。
之後的所有流程，她都避開了她。
池蘊今天沒精力多關註她。
只知道一會兒林紓清的婚禮，是季圳然牽著她上臺。
自從確定了不是親爸季淮澤，而是他這個親哥，季圳然的緊張都快溢於言表了。
池蘊路過老院花園還能聽到這對兄妹的對話。
林紓清：“季圳然，你敢現在撂挑子？”
季圳然：“我什麽時候？”
林紓清：“讓你等會兒牽我，你一個人躲這兒！”
季圳然：“我還不是在查具體流程還有該說的話？”
林紓清：“哦。”
季圳然：“你池蘊姐呢？”
林紓清：“外邊吧。”
季圳然：“好好照顧。”
林紓清：“你自己怎麽不照顧？還有，你那個小學妹怎麽回事兒？我都沒給她發請帖。”
季圳然：“她也來了？”
林紓清：“是呢，還剛來就和池蘊姐碰上了。”
季圳然：“......”
......
很快，婚禮現場。
一切都在布置時，季圳然前邊都確認準備好了之後，去後臺看看林紓清那邊情況。正好池蘊也在，季圳然走過去的腳步又輕松又期待的。
卻沒想，半路會碰上成芷。
女孩兒很柔軟的目光，迎上，“學長。”
季圳然趕時間，似乎自從請帖那件事後，對成芷更樹立工作之外的冷淡。但今天來了，都算客，他只說：“去前面吧，婚禮馬上開始了。”
說完他往前走，成芷突然在後面喊住他：“那一會兒結束了，我們能聊聊嗎？”
“......”沒有任何回覆，季圳然只停頓了不到一秒，繼續往前走。
成芷只能往前廳。
殊不知，旁邊就是洗手間，池蘊正從洗手間出來，看到他們。
也怪今天運氣太差，怎麽次次都能撞上。
就連池蘊都有點兒煩了。
明知這個成芷很喜歡季圳然，但就算季圳然對她無感甚至淡漠，池蘊還是心煩的要命。
以至於再回林紓清那邊，林紓清一眼就看出來池蘊不高興。她拉著池蘊的手，問：“池蘊姐，怎麽了？”
池蘊搖了搖頭，勉強地笑了下：“沒什麽。”
季圳然正好這時走進來，“都準備好了？一會兒該開始了。”
說完，他溫柔地笑看了下池蘊，順其自然的誇獎：“今天真漂亮。”
林紓清還在假難過，“你這什麽哥哥，妹妹結婚不誇，就誇自己心上人？”
這麽說該幫到季圳然了吧。
沒想池蘊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安撫了下林紓清，就松手冷臉往外走。
經過季圳然的時候，不小心，還撞了下他肩膀。
季圳然一頭霧水的，指著池蘊走的方向，“她這是怎麽了？”
被問的林紓清也不明所以，直覺問他：“你又惹池蘊姐了？”
“......”季圳然這次非常有理反駁，“怎麽可能？我最近表現的不要太好，百分之兩百的討她喜歡好吧！”
林紓清盯他幾秒，無言。“......”
怎麽就這麽不信呢？
季圳然百口莫辯，打算在婚禮之後，好好找池蘊問問。
但沒想婚禮流程到他剛下臺，去完洗手間，回來路上就被成芷逮到了。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麽要說的，一臉心急的，“學長，我想和你聊聊。”
季圳然有點兒心煩了，“你想聊什麽？”
“請帖的事情，”她緊張的不行，“真的真的真的對不起。”
大概是感覺到了最近季圳然的過於冷淡，連發了新年祝福他都不回，以往他都會回的。
怎麽現在說什麽好聽的話都不管用了？
成芷還是不想就這麽放棄。
她急迫地問：“學長，你真的不能和我試一試——”
最後的“嗎”字還沒說完，不遠處驟然響起一道女聲：“季圳然。”
冷漠的，倨傲的，不容置喙的。
季圳然擡眼，是冷臉站在幾步開外的池蘊。
女人是真生氣了，她不笑的時候完全的撲克臉，恰逢今天上的濃妝，五官精致，更冷艷的壓迫感。
“過來。”池蘊低到幾乎沒有溫度的聲音，說出這句話。
季圳然心裏，只有一個感覺：修羅，刺激。
完全沒感覺火燒眉毛他該有多緊張。
池蘊說的話他當然得聽，只給了成芷兩個字：“不能。”
果決幹脆的，甚至帶有一絲炫耀口吻的，季圳然殺人誅心地說：“我的寶貝兒在喊我，先走了。”
然而，這句寶貝兒，池蘊沒聽到。
季圳然走到她面前，她還氣個半死，轉身就往後臺的方向走。
但越走，身後的感覺越不對勁。
季圳然似乎沒了剛才的揶揄，慢慢變得不再讓她掌控他們之間的整個局勢。剛才只是小打小鬧，現在才是動真格。
池蘊感覺不對。眼見臨近後臺化妝間，她剛要轉身去對峙他，被伴娘裙束緊的腰突然被男人騰空一摟。
他的臂力甚至直接把她架起，任她怎麽推拒都不可能下來。
“季圳然！”池蘊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騰空緊依著他起伏的胸膛，她就是沒來由的好緊張，心跳好快，“你放我下來！”
季圳然抱著她，長腿快速邁進化妝室，他的速度之快，連敞著的西裝外套都帶起了風。
讓池蘊都覺得冷。
“砰！”的一聲，化妝間門關上。
池蘊被季圳然抱到化妝桌上，她的後背緊緊地抵著化妝鏡，男人的高大身影逼迫性地壓在她身前，控制住她，不給她任何推開他逃脫的機會。
池蘊被抵在這裏，伴娘裙擺落在男人的皮鞋上。
她的腰還被他握住，微微用力，讓她感受到他的溫度。
池蘊心跳好快，驚懼之下是怒意。她懂了，她就是看季圳然身邊有別的女生生氣，她就氣他這麽個無關緊要的人，反覆會因為喜不喜歡糾纏他。
就不能直接徹底斷了她念想麽？就有這麽難麽？
池蘊就不該想，越想越生氣。她那臉上的表情都快到要弄死季圳然的程度了。
男人覺得好笑，卻也有自知之明，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他的一只手擡起，輕撫過她臉頰，低聲問：“告訴我，今天在氣什麽？”
池蘊很直白，“你走開。”
“告訴我。”
“我說，你給我走開！”
越對話情緒越上飆。
池蘊臉上的怒意也快收不住了。她力不從心，卻還是用了力氣去對付季圳然，以圖從這破化妝桌上下去。
但季圳然今晚來真的。
這段拉扯拖得夠久了，成芷像催化劑，徹底把他們兩個人分不開地擰在了一起。
她越是憤怒，越代表了對他的在意。
先前的所有平淡都是假的，季圳然要的就是這一刻，池蘊情緒爆發能抵達的熱戀狀態。
故更得寸進尺地，季圳然的手扣住池蘊的脖頸，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進。他低下頭，湊近她，在她別扭的避讓下，明目張膽地直視她，“池蘊，你在吃醋。”
池蘊惱怒地一字一句：“我、沒、有！”
她越抗拒，越能激起男人在這場感情裏的勝負欲。
“沒有麽？”季圳然勾起唇角，眼眸濃深，呼吸燒燙藏盡濃情蜜意的，越來越重。嗓音深冷，低沈沙啞到，磨過她耳朵，逼出她身體的顫栗。
“那接下來的，你最好都別躲。”
說完，不容池蘊拒絕的，季圳然劈頭蓋臉砸下的吻狠狠地纏進，她最敏感的唇腔。
“唔！”
池蘊想躲，都根本沒躲的機會。
男女力量太過懸殊，季圳然這次帶有極強霸道占有欲的深吻，是他的風格，在逼她認愛。
呼吸窒息間，池蘊聽到了極低極啞的那道聲音，反覆在濃沈間響起。
“池蘊，喜歡我麽？”
“喜歡你，到底什麽時候打算跟我在一起？嗯？”
“寶貝兒。”
“我好想你。”
“想的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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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今晚,都陪你。
池蘊的心跳，幾乎在看到這條信息的剎那，狂跳到要飛出身體。
讓他上樓的是她,但朝她拋出親昵的是他。
正如暧昧這事兒,他們都不是什麽好選手，這麽多年唯一增長經驗的機會全耗在對方身上。
現在猶如下棋。
同樣向對方甩了勾子,然後步步為營,走到兩邊都舉步維艱的那一步。
接下來就看是封棋，還是繼續闖愛門。
決定權在他們兩人,任意誰的手裏。
但前所未有的,樓上樓下的兩人，頃刻都不知道收到自己消息的對方，有多拘謹局促。說不出的緊張，綻放的情愫攀滿熱烈劇跳的心臟。
他們甚至做出的第一個動作,都是閉眼深呼吸。
池蘊閉眼深呼吸之後，環視周圍。
看恐怖片,她該做什麽準備？該趕緊開電視還是把房間燈都調亮？
而季圳然閉眼深呼吸之後,再睜眼,打開車門走下車,往酒店樓上走去。
池蘊住在四樓,刷卡上行的電梯,季圳然還找了前臺幫助。
為此耗費了點兒時間。
心裏暗湧的情緒,在走到池蘊門前,門鈴響起，裏面走來開的剎那燃燒到極點。
房間的空調很熱。
池蘊脫掉了大衣外套,身上只有那件還沒換掉的緊身黑裙。
季圳然早知道她的身材好，光線下的一遍遍確認,仿佛也將捅破最層那道窗戶紙的理智全都燒無。
池蘊感受到了季圳然盯著她的視線晦深。
她下意識側了下身，給他讓一條路，“進來麽？”
兩個人都同時深深地吸了口氣。
季圳然徑直往裏走，池蘊在他身後關上門。
“哢嗒”一聲，代表他們真的，進到了一個封閉的，只剩彼此的環境。
空調開得太熱，池蘊莫名覺得身體好熱，呼吸都有些不適。
她在走進去之前，隨手把空調溫度稍微調低，然後裝作淡定問他：“你想看什麽？”
季圳然脫下的外套，隨手搭在沙發扶手，“都可以。”
因為這個房間的布局，床和沙發各占一半正對電視的位置。
意味著總有一個人看電視的視角會不舒服，季圳然很自然地把靠近電視的那一半沙發座位留給了池蘊，自己坐在旁邊。
池蘊還沒坐下。
她從小冰箱裏把自己買的飲料拿出，拿去給季圳然遞了一瓶。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微曲，食指勾住易拉罐的拉環，輕輕一拉，新鮮的氣泡湧進空氣，還帶著冰冷的甜膩感。
不知道為什麽，低頭看他做這個動作的池蘊，會不經意地更心動。
季圳然的手指上沾了點兒汽水。
似是順便，他擡眼，見她手裏也拿了一瓶，說：“幫你也開了？”
池蘊遞上去，季圳然同樣的動作。
也是暴裂一聲，他把飲料放下，起身，高大清瘦的身影，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借用下。”
“嗯。”這是季圳然走之後，池蘊低不可聞的一聲。
等到季圳然再回來，他見池蘊坐在自己剛剛的位置，走近，疑惑，“往旁邊去點兒。”
池蘊不解，“這裏離電視遠。”
“所以你坐過去。”季圳然似乎已經從局促的情緒中出來，變回照常氣定神閑的厚臉皮樣兒，他更欠揍地說，“你有我高，能看清所有細節？”
“......”池蘊心頭揚起的粉紅泡泡全被他打散。她不爽地忍了下，整個人往旁邊挪。
季圳然坐下之後，不僅往右移，還一路把池蘊擠到快整個沙發的犄角旮旯，擠到她都不爽了。
“季圳然！你到底要怎麽坐？”
男人淡笑一聲，停了：“這樣，剛剛好。”
池蘊再看自己的位置，不松不緊，正好在季圳然和沙發邊緣中間。他給她變換坐姿的空間，卻不給她任何與他之間的距離。
這次是池蘊選的恐怖片。
是他倆當年一起看過最怕的一部，《咒怨》。
還記得那是在一起之前，倒數前一晚。
北京特大暴雨，高考結束後，只有池蘊一個人在家，季圳然來陪她。
點的就是《咒怨》。
窗外是肆亂搖曳的暴雨，高樹盡蕩。
在這個只有他們的環境，電影恐怖的旋律開場。
池蘊不敢看，緊抓著季圳然的手。
到她猛的一驚，他環抱住她，到將她摟進自己懷裏的暧昧。
風雨搖曳的背景和昏暗的環境為兩個人的暧昧平添了氛圍。
卻因為有季圳然在，池蘊不那麽害怕。
少年身上有她最熟悉的清冽氣。
受不住蠱惑般的，她靠他近，更近，感受著他強烈的存在感。她在驚悚的聲音下，很輕地說：“季圳然，今天八月六日。”
不言而喻的約定，等到他們都成年的那天。
季圳然心跳聲極重。少年冷冽的眉眼裏藏著太多紛雜的情緒，低啞的嗓音似要說什麽。
池蘊擡起頭，很輕的一個吻，悄悄地，卻又足夠明目張膽地落在他唇瓣。緩緩地擦過，她笑的眼眸清亮，靠近他耳邊，低不可聞的：“生日快樂，我的寶貝。”
“......”
......
至於後續發生了什麽，似乎都不是這一秒，時隔十一年再坐在一張沙發上看恐怖片的兩個人能提起的。
怎麽反倒隔了這麽多年，他們變純情了？
電影開場，兩個人一個比一個坐的端正。
尤其池蘊，背脊挺直，雙腳並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罰坐。
中途，季圳然餘光好幾次掃過右邊的女人，除了一晃而過的恐怖鏡頭她被嚇幾次之外，其餘的，越往後越像是她這些年已經看了不少遍，早爛熟於心的都感覺不到害怕。
以至於又半小時後。
季圳然被嚇到了，下意識轉頭去看池蘊。剛剛還眼睛睜大的女人，此刻已經昏昏欲睡地微微闔上了眼睛。她犯困地坐也坐不直，人都往旁邊晃悠。
眼見池蘊迷糊的人要往另一邊倒，季圳然眼疾手快地把她輕輕帶進了自己懷裏。
女人柔軟的像沒骨頭，窩在他懷裏都軟乎乎的，讓他舍不得動她一點兒。
最後，任由電影放映，季圳然調至無聲後，按了身後的關燈鍵。
只留了身旁很淡的昏黃小夜燈，照亮她躺在他懷裏的臉龐。
給池蘊更舒服的睡姿，季圳然讓她躺自己腿上。
而他，低眸安靜地看她，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著，哄她安心睡覺。
久到電影都放映結束，電視屏幕都跳回到初始界面。
窗外都有鳥啼後的熹微光影。
季圳然才緩緩起身，打橫抱池蘊睡回到床上。半蹲下的身體，他渾身的確因為沒動而泛僵。但不礙事，他把隨發繞到她耳後，看著她踏實熟睡的模樣，無聲地彎了唇。
像是和十幾年前一樣的，和他告白後就自己迷糊睡著，落得他措手不及的樣兒。
過了這麽久，還是什麽都沒變。
季圳然無奈地笑了，一個吻落在了池蘊鼻尖。
這次，是真睡著了。
而後，悄無聲息地，他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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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十，二月十九，林紓清、祁聞結婚。
老院大事兒。
當天一早，季圳然就來接池蘊了。
雖說有好多天的暧昧加持，但池蘊完全不知道恐怖片那晚還發生了什麽，只知道是自己睡著了。他倆真的，就差那最後一步了。
不知道該怎麽捅破。
季圳然今天也挺忙的，全程池蘊從進了老院就和他沒法在一塊兒。池蘊這邊被安排化妝換衣服再加上確認後面流程一類的，事情很多。
林紓清看出了她的緊張，笑說：“池蘊姐，那等下你跟著季圳然，坐主桌吧。”
“因為主桌位缺了一個人，本來就打算安排一個伴娘坐主桌。想來想去池蘊姐，你比其他人合適，你看？”
既然是這個理由，那池蘊沒什麽好拒絕的。
只是池蘊意外，今天會在林紓清的賓客裏同樣看到成芷的名字。顯然是跟在程寬、胡韻杉一起來的。季圳然的同事這塊，只來了他們三個。
胡韻杉不僅是季圳然同事，以前還做過小姑季向蕊的同事。
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
但明顯，到了老院，成芷在看到池蘊以及她身上那套伴娘服後，視線僵硬了幾秒，隨後避開。
之後的所有流程，她都避開了她。
池蘊今天沒精力多關註她。
只知道一會兒林紓清的婚禮，是季圳然牽著她上臺。
自從確定了不是親爸季淮澤，而是他這個親哥，季圳然的緊張都快溢於言表了。
池蘊路過老院花園還能聽到這對兄妹的對話。
林紓清：“季圳然，你敢現在撂挑子？”
季圳然：“我什麽時候？”
林紓清：“讓你等會兒牽我，你一個人躲這兒！”
季圳然：“我還不是在查具體流程還有該說的話？”
林紓清：“哦。”
季圳然：“你池蘊姐呢？”
林紓清：“外邊吧。”
季圳然：“好好照顧。”
林紓清：“你自己怎麽不照顧？還有，你那個小學妹怎麽回事兒？我都沒給她發請帖。”
季圳然：“她也來了？”
林紓清：“是呢，還剛來就和池蘊姐碰上了。”
季圳然：“......”
......
很快，婚禮現場。
一切都在布置時，季圳然前邊都確認準備好了之後，去後臺看看林紓清那邊情況。正好池蘊也在，季圳然走過去的腳步又輕松又期待的。
卻沒想，半路會碰上成芷。
女孩兒很柔軟的目光，迎上，“學長。”
季圳然趕時間，似乎自從請帖那件事後，對成芷更樹立工作之外的冷淡。但今天來了，都算客，他只說：“去前面吧，婚禮馬上開始了。”
說完他往前走，成芷突然在後面喊住他：“那一會兒結束了，我們能聊聊嗎？”
“......”沒有任何回覆，季圳然只停頓了不到一秒，繼續往前走。
成芷只能往前廳。
殊不知，旁邊就是洗手間，池蘊正從洗手間出來，看到他們。
也怪今天運氣太差，怎麽次次都能撞上。
就連池蘊都有點兒煩了。
明知這個成芷很喜歡季圳然，但就算季圳然對她無感甚至淡漠，池蘊還是心煩的要命。
以至於再回林紓清那邊，林紓清一眼就看出來池蘊不高興。她拉著池蘊的手，問：“池蘊姐，怎麽了？”
池蘊搖了搖頭，勉強地笑了下：“沒什麽。”
季圳然正好這時走進來，“都準備好了？一會兒該開始了。”
說完，他溫柔地笑看了下池蘊，順其自然的誇獎：“今天真漂亮。”
林紓清還在假難過，“你這什麽哥哥，妹妹結婚不誇，就誇自己心上人？”
這麽說該幫到季圳然了吧。
沒想池蘊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安撫了下林紓清，就松手冷臉往外走。
經過季圳然的時候，不小心，還撞了下他肩膀。
季圳然一頭霧水的，指著池蘊走的方向，“她這是怎麽了？”
被問的林紓清也不明所以，直覺問他：“你又惹池蘊姐了？”
“......”季圳然這次非常有理反駁，“怎麽可能？我最近表現的不要太好，百分之兩百的討她喜歡好吧！”
林紓清盯他幾秒，無言。“......”
怎麽就這麽不信呢？
季圳然百口莫辯，打算在婚禮之後，好好找池蘊問問。
但沒想婚禮流程到他剛下臺，去完洗手間，回來路上就被成芷逮到了。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麽要說的，一臉心急的，“學長，我想和你聊聊。”
季圳然有點兒心煩了，“你想聊什麽？”
“請帖的事情，”她緊張的不行，“真的真的真的對不起。”
大概是感覺到了最近季圳然的過於冷淡，連發了新年祝福他都不回，以往他都會回的。
怎麽現在說什麽好聽的話都不管用了？
成芷還是不想就這麽放棄。
她急迫地問：“學長，你真的不能和我試一試——”
最後的“嗎”字還沒說完，不遠處驟然響起一道女聲：“季圳然。”
冷漠的，倨傲的，不容置喙的。
季圳然擡眼，是冷臉站在幾步開外的池蘊。
女人是真生氣了，她不笑的時候完全的撲克臉，恰逢今天上的濃妝，五官精致，更冷艷的壓迫感。
“過來。”池蘊低到幾乎沒有溫度的聲音，說出這句話。
季圳然心裏，只有一個感覺：修羅，刺激。
完全沒感覺火燒眉毛他該有多緊張。
池蘊說的話他當然得聽，只給了成芷兩個字：“不能。”
果決幹脆的，甚至帶有一絲炫耀口吻的，季圳然殺人誅心地說：“我的寶貝兒在喊我，先走了。”
然而，這句寶貝兒，池蘊沒聽到。
季圳然走到她面前，她還氣個半死，轉身就往後臺的方向走。
但越走，身後的感覺越不對勁。
季圳然似乎沒了剛才的揶揄，慢慢變得不再讓她掌控他們之間的整個局勢。剛才只是小打小鬧，現在才是動真格。
池蘊感覺不對。眼見臨近後臺化妝間，她剛要轉身去對峙他，被伴娘裙束緊的腰突然被男人騰空一摟。
他的臂力甚至直接把她架起，任她怎麽推拒都不可能下來。
“季圳然！”池蘊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騰空緊依著他起伏的胸膛，她就是沒來由的好緊張，心跳好快，“你放我下來！”
季圳然抱著她，長腿快速邁進化妝室，他的速度之快，連敞著的西裝外套都帶起了風。
讓池蘊都覺得冷。
“砰！”的一聲，化妝間門關上。
池蘊被季圳然抱到化妝桌上，她的後背緊緊地抵著化妝鏡，男人的高大身影逼迫性地壓在她身前，控制住她，不給她任何推開他逃脫的機會。
池蘊被抵在這裏，伴娘裙擺落在男人的皮鞋上。
她的腰還被他握住，微微用力，讓她感受到他的溫度。
池蘊心跳好快，驚懼之下是怒意。她懂了，她就是看季圳然身邊有別的女生生氣，她就氣他這麽個無關緊要的人，反覆會因為喜不喜歡糾纏他。
就不能直接徹底斷了她念想麽？就有這麽難麽？
池蘊就不該想，越想越生氣。她那臉上的表情都快到要弄死季圳然的程度了。
男人覺得好笑，卻也有自知之明，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他的一只手擡起，輕撫過她臉頰，低聲問：“告訴我，今天在氣什麽？”
池蘊很直白，“你走開。”
“告訴我。”
“我說，你給我走開！”
越對話情緒越上飆。
池蘊臉上的怒意也快收不住了。她力不從心，卻還是用了力氣去對付季圳然，以圖從這破化妝桌上下去。
但季圳然今晚來真的。
這段拉扯拖得夠久了，成芷像催化劑，徹底把他們兩個人分不開地擰在了一起。
她越是憤怒，越代表了對他的在意。
先前的所有平淡都是假的，季圳然要的就是這一刻，池蘊情緒爆發能抵達的熱戀狀態。
故更得寸進尺地，季圳然的手扣住池蘊的脖頸，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扯進。他低下頭，湊近她，在她別扭的避讓下，明目張膽地直視她，“池蘊，你在吃醋。”
池蘊惱怒地一字一句：“我、沒、有！”
她越抗拒，越能激起男人在這場感情裏的勝負欲。
“沒有麽？”季圳然勾起唇角，眼眸濃深，呼吸燒燙藏盡濃情蜜意的，越來越重。嗓音深冷，低沈沙啞到，磨過她耳朵，逼出她身體的顫栗。
“那接下來的，你最好都別躲。”
說完，不容池蘊拒絕的，季圳然劈頭蓋臉砸下的吻狠狠地纏進，她最敏感的唇腔。
“唔！”
池蘊想躲，都根本沒躲的機會。
男女力量太過懸殊，季圳然這次帶有極強霸道占有欲的深吻，是他的風格，在逼她認愛。
呼吸窒息間，池蘊聽到了極低極啞的那道聲音，反覆在濃沈間響起。
“池蘊，喜歡我麽？”
“喜歡你，到底什麽時候打算跟我在一起？嗯？”
“寶貝兒。”
“我好想你。”
“想的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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