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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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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靳澤,你推著楊梅去碼頭,我先去衛生所。”蘇燕婉和靳澤交代一聲,帶著雲菱和牛嬸子一起去了衛生所。

路上,牛嬸子道:“秀蘭嬸子應該是被人推倒的。”

“被人推倒的?”

牛嬸子點點頭,“秀蘭嬸子摔倒的時候,我正在院壩裏曬芒果幹,聽到聲響趕過去,就看到一個男人從你家後院跑了。秀蘭嬸子房間裏東西都被翻過。”

蘇燕婉抿唇,“牛嬸子有看清是什麽人嗎?”

牛嬸子搖頭,“跑太快了,沒看清楚,但那個背影我總感覺在哪看過,應該是我們大隊的人。”

到了衛生所,蘇燕婉找到醫生問外婆情況。

“幸好送來的及時,秀蘭嬸子沒事,現在在病房休息。估摸著快醒了。”衛生員是他們大隊的人,認識柏秀蘭,把情況簡單說了下。

蘇燕婉聞言,松了口氣,謝過醫生。

“沒事就好,”牛嬸子拍著胸口,“當時看到秀蘭嬸子滿頭血,我都要被嚇死了,這老人家就怕摔。”

“牛嬸子,這次的事謝謝你了。”蘇燕婉給她鞠了一躬。

她不敢想象,要是沒人發現,等她和靳澤回到家裏,外婆會怎麽樣?

盡管和柏秀蘭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她早已把她當成了自己真正的外婆。這個淳樸寬厚的老太太給了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長輩的慈愛。

“別,孩子你這樣,我們兩家好歹沾親帶故,你這樣見外我要生氣了。”

牛嬸子家裏忙著過來,院門大敞著,看過柏秀蘭後,先回去了。

蘇燕婉去幫外婆辦理了住院,她這個年紀,即便當時沒檢查出什麽,為了避免意外,還是在衛生所再觀察一天比較好。

這次來得及,什麽東西都沒帶,想著外婆醒來可能要喝水,蘇燕婉帶著雲菱去衛生所旁邊的雜貨鋪買了個搪瓷缸。

回到病房,兩姐妹坐在病床邊,守著頭上綁著繃帶的柏秀蘭。

雲菱小丫頭哭急了,守著守著就忍不住點腦袋,蘇燕婉抱著她,拍著她的肩膀,讓她靠著自己睡。

蘇燕婉突然驚醒,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太困睡著了,意識到自己在病房,連忙看向病床。

老太太還沒醒。

她看了眼手表,才過去半個小時。

她打了個哈欠,松松酸痛的手臂,換了只手抱雲菱,繼續坐著等。

沒多久,病床上傳來窸窣聲,蘇燕婉看過去,一喜:“外婆,你醒了。”

她把雲菱放到旁邊的空病床上,拿過枕頭墊在柏秀蘭背後,“外婆你感覺怎麽樣?”

柏秀蘭虛弱地笑笑,“外婆沒事,讓你們擔心了。”

蘇燕婉倒了點開水到搪瓷缸裏,遞給外婆。柏秀蘭喝了水之後,精氣神好多了,看著也沒那麽疲憊了,就是緊皺的眉眼沒松開。

“外婆,牛嬸子說他過去的時候剛好看到那人的背影,看起來像我們大隊的人。你還記得誰推的你嗎?”蘇燕婉把搪瓷缸放到櫃子上,坐在椅子上問柏秀蘭。

柏秀蘭低著頭,手抓著被子,囁嚅道:“沒,沒看清。”

這時病房的門突然響了,蘇燕婉起身去開門,來的人是靳澤。

“這是剛才收購楊梅的錢,一共十八塊一毛三。”靳澤把錢交給蘇燕婉,他看向柏秀蘭,笑著道:“外婆怎麽樣,頭還疼嗎?”

“靳澤來了,外婆沒事。”柏秀蘭握著他的手,露出一個笑容,招呼他坐。

蘇燕婉把錢放到新荷包了,看了眼明顯躲著她的柏秀蘭,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對靳澤道:“外婆這裏麻煩你幫我照看下,我回去一趟。”

靳澤嗯了一聲,“你放心回去,外婆這裏有我。”

蘇燕婉給了靳澤兩塊錢和一些票,“這些錢和票你拿著,要是餓了就在衛生所買點東西吃。”

她走到旁邊的病房,叫醒雲菱,把她一起帶回去了。

回到家,簡單收拾了一套換洗的衣服,又拿了搪瓷盆和毛巾等洗漱用品,蘇燕婉特意去了一趟牛嬸子,托她照看下雲菱。

牛嬸子拍著胸脯道:“你放心守夜,雲菱正好和我們家虎妞一起玩。”

安置好雲菱,蘇燕婉帶著東西趕去衛生所,路上碰到林美鳳。

一個大隊人不多,誰家發生點什麽事都會很快傳開,更何況目擊人是牛嬸子那個大喇叭。在柏秀蘭被送去衛生所的時候,林美鳳和雲德貴就知道了。

一直沒露面是怕老家夥真出了什麽事,找他們要醫藥費。這會兒看到蘇燕婉,林美鳳就差沒把晦氣寫在臉上了,幹脆繞遠路從另一邊走了。

對林美鳳幾人的所作所為,蘇燕婉不會生氣,甚至會感到高興。早一點讓外婆認清這些人的嘴臉,老太太才能少受點傷,沒有牽掛地和她一起去北城生活。

因此,她不會阻止,更不會請林美鳳和雲德貴到醫院看望外婆。最好等她們離開北城,他們也不要出現。

柏秀蘭在醫院觀察了兩天,確認沒什麽事了,醫生才準許出院。這段時間,都是她和靳澤在衛生所輪流照顧外婆。

林美鳳和雲德貴,包裹老太太念著的大孫子都沒有露過面。倒是大隊長和四堂舅家來過一趟,送了麥乳精和其他東西。

柏秀蘭從第一天住院,時不時就會看向病房門口,她在期待什麽,蘇燕婉看出來了,但她什麽也沒有說。

看著老太太眼神一點點黯淡,她也於心不忍,但什麽也沒做。

從她被賭鬼爹賣到群芳閣那天,她就清楚地意識到,不是所有的親人都值得。有時候長痛不如短痛,沒有期待就不會受傷。

靳澤去辦理出院手續,蘇燕婉收拾好東西,看著柏秀蘭:“外婆,現在可以告訴我是誰把你推倒了嗎?”

柏秀蘭坐在病床邊,抓著被子,“婉丫頭,我不想說。”

蘇燕婉呼出一口氣,“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是誰。你倒現在還想著替他隱瞞,他呢,這幾天有來看過你一次嗎?”

柏秀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耷拉著肩膀,“婉丫頭,對不起。”

蘇燕婉坐在她身邊,摟著老太太的肩膀,腦袋靠著她的腦袋,聲音輕柔地拍著她的肩膀:“外婆,我這麽說並不是想怪你。德貴舅舅是你兒子,我知道你這麽做都是為了他好。”

她的安慰總算讓柏秀蘭振作,“婉丫頭,不怪外婆?”

蘇燕婉笑著搖頭。

哄好了外婆,蘇燕婉又道:“外婆知道德貴舅舅為什麽要偷錢嗎?”

柏秀蘭抓著她的手,“你知道?”

“靳澤抓走私團夥的時候,看到他和人在賭錢。”

“什麽?”柏秀蘭只以為兒子遇到什麽事了,不好和兒媳婦說,所以才找她來要錢,沒想到竟然是拿去賭。

“糊塗啊,賭這種東西怎麽能沾,人一旦沾上就毀了啊。是我沒教好他,”她老淚縱橫,抓住蘇燕婉的手,“婉丫頭,現在要怎麽辦?要報公安嗎?”

“外婆你同意報公安?”蘇燕婉驚訝,要知道老太太他們這一輩都很怕報公安,現在居然主動提出要報公安。

柏秀蘭擦幹眼淚,越說越堅定:“必須報公安,讓公安把你舅舅抓去勞改,我教不好他,讓組織來教他。婉丫頭,這件事你不必勸外婆,我心意已決。”

她倒也沒想過要勸。

不過報公安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方法,像這種賭鬼就該關起來醒醒腦子,救不救得回來另說。

反正嚴打還沒開始,現在被抓進去,總比嚴打被抓進去好。

柏秀蘭是個行動派,說要報公安一刻都不願意等,生怕慢一分鐘,雲德貴就越陷越深。

等靳澤辦完出院手續過來,蘇燕婉就把老太太要報公安抓雲德貴的消息說了。

靳澤詫異極了,看了眼剛才還愁眉苦臉現在精神百倍的老太太,好奇道:“你到底是怎麽說服外婆的?”

“想知道?”蘇燕婉挑眉看他,眼睛裏狡黠一閃而逝,笑著對他招手,“你湊近一點,我告訴你。”

靳澤不疑有他,側身過去,只聽到蘇燕婉在他耳邊說道:“這是我和外婆的秘密,不能說。”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大仇得報的嘚瑟,吐出的呼吸炙熱滾燙,吹拂在他的耳朵上,帶來一陣酥麻。

靳澤不自然地挪遠一點,“我也不能說?”

蘇燕婉理所當然道:“當然,你和外婆的秘密都不告訴我,我們什麽關系,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報覆回去的感覺真舒服,蘇燕婉嘴角忍不住上揚。

柏秀蘭看著她神態飛揚的樣子,又看看一臉寵溺的靳澤,嘆口氣。

現在的年輕同志處對象,老人家看不懂了。

“外婆,走吧,我扶著你。”蘇燕婉扶著外婆,趾高氣昂地從靳澤面前走過。

靳澤站在原地,摸了摸發紅的耳根,琢磨她剛才的話。

她剛才說“我們什麽關系”,是不是代表她有在認真思考他們的關系?

從衛生所出來,蘇燕婉應老太太的強烈要求,帶著她直奔大隊辦借電話。

柏秀蘭拿著電話,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對著電話啪啪一通說,說完如釋重負,“婉丫頭,懷安,我說的沒問題吧?”

蘇燕婉和靳澤都看呆了,第一次看到老太太語速這麽快,互相看了眼,不約而同朝老太太豎起大拇指。

一旁的大隊長更是覺得大開眼界,他沒想到秀蘭嬸子借電話居然是想報公安抓雲德貴,今年大隊的奇人逸事又要多添一件了。

光蘇燕婉一家,就占了三件。這是要發達的跡象啊。回頭他要讓牛愛花多去秀蘭嬸子家走走,沾沾喜氣。

回到家,左鄰右舍的人知道柏秀蘭回來了,都過來瞧瞧她。蘇燕婉不擅長應付七大姑八大姨,就去了後院。

老荔枝樹上還剩下一些果子,是柏秀蘭特地留著家裏人吃的。蘇燕婉看中一串,顏色是半紅掛綠的,一看就好吃。

她伸長了手去夠,還是差點。

一只手從她背後伸出幫她摘下看中的荔枝,放到她手裏。

蘇燕婉回頭,就看到靳澤站在她身後,逆著光,傍晚的夕陽從他身旁穿過,在他周邊出現一些光暈。

過去的那些點滴美好在這一刻匯聚起來,碰撞出火花。

他總是恰到好處的出現,讓她防不勝防。

真狡猾!

蘇燕婉看著靳澤的時候,靳澤同樣看著她。

橙色的夕陽落在她臉上,為她染上一層橘色的胭脂,那雙靈動狡黠的杏眼閃爍著耀眼的霞光。

如此美麗,耀眼。

後院裏,嬌艷纖巧的女人和高大英俊的男人四目相對。

風吹著荔枝樹沙沙作響。

有人的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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