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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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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這個星期是沒有時間了。

初夏和林霄函並肩往自留地裏去, 又商量了一下。

決定做一做準備,到下個星期天的時候,想辦法把大隊幾個重要幹部請到一起, 讓他們嘗一嘗初夏做的飯菜。

等他們嘗完了初夏的手藝。

到時候看他們的態度,再做下一步打算。

至於準備工作, 主要也就是準備菜肉和面。

醬暫時不用準備, 初夏下鄉的時候從家裏帶了一大罐來,這醬能放很長時間不會壞,之前也只吃過兩回,所以還剩下大半罐。

商量完這事, 兩人剛好走到了自留地的地頭上。

這會約莫三四點鐘,日頭懸在西半空, 太陽光沒有正晌午那麽烈, 但照在身上還是挺熱的。

此時的河灘上, 不像以前那般安靜。

因為韓霆他們十個人,正在他們整好地裏挖坑種菜。

更確切地說, 是九個人在種菜, 還有一個蘇韻坐在河岸上休息。

人多話多聲音雜, 再加上偶爾的打鬧,河灘上很是熱鬧。

聽到嘈雜的聲音, 初夏和林霄函往他們那邊掃了一眼,掃完便收回目光, 下到自己的地裏摘菜去了。

初夏在黃瓜架前看了看。

又經過了幾天的生長,有兩根黃瓜已經看起來不小了。

初夏沒多猶豫, 把那兩根黃瓜摘下來。

簡單摘了點菜, 初夏和林霄函便離開了菜地。

沿著河岸走遠了十來步,初夏出聲說:“他們可真團結大度, 蘇韻每天那樣子偷懶,他們居然能包容這麽久,一點情緒都沒有。”

林霄函冷笑一下道:“死要面子死撐罷了,現在他們還沒餓著,等哪天飯都吃不上了,就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團結大度了。不知道到了那個時候,韓霆還怎麽護他這嬌滴滴的女朋友。”

聽完這話,初夏下意識回頭看向蘇韻。

恰好蘇韻也在看著她,兩人的目光隔了十幾步的距離隔空碰上。

蘇韻目光沒收回去,初夏感覺自己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幽怨。

片刻回過頭,初夏嘀咕一句:“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

聽到初夏的話,林霄函也回頭看了一眼。

蘇韻的目光仍是沒收回去,林霄函看一眼就轉回了頭,出聲跟初夏說:“可能是因為你當上了老師,而她沒有吧。”

初夏出聲接話:“又不是我搶了她的機會,本來就是我的。”

林霄函轉頭看初夏一會,又說:“如果你不是突然腦子正常了的話,當時韓霆找你把機會讓給蘇韻,按經驗來說你應該是會讓的。可能她都已經做好當老師的準備了,結果你卻沒讓。”

聽到林霄函這話,初夏下意識想到原小說裏的劇情。

想完以後,她又忍不住想,蘇韻不會也知道原小說的劇情了吧?

想一會初夏又搖頭。

就算她知道了原小說劇情又能怎麽樣?

這機會本來就不是她的,原小說裏她也是靠她才享受上了那一切。

所以初夏又看向林霄函說:“機會本來就是我辛苦表現得來的,我想讓就讓,不想讓就不讓,她心裏不高興也只能憋著。難道就因為她長得漂亮,因為韓霆喜歡她,她就覺得全世界都得圍著她轉?”

在原小說裏確實是這樣。

但在眼下的現實中,已經不是這樣了。

就算她心裏有再多的憋屈與不滿,也只能認命。

***

初夏和林霄函走遠了,蘇韻轉頭收回自己的目光。

其他九個人仍舊在地裏種菜,有的人拿小鏟子挖坑,有的人把菜苗放到坑裏蓋土,有的人拿葫蘆瓢舀水澆水。

鍋蓋用鏟子挖了個坑,擡起頭往初夏和林霄函走掉的方向看一眼,喘口氣說:“有什麽了不起的,不過就是種點菜,小事一樁。過不了多久,咱們種的這些菜也就全都長起來了。到時候,我們一頓炒他個兩桌菜,可勁放油,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麽叫真正的享受。”

顧玉竹在他後面給菜苗填坑蓋土。

接著鍋蓋的話說:“就是,每次唐初夏炒菜,都摳摳搜搜就放一點點油。沒有油,炒出來的菜能好吃嗎?我們的大豆花生和油菜籽都還沒吃呢,拿去油坊能榨很多油,炒菜的時候必須放足。”

鍋蓋:“油亮亮的蒜泥小青菜……哇……光是想想口水就下來了……”

說完他便真咽了一大口的口水,其他人都跟著笑起來。

李喬和陳思思兩人在遠一些的地方澆水。

李喬笑完了,臉上還帶著些笑意,嘴上卻小聲說:“煩。”

這話只有陳思思聽得見。

陳思思看著她問:“馬上咱們也有菜吃了,煩什麽呀?”

李喬繼續澆著水小聲道:“你說話小聲一點,別讓他們聽到。咱們獨立開火後就沒碰過油星了,有菜吃我當然高興,我說的不是菜的事,是蘇韻。”

聽到這話,陳思思下意識擡起目光往河岸上看了一眼。

李喬示意她別多看,又小聲說:“我現在看她越來越煩了,每天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都下鄉這麽長時間了,還沒接上地氣,成天跟活在雲頭上似的。剛到地裏幾分鐘就頭暈腦昏,栽一棵菜苗踩兩棵,客氣一句讓她去歇會,她就坐那不起來了,真是受不了。”

陳思思自然也小聲,“她就不適應,那也沒辦法嘛。”

李喬:“我們就適應了?誰不是每天都硬著頭皮在幹啊?她一天下來掙的工分,還不如村裏七八歲的娃娃呢。現在來自留地裏種菜,她還是這個樣子,她到底憑什麽有這種待遇啊?”

陳思思又小聲說原因:“韓霆護著她嘛。”

李喬往韓霆看上一眼,收回目光輕輕吸口氣,又說:“所以我說她沒有一點自覺性,她自己真不覺得這樣不合適嗎?說什麽韓霆把她的活給幹了,可韓霆再幹,那一天不也就十個工分嗎?”

陳思思不敢惹事,更不敢惹韓霆。

她小聲說:“算了吧,忍忍唄,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們這麽多人一起種,少她一個影響也不大。其他人都沒有意見,就我們有意見的話,他們肯定會覺得我們心眼小,覺得我們小題大作在沒事找事。要是搞不好再鬧得不開心的話,不是讓林霄函和初夏免費看笑話嘛?”

李喬確實也沒打算說出來。

她雖然經常背後說蘇韻,但從沒當面說過。

背後說上幾句,把心裏的情緒發洩出來,也就不提了。

她和陳思思繼續澆水。

澆水的時候她又換了語氣說:“小菜苗啊小菜苗,我們給你們澆水,你們多喝點,喝飽飽的,快點長高長大。看在我們這麽辛苦的份上,你們一定要給我們爭氣啊。看到旁邊那兩塊地裏的菜了嗎,要比那些菜長得更快更好,把它們全都比下去,知道嗎?”

河面上有風拂過來,小菜苗在風裏搖了搖腦袋。

矮小的影子映在地面上跟著一起晃,隨著太陽不斷西落,黃土地上的影子也越拉越長,最後和小菜苗一起消融在夜色中。

烏藍的天空中升起月亮。

月亮消失後,太陽又從東方升起。

晨昏交替中。

滿地小菜苗豎著腦袋在風中搖晃……

旁邊地裏的蔬菜架上,黃瓜一日大一圈、綠色的西紅柿裏一點點透出紅色、韭菜割了一茬後繼續冒尖……

又一次陽光驅散黑暗,一點點照亮大地。

黃色的土地之上,小菜苗齊刷刷垂下了腦袋……

***

放學後的傍晚。

初夏坐在辦公桌前做完最後一點工作,擡起手來豎了個懶腰。

正要收拾面前的作業本時,忽看到門外站著汪小燕。

大約是因為林霄函在,汪小燕在外面沒敢敲門也沒敢進來。

初夏看到她便叫了她一聲,“有事進來說。”

汪小燕臉上滿是拘束的神色。

她沒敢看林霄函,也沒有扭捏浪費初夏的時間,輕著步子小跑進辦公室,直接到初夏辦公桌旁邊,把手裏的連環畫放下來。

她小聲說:“唐老師,這兩本我看完了,來還給您。”

初夏笑著問她:“都看完了嗎?看懂沒有?”

汪小燕點頭小聲道:“嗯,就是有點笨,花的時間比較長。”

初夏仍舊笑著道:“你可一點都不笨。”

說著她把兩本連環畫拿回抽屜裏,又拿出兩本新的來,送到汪小燕面前說:“來,再給你換兩本。”

汪小燕這回只稍猶豫一下便伸手接下了。

接下後她又說:“謝謝唐老師,我這次肯定會快點。”

初夏道:“沒事,你正常看就行了。”

她這主要靠自己學,前期的時候慢一點是正常的,等識字量和詞匯量提上來就行了。

汪小燕不好意思多耽誤初夏的時間。

又跟初夏說了好幾遍謝謝,她便小心翼翼拿著連環畫離開了。

汪小燕走後,初夏把辦公桌收拾了一下。

收拾好直接轉頭看向林霄函問:“你忙完了嗎?”

林霄函一直沒說話。

這會他也已經忙完了,應上一句,正好起身和初夏一起下班。

下班離開學校,回知青點之前,兩人還是先去了趟菜地。

馬上又要到星期天了,他們走在路上,便就聊了聊星期天請大隊幹部們吃飯的事情。

初夏說:“明天我去找金鳳嬸子,讓她幫幫忙。”

這次倒不是問陳金鳳借錢什麽的,而是想讓她幫著張羅一下,把那些大隊幹部全都請到一塊。

說著話到了菜地。

初夏一擡眼,忽然楞在了地頭河岸上。

林霄函看她突然楞住,便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下。

而他看到後沒有楞,也沒覺得意外,而是無語地笑了一下。

初夏楞一會後看向林霄函:“怎麽突然全死了?”

是的,韓霆他們地裏的菜苗,全都齊刷刷死在了地裏,看起來一棵活的也沒有。

林霄函直接下菜地,語氣完全不關心道:“誰知道。”

不管什麽原因,這種事發生在他們身上,都再正常不過了。

初夏疑惑著正要伸腳下菜地,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尖叫:“啊!”

她被嚇了一跳,立馬轉頭去看。

原來是韓霆他們過來了,尖叫的應該是顧玉竹。

初夏回過神,連忙伸腳下到菜地裏去了。

這種情況之下,她還是趕緊躲開,別往他們面前湊了。

韓霆他們十個人臉色極其難看,快著步子奔到他們的菜地邊。

顧玉竹對著滿地枯黃的菜苗又焦灼地喊:“救命啊,這是什麽情況啊?這些菜怎麽都趴地上啦?怎麽都黃啦?!這是怎麽啦?!”

沒有人回應她。

好半天,李喬吱唔一句:“是……都死了嗎?”

這句話一出來,其他九個人的心齊齊掉進了冰窟窿裏。

饒是平時對什麽都灑脫的韓霆,這會也滿臉凝重,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韓霆率先下到菜地裏去看小菜苗。

其他人在後面跟上,也都彎腰或者蹲下,看了看這些菜苗。

他們自然看不出到底是怎麽了。

顧玉竹忽又很小聲說:“不是有人在背後搞鬼吧?”

要不然菜昨天還好端端的,怎麽今天就全都死光了?

她說的是誰自然很明顯。

但沒證據的事,說出來難免會引起麻煩。

所以在她旁邊的李喬和陳思思沒接話,都搖了搖頭。

在地裏轉了一圈,什麽都沒看出來。

韓霆穩著聲音叫超子和鍋蓋,“你們去找個老鄉過來看看。”

超子和鍋蓋應一聲便上岸跑了。

不多一會,他們帶來一個四十來歲的老鄉。

老鄉看到他們地裏的菜,立馬語氣心疼道:“唉喲,這麽多菜,怎麽都死了?”

韓霆看起來比剛才更沈穩一些,客氣問:“您能看出來這是怎麽了嗎?”

老鄉看了一會說:“土地裏雖然有石頭瓦塊沒清理幹凈,但照理說不會影響這麽大,這泥土看著也沒問題,菜上也沒有病蟲害,是不是你們這幾天沒澆水,把菜幹死了?這幾天可熱得很呢。”

韓霆立馬道:“不可能,昨天中午我們剛澆過水。”

因為這幾天氣溫高,他們怕菜幹死,所以特意多澆了些水。

而聽到這話,老鄉忽猛拍了一下大腿說:“唉喲,我的知青同志門哪,是哪個教你們正中午在毒日頭底下給菜澆水的呀?昨天中午太陽那麽烈,你們給菜澆水,這些菜不是必死嗎?”

鍋蓋不解道:“中午太陽那麽大,菜都曬蔫吧了,土地也幹了,我們不是怕菜幹死了嘛,所以澆水把土地澆濕,給它們降降溫,也讓它們喝足水,怎麽是我們澆水,把菜給澆死了?”

老鄉語氣無奈又著急道:“我不知道怎麽跟你們說,菜中午蔫吧那一陣沒事的,一般死不了,太陽下去後,把水澆上就可以了。我就這麽跟你們說吧,在昨天那樣的大太陽底下,你們給菜澆水,就等於澆的是開水。這麽小的菜苗,根都沒紮穩呢,直接就燙死了。”

顧玉竹這又接話:“我們澆的就是河裏的水,很涼的水。”

老鄉還沒再說話,忽聽到旁邊傳來一聲笑聲。

韓霆十個人和老鄉一起轉頭,看向發出了笑聲的林霄函。

顧玉竹現在情緒不好,直接不悅道:“你笑什麽啊?”

林霄函道:“笑你們蠢啊,還能笑什麽?”

顧玉竹氣得捏緊手指,剛要開口罵回去,結果話還沒出口,旁邊的老鄉忽然又說:“對了,林老師,你是老師,你應該懂的,你要不跟他們說說,這裏面是什麽道理。”

林霄函直接看向韓霆,笑一下與他對視道:“從科學的角度來說,在烈日底下澆水,落在植物葉子表面上的水珠就相當於凸透鏡,會聚焦陽光產生更高的溫度,讓葉子表面的水分迅速蒸發,導致植物失水,澆到地裏的水也會被太陽光迅速蒸發掉,小菜苗根本受不了。”

韓霆看著林霄函不說話。

林霄函則看著他又笑一下:“聽得懂嗎?”

老鄉反正是沒聽懂,有些詞他連聽都沒聽說過。

但他想著這些知青都是中學畢業,肯定能聽得懂,於是說:“怎麽樣?知青同志門,你們都聽懂了吧?一定要記住,以後再種菜可不能夏天正晌午澆水了。”

聽懂不聽懂的,反正韓霆十個人都沒再說話。

片刻後韓霆神色微松,看向老鄉道:“叔,麻煩您跑這一趟。”

老鄉倒不覺得麻煩,只又操心道:“知青同志門,你們這樣可不行啊,這眼下一年都快下來一半了,你們這地裏還連棵菜都沒長出來,這日子怎麽過啊?”

韓霆他們哪接受別人這樣的操心。

超子和鍋蓋客氣又熱情地把老鄉給送走了。

送走老鄉回來。

十個人站一起看著地裏的菜苗,全都一句話不說。

***

二十分鐘後。

知青點的廚房裏。

韓霆十個人全都垮著表情圍坐在桌子旁。

在幾乎凝滯的氣氛中沈默一會,鍋蓋忽輕松著語氣出聲道:“嗨,多大點事啊,不就是死了點菜苗嘛,我們再重新栽上不就是了?”

他一說話,其他人都看向他。

顧玉竹低著聲音抱怨道:“說得輕巧,人家種菜是改善生活,我們種菜是浪費力氣又賠錢,說出去叫人笑死。”

李喬也小聲:“那你就別再說了唄……”

土竈後面,初夏和林霄函並排坐著。

因為竈臺比較高,初夏坐在裏面什麽都看不見。

聽到這幾句話,她忍不住往外面伸頭,想看看他們是不是會吵起來。

腦袋伸著伸著就到了林霄函面前。

林霄函擡手推住初夏的腦袋,直接把她推了回去。

然後他往外挪一下屁股底下的小板凳。

初夏意會,也忙挪了下小板凳。

然後她便挨在林霄函旁邊,和林霄函一起坐在竈後,並和他一起用同一個表情,默默看著韓霆他們十個人。

看了兩秒,初夏忽又伸手到口袋裏,抓出一把瓜子。

抓出來後,她手心朝上送到林霄函面前。

林霄函看到爪子直接擡手,動作自然地在她手心裏捏了一小把。

接下來兩人便一邊嗑瓜子,一邊繼續看韓霆他們十個人。

李喬說完話。

十個人又再次沈默了下來。

韓霆現在已經坦然下來了,但看起來沒什麽說話的興致。

他無聊地擡起目光,不自覺往竈後掃了一眼。

結果剛掃過去,就看到初夏和林霄函坐在竈膛後,一邊嗑瓜子一邊在看著他們。

“……”

而初夏和林霄函又看上兩秒,便瞥到了韓霆的目光。

碰上韓霆目光的瞬間,初夏和林霄函默契地淡定掩飾自己看熱鬧的行為。

兩人同步垂下目光,動作自然地各捏起一顆瓜子送到嘴裏。

一起磕完瓜子,又一起把瓜子皮扔到竈膛裏。

韓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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