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第三日，街上敲鑼打鼓，八擡大轎，禮數周全，眾人紛紛側目，在這個小村裏，少有人辦這樣隆重的婚禮。

程銜雲看了身上的喜服，心裏想著，這輩子穿過最好的衣服就是這大婚之日的紅裝了。

出門看了看陣仗，他暗想，他這是花了多少銀錢，弄的這樣體面，而這周全的三書六禮，倒像是早早準備了似的，好像很久以前就備下了一般。

有人知道內情，議論紛紛，這幾天許多人都知道了，程母把自家兒郎賣了，賣去有錢的男人府上當鴨。

大家都知道程家的情況，倒也沒有嗤笑，只是好好的男兒，就這樣被糟蹋了，眾人也覺得有些可惜。

這程家小哥兒，有家的女兒還看上了呢，昨日哭的梨花帶雨的。

婚車緩緩前進，到了齊府門前落下，程銜雲掀了蓋頭看那府邸很新，疑惑著，他這是剛搬進來住嗎？

跨過火盆，填過了小字婚箋，男人就站在盡頭，今日的他身著華服，比往日還要俊秀三分。

夜裏風涼，他坐在喜房裏等候，總算是盼來了齊宵。

和衣而眠，他本以為齊宵會對他做點什麽，暴露出自己扭曲的一面，但是他沒有，他只是和他一起躺下，看著紅色的床幔發呆。

真是平靜的夜晚，程銜雲不再怕他，倒是跟他嘮上了：“我嫁過來，還能種田嗎？”

齊宵模仿著他撐手的樣子也把手交疊在腦後道：“不必那麽辛苦，和我成婚可以過好日子的。”

程銜雲偏頭看他認真道：“我喜歡種田，也喜歡賣豆花。”

齊宵道：“隨你，櫃子裏有銀票，需要買什麽自己取。”

“以後我管錢？”，程銜雲有些意外。

“嗯。”，他轉頭看向他，伸手將他發上的枯葉摘落，又道：“我隨你一起賣豆花，我每天都要跟著你出去，我們一起做生意。”

程銜雲笑了笑，有些諷刺道：“你不是殺手嗎？怎麽金盆洗手不幹了？也不知手上沾了多少無辜之人的血了。”

他定了定神，看向他臉色莊重道：“我從不殺無辜之人，真的。”

程銜雲看著他那雙刻滿了風霜的眼睛裏顯露出的真誠，不知為何，出自本能的想要去相信。

“殺手的生活太過腥風血雨，不能給你安定，我已經辭了，你放心，我們日後能過上安穩日子的。”

被褥有些淩亂，程銜雲的心也有些亂，胡亂的跳著，他這是在跟自己說私房話嗎？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轉過身去，他在哪裏都能睡，實在是困了。

齊宵看他閉上眼睛，伸手攬住他，頭埋在他脖頸之後，下巴抵在那裏，低聲道：“銜雲，距離初見也有十年之久了，我很是想念你的。”

程銜雲轉醒之前，齊宵將手放開來，這個懷抱無人知曉，就像他多年來的愛意也窺不見天光。

紅燭跳動著，忽閃忽閃的，一直到了天明時刻。

而窗外的鑼鼓竟也響了一整天，昭示著這婚儀費了多少錢財，又用了多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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