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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船清夢壓星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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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船清夢壓星河(五)

夷則身軀一頓,僵硬轉過頭,看向她,眼底依舊是茫然的,只是那股濃烈的戾氣在散去。

“你看,我好好地在這兒,你回十二津等我來尋你,好不好?”

他眉頭皺起,像是在做著什麽掙紮。

而另一端的兩人像是被定住一樣,對這一切渾然不知。

織吾轉手喚出蓮花燈,點燃燈芯,湊到夷則臉龐,再次出聲喊他:“夷則,你看我是誰?”

夷則動了動頭。

她佯裝著甩開他的手,“你不認識我就算了,我要回伯都了,以後你也休想找到我。”

“不”夷則艱難吐出字,閃過極短暫的清明,“小九”。

聞言,她心中大石放下一半,可那毒在他體內太久了,怕是早就深入骨髓,根本不是她喊幾聲就能喚回神智的。

這種情況,說實話,她沒見過,也沒有在書上讀到過。

思忖片刻,她將掌心對著燃著的燈芯直接按下去,灼燒感頓時傳來,疼的她牙齒都在打顫。

許是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了,悠悠晃晃的出現了一道空靈的女聲:“與其把你那所剩無幾的血給我,不如給他。”

之後,那聲音就消失了,像是怨其不爭氣一般。

織吾猶如醍醐灌頂,若說她有些什麽了不得的寶貝,除了那盞燈,便是自己的血了。

從前不知這血的精貴,只是聽母親說過幾次,說她得了高人庇佑,又被蓮花燈蘊養而長,所以她的血高低是有些不同的。

她咬著唇從掌心擠出血擦到他嘴上。

“真是蠢笨”那道女聲再次出現,“合於手掌即可”。

織吾順著聲音低頭看去,才發現夷則手掌心早就被利刃劃破,手掌合上那一瞬間,她總覺得有一絲異樣情愫從心底生起。

手心的灼熱疼痛感愈發顯著,甚至有了一種她那為數不多的血被動往外的感覺,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覆又握緊了他的手。

好一會兒過去了,她有些暈眩,恍惚間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給了她支撐,她本能地有些依靠,緩慢擡起頭,看了眼身旁的人。

眉目似陽,眼光澄凈,嘴角微微揚起,那聲音似乎隔了好久才傳過來:“你終於回來了,小九。”

她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聽見有人急迫的喊她。

悠悠轉醒,才發現原來剛才都是夢,還是一個夢中夢。

南呂一臉愁容,直到看見她醒來,他才長長呼了一口氣。

烈陽從窗逢斜斜灑進來,床邊的蓮花燈依舊淡淡燃著香味。

織吾伸手收回之後,才開口:“我睡了這麽久?”

嗓子有些幹疼。

南呂倒是貼心,急忙倒了杯水遞過來,同時抱怨道:“你都睡了兩天了!我差點以為你”

他心虛地吞回了那個字,咽了咽口水,這也不怪他,畢竟織吾的脈搏極淡,經過那日出逃和連日奔波,更難探出了,再加上他怎麽喊都喊不醒,所以可想而知,他有多麽驚慌。

但好在他見過的死人多,饒是這樣的情況,他也還是能識別出這姑娘沒死,不然織吾這會兒可能棺材板都已經釘上了。

“你快點起來,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先去外面等你。”

這兩天,外面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

成王愈發癲狂了,派出了大量的人手明裏暗裏搜查織吾,而另一邊,十二津也放出了消息,有關夷則。

織吾那日剛睡下就沒醒,所以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自然也沒有人能和南呂一起拿個主意。

雖然,小姑娘說過,直接以她的身份明晃晃過市,甚至要大張旗鼓,可是她那沈睡不醒的模樣,南呂根本不敢冒這個險。

如今她醒來了,南呂斟酌著把局勢說了出來,只不過他閃爍著漏掉了夷則的消息。

聽完他的話,織吾默了片刻,讓南呂覺得多喝一口水都是難熬的。

“你聽清楚我說的了吧?”

織吾頷首,爾後認真的說:“我覺得,我們的計劃沒有錯。我是死而覆生的織吾,對於外界來說真假難辨,這麽做完全顧不上皖南那邊了,所以他們不會幫我,我可謂四面楚歌,所以我聘請了十二津的人來保護我。”

她頓了頓,手裏撥動著一枚金扣子,南呂微微挑眉:那不是夷則的扣子嗎?他們十二津的人出行在外,就是靠這獨一無二的金扣子來識別身份的。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站在明面,那些藏在暗地裏的人對我出手自然會有人攔住,甚至,你要把我織夢解惑的能力吹得玄乎其玄。”

話說得有一定的道理,雖然不夠穩妥,但眼下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

南呂給店家交了銀子,租下了一間小院子,簡單古樸。

依著織吾的說法,她打算就定在都城,一邊替人織夢解惑,一邊等待夷則康覆。

“那之後呢?”

南呂幫她搬著東西進院子,兩人有問有答、肆無忌憚的規劃著接下來的計劃。

“之後?之後等夷則好了,我們就回伯都去。”

她這話說的一點兒隔斷都沒有。

南呂頓住,驚愕開口:“你,你和夷則,已經已經到了要私奔的階段了?”

“胡說八道!是夷則答應我了,要給我開一間胭脂鋪子。”

“那成王那些人,不料理了?”他把一盆盆的花擺放在籬笆邊,左看右看,不斷調整順序,擺成他喜歡的樣子。

織吾見狀,走過去,又自己動手調換,換好之後她站直身子,拍拍手上的泥土,道:“何必要我們料理,狗咬狗不行嗎?再說了,我們幾個,鬥得過他們?”

她蔥白的手指沾了一點泥土指指自己,又指指他。

南呂雙手一攤,“鬥不過”。

守株待兔的日子,就此開始。

織吾的名聲很會就傳了出去,每天夜晚,她的小院子都不安穩。

南呂肩上扛著彎月刀,斜靠在門框上,譏笑對面的黑衣人,口出不善:“我今天想早點回房休息,這久都睡眠不夠,你們快點一起來吧,讓小爺早早送你們上路。”

僅一盞茶的功夫,南呂打著哈欠就回來了。

織吾打開門,有些歉意,“辛苦了,再來兩日,應該就會好了。”

這幾日,她白天接受一些達官貴人的登門求助,到了晚上就是南呂肅清刺客,兩人默契得誰也沒有多說一句。

漸漸地,有一些官家婦人主動和她交好,她也用心經營了這些關系,用閑散時間自己做了幾盒胭脂。

“夫人,這是我自己閑來無事時做的,算不得好,但是希望能給您助益。”

周敏珠笑指尖塗著丹寇擰開了蓋子,湊近了能聞到一股淡淡蓮花香,和織吾手中蓮花燈味道一樣,她笑得更燦爛了,“你啊,客氣什麽,幫了我這麽大的忙,該是我謝謝你,你比我小好幾歲呢,以後喚我姐姐就可以了。”

織吾微微笑著福了福身,將她送至門外。

倏地,她迅速轉身,垂下的眼將羽扇睫毛輕覆在下眼瞼上,看上去楚楚可憐。

“怎麽了?”

南呂一瘸一拐走了出來,“沒事沒事,她見不得那些血,我這幾日受了傷,沒處理好。”

周敏珠側眼看去,果然殷紅一大片,她憤憤道:“妹妹別怕,皇城腳下還敢如此放肆,待我回去秉明我家大人。”

織吾依舊側著身子拜謝。

馬車走遠了,她才轉身回院子。

“小九,監憊司那人會答應嗎?”

織吾抿了抿唇,若沒有今天,她的確不敢確定,可今天有了那個夢,她就篤定監憊司一定會插手。

“會”

果然如她所料,黃昏剛至,監憊司的人就來啦。

南呂依舊杵著拐,將那位小趙大人迎進了院子。織吾透過紗帽看見剛毅面容的年輕人朝她抱拳致意。

“姑娘,在下監憊司副將趙茨,奉大人之命來清楚敵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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