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明明明月是前身(三)

關燈
明明明月是前身(三)

屋頂瓦片撞擊聲響起,夷則輕笑出聲:“做宵小也是需要些本事的,對吧?小九。”

本是自言自語的話,沒想到竟有人回他。

“對,只不過他沒那個本事。”

織吾睡的時間太長,反而很累,聲音也是懶洋洋的。

夷則聽到她的動靜,側過頭見她已經醒了,便去關上窗子,回身倒了杯水給她,“你看見了?”

她攏著被子坐起身,接過水杯大大灌了一口,還是很渴,又把杯子遞回去,點點頭道:“他來的時候我正好在上面,看樣貌倒是符合話本子裏說的夜行人,只不過也只是樣貌符合。”

來人一襲夜行服,臉上也罩著面巾,可是功夫不太好,就他翻身上房的那幾下子,比起夷則可差遠了,織吾看得直搖頭。

這間小客棧地勢高,能看到大半個縣城。織吾先前讓夷則醒來去尋一尋出城的路,卻不防夷則剛走,太守府衙大門就開了。

出來一個佝僂著腰的老仆,恭敬朝她行了一禮,想著夷則走時的眼神,她對這太守府也存了一份疑,再者她非權非貴,憑白可受不起這一套禮。

老仆啞著聲音道:“姑娘安好,我家大人有請。”

織吾繃緊了下巴,禮貌地拒絕了,轉身就要走,就在這時,她看見太守府內一閃而過的身影。

夷則?她不是讓他先走了嗎,怎麽還會出現在太守府裏?

“罷了,既是主人家主動相邀,我一個外來人拒絕倒是不合規矩了。”她跟著老仆走進了院子。

厚重的大門吱呀一聲慢慢闔上。

她環視一圈,在前院根本沒有看見夷則的身影,耳邊又響起那老仆的聲音:“姑娘請跟我來。”

院中種了一棵柳樹,長勢很好,枝丫繁茂,只是那枝葉的顏色不是很正。一路走來,太守府也安靜得不正常,明明剛才在門口就看見夷則了,可如今她進來了卻尋不到人。

篤定她自己不會認錯,夷則給人感覺本就與常人不一樣,再加上他腰間系著她的銀鈴。

“今日府中除我之外,是否有客啊?”

老仆一頓,低下頭道:“不曾。”

太守府不大,就是一個兩進的院子,聽老仆說這裏原先是太守老爺辦公和居住的地方,後來因著曜月縣的繁華,需要辦理的事務也就多了起來,這小院子也就納不下這麽多的公差,這裏就專門改成了太守老爺居住的地方了。

這倒也不稀奇。宛陵的太守也是如此。

她點點頭,乖巧地跟著他跨過垂花門,眼前突然亮麗了起來。

處處都是雕梁畫棟、珍花異草,整個後院富麗堂皇、雍容華貴的,與前院的樸素形成了極大的差異。

織吾心裏不免錯愕,不著痕跡側身回望垂花門後面的青灰色磚墻。

“姑娘小心腳下。”

她應了一聲,低頭看路,卻見腳下的回廊下方是一條溪流,流水淙淙,但這一眼卻驚得她踉蹌的退了幾步。

老仆聞身卻未動,只是在前面停住等她。

河流裏流淌著殷紅的水,流速不慢,偶爾撞擊到兩邊還會濺出一些留到兩旁的草木上,難怪柳樹的顏色都不對。

順著河流望去,只見彎彎繞繞,不知流向何處。

她思忖片刻,擡起頭時已經恢覆了平靜,“不知太守大人找我有何事?若是很重要的話,我倒應該是去見一見的,只不過眼下我走不動了。”

說著話,她當真作出走不動的模樣,在游廊一旁坐下翹著腿,神情自然而又認真,“方才我瞧見我朋友也在這,要不你去尋他,讓他來背我,我就在這兒等著你們。”

老仆只當她是小女兒家的刁蠻任性,回身笑道:“姑娘怕是看岔眼了,今兒個府上除您之外,確實沒有客人呀。”

“哦?那他呢?”

老仆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黑衣金冠男子持劍站在正房頂上居高臨下,一雙清亮的眼只帶著森然殺氣。

寒風獵獵,院中三人都沒有說話,這一瞬間,老仆只聽得見身後小姑娘的笑聲和上方男子衣袂飄動的聲音。

他咽了咽口水,拿出氣勢,“不請自來!你是何人?”

男子眼眸微動,聲音倒是和冷峻的面容相符,“你的面具呢?”

“啊!找不到了,你得讓人給我重做了。”

男子哼了一聲,道:“過來。”

二人相識!小姑娘口中的朋友就是他!老仆身形一頓,擡手扶著旁邊的柱子,老爺只讓他將門口的小姑娘帶進來,還吩咐道必須經過垂花門這條游廊。

“你要動手了嗎?我過來的話,他們的血會濺到我身上嗎?我沒帶衣服出來,你知道的。”

老仆離織吾很近,他心下一橫,轉身幾步便抓住了還在說話的織吾,常年幹活的人粗糙,情急之下難免不知輕重。

織吾被他扣住脖頸,帶著往游廊上方去。

夷則的聲音裏含著冷笑,“你放開她,說不定我可以讓你死得舒服一些。”

“既然我活不了,那不如拉個墊背的!”話雖這麽說,但他仍心存僥幸,想著只要將這小姑娘帶到老爺面前,他就交了差,房頂那人自然由老爺和侍衛們對付。

到底是沒有見過多少世面,太容易輕信他人,也容易看輕他人。

夷則劍穗上的血滴落在瓦片上,他輕嘆一口氣:“讓你過來,你不過來,吃苦了吧?下次聽話些。”

眼前銀光一閃,織吾瞇著眼,下一瞬間夷則攬著她的腰將她帶回房頂,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到她身上,順便戴上兜帽。

“在這裏等我,我下去處理一些蛀蟲。”

她被兜帽遮住了視線,只聽得見劍身刺入人身時,對方發出的悶哼聲。

不一會兒,夷則回來了,站在她身前,劍尖直地,“人世索然無味,牛馬指點生民。”

她頓時想起,數月前才認識夷則時在他夢裏看到的那個場景,原來就是在這兒啊。

還未完全拉回思緒,就被夷則帶著越過屋舍,送到客棧屋頂,她剛站穩才要轉過頭開口,夷則就消失了。

也就是在這時,她看見了那個宵小。

一看就非良輩,賊眉鼠眼的模樣翻身上房頂還險些踩踏兩片瓦。

身處房頂,又沒有武功的她瞬間緊張得不敢動彈,好在還能鎮靜地出聲:“是誰派你來的?意欲何為?”

宵小絲毫沒有反應。

她挑眉,再次開口:“餵!我問你話呢。”

依舊沒有。

她長籲出一口氣,對方看不見她。想到這裏,她就大膽了些,朝那人走過去,見他在靠右一些的地方俯下了身子,她也跟著過去。

數了一下窗子,瞬間明白,原來是她的房間啊。

一時間她覺得好笑,便蹲在那人旁邊看著他的動作。

突然二人中間的一片瓦裂開了,隨即傳出夷則的聲音,宵小渾身一顫,瞪大的眼驚愕不已,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太守府的方向,而後便跳入夜色中隱沒了身形。

織吾站起身,眼角微斂,起先怎麽沒有發現,整個太守府淹沒在一片紅光中,上方還罩著一個繁覆的紋印,看久了還有些暈眩。

她聽見夷則的問聲,開始從夢中清醒。

夷則聽著她說了之後,心裏已經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驚訝了,好像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再奇怪都是正常的。

興許,正如她自己所說的,她秘密太多了。

“所以,這座縣城是被陣法影響了,所以出不去?”

織吾頷首,“我覺得問題應該還是出在太守府。”

這倒是和夷則所見略同了,等會兒他會去查看。

“南呂買了酒釀圓子,想吃嗎?”

“想。”

“好。我去拿給你。”

南呂聽聞織吾醒來,嚷嚷著要自己把酒釀圓子擡進去,被夷則一個眼神止住他嘟囔著轉身下樓。

酒釀圓子甜味重,夷則不太喜歡,倒是見她吃的津津有味,輕聲問到:“好吃嗎?”

“好吃!”她貪心的吃了一大口,兩腮鼓鼓囊囊的。

“你不是吃不出味道嗎?”夷則嘴角噙著笑,可是眼裏的笑卻沒有跟上。

織吾手中勺子一頓,抿著唇緩慢地嚼了兩下就咽了下去。

夷則將剛倒好的水推到她手邊,心裏輕嘆。

“小九,你有你的苦衷,我不會逼你要所有事都讓我知道,我也不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只是我們現在遇到的事絕非尋常,若你發生了什麽情況我全然不知,又如何配合你、護好你?這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不利的。”

織吾低著頭,默默聽著他的話,心裏讚同著的同時又覺得難過。

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很多自己都理不清,又如何開口去和夷則說,她明白夷則對她好,但是如今還沒有救回李見寒,她更不願意再搭上夷則。

“對不起,我……不知道給你帶來了困擾,如果……你覺得……那等出了曜月縣……我就離開。”

她的聲音很小,夷則卻一字不漏聽得清楚,他只覺得要被氣死,重重擺下茶杯就摔門而出了。

先前他們說夷則脾氣不好她還不信,如今看來倒真的是了,她甚至不明白夷則生氣的點在哪。

下了樓也只有破曉在,說是那兩人去尋路了。

聽到這話,她心裏又有一絲難過,夷則是真的嫌她麻煩?也是,他們一路來經歷的這些事好像本就和他無關,只是因為她為了一己之私硬生生把他拖進來的。

天光微亮,兩姑娘依舊在廳堂裏坐著,茶水續了一杯又一杯。

“破曉,夷則他們怎麽還沒回來?會不會”

破曉擡眼徑直看著她,“姑娘,您真的擔心夷則大人的安全?還是擔心我們出不去?”

“我自然是擔心他們的安全!出不出的去又會有什麽關系!”

破曉點點頭,學著夷則的樣子給她換了被熱茶。

“那姑娘可知,夷則大人對你的不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